《荒唐殿下成亲了》 第1章 《白天是嚣张皇子,晚上被抱着哄/荒唐殿下成亲了》作者:雾念卿【完结+番外】 文案 【双男主+胎穿+1v1+先婚后爱+he】 【毒舌嚣张跋扈皇子vs外冷内热江南才子】 宋翎胎穿成某架空朝代的皇子,果断选择释放天性,躺平享受,成了有名的浪荡纨绔。 曾有大臣谏言,让皇上滴血辨亲,却被宋翎堵在家门口怒喷三日,气得那人口吐白沫,告老还乡。 金明池诗会后不久,宋翎请旨大婚,震惊朝野。 到底是谁家的好郎君这么倒霉被他糟蹋了? 嘿!原来是那个余杭来的穷书生啊! 【女王受,忠犬攻。无空间无金手指,胎穿,现代记忆少,已成功融入古代。】 第1章 吉日 景朝二十五年三月初六,宜嫁娶,诸事可行,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当今二殿下宋翎于三日前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向父皇请旨,要求在最近的吉日迎娶余杭来的新科进士周清弈。 称两人情投意合,婚事越快越好。 此话一出,朝野震惊。 景朝开放,哪怕是爱好男风也不需要遮掩,但是大家想不明白…… 宋翎作为当今景朝第一纨绔,怎么会突然收了性子,想要成亲? 姓周的新科进士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经过打听,方知周清弈是江南余杭临峰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之子,家境清寒,为了改变命运,千里迢迢奔赴京城考取功名。 平平无奇的穷书生,有幸被二殿下相中,他才得以攀上高枝。 虽说七尺男儿委身下嫁权贵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二殿下宋翎不同。 他身份尊贵,因长相肖似故去的王皇后而深受帝宠。亲兄又是当朝太子,所以只要周清弈能伺候好殿下,从此平步青云,官运亨通都不在话下。 不过也有人嗤笑周清弈头脑简单。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驰则恩绝。 两人能好到几时? 景朝权贵在府内蓄养男宠的人不少,更有甚者,放弃正妻和小妾不管,与男宠同榻而寝,或是几位男宠共同伺候一位主子。 若不为名为利,哪个书生又愿意舍弃文人风骨? 且宋翎还是京城里最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男人。 他在大街上招猫逗狗,在歌会上对美人一掷千金,在男风馆里醉至天明,全凭喜欢。 又因他往日里衣着大胆,一年四季的衣裳领口都开得低低的,莹白色的肌肤像是无瑕的美玉。 叫人看得眼馋,却又畏惧其背后权势,不敢亵渎。 三月初六这夜,宋翎府邸门口,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高挂。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道贺的人,勤恳又衷心的卫礼搀扶着身穿喜袍、喝得微醺的宋翎回寝房。 “殿下,咱们到了。” 卫礼知分寸,把宋翎带进去就离开了。 寝房里金炉燃香,红烛摇曳,锦绣芙蓉帐里一位面容清隽俊朗的青年被绑了起来。 他身着雪白中衣,手脚都被束缚在床榻的柱子上。 青年肤白貌俊,有着悠远的长眉和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着,透出一抹淡淡的粉,更是流露出若有若无的疏离,正如水中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令人只可远观。 青莲高雅,本应该宛在水中央,而不是被绑在这艳红的喜被之上。 他这副模样可不是宋翎下令的,估摸是宫里来的调教嬷嬷自作主张,想要讨他欢心。 周清弈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看着他。 宋翎被他清冷的目光注视着,难得的心里打鼓,第一次生出点正经的心思来。 妈的,这都什么事,怎么跟强抢民男一样? 记录新婚夜的嬷嬷们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宋翎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朝床榻走了过去。 他鬓间的金色流珠晃动摇曳垂,衬得那副随了王皇后四分之一胡人血统的五官精致非常,眼波流转间别有风情。 纸窗能看到寝房里面的光影,做戏就要做全套,否则门外的人是不会走的。 宋翎当着周清弈的面,褪掉大红的喜服,只着里衣,爬上了床榻。 周清弈闭眼不看他,言语冷淡:“殿下,你这样做又是何必?” 有些事,宋翎不便坦白,他佯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是你和我的洞房之夜,怕你不配合,我只能出此下策。” 周清弈不应,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金明池初遇宋翎后度过的荒唐一夜。 那晚,高高在上的昭华殿下在他这吃了亏,想找他麻烦也是正常的。 本以为是免不了的皮肉之苦,可谁知等来的却是一道赐婚的圣旨。 周清弈心绪纷乱,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他不吭声,宋翎又顾自轻笑:“做我的男妻有那么丢人嘛?上次你不也是爽了?” 周清弈略睁开一点眼,眼睫微颤,声调平缓:“上次是我的错,冒犯了殿下。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清弈任凭殿下处置。” 宋翎嗤笑:“我不要你的性命,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门外的嬷嬷听不着里面动静,纷纷竖起耳朵,心急得来回踱步。 宋翎垂眸:“配合一下?” 周清弈不解,不知道昭华殿下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折腾他。 第2章 宋翎主动的趴在他怀里,莹润的指尖戳着他的胸膛,放开了声音道:“卿卿怎的如此心急?切莫伤了自己,本殿下对你喜爱的很,必会对你百般爱惜。” 如此露骨的言论,周清弈被刺激得耳根发红,低下了头。 门外的嬷嬷们兴奋极了,赶紧拿出起居注开始记录。 宋翎挑起他的下巴:“大好的日子,你别这副表情,看上去要死不活的,晦气。” 周清弈皱起眉头,有些不知所措:“殿下切莫说笑,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这小古板真是有趣。 宋翎被他逗笑:“我知你在余杭老家跟一少年有娃娃亲,你该不会是还在惦记他吧?可惜你已入我的府中,劝你早日忘了,不然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与他无关。”周清弈的态度淡淡然:“还请殿下放了我,不要稚子心性。” 宋翎被人众星捧月的对待惯了,立即冷声回击:“你不过比我大两三岁,装什么少年老成模样?”转而又压下心火,不屑笑道:“名满江南的才子又怎么样,我这样的稚子心性都可以做你的夫主,你在我面前还清高个什么劲?乖乖的配合本殿下吧。” 周清弈羞怒难当,双目紧阖,双手握拳,恨不得从世上消失。 宋翎发号施令般,冷冷道:“你自己叫出声来,否则门外的人不会走。” “……” 这羞辱实在难堪,周清弈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宋翎心想:罢了,周清弈自诩文人清高,让他开窍不知道要到几时。 醉意上头,宋翎也愿意卖他个乖,就当交个盟友。 他伸出手漫不经心的揉搓几下。 果不其然,周清弈一下就挺直了腰板,口中发出闷哼声。 宋翎微微一笑:“周才子这不是会叫么?再大点声。” 身体的反应,周清弈也控制不了,他别过眼,小声地说:“不要碰了。” “哦?你说什么?本殿还是稚子,听不懂啊。”宋翎慢悠悠道。 门外的嬷嬷听到里面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由衷的露出姨母笑。 殿下真是宠爱这位夫郎啊,两人简直跟蜜里调油似的。 门外人一走,周清弈靠在床边喘气。 宋翎如兰花般素白的手掌摊开:“只伺候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他就披上衣服去了偏室。 红烛明明灭灭,宋翎却一夜都没有再进过寝房。 第2章 初见 偏室里,宋翎正坐在书桌前,把一支价值不菲的狼毫笔掰着玩。 为什么得到了还是不高兴呢? 从宋翎胎穿到这个世界,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他有得有失,好在如今过的都是呼风唤雨的日子。 虽然大多数时候沾的都是故去母后的光。 他与兄长宋晓都是景帝的正妻王皇后所出,宋晓从小就天资过人,智力超群,为人谦和,又是景帝的嫡长子,所以很快就被立为太子,当储君培养。 珠玉在前,处在兄长光环下的宋翎不但没有嫉妒,反而发自内心的感觉活得轻松了许多。 他无心跟自家兄长争夺江山,只愿意做个闲散之人,若是兄长需要,他也可为兄长出谋划策。 王皇后生下宋翎之后,身体没有调理得当,日渐消瘦,没多久撒手人寰。 七岁之前,景帝对宋翎都不怎么待见,因为他打心底里认为是宋翎的降生间接性带走了他最爱的女人。 紧接着两年后,颖妃生下小皇子,晋升为贵妃,宋翎就这样遭到了忽视。 太子宋晓为了自己这个胞弟,也算是煞费苦心。 他与钦天监联手策划出一次天降异象的奇观,又因前线战事突然大捷,把宋翎说成是祥瑞的化身,景帝这才放下芥蒂,重新召见宋翎。 这一见,就无底线的对他溺爱至今。 虽是一母所出,但宋晓长得更像是景帝,宋翎则是遗传了王皇后精致五官的所有优点。 每每看到宋翎,景帝都会想起自己的此生挚爱,又有什么理由不宠溺他呢? 很快,世人皆知,二殿下宋翎深受景帝喜爱,赐他府邸,赐封号为“昭华”。 景帝对他私下疼宠不说,还默许宋翎随心行事,只要不犯本朝法律,基本无人可以管制他。 宋晓也因为宋翎的复宠,太子之位得到巩固。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看似荒唐不羁,其实心思缜密,只是藏起了锋芒。 因此,太子十分信任宋翎。但凡是他推荐的进士子弟,无论出自世家还是寒门,大多都会予以重用。 宋翎经过这一遭也算知道了个哲理:人生得意须尽欢。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回那冷冰冰的宫殿去,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荒唐殿下与清流书生怎么看也不搭边,能识得周清弈,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半个月前荣亲王在金明池畔举办的那场诗会。 那日风和日丽,荣亲王于金明池设宴,邀了近十位新及第的进士,想引见给各位朝堂权贵,其中就包括宋翎。 这等高雅之事宋翎本无兴趣,他打算去吃酒,可拗不过景帝和太子哥哥的要求,这才决定陪他一起去物色几个能为朝所用的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和景帝是有心培养二殿下在朝堂上的势力,他们对待二殿下,那是独一份的好。 第3章 且这份好,超过了同为皇子的宁清殿下。 景帝子嗣不多,皇子仅有三人,除去嫡出的太子和宋翎,那么就剩下颖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宋执。 宋翎嚣张跋扈,宋执绵里藏针,两位殿下素来不和,暗地里斗得也是两厢热闹。 两人今日一同赴金明池诗会,二殿下身穿金线刺绣的红色蜀锦,三殿下薄薄白衣配雪玉簪。 一位艳光四射,一位素雅脱俗,席间众人垂首低眉,不敢直视。 “昭华,今日你来的还算准时。”太子拍了拍宋翎的肩膀,夸赞他难得准时,往日里都是姗姗来迟,让人好等。 “别提了,昨夜有只扰人的蚊子,闹得我一宿都没睡好。”宋翎没休息好,莫名的烦躁。 “怎会如此!”太子关怀道:“要不你去船上的厢房里休息?” 宋翎摆手:“不必。来都来了,先看看吧。” 由小婢女引席入座后,他随意地坐着,把玩手里的骨瓷杯,衣领敞开,锁骨处还有蚊子叮咬的红包。 时下民风开放,男子的服饰可以追求艳丽华美,大胆新颖,着袒胸装的也有人穿。 但如昭华殿下这般容色绝佳的,世所罕见。 有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进士看得怔愣,身为主人的荣亲王不由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宋翎不以为然,无论男女,这种痴醉的目光他算是见得多了。 一旁的宁清殿下宋执眼角余光瞟过,冷笑一声,眸中隐有轻视之意。 他素来是看不惯这个二哥的。 太子自也是明白两位弟弟面和心不和,可他也无奈。 作为储君,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百官和百姓的眼中被无限放大,若是次次都帮宋翎强出头,和三弟宋执闹僵,说不定会落得一个不悌不仁的名声。 荣亲王为了自保和避嫌,平日里极少干涉朝政,但他一直热衷向朝堂推举有才之士。不求这些从王府出来的进士官员能报他的知遇之恩,只求将来若有个好歹,或许也能有人在朝堂之中替他说上一两句公道话。 在景朝,通过科举、考上进士只是学子迈入<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的第一步,若想要一路官运通达,需得权贵指点提拔。 荣亲王目巡一圈,见席下尚书、门下、中书三省的长官都来得差不多了,三位殿下也都如约而至。 他起身拍了拍手,宣布诗会开始。 一句句文绉绉的诗从才华横溢的青年们的嘴里说出来,太子听到妙句拍手叫绝,宋翎却只觉得像是唐僧给悟空念经。 头疼得很。 荣亲王见他兴致不高,唯恐招待不周,附耳对旁边小厮说了句话。 没多久,一位白皙青年款款出席,立于殿中。 荣亲王笑着介绍:“各位,这是今年刚及第的一甲进士,余杭来的书院先生之子——周清弈。此人工诗擅画,兼通音律,颇有才华,在江南一带是极有名气的才子。” 他这一席话,众人心里波澜不惊,早已司空见惯。 每年来到京城求取功名的各地学子那么多,谁不是当地的少年天才、人中龙凤? 这人或许是个金子,但是在富贵繁华的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金子。无论再怎么少年意气风发,没有门路,最后也不过是泯然众人矣。 能让众人为之一叹的,也不过是青年那一副英俊相貌,气质更是如临风之竹。 荣亲王看大家不买账,有些尴尬道:“还有个苏州来的才子……” 宋翎看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然后又慌忙别开,耳根微红,不免觉得有趣。 他远远地望着那长身玉立的青年,轻轻巧巧一挑眉,率先对荣亲王开了口:“皇叔,且慢。刚才你说周进士精通音律,是不是吹拉弹唱都会呀?” 第3章 抬爱 宋翎这话问得有些刻薄,将好端端一位有志贤才,比作了身份地位低微的献艺伎师。 但他如今是景帝心里最受宠的皇子,言行举止以往都是无所顾忌,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周清弈不卑不亢,眉目淡然:“回二殿下的话,周某不会唱曲,琴箫琵琶只是略懂一二。” 宋翎浅浅呷了一口酒,意态悠闲道:“哦,那也行。你吹个曲来给本殿下听听吧。” 这下不是把周清弈比作献艺伎师,而是直接当花楼里的伎师使唤了。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虽对他这霸道做派心有不爽,但皆不敢言。 倒是宋执站了出来,细声细气道:“二哥,今日是荣亲王特意请办的诗会,不是二哥的昭华府,这儿也不是那种玩弄丝竹笙箫的风月之所。” 太子在桌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宋翎,其意思也是让他不要太过。 “那又怎么样。”宋翎下颌微抬,态度亦是漫不经心:“本殿下今日就在这想听个曲。” 他又转头对荣亲王说:“皇叔,难道我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荣亲王捏了一把汗,心道:这昭华殿下最是不按常理出牌,文人墨客又是清高得很,怎好开口就让人家唱曲? 宋翎在酒席上公然命进士如乐伎伶人般当场献艺,确实有点折煞在场学子颜面。 两位殿下又因此事横眉冷对,似有剑拔弩张之势。 荣亲王干巴巴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出来圆场,朝宋翎笑道:“哎呀,二殿下是爱好音律之人,听曲乃小事。待晚些时候我设个小宴,叫扬州来的乐师们为二殿下单独吹上两曲,不知殿下觉得如何啊?” 第4章 宋翎含笑启唇:“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周清弈的耳朵里,激起他心湖的阵阵涟漪。 太子微笑道:“扬州的乐师最是出名,千里迢迢而来,费用不小啊,皇叔真是舍得。” 荣亲王哪里舍得,心里跟割肉一样疼,还是得强颜欢笑道:“只要能令殿下们怡情悦耳,也是那些乐师的福气了。三殿下若是有兴致,散会后也可一同前去。” 有权有势,要玩漂亮郎君,有的是法子,宋执觉得不必在人前说道。 他不屑与宋翎为伍,委婉相拒:“不必了,我府上自有蓄养的乐师,论起拨弦弄调之音,也是不俗的。多谢皇叔相邀,不过,此等福气还是留给二哥独享吧。” 宋翎朝荣亲王点头,满意地微笑,恨不得马上从这个无聊至极的诗会上离开。 瞧见宋执用流连的眼光看着周清弈,宋翎突然生了心思。只见他勾唇一笑,伸手指了指身侧的位置,示意殿中站着的那位清隽郎君:“周大才子到我边上坐吧。本殿下这会儿想与你喝几杯,顺便讨教一下音律之道。” 讨教两个字念得尤其重,昭华殿下风流名声在外,席间有人了然,掩口暧昧地笑。 宋执眼神恨恨的,有种被他看透的恼怒。 周清弈也是察觉到不对劲,但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荣亲王已经折损了一大笔钱,不愿宋翎变了心思又提出什么别的要求,他赶紧推了推周清弈,低声催促:“二殿下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快去。” 周清弈知道荣亲王每年都为怀才不遇的进士及学子引见权贵,此番来京城找他更是花了不少家里的银钱,才得以见到荣亲王。 他只希望自己能被伯乐赏识,改变家里的命运。 踌躇片刻,他还是走到了宋翎身边坐下。 周清弈身上有墨香,气味淡淡的,清冷非常。 宋翎往他身边挪了挪,玉手置于案上,喝了点酒的他斜撑着身子,小声问道:“周清弈,你身上用了什么香?如此好闻。” 随着他的靠近,特调的香水掺着酒香朝着周清弈扑面而来,那味道似桃、似梨、似海棠,甜腻又诱人。 宋翎着敞领衣领,因肩背微弯姿态露出大片雪白,令周清弈心跳加快。 他不敢看,坐直了身体目视前方,言简意赅:“小人家境清贫,未曾用过香,无法告知二殿下。” 宋翎不理会他的疏离冷淡,顾自浅浅一笑:“无事。周大才子,你知不知道,本殿下对香颇有研究。若是你到我府上唱几个曲儿,我送你几瓶上好的香也未尝不可。” 明目张胆的邀他到府上,难免有些轻佻风月之意,周清弈不知道这昭华殿下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周大才子怎么不说话?”宋翎又凑过去,他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逗人的恶趣味。 周清弈眉下长睫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神躲闪:“二殿下逾矩了。” 宋翎觉得好笑:“逾矩?可我就是规矩呀。周清弈,我府上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有,亭台楼阁还参照了江南的格调,你确定不来一观?” 言罢,他轻晃着酒杯,笑得勾魂摄魄。 周清弈见他毫不掩饰的笑意,立时就懂了,二殿下对他无关感情,只是想更进一步的捉弄他。 他心中羞恼,但面上还是作出诚惶诚恐之态,恭声道:“不敢去府上叨扰殿下,清弈位卑人微,受不起殿下的抬爱。” 宋翎搁下酒杯:“自相矛盾。若你不想受权贵抬爱,又何必到这里来?” 诗会上都是想要被“抬爱”的才子们,自从周清弈坐到宋翎身边后,他们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怨怼。 “我只是想为国效力,凭着我自己的本事,而非谄媚择主。”周清弈转而一本正色,直言相拒。 “呵,你可知多得是想要爬进我府中的人,哪怕只是给我做个玩物,也有人前仆后继。”宋翎冷眼看着台下那些已经择主的才子们,仿佛在嘲笑周清弈的不自量力。 周清弈表情微愠:“清弈在余杭老家已有未婚夫郎,还请二殿下不要频频出言伤人。” “我说我要你了吗?”宋翎冷哼,又不以为然道:“未婚夫郎而已,我还以为什么事。你和他睡过了?” 第4章 迷香 周清弈默然,这么隐秘的私事,二殿下居然当面问得这样坦荡,看来正如传闻所说,此人无法无天,荒唐到了极点。 宋翎见他不答,突然笑起来,说得更直白了当:“看来是睡过了。” 景朝民风开放,有情人相处时不设大防。恋情自由,若是谈到你侬我侬之时,即使未婚,共度良宵也是有的,这事不足为奇。 若是权贵之中,那就更乱了。 他们位尊倨傲,有些在婚前婚后蓄养男宠不说,一不如意还会休夫、和离。 其中有几位好男风的大臣,甚至连嫁娶的婚宴就办了五六七八次。 周清弈在心中叹了口气,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未曾明媒正娶,岂能无媒苟合。二殿下切莫胡乱猜测。” 这话既表明他与未婚夫郎关系清白,也暗指他不愿违背名分,随随便便与人行苟且之事。 宋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道:“嗯,看来你还挺干净的。” 第5章 周清弈刚想回话,荣亲王就笑着过来说:“太子殿下,昭华殿下,扬州的乐师到了,两位请上画舫吧。” 太子起身,对宋翎道:“昭华,走吧。” 大部分才子都已经择到了良木,宋翎看了看身边默不作声的周清弈,果断扯下腰间的羊脂玉佩扔过去:“送你了。将这块玉佩拿给翰林院的人看,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毁了别人的仕途。 画舫上,扬州的乐师将一首首时下最流行的曲子唱得婉转动人,听者如痴如醉。 诗会上,宋翎饮了不少酒,现在的他开始犯困,哈欠连连。 太子关心这个胞弟,连忙说:“昭华,你喝多了,还是去歇下吧,待会儿叫人给你送盏醒酒茶去。” 宋翎也不强撑,点点头道:“兄长,那我就不陪你看了。” “好。”太子吩咐道:“来人,送二殿下去画舫里的主卧休息。” 宋翎被人扶到了房间里,刚躺下不久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 他对香味很敏锐,但当他意识到中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香味极其霸道,才吸了不到片刻,就感觉浑身发软,发热。 宋翎一下就猜到了这是什么香。x 他的手死死的拽着被单,双目发红,大喊了一声:“卫礼!” 卫礼破门而入,正想要靠近他的时候,宋翎制止道:“别过来!” 宋翎不清楚这香味会不会传染给卫礼,让他也变成这样。 卫礼着急道:“殿下,需不需要叫御医来?” “来不及了……”宋翎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脑袋里都快出幻觉了,身体某处更是难受的厉害,他强打着精神说:“去给我找个干净的人来。不要女子,我不想……阴差阳错的就让人有了孩子。还有……记得不要对外声张。” 卫礼拱手:“属下知道了,还请殿下暂时忍耐。” 宋翎抓了一把头发,暴躁的冲人吼道:“还不快去!” 这迷情香价值千金,显然是有人策划已久的。 主卧是画舫上最好的房间,太子还在,这房间应该就是留给他的。 可他们没想到,太子没有按照计划走,住进这个房间的人变成了宋翎。 到底是谁要害太子,还让他无辜成了小白鼠? 宋翎越来越难捱,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好让身体能够稍微散热。 “砰。” 好像有个什么人被推了进来,然后房门被重新上了锁。 周清弈用力的拍着门:“放我出去,我只是想把东西还给二殿下。” 他只是想把宋翎的玉佩归还,才拿着它上了画舫。 谁知迎面碰到一个黑衣男子,看到这个玉佩二话不说就把他连拖带拽的送了进来。 宋翎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弱弱地回应道:“别吵了,我在这。” 周清弈这才回头打量这布置得太过华美旖旎的厢房。 红木桌上还摆放着岭南运来的新鲜瓜果,就连置放的一套茶具也是由琉璃所制。 轻纱帷幔,水晶珠帘,宋翎就在里面。 周清弈看他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好像是生病了,他本也无意打扰,把手中的玉佩放在桌上:“二殿下的玉佩是贵重之物,还请收回,我就把它放在这里了。” 他抬脚就要走,宋翎突然闷哼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周清弈停下脚步,内心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 宋翎的病情好像十分严重,他眉头紧皱,额头冒汗,周清弈扶起他,只感受到他身上如同火炉一样烫。 周清弈意识到,这个人在发高热,如果不请大夫来看,说不定会烧成一个傻子。他刚松开宋翎,想去找个大夫来,那人就攀着他的手臂缠了上来。 “别走。”宋翎声音又柔又乖,丝毫不见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 宋翎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身体很凉,还有一种能够安神的墨香,很想亲近。 周清弈低头,发现宋翎发簪已经不知掉到何处,此时他长发如瀑,美目潋滟,半敞的丝绸里衣露出胸前一大片的雪白肌肤,腰肢被束得又紧又细,是要人命的妖冶。 “二殿下,你生病了,我去给你找大夫。”周清弈只敢看一眼就慌张的别过头去。 宋翎轻柔的声调宛如情人间的呢喃和撒娇:“不要去,我不要吃药。这是迷情香,没办法治的,你做我的药,好不好?” 周清弈这下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推开宋翎站起:“抱歉,不小心打扰了,我这就离去。” 宋翎不肯放人,拽着他的裤腰带又把他扯得坐在了床上。 他身上那清冷的墨香仿佛能解渴,宋翎不想撒手,贪婪的将身子靠过去,懒懒道:“我就要你了。” 周清弈面色一红,但还是稳住心神郑重拒绝道:“我说过,绝不会以色事人,请二殿下莫要强人所难。” 宋翎不恼,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而往周清弈的颈窝蹭了蹭,语气里还带着些无理取闹:“可你越不想给我,我就越想要,怎么办?” 周清弈眼里掠过一丝羞怒之意,沉声道:“二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尊贵郎君没有,何必执拗清弈这副卑贱之躯?” “尊贵也好,卑贱也罢。”宋翎不屑地笑笑,环住周清弈的脖颈,迫使他朝自己看过来:“你就说给不给我吧?” 第6章 周清弈侧过脸去,冷声:“我不会与人无媒苟合。” 被迷情香弄得神智不清的宋翎眨巴着眼睛,有些天真无邪的模样:“你想跟我成亲,想要名分呀?” 第5章 接吻 宋翎身份贵重,穿得轻薄,又抱他抱得紧。周清弈也不敢用手推他打他,只是脊背尽量向后弓起,与他身子保持距离。 “你为什么躲我?”宋翎如同没断奶的小猫,不停地攀上周清弈的身体,一个火热一个冰凉,舒服得很。 榻上还有迷情香余味,周清弈也觉得难捱起来。 周清弈在心中斟酌言辞,想着该如何委婉拒绝,他迟疑着没有开口。 见周清弈怔住,宋翎娇懒又倨傲地笑:“好啦。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只要你跟了我,好好伺候我这一次,我断不会亏待了你。” 周清弈知道宋翎这话是真的。 如今朝堂之上,有十多位大小官员都是宋翎向太子和皇帝举荐,他们大多或在朝堂就职,或去地方做官。 众人皆知的,正三品吏部尚书与从三品御史大夫就是宋翎举荐的,但私底下朝廷有多少官员受宋翎恩惠,与宋翎交好,谁也不知情。 景帝爱这个被说是祥瑞的儿子,不仅衣食住行上金尊玉贵地养着,也愿意让宋翎在政治上发挥智慧才能。 民间也说,能做昭华殿下的入幕之宾,那就算是一只脚踏上了青云之巅。 但这非周清弈所愿。 他依旧婉拒道:“二殿下尊贵之躯,而清弈气躁,手脚笨拙,恐怕伺候不好,请二殿下三思后行。” 宋翎瞥了一眼周清弈,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三殿下宁清也想要你。” 周清弈眼里有尬意:“二殿下何出此言?” 宋翎嗤笑一声:“我那个宁清弟弟惯来喜欢隔岸观火看热闹,从不嫌事大。今日在人前这样驳了我的面子,你当真以为他是满身正气,想为你们这些小进士出头?” 说到宋执那人的目的,他神色带了点不屑:“他啊,想让你成为他的男宠呢。” 宁清殿下如何想,周清弈不在意。可宋翎越靠越近,他是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了。 宋翎故意拿腔作调地问:“你是想跟他,还是想跟我?” 面对宋翎的步步紧逼,周清弈面容沉静,拒绝的更彻底:“二殿下说笑了,你们二位都是尊贵的皇子,清弈谁也高攀不起。更何况我已有未婚夫郎,便会只忠一人,不会再与别的人纠缠不清。” 宋翎听言,却是不满了,指尖如葱白,在他胸前刻意地点了几下:“听这意思,你是在为你那什么未婚夫郎守身如玉啊?” 周清弈淡淡然:“守身如玉谈不上,但作为他人郎君最基本的洁身自好会有。” 宋翎坐直了身子,娇傲地质问:“周清弈,你是在隐喻本殿下行事过于放浪和不检点吗?” “不敢。”周清弈摇头,低声恭敬道:“二殿下身份尊贵,又深受皇恩眷顾,理应活得恣意洒脱。” “皇恩眷顾?哈哈哈哈。”宋翎放肆的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失去父爱的那些年,被幽禁在皇宫别院那些年,吃冷饭冷菜的那些日子也能算是皇恩眷顾吗? 若他不是长得像母后,又会装乖巧,还无心朝堂斗争,对江山社稷构不成威胁,否则世上何来昭华殿下? “罢了。你这种人又懂什么呢?”宋翎觉得哭泣真的很丢人,下意识用衣袖遮住眼睛,淡淡道:“你出去吧,玉佩也拿走,本殿下从不往回收送出去的东西。” 周清弈见过他飞扬跋扈的样子,却没见过他流泪的样子,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安慰他:“二殿下,你……” 宋翎突然一下恼了,抬起腿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怒骂道:“让你出去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么不识抬举,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还敢看不起我是吗?” 他中了迷香,力气变得小了许多,踹一脚过去,周清弈纹丝不动。 这倒是让宋翎气急败坏,用手指着他,愤愤道:“我告诉你,大不了我找别人来服侍,多的是愿意的人,不差你一个。你给我滚!” 周清弈看着他,眼神依旧清澈、清明,只见他温和地劝说:“还请二殿下莫要这样自低身价。” 宋翎忍着身上蚀骨之痒,咬紧了下唇,指甲都抠进了肉里,犹如受伤的小兽,眼里含着泪狠狠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周清弈看他这样自伤,那脆弱易碎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再想到自己走后他会找人来服侍,有陌生的男人会看到他这副勾人的样子,周清弈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伸出手臂对宋翎说:“别伤着自己了,要是太难受就咬我吧。” 宋翎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鼻子一酸。突然用力扑过来,把他压到身下圈住,撑在他上方颤声抽泣道:“周清弈,你疼疼我吧,我感觉自己要碎掉了。” “我……” 周清弈刚开口,宋翎就吻了上去,把他的话全部堵回喉中。 宋翎不会接吻,技术很差,粗鲁莽撞的动作把周清弈嘴唇都磕破了皮,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回荡。 在迷香的作用下,这点血腥味成了两人的兴奋剂,彼此间呼吸交融,难舍难分。 第7章 半晌,周清弈率先恢复了一些神智,小心翼翼的扶住宋翎的头,怕他撞到,随后再把他放在床榻躺下。 周清弈喘着气凝视身下的人:“殿下身经百战?” 涉及到谁在上这种尊严问题,宋翎硬着头皮说:“对啊,让我来吧。” 周清弈浅浅笑着,显然是不信。 纵使他也没经历过风月之事,但凭借刚才的感受也能知道,宋翎在撒谎。 他连接吻都那么差劲,脱人衣服的时候动作也那么生涩,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呢? 周清弈心中惊讶,那么放浪形骸的二殿下居然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很快,他的心里又涌现出一丝不明所以的怜惜和难得的占有欲。 大概是见过他这一面,就不想给别人再看见吧。 宋翎第一次看到周清弈笑,那笑容更是如春风拂面,不免让他有些怔住。 随后宋翎意识到什么,又气恼地说:“好啊,你敢嘲笑我?” 周清弈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洒在了宋翎的颈侧:“二殿下还是躺着吧。” “那你怎么不躺在下面!”宋翎鼓着腮帮子瞪他。 虽然感受到自己跟眼前人有着很大的差距,但他还是不想轻易认怂。 “上下”这事勉强不来,宋翎有点想开了,咳咳两声道:“既然你不愿的话,那我也不勉强了。我还是找别人来伺……” 话还没说完,周清弈主动对着宋翎那张喋喋不休的软唇吻了上去,两个人又重新缠在了一起。 烛影摇曳,清冷的墨香终究还是染上了甜腻的花香。 第6章 闯入 宋翎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主,尽管是在下面的那个,他还是全程主导了整场情事。 只要感觉疼了就抓周清弈的背,不舒服了就嚷嚷叫骂,还想要就皱着眉拿脚踢人。 一顿操作下来,周清弈也感觉自己被这个桀骜不驯的二殿下折腾得不轻。 云雨初歇,两人的迷香都散了大半。 宋翎出了一身汗,困得睡着了。 周清弈看到他这个慵懒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余杭老家门口那个总是来找他投喂的小猫,依稀记得那只小猫吃饱了东西就喜欢去晒太阳,也是这副满足的模样。 周清弈耐心询问身侧的人:“二殿下,要帮你清理一下吗?” 宋翎睡得正香,被周清弈扰了,有些不悦。一个巴掌轻轻的朝他脸打过来:“刚才累死本殿下了,你别吵我……” 周清弈拿他没辙,只能自己动手帮他清理。 宋翎出奇的配合,让伸手就伸手,让转身就转身。看着他乖巧听话的样子,周清弈心里发软。 幸好,宋翎的这副模样,只有他看到了。 虽然刚开始,他对这个昭华殿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毕竟两个人已经做了亲密无间的事情,又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周清弈下意识就把宋翎当成自己的人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 宋翎醒来后还愿意的话,周清弈第一次想违背父母的意愿,去把从小跟人定的娃娃亲退了。 枕边人闭着眼,睡得沉稳,还不忘抓着他的手来做枕头。 从小就接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样思想灌输的周清弈没有接触过像宋翎这样鲜活明艳的人。他就像是一个打破规则的“例外”突然闯进了周清弈的生活,给他古井无波的世界里,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周清弈看着宋翎熟睡的容貌,只希望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光可以再慢点溜走。 宋执看到诗会上周清弈被宋翎这么刁难,心里暗喜。 他的宁清府里各式各样的男宠多了,但大多都是小心翼翼巴结他和用尽手段来谄媚他的,像周清弈这样清冷高洁风度的男人一对比起来就显得如此独特。 眼下周清弈刚被昭华殿下给了一个难堪,肯定心情郁结。相信这时候只要他稍微出手,进行一番拉拢和安抚,就能够把他收入囊中。 宋执跟人打听到周清弈上了画舫,便急匆匆的去寻。 端茶的小厮说,周清弈往太子的卧房去了,已经过了有一个时辰。 进去那么久还不出来,太子看来也是看上了这位周才子。 宋执骤然心生一计,附耳对随从说了些什么,然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太子与丞相独女苏婉婉前些日子才定下婚约,丞相好面子,爱显摆,早把这事情宣扬得举国上下人尽皆知。 身为储君,太子的一言一行都是受人瞩目的,不能行差踏错。 若是抓到太子的把柄,把他跟苏婉婉的婚事给搅黄,说不定他这个庶出的皇子也能有出头之日。 宋执叫来了好几个交好的大臣,一起去太子的房间找人,目的就是好让他们作证。 一行人来到了房门前,宋执发现房门推不开,于是开始命人撞门。 刺耳的声响惊醒了房内的宋翎和周清弈,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全当。 宋翎被吵得有起床气,皱着眉往周清弈的怀里钻。他依赖自己的模样,让周清弈很是愉悦。 周清弈无师自通的拍着宋翎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宁清殿下,我们真的要撞门进去吗?会不会冲撞了太子殿下啊?” “怕什么!”宋执嫌恶的看着那位大臣,道:“我这是担心太子哥哥的安危,难道你不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吗?” 第8章 “臣不敢,只是这不合规矩……” 这动静很快也招来了荣亲王跟在听乐曲的太子。 宋执一看到太子,整个人都懵了。 “三弟?你上船来找我有什么事?”太子听说宋执来找他,疑惑地问。 太子就在眼前,那和周清弈在里面的人是谁? 宋执赶快编了一个谎言,支支吾吾道:“太子哥哥,我听说有刺客进了你的房间,一时关心你的安危才……” “什么?这里头有刺客?”太子担心宋翎的安危,立马下令:“快找人开门!” 几个下人手忙脚乱的撞门,房门打开的时候,只见宋翎坐在桌前,一只手托腮笑着,就这么看向冲进来的人:“各位何事着急找我,竟还把门给撞破了,可惜这么好的门呀。” 众人面面相觑,这房间里的人居然是昭华殿下! 传言昭华殿下起床气严重,休息时最忌讳别人打扰,若是他发起脾气来,在皇帝面前状告几句,怕是他们的官帽都要抖一抖。 这几位大臣见状不妙,就悄悄地往后缩,祈祷昭华殿下不要看到他们。 太子上前一步关心道:“昭华,你怎么在里面也不吱声,是诚心让为兄着急吗?” 宋翎浅浅一笑,解释道:“兄长,对不住。我刚睡醒,有些迷糊。” “你啊你,下回不要再这样吓唬为兄了。” 太子无奈的笑,他这个胞弟古灵精怪,想一出是一出,太子是知道他性格的,也没说什么,只要宋翎没事就好。 宋执率先看向床那边,发现上面被褥凌乱,有人睡过的痕迹,但是帷幔撩起,里面显然是空无一人。 周清弈既然是进了这间屋子,锁是从外面锁的,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人就肯定还没有离开这里,只要搜查这间屋子,就一定能找到他! 宋执抬脚就想要走到床榻那儿查找周清弈的蛛丝马迹,突然一声冷冷的警告入耳:“三弟,你带人闯进我房间,扰我休息,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二哥息怒。”宋执换上礼貌得体的笑,装成兄友弟恭的模样,说道:“听闻周大才子进了这间屋子,许久未出来,我也是关心则乱,才闯进来的。” “啧啧,关心则乱。这词语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倒还挺新鲜的。”宋翎不令他的情,淡淡瞥过他一眼:“不过这间屋子里没有周才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宋执仍坚持己见,还在试探宋翎:“怎么会呢,明明有人看到他进了这间房啊。莫不是……二哥你想要金屋藏娇?” 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的挑明,宋翎和周清弈有染,就在这间屋子里,就在刚才。 诗会之上,宋翎就把周清弈叫至身侧,现在又跟他在画舫上勾搭不清。若这周清弈是卖身的小倌就算了,可他毕竟是通过科举的读书人,还小有名气,这么猴急就缠上了皇子,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的。 宋执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昭华殿下风流惯了,他可以不在乎名声,那么周清弈的名声呢?以后他该如何在一众才子中立足? 只见宋翎站起来,眼神是睥睨一切的冷漠:“你是在暗讽本殿下与人苟合,作风不端?呵,笑话。本殿下宠幸谁,那是他的福气。若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找人陪,也轮不到你置喙。三弟,父皇都未曾搜过我的房间,我劝你还是不要越俎代庖的好。” 第7章 谋划 越俎代庖一词堵住了宋执的嘴。 是啊,父皇都没有搜过宋翎的房间,他要是再固执下去,宋翎搞不好要去父皇面前参他一本,说他藐视君主。 这样的罪名太过沉重,宋执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宋翎:“二哥真是好手段,用完就扔,果真无情,宁清佩服。” 宋翎毫不示弱的对上他的目光,笑得云淡风轻:“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要对谁负责吗?” 只有昭华殿下这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敢说出这句话,况且大家对都深信不疑,毕竟他行事风格一直如此。 不管这位周才子是不是跟昭华殿下春风一度,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昭华殿下完全没把他当一回事,随随便便就把人弃如敝履了。 太子不忍看手足剑拔弩张,劝和道:“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么这件事就揭过了。昭华,宁清,我府中新得了一个岭南来的厨子,做的菜肴别有一番风味。今日我做东,你们俩都赏脸到我府中来一次吧。” 宋翎随意的整了整衣袍,回应太子的话:“好啊,兄长开口,弟弟岂有拒绝的道理?” 太子又转头问宋执:“宁清,你呢?” 宋执顺着太子给的台阶,点头应允:“臣弟全听太子哥哥安排。” 直到领着这两人出门,太子才舒了一口气。 父皇最不想看到手足之间闹矛盾,所以他也只能多多调解了。 床背后的木柱子边,站着身穿里衣的周清弈,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见他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手心里还留有指甲抠出的淡淡血印。 “呵……” 周清弈突然颓废的笑了。 他早该知道的,像二殿下这样的人,不是他能够奢望的,刚才两个人的依偎,都是他的幻想和错觉罢了。 可惜他刚才还真心实意的想过,跟老家的未婚夫郎退婚,想过他跟宋翎的以后。 第9章 事实证明,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卫礼见人们都走了,才从外面悄悄溜进来,解开手里拿着的包袱对周清弈说:“周才子,这是昭华殿下特地为你准备的衣服,你换好之后就跟我出去吧。” 周清弈看着包袱里那华贵布料制成的服饰,只觉得可笑。 他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男宠了吗? 惺惺作态的送来衣服,是在表扬他伺候有佳吗? 谁又在乎他给的这点施舍? 周清弈心潮翻涌,他闭上眼,直到舌尖都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再睁开眼时,情绪已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多谢昭华殿下的赏赐,衣服就不用了。你还是直接带我出去吧,有劳了。”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待。周清弈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头也不回。 宋执在太子府中随便吃了点,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今天的他就这么在宋翎这儿吃了个闷亏,心中简直烦躁得很,需要立刻回自己的府中找几个男宠用鞭子训斥一番,以此来发泄情绪。 摆着许多美味佳肴的桌上,太子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宋翎:“弟弟,你是说有人要给我下药?” “是。”宋翎表情严肃,沉声道:“而且这放迷香之人还找来了一位女子,正准备塞入房中就被卫礼及时抓到了。只可惜这女子是个死士,见事情败露,立马就咬舌自尽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这事情是何人所为,昭华,你可有头绪?”太子神情凝重,他知道这么要紧的事情,宋翎不会骗他。 宋翎摇摇头:“暂无头绪。”接着他又道:“但我推测,应该与兄长跟苏姑娘的婚事有关。” 太子有些惊讶:“跟婉婉有关,为什么?” “苏姑娘跟兄长的婚事已是父皇下旨,朝野皆知。可是兄长与我都知道,这次联姻对兄长在朝中的势力有着更大的巩固,得到丞相的支持,非同小可。那么下药之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想要让兄长跟陌生女子闹出丑闻。丞相爱女,若知道此事必定会跟父皇大闹一场,从而兄长的婚事可能会发生变数,在朝中的话语权也会变得被动起来。” 宋翎这话点醒了太子,他细想之后只觉得背后之人怕是还有更大的局。 “会不会是……” 太子想到了刚离席的那人,又觉得无证据就胡乱揣测,实在是不好,所以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口。 宋翎笑笑:“兄长是想说宁清?我觉得不是他。看他发现屋内是我时候的表现,应当是不知道此事。” “突然发现有个人在虎视眈眈,我难免多虑。” “兄长是要坐上宝座的人,多虑和谨慎都是应该的。若是兄长有一日怀疑我,也无可厚非。” “昭华,你在说什么呢?”太子急忙打断道:“你是跟我一母所出的弟弟,我们的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这件事我不方便去查,还要麻烦你替我去做。” 宋翎给太子的酒杯斟满了酒,举杯道:“有兄长的信任,昭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件事情,我定会查明白,兄长放心就好。” 两人一饮而尽,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他:“这迷香之毒你是不是已经完全解了?还需不需要为兄叫个太医来府上给你看看。” 宋翎夹了一块炸得酥脆的鸡肉放入口中:“已经解了,没有后遗症,兄长不必担心。” 太子顺口问了句:“那就好。唉,不过你是怎么解的?” 宋翎想起和周清弈做的那些亲密之事,感觉有些难为情,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很少对兄长撒谎的宋翎只能随口捏造了个理由:“卫礼从那个女子身上搜到了解药。” 太子释然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怀疑:“嗯,看来还是卫礼办事妥当。我这里有一把西域部落献出的匕首,待会儿你拿回去,当作礼物赏给卫礼吧,也算是他护你安危有功。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不要一个人面对,一定要及时来告知兄长,知道了吗?” 宋翎举杯和他轻碰,眼角弯弯道:“好,知道了。” 第8章 危机 为了尽快的查出幕后黑手,宋翎两日来比较忙碌。 他只能暂时把自己和周清弈的事抛在脑后。 这天,宋翎正在府中用午膳,突然看到卫礼正偷偷摸摸的拿着一件衣服去扔。 正是那天宋翎叫他拿给周清弈的衣服。 “卫礼,你在干什么?”宋翎走至卫礼身后问他。 卫礼紧张得手心出汗,恭敬地回答:“殿下,周才子并没有收下您给的这件衣服。奴才想着殿下不喜欢收回送出的东西,恐惹殿下恼怒,所以打算偷偷扔了。” 宋翎拿起衣服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这衣服还如崭新的一般,周清弈估计摸都没摸过。 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天情况紧急,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出现在人前吧。 后来兄长相邀,宋翎就去赴会了。走之前他也嘱咐过卫礼拿一套好的衣服给周清弈换上,体面的出去。 人都让他睡了,自己到底是哪里对他不好了? 卫礼看不透自家殿下的情绪,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殿下,这玉佩周才子也没带走,我给拿回来了。” 闻言,宋翎一怔。 这玉佩他没收下,说明他没打算靠着宋翎的关系在朝中做官。 第10章 思忖片刻,宋翎转身,头也不回地骂了句:“既然他给脸不要脸,那就随他去,是死是活都让老天决定吧。” 周清弈没有拿着宋翎给的玉佩去翰林院,因此随随便便的被授派到弘文馆做校书郎,负责编辑、校对图书。 这样的九品末流小官,在当朝毫无权利,更是不值一提。 埋头苦读的书生不甘心,世家子弟也看不上,所以都是一些不得志、没有靠山的穷书生被选入这样的官职。 周清弈不想就这样回到余杭老家,所以并未挑剔,在弘文馆老老实实的做起了校书郎。 这日,午时刚过,天外下起了蒙蒙细雨,弘文馆来了一位不紧不慢的贵客。 总领馆务的馆主敛首低眉,小心翼翼地侍奉来人。 宋翎今日身穿一袭红衣,如皎洁明月下的浓艳海棠,高贵而华美。 今日早朝,他听何大将军说宁清殿下近几日总是往弘文馆跑。 经过打听,原来是周清弈在这里面做校书郎。 对宋翎来说,周清弈是他用过的东西,哪怕周清弈是在跟他置气,那这个人也必须是他的。 馆主殷勤的沏茶,询问来意:“昭华殿下,不知您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呀?” 宋翎只是娇懒而坐,细细品茶,并不言语。 馆主战战兢兢的杵在一旁,不敢多说半个字惹昭华殿下不悦。 “嗯,真是好难喝的茶。”宋翎放下茶杯,对馆主说:“我的好弟弟宁清殿下来的时候,你们也是用这样的茶招待他吗?” 馆主心跳加速,扑通一声跪下,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回殿下的话,我们馆内最好的茶就是这样的了,并不是故意对殿下您招待不周。每每宁清殿下来此处,都是找新来那位叫周清弈的校书郎谈话,不让我们在跟前伺候的。” 宋翎扬眉:“是吗?今日宁清也来了?” 馆主摇头如拨浪鼓,连忙说:“没有。” “周校书郎既有如此本事,能让宁清频频造访。本殿下很是好奇,不如你去把他叫来,我也跟他聊几句。” “好,好。昭华殿下稍等,小人这就去叫他过来。” 馆主得令,脚底抹油似的疾走出去。 周清弈正在整理书籍,被馆主带走的时候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馆主再三叮嘱,让他见了人好好说话,切莫惹那位贵人不悦,否则整个弘文馆都要跟着他一起遭殃。 周清弈推开门,见到宋翎时,心中还是颇为诧异的。他们两人自从画舫一别,宋翎就再也没有找过他。 他本以为,高高在上的昭华殿下已决定放弃他了,他也一直在安慰自己那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谁知,宋翎又出现了。 弘文馆伙食清淡,周清弈这几日心中憋气,食欲不太好,看起来清瘦了一些。 “你们下去吧。”宋翎立即摒退下人。 周清弈站着,宋翎坐着,正如他们之间的地位鸿沟,难以跨越。 宋翎看到周清弈的神情由惊讶转为冷漠,哼笑着说:“我来找你,你怎么既不惊喜也不意外?” 周清弈垂眸:“……” “怎么?跟宁清殿下就有话说,跟我就无话可说了?“宋翎心里不舒服,指了指身旁的空凳子对他说:“坐。” 周清弈没有过去,而是躬身行礼:“臣身份低微,不配坐在殿下身侧。” 宋翎慢悠悠的开口:“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只不过让你是坐在我身侧,你反而来讲规矩了。” 周清弈温声道:“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臣已然忘却。” “好一个忘却。怪不得你这么快就择了宁清为新主,莫非你和他睡了?呵,说来奇怪,那他怎么没把你从这小小的弘文馆给捞出来呢?”宋翎在生气的时候,口不择言是常有的事。 周清弈抿着下唇:“臣还不至于自轻自贱到这等地步。” “你最好没做。”宋翎斜斜瞟他一眼,缓缓述道:“今日早朝,宁清说你擅通音律,想着人安排你去做八品太乐丞。官品虽比校书郎高了一级,可每日里的差事就是为皇室宫廷宴乐培养乐队伶人,供皇宫贵族们观赏作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我来此处,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顺便恭贺周大才子官职晋升。” 周清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他寒窗苦读十余载,肯定不想揽个远离政治的无用活。虽然他现在是个九品小官,但每天还能接触一点书籍,若是真的进了宫廷乐队,那就相当于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废了。 宋翎勾唇一笑:“我帮你拒绝了。我知道你不会甘心与人载歌载舞,所以你能继续留在弘文馆中。” 周清弈并非无礼之人,转而作揖行礼:“臣谢过昭华殿下。殿下如传闻所言,是天下学子的伯乐,也有双如矩慧眼,能洞察秋毫,知人善用。” “别急着谢。”宋翎看着他,又道:“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父亲被人揭发,说他与谋逆之人为党。现下他已被押入了余杭县衙的大牢,等待调查结果,听候发落。” 第9章 羞愧 “不可能。我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平日里更是老实本分,绝对不会做出与人谋反之事。”周清弈义正严辞的为父声辩:“我现在就要去见皇上,向他说明此事。家父年事已高,经受不起牢狱之灾了。” 第11章 宋翎起身,冷脸道:“去见皇上?你觉得九品官员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面见圣上的吗?别到时候勤政殿的门槛都没踏进去,就被皇宫中的侍卫们乱棍打死了。” 周清弈眼眶泛红,情绪激动:“可那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怎么能弃他于不顾?” 宋翎走到他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急什么,坐下说。”又举起一杯茶放他嘴边:“喝点水,最近天气干燥。” 周清弈别过头,显然没有品茶的兴致。 宋翎不恼,把茶水倒在地上,不屑地说:“不喝也对。这茶品质太差了,根本比不上我府中的一星半点。” 都什么时候了,宋翎还有心思讨论茶的好坏,周清弈担心父亲,心乱如麻。 宋翎捧着周清弈的脸:“别皱眉了。这事情还没定论,你父亲只是暂时关押,只要没有证据就治不了他的罪。同样的,如果有证据去证明此事与你父亲无关,那么他立刻就能放出来。” “要去哪里找证据?”周清弈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迫切地问宋翎。 “不用找啊。”宋翎戳了戳他的脸:“我有。” 周清弈欣喜道:“我父亲有救了。” 宋翎好笑的看他:“我只是说我有证据,可是我说帮你了吗?” “殿下这是何意?” 周清弈不解,既然他告诉自己找到了证据,为什么又说不帮呢? “我这个人啊,没这么好心。”宋翎慢声慢气地说:“旁的学子,我帮了就帮了,就当作举手之劳。可你,我不是白帮的,你之前在画舫上得罪了我,这笔账我们俩还没清算呢。” 宋翎这明显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了。 周清弈稍作迟疑,思虑片刻郑重道:“当日之事,是臣冒犯了,罪该万死。昭华殿下若是能够出手搭救家父,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别说死行吗?我帮你,你是不是该想想要怎么报答我?”宋翎拧了拧眉心,这几天为了找出幕后黑手,朝中杀了不少贪官污吏,血腥他也见得不少。 周清弈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殿下金尊玉贵,自是毫无所缺。若殿下以后在朝堂上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甘为殿下鞠躬尽瘁,回报今日相救之恩。” 见他上套了,宋翎浅浅一笑,反诘着又将话茬引了回来:“谁说我毫无所缺?我府里就缺一个如你这般生得俊朗,又知礼明仪的人伺候。” 周清弈神色一顿,低垂眉目,语意艰涩:“殿下想要的回报,我……做不到。我周家在余杭也算是清流士族,周氏子弟纵没有傲骨,也有尊严,故而清弈断不会辱了家风门第,与殿下做男宠。” 不说苦读圣贤书多年,他的家教和尊严也不允许自己放下身段,去与人做男宠,以博名利,即便那人身份尊贵。 “不与我做,与宁清做?”宋翎不满的冷哼一声:“怕是不能如你的愿,这件事父皇已经交给我处理,宁清什么都帮不了你。” 周清弈言辞恳切,带有铮铮之意:“我既不与殿下,就更不会与旁人。” 他这话让宋翎听着很舒服。 就算是宁清日日来找他又怎么样?周清弈不还是看不上他。 周清弈清高如斯,他的态度也在宋翎的意料之中,他今日既来找他,自然是备好了十足的耐心,慢慢与他周旋。 毕竟,京城里这样好看也好玩的人不多见。 一想到他会被宁清这个虚伪之人占据,或是霸王硬上弓给弄脏了,宋翎心中就升起无名之火。 宋翎俯身贴近周清弈,熟悉又清冷的墨香环绕,给这几日来如同修罗的般杀伐果断的他寻得了安定。 他决定了,周清弈只能留给自己玩。 宋翎跨坐在周清弈的大腿上,拉住了他的手,眼波盈水,掠过他的颈和腰,大大方方的开口道:“周清弈,你抱我一下,或者给我点甜头吃吃。” “不行。”周清弈抽回了手,一口回绝。 宋翎不依不饶又拉住了他的手,固执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吧,那我不救人了。” 周清弈见他执拗,也不敢激怒他,温和劝慰:“臣与殿下身份有差,授受不亲。殿下如果执意这样做,就有违世俗礼法,要是给旁人看见了,难免招致流言蜚语。” 宋翎不屑地挑了挑眉,自带三分傲气:“我的事,谁敢置喙?况且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那也不行。”周清弈依然没有松口。 宋翎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漫不经心地笑笑:“跟你说件好玩的事。宁清府中前日还扔出来一个满身鞭痕血迹的男尸,那人就是他的男宠之一。你看他往日里对你颇为温和,其实他背地里养了好些个十几岁的小郎君,夜夜轮流换人伺候,有时脾气上来了,活活把人打死都不做数的。” 周清弈默默在心里叹气,知道又有何用,皇子们有权有势,自然可以风流多情,让别人活的憋屈。 宋翎见周清弈若有所思,假意轻咳两声,笑得又温柔又甜:“这就吓到了?周清弈,你什么胆子啊。虽然你是洁身自好,可我也不差呀。我也是一个自尊自爱的殿下,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府里可是什么人都没养。让你跟我亲亲抱抱,你也不算吃亏的。” 周清弈垂眸,仍拒绝道:“殿下,真的不行。” 宋翎却不想再与周清弈慢吞吞地你来我往了。他生气的捏着周清弈的下巴,威胁道:“那你不给我亲就给我摸,你自己选一个吧。” 第12章 周清弈神情挣扎:“一定要这样吗?” “三,二,一。”宋翎倒数完毕,突然笑起来:“你选不出,那我来选。上次我中了迷香,很多事情记不清,现在想来,最好奇的还是你当时的表情。周清弈,那时候的你觉得舒服吗?” 宋翎抿唇,眼里露出自得之色。他伸手摸上他的腰,一下探进衣裤里。 周清弈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受不住而发出低低的喘息。 第10章 攻心 宋翎没干过粗活,手心自然是又软又嫩,周清弈很快就受不住,低低地劝:“殿下,收手吧。你别这样了……” “我怎么样?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周大才子的大是指……这儿。”宋翎双目璨璨,专注的看着他,手上动作一直都未曾停下。 同是男人,都知道怎么样对待才会舒服,宋翎自认为自己技术不差。 周清弈侧过了脸,不看他的眼睛,闷闷道:“殿下,臣不要了。” 宋翎故作轻松懵懂:“你不要,它要啊。” 他声音本就好听,要气人、要骂人的时候凌厉,想要温柔的时候却是酥酥的,直让人骨头发软。 “殿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戏弄臣。”周清弈的脸颊、耳朵、脖子一下都漫上了红晕。 宋翎趴在他胸前咯咯地笑,乐得嘴角都弯到了天上。 太有趣了,这样的人他永远也不会拱手让人。 “可是你有反应啊。”宋翎得寸进尺道:“周清弈,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个余杭的未婚夫郎?” 周清弈认真地看他一眼:“没有。” 宋翎长长地“哦”了一声,笑了笑:“啧,你不喜欢他啊?” 周清弈面色一僵,似是觉得两人这样极为难堪,挣了挣身子,想推开他的手。 宋翎摊开手掌给他看,神情无辜:“脏了,你帮我洗手。” “嗯。”周清弈起身整好衣衫,端壶茶水打湿一方白帕,细细地将宋翎的每根指缝都擦拭干净。 直至擦了好几遍,再也没有一点污秽的痕迹,周清弈敛首:“臣方才冒犯殿下了,还请恕罪。” “你都冒犯我多少次了。”宋翎眉开眼笑:“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周清弈面容沉静:“殿下若能解我父亲困境,臣任凭殿下处置。” 宋翎轻哼:“任凭处置?真的假的,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周清弈郑重道:“臣不会骗人,只要不是太令人为难的就好。” “怎么证明呢?”宋翎反将话题抛出去。 “殿下想要如何?”周清弈问他。 宋翎用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左侧脸,笑了笑道:“亲我。” 周清弈想起那晚两人的痴缠,即使已经那般亲密,他都没有吻过宋翎。 眼前人大胆率真,他只能强忍住心里的躁动,努力作清明之态:“殿下,我们这样于理不合。” “好吧,那明日早朝,我就跟父皇说……” 宋翎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侧脸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周清弈的吻很轻很轻,然后稍纵即逝。 宋翎觉得不够,他勾住周清弈的脖子,在他修长的颈侧舔咬了一番,然后看着自己留下的浅红印子笑了起来。 周清弈知道他在表示占有欲。 突然他的心里也被一团柔软的东西堵住了,清洌的眉眼也温柔了几分,开口询问道:“殿下觉得够了吗?” 宋翎靠在他的怀里,满足道:“够了,下次再找你要。我走之后,你不许单独见宁清,知道了没有?” 周清弈看到宋翎靠着他,就像那晚一样依赖他,心里更软了。 知道他介意什么,周清弈正式回应道:“宁清殿下找我只是谈论经文,我们之间并无说起别的事。” 宋翎嗯了一声,在心中盘算一番,刻意地问:“周清弈,我和你确实有了肌肤之亲,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周清弈迟疑片刻,叹气道:“殿下还是当那事没有发生吧。臣布衣之身,实在是没什么可以给殿下的。” 宋翎让步松口,许诺道:“我知道你不会自暴自弃去做男宠。若你要名分,也不是不可以。待你退了亲事,我也可以……允你做我夫郎。” 周清弈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盯着宋翎的眼睛问道:“殿下对我是真心的吗?” 宋翎低下头,突然不敢与周清弈对视,只因他清澈的目光看得人有点心虚。 认不认真该怎么判断呢? 他只是不想放开周清弈,这算是认真吗? 宋翎不明白,但也不愿瞒他,大大方方地说:“才几日?当然算不上认真。”随而他又轻巧挑了挑眉,好奇道:“难道你已经想与我长相厮守啦?” 周清弈的意动神摇,一下就被宋翎的这两句话搅得荡然无存。 他垂眼,淡淡地回答:“没有,不敢奢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不敢妄自决断。” 宋翎不恼,只慢条斯理地道:“我着人打听了,你和你那个未婚夫郎是表兄弟,还是订的娃娃亲。你这些年一直在外求学,两个人是连面一年也见不上几回的。就这样浅薄的感情关系,你都愿意遵从父母之命,怎么对我就如此扭捏,你是看不上我?” 周清弈淡淡道:“臣不敢。” 宋翎作出了苦口相劝的模样:“周清弈,我实话跟你说,我现在对你非常感兴趣。你要名分,我可以给你。你就跟我一段时间,等我腻了,你随时能走。你若嫌休夫丢人,到时我赏你个面子,对外只说我俩和离。这个条件你觉得如何?” 第13章 周清弈感觉自己被水母的触手蛰了一下,心脏出现麻痹的感觉,他缓缓道:“殿下,在你眼里,婚姻就是儿戏吗?” 宋翎不理会,反而信誓旦旦道:“分开了我也会补偿你的,不会叫你平白跟我一场。而且,我还可以与你保证,以后你再另行婚嫁,我绝不干涉,还会在你重新娶亲之日赠送一份贵礼。这么宽待与你,总归算不上是儿戏了吧?” 过去的欢情缱绻彻底成了一场华美虚无的绮梦,如今梦醒了,宋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昭华殿下,站在云端。 周清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宽大的衣袖掩住紧握的双手,他话里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殿下这份厚爱,臣实在担不起。请殿下另择良人,还恕臣难以从命。” 宋翎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本来就不好的脾气此时彻底怒了,讥讽地说:“给了你名分你还不想要,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周清弈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语气平淡:“道不同不相为谋,殿下请回吧。” 宋翎怒道:“周清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赶我走?我问你,你不要救你父亲了吗?” “殿下,我父亲有没有罪,你是清楚的。”周清弈看着他:“我相信殿下是贤德之人,定会做出理智的判断。” “好啊。”宋翎指着周清弈,愤懑道:“周清弈,你给我等着。” 红袖一甩,宋翎头也不回,走出了弘文馆。 周清弈看着桌上凉掉的茶,沉默不语。 第11章 赐婚 翌日早朝,景帝照例在勤政殿会见文武百官。 太子和宋翎站在距离景帝最近的地方,一起听官员们上奏。 余杭几人联合外姓王谋反一事牵扯到众多的老臣,景帝震怒。 他毕竟身为帝王,自然最厌恶也最忌讳别人谋取自己的江山。 景帝狠狠的把奏折摔到地上,怒道:“查出来的勾结叛乱之徒,情节轻微的从犯全家流放蛮荒和苦寒之地,严重的在午时于热闹的市井处斩首示众。” 在这时候,宋翎唤了声:“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 景帝道:“允奏。” 宋翎拿出周清弈父亲被污蔑跟叛军通的信件和他平日的书信双手呈上:“谋逆一事牵扯了余杭书院里的周先生,现已查明周先生是无辜卷入,证据还请父皇过目。周先生对朝忠心不二,培养了不少举人,儿臣希望能给他洗脱罪名。” 御前侍奉的太监把宋翎调查到的信件送到景帝面前,景帝仔细的对比了两份字迹,显然是有出入的。 他了然道:“周先生擅长写诗,孤也曾读过他写的几首诗。余杭当地的民众常说周氏家族的人清风劲骨,宁折不屈,看来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周先生如今还在县衙关押?传孤旨意,把周先生放出来吧,再赏他黄金十两,以示安抚。” 宋翎躬身,给景帝道谢:“父皇明察秋毫,相信百姓们定会感谢父皇的大恩大德。” 景帝满意的笑笑,称赞道:“昭华,这件事能那么快解决,你功不可没。” “父皇,宁清有事启奏。周先生的独子现如今周清弈来到了京城,此人才华横溢,宁清想……”宋执看上了周清弈,希望景帝能把他赏赐入宁清府。 但前两天碍于周清弈他父亲参与谋逆的事情,不敢跟景帝提起。好在现在这个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周家的谋逆嫌疑被解除了,所以他才敢开口跟景帝要人。 宋翎知道他心里那些小心思,趁他话还没说完就笑着打断道:“宁清弟弟的眼光不错。周校书郎确实才华斐然,气质也是众多书生中不可多得的。” 宋执看着他的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他在憋着什么坏。 只看到宋翎款款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端坐着的景帝跪了下来。 这下不光是百官震惊,景帝也震惊了。 宋翎这个人不羁惯了,又深受帝王宠爱,还有太子撑腰。 上一次这么谦逊的下跪还是多年之前被景帝从废弃的宫殿中接出来的时候。 景帝不可置信的问他:“昭华,怎地突然下跪了,你这到底是何意啊?” 太子上前想要搀扶:“有什么事好好说。昭华,你先起来。” “父皇。”宋翎看着景帝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儿臣想与一人成婚,还望父皇应允。” 这是好事啊! 景帝扶着龙椅把手缓了口气:“昭华,你想成婚了?快告诉父皇,你看上的是谁家的姑娘啊?” 其实景帝一直都很关注这个儿子的婚事,只不过宋翎明确表示过这一生都不想成亲,不忍心勉强他,所以他的婚事才迟迟没有定下来。 宋翎回答道:“不是姑娘,是男子。儿臣心悦之人正是那位余杭来的周清弈。” “你们两个都是男子,往后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啊?”景帝想了想,不忍他伤心,又道:“若你看上了他,父皇可以把他指配给你,让他做你的男妾。正妻还是要娶个女子,最近蒙古部落的郡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父皇。”宋翎诚恳地说:“儿臣不喜女子,也不愿女子为了开枝散叶才嫁给我,这样对她们不公平。儿臣只跟您要周清弈一人做夫郎,并且此生不会纳妾。” 文武百官们突然联想到了前阵子诗会上传出来的流言蜚语,说昭华殿下和周清弈在画舫上春风一度,但却是个绝情的主,连官职都没舍得给他安排一个,用完就扔了。 第14章 现在怎么又转头来要人了? 难道传言是假的,昭华殿下因为心悦周清弈,所以对余杭叛乱的事才这么上心,竭力替未过门的夫郎一家洗清冤屈。 看来昭华殿下对这个人用情颇深啊! 宋执不甘心周清弈就这么被宋翎抢走,既然他得不到,那就大家一起鱼死网破,绝不能让别人落到一点好。 他开口道:“父皇,儿臣听说周校书郎在余杭老家是有未婚夫郎的,两人还是娃娃亲呢。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纵使二哥对他的感情再深,也不能去强人所难吧。”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要是个脸皮薄的人,怕是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 可宋翎脸皮厚啊。 景帝表情刚有点为难,宋翎就低下了头,用袖子掩面开始抽泣。 长大后的宋翎样貌实在太像已故去的王皇后了,看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景帝真的很吃这一套,口风立马转变了。 “能许给昭华做夫郎,那也算是这位校书郎的福气。”景帝声音威严,似是要为宋翎做主的模样:“普天之下都是孤的子民,孤说了算,那么他这个娃娃亲就不能作数了。另外,周家的门第确实也有点太低了,总不能委屈了孤的昭华吧。所以,孤决定任命周清弈父亲为余杭刺史,即日就让他上任吧。” 宋执气得牙痒痒,他没想到景帝会如此迁就这个宋翎,简直是疯了。 事情按照宋翎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他又主动提到:“父皇,儿臣希望能够早点跟周郎成婚,还请父皇为儿臣和他定个最近的吉日。” 太子忍不住开口道:“昭华,你为何突然对成婚一事如此心急?” 宋翎笑了笑:“兄长,我与周郎感情笃深,心中难捱。” 太子觉得自己也看不透这个弟弟了。 景帝想起当初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为了能和王皇后结为夫妻,也是那么猴急。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他当了帝王,红颜成了枯骨,总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哪怕是再美好的爱恋,到最后也只剩下叹息。 “好。昭华,孤都依你。” 景帝欣慰的看着宋翎,觉得他承载了自己现在无法做到的随心所欲。好像满足了他,就让自己和当初那个自由的少年更近了一步。 至此,宋翎和周清弈的婚事已成定局。 第12章 圣旨 景帝亲自拟好了宋翎和周清弈的赐婚圣旨,命太监进忠带到弘文馆宣旨。 “哎。” 周清弈正在弘文馆的书案上心不在焉的誊抄茶经,这是他写错的第二个字了。 由于太担心父亲的安危,他昨晚连夜写了一封家书托人寄回去,要求走最快的路线,为此还加了钱。 不知道今日早朝的状况如何了,馆长去上朝还没回来,他不敢离开一步,一直守在这就是为了及时打探馆长的口风。 “进忠公公,您请。”馆长点头哈腰的和进忠走了进来。 周清弈听见馆长的声音,赶紧放下笔,迎了出来。 “馆长。” “周校书郎,你来得正好啊。”馆长看到周清弈,喜笑颜开。 进忠声音尖细,问道:“这位就是周校书郎吧?” “正是。”馆长殷勤地回答。 “周校书郎,跪下接旨吧。”进忠公公开口道。 周清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馆长看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出言催促道:“你发什么呆呀,快跪下接旨啊,难道你要忤逆圣上吗?” “臣周清弈接旨。”周清弈端正的跪下,几乎是将脸贴在地上。 进忠公公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余杭周家清廉正直,周清弈学识过人,一表人才。特许配给孤之爱子昭华为夫郎,于三日后举行大婚。钦此。” 周清弈抬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颤颤开口道:“公公,这可是真的?” “周校书郎莫不是傻了?这是正儿八经的圣旨,由圣上亲自书写,怎么会有假。”进忠公公笑着说:“恭喜校书郎,昭华殿下可是圣上的心尖肉,你算是择了好夫郎。昭华殿下对你可是十分上心呢,不仅在你父亲谋乱之事中为他证实清白,更是让圣上抬高了你家的门楣,任你父亲为余杭刺史了。老奴相信,过不了几日,你晋升官职的圣旨也会送过来了。” 周清弈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回话。 看上去确实是莫大的恩典,父亲洗脱罪名,还担任了余杭刺史。但他和宋翎的婚事,怎么会是圣上赐婚。 宋翎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进忠公公提醒道:“周校书郎快快接旨谢恩吧,老奴还要回宫中禀报圣上呢。” 馆长小声的催促他:“快啊。这是天大的好事,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抗旨吗?这可是死罪!” 进忠公公是景帝的耳目,如果周清弈表现有任何的违抗,他都会回去告诉景帝。 到时候来的就不是赐婚圣旨了,搞不好是赐死的毒酒。 周清弈知道他没有能力抗衡,只能认命的颔首,双手举起:“臣接旨。” 进忠公公把圣旨放入他的手中,脸上洋溢着笑容:“那老奴就回去复命了,相信圣上会非常高兴的。再次恭喜周校书郎了,到了那日还请校书郎和殿下赏给老奴一杯喜酒吃。” 第15章 “公公慢走。”馆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陪着进忠公公一同走出去。 馆长只希望自己的奉承能让这位在御前颇有话语权的大太监念着几分情,最好是帮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周清弈握着圣旨的手微微发抖,他离开了弘文馆,往宋翎的昭华府方向走去。 昭华府光是大门就做得非常气派,好几辆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停在门口,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忙着清点别人送给昭华殿下的贺礼。 只因为宋翎要成亲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家都趁这个机会或是送礼或是送上拜帖,就是希望能够巴结昭华殿下。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娶谁都配得上,可他居然能让圣上迁就他,让他和一个穷书生成亲,称得上奇闻。 这叫周清弈的穷书生被昭华殿下看上,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昭华殿下直接令那周清弈的全家都跟着一起晋升了。余杭刺史啊,这是多少人努力了大半辈子都得不到的职务。 不得志的官员们突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跟着昭华殿下混,准没错! 卫礼正在门口指挥着那些马车卸货,一抬头就看到了周清弈。他客气的招呼道:“周才子是来找我们家殿下的吗?请随我来吧。” 周清弈跟着卫礼进了府,看到府中的建筑布局,江南的亭台水榭被搬进了府,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山水画卷之中。 卫礼把周清弈带到了府中的书房,替他开门,微笑道:“殿下正在里面读书。半个时辰前有宫里的教养嬷嬷过来传授成婚的繁琐礼仪,殿下可不耐烦了,刚还发脾气把人打发了。周才子进去后可要手脚轻些,莫要再惹殿下不悦了。” 作为一个侍卫,他本不该这样议论主子的事情。实在是因为前几次周才子和殿下见面,每一次都让殿下气恼,如今两人都要成亲了,周才子也该学会和殿下好好相处才是。 周清弈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了书房里。 书房中燃着十金也难求一两的鹅梨香,那味道能够安神静心。 宋翎站在书案前,拿着毛笔作画,一幅春日的草长莺飞之景跃然于纸上。 周清弈发现,只要宋翎静下心来做事情的时候,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这大概是与他平日里面对周清弈的火爆性格反差太大了,一时间让周清弈有点失神,忘了来找他是为何事。 宋翎知道他来了,也不主动搭理他,直接把他当空气。 他喜欢站着就站着,想看就看个够,与自己无关。 上次周清弈这么气自己,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去,所以宋翎是绝对不会先低头跟他打招呼的,看他能憋到几时。 周清弈把圣旨好好的放在书案上,对埋头做画的宋翎说:“殿下给臣父亲解围,臣甚是感激。但成亲不是儿戏,还请您让陛下收回旨意。” “滚开,你挡住光了。”宋翎头也不抬,声音却是冷冷的。 让自己去跟父皇说收回旨意? 他想都别想。 周清弈一动不动,沉声道:“殿下为何非要跟我成亲?” 第13章 好学 周清弈问出口之后,也有些错愕,好像自己是来让情郎袒露心意的小怨夫。 “为何?我做事,还需要跟你说清楚头尾?”宋翎好笑的看着周清弈:“你已经接下了圣旨,却叫我去跟我父皇退婚,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还是说你仗着我对你有几分兴趣,就想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宋翎搁下毛笔,用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周清弈的胸膛:“我劝你,想都别想。” 周清弈试图辩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也愿意单独去面见陛下。” “别白费这个精力了。”宋翎已然是胜券在握道:“父皇正在兴头上,决意让下人们尽心尽力要操持我俩的婚事,连你一直拿来做借口的娃娃亲也被他一口驳回。所以,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要去扫兴的好,省得你父亲和你余杭周家不得安宁。” 周清弈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平平地道:“殿下何苦如此?我们两人乃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殿下就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宋翎从书案后侧走到周清弈面前,傲慢倨傲的姿态俨然不容违逆:“你少给我扯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强扭的瓜甜不甜我根本不关心,能扭下来那就是本事。” 周清弈跪下,朝眼前人深深叩头不起。 宋翎语气冷冷的质问:“现在就急着跪了?三日后我们大婚,有的是你跪着起誓的时候。” 周清弈语意亦是坚决:“请殿下收回成命。” 宋翎摇头嗤笑:“在你眼里,我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吗?” 周清弈还想出言劝诫:“殿下……” 宋翎冷漠地微笑,周身露出盛气凌人的皇家仪态,言辞凿凿地威逼胁迫:“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父皇赐婚,这事情已经人人皆知。我说出去的话,断不会再有反悔的道理。你若不从,那就是抗旨不遵,轻则家族及其亲眷全部罢官,重则你周家满门子弟世世代代都休想再踏入仕途半步。不怕的话你就试试看!奉劝你识相点,不要再惹恼了我。” 周清弈默然,他可以不管自己,但不能让族人为他买单。 宋翎坦言道:“周清弈,你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要不是舍不得你这一身皮肉有瑕疵,我早叫人把你拉出去重重打一顿了。双腿、双手都给你弄断,看你除了我这昭华府,还有哪里可以去!” 第16章 周清弈还是不说话,垂下了眼睑,有些认命的姿态。 宋翎见周清弈沉默,也有点怕他想不开。 如前朝有个贵族看上个才貌俱佳的新科进士,逼他休妻另娶。谁知那个文人是个一根筋的傻货,居然硬生生用艾草烧伤双脚,变成跛足。古人身体残疾乃是一件极为晦气的事,可能会给家里带来不幸,最后逼得那位贵族只能罢休放过了他。 周清弈不会也要做这种事情吧? 宋翎走近,挑起他的下巴嘱咐道:“大婚时我只要一个完好无损的周清弈,一根毫毛都不能少。你若伤了残了,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余杭周家。” 周清弈仍是不作声,似是以无声表示内心抗拒。 宋翎生气了,伸手捏了捏周清弈的脸颊,那力道小而轻,不像欺负人,倒像是在调情。 他开口道:“知道你挂念余杭那边的消息,我已经叫人把你父亲的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他们都被朝廷的人安置得很好,你不用担忧了。” “谢谢。”周清弈真情实意地说。 宋翎指挥道:“那你站起来,弯腰说话我累了。” 周清弈思考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 宋翎指着刚才画的那幅图,问他:“周大才子来看看我画的画吧,顺便点评一下,如何?” 周清弈看着画,画里的色彩搭配和动静相依,是一幅佳品,没什么好挑刺的。 想来昭华殿下的绘画技艺是在皇宫里的跟大师们学的,定是差不到哪里去。 他如实说:“殿下画的很好,臣没有什么好指教的。” 被人夸赞总是愉悦的,宋翎说:“那你给它提个词吧。” 本以为周清弈还会拒绝,谁知他拿起毛笔,顷刻之间,几个端正的小字就出现在画布上。 宋翎读了读他写的词,满意极了,开心道:“好词!等会儿就让下人给我把这幅画挂起来。” 周清弈规规矩矩地回答:“殿下喜欢就好。” 宋翎自顾自地说:“我写字总是没有这般端正,父皇和兄长说是因为我脑中奇思妙想太活跃,静不下来的缘故。周清弈,你觉得呢?” “练字确实需要静心,圣上和太子殿下说得有理。不过握笔、运笔也是有讲究的。”周清弈道。 “那就是我的字还有进步的空间?”宋翎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招呼周清弈过来:“你看我写几个字。” 周清弈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写了一个“宋”字,然后运笔的力道不得当,墨珠溅污了纸。 宋翎是个完美主义者,看到纸脏了,觉得自己出糗,胡乱把还有一大片空白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再来。” 周清弈看出宋翎用的宣纸不是普通几文钱就能买到的,这么昂贵的纸,他一个用草纸的穷书生也是今日才能见到。 心疼白花花的银子被他这样浪费,周清弈忍不住道:“殿下,你运笔方式是错误的。” 宋翎气鼓鼓地看着他:“那你来教我。” 周清弈走到他的身后,贴近他,和他的手一起握上了笔。 宋翎的后背紧贴着他,乖巧的跟他学写字。 一个漂亮的“宋”字跃然纸上。 “这么好看的字都不像是我写的了。”宋翎自己打趣自己,情不自禁一转头,就撞上了周清弈的胸膛,鼻尖都有点疼:“嘶……” “殿下,你还好吗?”周清弈急忙想查看。 宋翎明眸中似有水汽,揉着鼻子道:“没事,你这也太硬了些。” 这话有点暧昧,周清弈耳根子微微发烫。 宋翎盯着他僵直的肩背,泛红的耳垂,笑着说:“想到哪里去了?” 周清弈定了定神:“没有。” “没有吗?”宋翎不怀好意的笑笑,然后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绢画,将它塞进周清弈手里:“这是宫里的教养嬷嬷给我送来的,让我好好学学。我想着成婚后也是你伺候我的多,还是留给你看吧。” 周清弈好奇地翻开绢画,待看到其内容时,脸色立时变了,既羞恼又无奈。 这绢画绘满了各式各样的春宫图,一个穷书生哪见过这种东西,看了一眼就要面红耳赤。x 宋翎在一旁掩嘴笑得开怀,眉梢眼角流露出捉弄周清弈成功后的得意心情。 “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宋翎收了那么多拜帖,也要装装样子召见一两个的。 他临出书房时,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周清弈回头一笑,朱唇微动几下。 周清弈一眼就懂了,他在用唇语跟他说:好好学学。 他低头,看着手里被捏得皱皱的丝织绢画,只觉得耳根、脖子、心口都在发烫。 周清弈沉寂的心弦微微地颤,原来他们之间也可以安静的作画、写字,开心愉悦的相处,不必剑拔弩张。 第14章 争执 就这样,景朝的九品校书郎周清弈,在无数艳羡、不屑、质疑声中,被强迫着嫁给了当朝二皇子——昭华殿下。 虽说是男子与男子婚娶,但是这婚事可一点也不含糊。昭华殿下为了表示对这个夫郎的喜爱,甚至让迎亲队伍当街撒钱,无论男女老幼,凡是来祝贺的,都能得到铜板。 热热闹闹的,宋翎就这样把周清弈“娶”回了府邸。 按照景朝祖制,大婚后的第二日为归宁日,要携夫郎入宫拜见圣上,依次行谢恩礼。 第17章 周清弈睡醒的时候,身上的绳子早就不知所踪。 宋翎正背对着他试衣服,嘴里还催促道:“快去梳洗一番,等会儿进宫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周清弈想起父亲回复他的家书,只有“吾儿珍重”四个字,随即收敛心神,接受了自己和宋翎已婚的事实。 按照新婚的规矩,周清弈是被娶进门的,要给宋翎绾发,可他手笨,把一头青丝绾得乱七八糟。 看着镜子里那一头被周清弈糟蹋的头发,宋翎银牙都要咬碎了,只能让下人重新弄过。 以至于后来两人一并踏入巍峨宫城,他也没有给周清弈一点好脸色。 碧空如洗,风轻日暖。 两人一路行过朱廊高阁,恰巧不巧地碰上了宁清殿下宋执。 宋执欠身作礼:“宁清见过二哥。” “嗯。”宋翎扫了他一眼。 宋执方才远远地就将两人神情姿态尽收眼底,此刻也是别有深意地笑:“二哥与夫郎新婚燕尔,今儿也是一同回来归宁。这么好的日子,二哥怎做这般冷清之态?” 话里有话,就是在暗讽他宋翎抢先一步,强扭了周清弈这口甜瓜。 “宁清弟弟,你是看错了吧。”宋翎启唇反诘,桀骜而自得:“不过是昨夜周郎太贪,把我累坏了,我早晨训他几句罢了。” 宋执笑意渐冷。 宫里宫外哪个不知道昭华殿下豪横,强逼周校书郎在余杭退亲。 明明是别人无可奈何跟他在一起,偏他还这般惺惺作态的在别人面前秀恩爱。 宋执想撕下他惯于伪装面具已经多时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他故作质疑:“是吗?不过我观周校书郎清风明月态,不像是爱贪欢之人啊。” 宋翎的眼睛冷冷地瞥过去,意态轻描淡写:“我的夫郎贪不贪欢,总与宁清弟弟你这个外人是毫不相干的。” 他微微一笑,提醒道:“对了,宁清你的府上蓄养伶人和乐师数不胜数。那些小郎君床上什么样,床下又是什么样,想来你是再清楚不过了。” 被他当众捅破了府里的隐秘,宋执眼里闪过一丝尬意,但随即不甘示弱地笑道:“我府上养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哪有二哥会势大仗权,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一举拿下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真是让宁清好生羡慕。” 宋翎傲慢地将下颌高高抬起,细声慢气道:“吃不到的人自然眼馋、心馋,吃到的人在嘴里来回咀嚼后,也就那样吧,不过尔尔。” 宋执自然明白他是意有所指,故意含沙射影。 宋翎知道他肖想周清弈,可是无论他怎么想,最终还是被宋翎用手段得到手了。 如今他尝到滋味了,还故意摆出点不屑一顾的意思,仿佛在嘲笑自己是个无能之人。 宋执想了想,转而朝一旁的周清弈温柔地笑,看似极为懂事体贴:“周校书郎,我二哥性子直爽,所以素来说话就是这般无所顾忌,你多担待,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庶出的东西就是喜欢挑拨离间。 宋翎只是冷笑看他,正要出言再讥讽他几句。突然就听得周清弈说:“昭华性情真挚,我心生喜欢。况且他也并无宁清殿下所言,对待我有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那等言行举止。” 他顺着宋翎说过的话,一本正经地辩解:“是我不够体贴,才惹恼了昭华,理应受骂。” 周清弈帮自己说话,宋翎觉得都有点意外。 听到他这席话,宋执也是愣了半响,回头望着宋翎的眼神里,如绵里藏针,隐带寒意:“看不出来啊,二哥真是好手段。” 宋翎慢慢上前一步,是骄傲姿态:“怎么,你也想跟我学学驭夫之道?” 他瞄了眼宋执的穿着和长相,平平无奇到了极点,随即刻意讥笑道:“可惜,宁清你的容貌还是稍微逊色了些,不易讨郎君喜欢,难啊!你还是继续养府里的乐师吧,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也分不出好坏,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宋翎今日又穿了坦胸的大胆服饰,肤白如脂,再配上他那遗传了王皇后美貌的精致五官,着实能令人移不开眼。 可宋执的母妃只是个普通女子,意外有了身孕才被册封,恩宠本来就薄,他为了突显自己洁身自好,更是一直穿得严严实实的。 这会儿被人戳到了痛处,宋执急得跳脚,又羞又恼,瞪着宋翎说:“你……简直不可理喻!” 宋翎笑盈盈地道:“没事,宁清你也不必太过挂怀,毕竟容貌这种事情是天生的。我还要跟周郎去给父皇行礼问安,就不与你在这多费口舌之争了。” 言罢,他亲切的挽上周清弈的手臂,准备和他一同离去。 宋执眼看吵架要吵输了,看着宋翎离去的背影双目仿佛都要喷火,不甘心又狠毒的说了句:“二哥伶牙俐齿,若是王皇后在九泉之下得知二哥成婚之后变得孝顺又深情,想必心里也会很欣慰吧?” 宋翎果然大怒,快步走过去,捏着宋执的衣领,呵斥道:“你再说我母后一句试试?” 宋执脸色慢慢的涨成了猪肝色,看着宋翎被他激怒,嘴角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母后是宋翎的弱点,不管是谁,一旦提起,他百分之百会炸,所以宋执这个激将法很成功。 宫里那么多侍女和侍卫,很快就会发现宋翎在对他施暴,他就又能装作无辜者了。 第18章 周清弈赶忙过去用手臂揽紧宋翎的肩,把他的手从宋执衣领上解开,再禁锢似的拥着他,难得地温声细语给人劝慰:“殿下,莫生气,莫计较。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走,好吗?” 第15章 归宁 “你放开我!”宋翎急红了眼,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在周清弈怀里挣扎着叫骂道:“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嚼我母后的舌根!” 幸好周清弈身材高大,能够擒住宋翎,否则非要被他挣脱不可。 看着怀里的火爆小辣椒,周清弈耐着性子温和规劝:“殿下不要冲动。难道你没发现他是有意在激怒你,挑起纷争吗?不要落入他人的圈套。” “那又怎么样?”宋翎一口反驳,冷哼道:“难道我还怕他不成?你放开我,我非要好好的揍他一顿。” 周清弈无奈叹了口气:“今日归宁,在宫里闹一场总归是不好的,这里人多口杂,更何况圣上还在等你。” 宋翎顿住了,敛下眉眼。 在宫里,向景帝邀宠的后宫嫔妃、皇室子女太多了,宋执虽然是个庶出,但现在他的母妃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 他和兄长都没有了母后,兄长位居太子已是群狼环伺,他不能再添乱。 周清弈看他情绪有点松动的迹象,便直接半推半抱的把他带离了原地。 宋翎想通了,语气也软了些,可仍带着不乐意向周清弈质问道:“你不是不情愿跟我成婚嘛,怎么刚才还帮我说话?” 周清弈答得隐晦:“情不情愿是一回事,帮不帮你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夫夫本为一体。” 宋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哼,又跟我卖关子。” 似是想起了什么,宋翎在他怀里抬起头,骄傲地问:“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好看?” 周清弈只顾看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听言以目询意,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宋翎有点泄气。 人人都说他继承了王皇后胡人血统的绝色风姿,美得男女通吃,可是周清弈好像都看不到似的,亏得他今天穿得还是华丽的敞领衣袍。 宋翎又问得直白了当:“我好看还是宁清好看?” 周清弈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宋翎,阳光照在他鸦黑的长睫毛下,抖落一片小阴影,顺着看下去,就是修长的光滑的玉颈。 画舫那天,这玉颈被他舔咬了数遍,最后不可一世的昭华殿下都细细求饶。 周清弈突然腹下一紧,忙移开了眼,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殿下不觉得冷吗?” 宋翎:“……” 鸡同鸭讲! 此时暮春时节,稍有寒意,但宋翎外搭有一件薄薄轻裘,倒也不觉得冷。 知道周清弈是文人,看不惯大胆的装扮,宋翎叹息道:“周清弈,你白读了那么多年书,不解风情就罢了,还不懂欣赏美好的事物。” 周清弈被他说得心中羞赧,但表面不露声色,拉着他的轻裘披风往胸膛处遮了遮,佯作淡然:“天气乍暖还寒,我觉得你会冷。” 宋翎奇怪地看了周清弈一眼,见他耳垂微微泛红,便知他心中也有所触动,只是嘴硬罢了。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比宁清那竹竿身材好看的对吧?”宋翎倚在他怀里,得寸进尺的问他。 被他软软贴着,周清弈莫名生出一种冲动,想把他藏于帐中。 他深呼吸一口气,托住宋翎的腰,身体也往旁边挪了挪,轻言叮嘱道:“殿下,这是皇宫,你好好走路。” 宋翎知道周清弈就是在故作矜持,路过一片亭台楼阁,拉着他掩在一处长廊檐下。 他抱上他的脖颈,整个身子贴上来,咕咕哝哝地朝他质问:“你快说呀,到底我和他谁更好看?我这衣服可是景朝独一份,你要是把我哄高兴了,我就在这亲你一下如何?” 周清弈的脸都红了,不知是被春日温暖的日光晒的,还是被他的大胆放浪而羞愧的。 宋翎玩心大起,故意威胁道:“你不说的话,我以后都不跟你睡一床了。让你天天晚上都被绑着,想吃却吃不到。” 周清弈别过脸,清咳两声:“青天白日,殿下注意言辞。” 宋翎反而理直气壮:“你害羞了?” 周清弈努力平缓紊乱的心绪,假意冷静:“殿下,别说了,一会儿还要去行谢恩礼。” “好啊,那你抱我去。”宋翎美目流光,伸手在他胸膛上画圈。 周清弈忙按住他的手,悄悄反握在手心里,嘴上轻声斥道:“不要胡闹。” “晚上可以胡闹吗?” “……” “周清弈,你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打心底里就不爱理我?” “到晚上再说。” 宋翎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头猛地一跳,立即别开了眼,偷偷地笑了。 金猊兽炉里燃香袅袅,轻烟如絮,笼彻幽宫华殿,青衣宫人低眉垂眼立在大殿两侧。 景帝与颖妃正襟危坐,吃着宋翎及周清弈奉上的两盏香茶。 颖妃前日才晋升了贵妃,现在主管六宫事宜,宋翎成婚的这盏茶她是喝得起的。 她浅浅啜了一口茶,抬眼望向殿中一对璧人,客客气气地道:“昭华殿下身份尊贵,周校书郎能跟了昭华,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还望你们夫夫俩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第19章 “颖贵妃娘娘说的是,清弈受教。”周清弈恭敬施礼。 景帝看着长身玉容,风骨清肃的青年,心中满意,但仍肃声嘱咐道:“孤的昭华脾气大,你日后要多让着他点,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须得多多迁就他,切不可私底下欺负昭华。” 周清弈恭敬道:“臣不敢。” 景帝转而望向宋翎,用怜爱的口吻:“昭华,成婚后若你有什么需要的,或是府中哪里置办不妥当的,尽管来跟父皇提。但凡是父皇能够做到的,都会尽量允了你。” 宋翎怔忡地看着颖贵妃坐着的方向,目光有些呆滞,闻言回神,强扯一抹笑:“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疼爱。” 景帝敛眉,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颖贵妃看到了宋翎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宫中那么多年,颖贵妃一直都是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笑不语,细细揣摩着皇帝心意。靠着这份懂事,才坐上了管理六宫的位置上。 她挥手摒退了闲杂众人,又支开了周清弈。 只留下了景帝与宋翎父子二人在殿内叙话。 第16章 深情 景帝露出慈爱的笑容,关心问道:“昭华,今日归宁,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母后?” 宋翎惘然地笑了:“我想起母后在笔记里写过,最想看到我和兄长各自成家,然后喝我们敬上的一盏香茶。” 王皇后这本笔记里的内容,只有宋翎一个人知道,景帝都寻不着。 据宋翎说他是在母后的梳妆台夹层中找到的,后来因为没人在乎,景帝又不管他,看完之后就在无意中遗失了。 景帝听了他的话,表情黯然,默了一会儿才叹息交代道:“昭华,待你有空的时候,就带上你夫郎去皇陵看看你母后吧。” “好。”宋翎简单的回答。 景帝看着这个最像发妻的儿子,感慨万千。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发出声音:“翎儿,你心里,可还会为当年父皇冷落你之事而怨恨父皇?” 王皇后撒手人寰没多久,宋翎就被术士说是灾星,彼时又逢天下大旱,蝗灾不断,景帝也不得不怀疑到他身上。 宋翎柔柔一笑,作出坦然的情态给予尊贵的天子看:“父皇这是哪里的话?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儿臣年少不经事那会曾经在心底里偷偷埋怨过父皇,可长大了也懂人各有难处,父皇文韬武略,志在四方,是一代明君。更何况您心系天下人,不只是儿臣一个人的父皇。若是儿臣连这点都想不通,又怎么能配得上父皇的栽培和厚爱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反而显得父子俩生疏了。 景帝知道宋翎的心思比太子更深,更善于伪装和隐藏自己,他的情绪很少有人能猜得到。要不是他对皇位毫无眷恋,加上早早就有风流名声在外,其实这未来的储君留给他才更为合适。 毕竟天子不需要有情。 父子俩的裂痕不是那么快就能修复的,景帝语气略带惆怅的说:“翎儿,当初你母后最心疼的就是你这个小儿子,是我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宋翎淡淡道:“父皇不要这么说。儿臣得沐皇恩,已经是感激不尽。母后与父皇相伴数十载,父皇的心意,她都明白。” 说罢,宋翎垂眼,悄悄掩饰去眸中黑白分明的底色。 两人竟是一时无话。 半晌,景帝想要与他谈起政事,询问道:“昭华,你可有意提拔你夫郎去门下省?” 景朝实行三省六部制,也称群相制,分为中书、门下、尚书为三省。 中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执行,三省长官共同负责中枢政务,且各省长官都可称之为宰相。 如今门下省是风头最盛,每逢会议宰相云集。 景帝心想,自己的这个儿子那么喜爱他夫郎,开口为他谋个一官半职也是应该的。 谁知宋翎摇了摇头,认真道:“儿臣并无此意。”遂又笑着解释:“父皇,我和周郎正值新婚蜜月,一刻也不想分离。他心里记挂余杭的家人,儿臣想着过几日就陪他一同回乡省亲。要准备的事情繁多,所以不愿他太忙。” “你成婚后倒是体贴不少。”景帝见宋翎处处维护周清弈,忍不住打趣道:“昭华,你可别使小性子,学那些贵族们把夫郎藏起来,只当做府中取乐的玩物。父皇刚才瞧你夫郎,谈吐有礼,举止大方,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才。” 宋翎回道:“父皇请放心,儿臣公私分明,夫郎本就是有才华之人,为国效力更是应该。我不会舍不得的。” 景帝欣慰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赞叹:“听太子说,你举荐的太子中舍人,那人也是个踏实能干的,底细也清白,为太子办起事来利索得当。孤的昭华真是慧眼如炬啊。” “父皇过奖。”宋翎不惊不动,落落大方的说:“儿臣受皇族宠养,平生并无大志,若能为父皇与兄长分忧一二,就是一大幸事。” 景帝满意地微笑:“大理寺血腥之事你少碰些,成婚后切记别总是冲煞气。平日里要有什么需要的,就与父皇提。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父皇放心。”宋翎微微作揖。 殿外有侍人来禀,道是丞相来找景帝议事,请他速速过去商讨。 景帝闻言拂袖而走,殿内骤然寂静无声。 宋翎站在原地,目光冷冷的看着高台之上的两把龙凤金椅。 第20章 帝王之家的感情真是不值一提,说“爱”那就更可笑了。 既然父皇喜欢装深情,那么他也愿意陪着演戏,反正有好处拿,何乐而不为呢? 王皇后笔记上的内容早就被宋翎刻在了脑海里,一字一句都未曾忘记。 她和景帝确实是年少相识,情深似海,彼此度过了一段恩爱时光。 但时间流逝,深爱的夫君也迷失在新人的柔情似水和笑颜如花中。 王皇后怀宋翎的一整个孕期,景帝都极少过来关怀。反而是嫌弃她怀孕后身材走样,变得腰身粗圆,腿部水肿。 孕期反应剧烈,王皇后不方便服侍景帝,容颜又大打折扣,因此,景帝长期都宿在别处,跟年轻貌美的妃子们寻欢作乐。 笔记里的文字记录了她那段时间里的委屈和悲伤,甚至她差点都不想要宋翎这个儿子。 她也觉得是因为怀了宋翎,才会受到丈夫的冷落,而不是恍然大悟的认清,她所爱的丈夫本就是个想要佳丽三千共欢愉的薄情人。 如今景帝怀念王皇后,不过只是人老了喜欢追忆从前。 就像是很久没吃的一道菜,做它的饭馆厨子都离去了,做法也失传了,你在某日想吃,却寻不到,有些遗憾,但是不吃这道菜也不会对生活有任何影响。 仅仅是这样的感觉而已,称得上是深情吗? 宋翎为什么之前不想成婚,也是因为看清楚了景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父亲是个寡情人,而自己身上流着这个男人的血,又能是什么深情的好人? 倒不如流连在红尘中,逍遥自在的过一天算一天。 让兄长坐稳太子之位,成了宋翎唯一的心愿。 至于那个想要回头的父皇,宋翎对他并无太大指望。 第17章 懂事 宋翎走出冰冷的大殿,发现周清弈背对着他,站在温暖的春光下。 他心里一暖,快步走过去问:“在等我?” 周清弈看着他说:“殿下,我们本就该同去同归。” 多么美好的词语,宋翎心头一颤,涌起许多温柔。 回府的马车上,宋翎主动说:“刚才父皇问我,要不要把你调到门下省,我拒绝了。” 周清弈拢了拢他又敞开的衣襟,浅浅的回答一声“嗯”。 宋翎好笑的看他:“你这是不高兴了?还是说觉得我没给你争取到这个晋升的机会?” “我没这么想。”周清弈坐正身子,开口道:“你是不想我风头太盛,引人瞩目,被人算计弹劾。”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清弈攀上了宋翎这个高枝,已经让很多穷书生恨得牙痒痒了,要是再继续出风头下去,定会物极必反。 宋翎听了这话,瞬间心情大好,这是一种被人理解的喜悦。他情不自禁的挽上周清弈的手臂,靠着他贴过去:“才入了我的府,就这么懂我,周大才子是不是也没少做功课啊?” “殿下,坐好。”周清弈温声提醒。 “不要,这里又没有外人。”宋翎眼珠转了转,问道:“周清弈,颖贵妃跟你说什么了?” 周清弈一五一十地回答:“没说什么,颖贵妃就是跟我说了殿下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我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宋翎冷笑道:“那女人瞎编的,想跟你套近乎罢了。” 他小时候被关在像冷宫一样的房子里,景帝都没来看他,更何况这个妃子? 为了跟周清弈套近乎,都能胡编乱造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关心宋翎呢。 周清弈不解地看着他,宫里的事情很少流传出来,他在余杭也没听说过宋翎过往的遭遇。 只是他察觉到,说起小时候,宋翎身上会出现一种阴郁的气质,他在不开心。 就在他想着安慰宋翎时,那人却没心没肺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在撒娇:“夫君,若是你想知道我的趣事,晚上入了榻,我亲口告诉你。” 周清弈脸颊微微一红,还是有些适应不了他的善变和孟浪。 宋翎继续调戏了周清弈几句后说“我睡一会儿”,便这么靠在他的肩膀,开始小憩。 周清弈等人睡熟,将他往自己身边揽了过来,小心得如同对待珍宝。 宫内,颖贵妃的流光阁。 檀香幽幽,帘卷轻纱,一个穿着素净白衣的女人正在诚心礼佛。 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颖贵妃放下手中的佛珠,缓缓睁眼:“宁清,何事这么匆忙?” 宋执知道母妃礼佛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可他心里憋着气,无处可说。 只见他亲昵的倚在颖贵妃身侧,吵吵嚷嚷地诉着苦:“母妃,昭华他今日又欺负我了。” 颖贵妃波澜不惊,眉目淡然:“你们二人争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足为奇。宁清,你是不是又惹到他了?” 宋执悻悻地低下头,小声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讽刺了他几句,说的都是事实。” 颖贵妃不悦道:“你说什么了?我交代过你的,小心祸从口出,你都忘了吗?” “说他强逼周校书郎成婚一事。”宋执道。 “木已成舟,你又为何要这么说呢?”颖贵妃想起在殿中一对壁人对视时略显默契的眼神,若有所思道:“或许周校书郎不是被强迫的。今日归宁,我看他对昭华,也不像全无情意的样子。” 第21章 宋执撇嘴,忿忿不平:“他就是仗着父皇宠爱,仗势欺人,哄骗逼迫了周校书郎。” “你怎么对昭华的夫郎如此上心?”颖贵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严肃质问道:“宁清,难道你……” 宋执语气里带着无限的委屈和抱怨:“明明在诗会那日,是我先看中周清弈的,昭华刁难他的时候,我非常好心的还帮他说话了。可是,他偏偏就从了昭华,今日还帮着昭华说话,狠狠驳了我的面子。” 颖贵妃拍了拍他的手,劝慰道:“好郎君那么多,现在他已经跟了昭华,你就不要执着了。” “我不服气。连父皇也是偏心,那天上朝,我刚想和父皇要人,昭华就来横插一脚,跟我抢人。结果父皇还是把周清弈赐婚给了他,全然没有考虑过我要说什么。”宋执一想起那日,就气得咬牙切齿。 颖贵妃叹了口气:“行了,左右他周清弈不过是个穷书生而已,没什么稀奇的。现在他和昭华成了婚,你就要跟他避嫌,否则被你父皇知道了,我也要落个不会教子的罪名。宁清,你再挑挑旁的郎君吧,母妃也会帮你留意世家子弟中的好男儿。” “母妃,我不挑!”宋执一改人前的素雅文静,扭曲着五官,大声吼道:“我喜欢的已经被人抢走了!昭华他现在正得意得很,我只要想到他那副嘴脸就忍不住的生气。” 颖贵妃苦口婆心地劝解:“先皇后薨逝,昭华久居废宫多年,无人照料,最后差点病死。你父皇心中对他愧疚,宠爱他也不过是为了补偿缺失的父爱。都是小事,宁清你要看开一些,切莫出去惹事。” 宋执面带不甘地叫了一声“母妃,你怎么忍心儿子受委屈”,摇着颖贵妃的胳膊,想要她在此事上帮他做个主,去父皇那里告宋翎的状,帮他讨回颜面。 颖贵妃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宋执怒目而视:“母妃,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处处都要我忍耐?我是你儿子,是皇子,你为什么就不肯为我出头一次!” “为你出头?去打压你父皇目前最疼爱的儿子吗?”颖贵妃继续跟他讲道理:“昭华他虽任性妄为,可在政治上眼光独到,会招揽人才,还懂知人善用,况且在朝堂上始终都是收敛锋芒,保太子。所以你父皇才看重他,即使他名声放荡,可探子回报他府上出入的大多是有才华、有学识的幕僚门客,邀宠献媚的琴乐伶人几乎没有。宁清,你府上前些日子刚死了个人,要不是母妃把事情压下去,你要如何跟你父皇交代?唉,什么时候你也能够懂事一些啊!” 第18章 箫声 宋执丝毫听不进去颖贵妃的劝诫,并且对此不屑一顾,恶毒地揣测道:“他昭华天天穿得一副骚气勾人的样子,谁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招揽人才?说不定就是靠他的一身皮肉,在那些个男人的床上搔首弄姿的伺候呢。” 别人越是夸赞宋翎的好,宋执就越是怨恨他。 此言一出,颖贵妃慌乱地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旁人才放心下来。 她立即厉声训斥道:“宁清,你疯了?宫里到处都是耳目。你切记,这种话以后都不能再说了!” 宋执见她生气,便放低了声音:“母妃,我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就拿谢大将军来说吧。太子与昭华同父同母,暂且不提。可他和我都是皇子,但谢大将军对昭华百般殷勤维护,对我却是爱答不理,朝中和谢家交好的兵部大臣,纷纷站队宋翎。呵呵,这两人私底下保不准就有什么苟且呢。” 谢大将军谢均,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大将军府,是京城有名的公子之一,权势更是无法估量。 颖贵妃眸中泛冷,语调也是冷冷的:“宁清,谢家满门忠烈,一家的荣华富贵都是在马背上、用人命累积起来的。我朝早期重武轻文,你父皇他征战四方的时候,还受过谢家祖父的救命之恩。如今谢家风头正盛,这种无凭无据的话莫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宋执怒了,把香案上的小瓷坛一拂,香灰倾洒,碎瓷满地,引得颖贵妃慌乱惊呼。 “母妃,你到底要我忍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为什么连你也处处为昭华说话!你每日就会在这里充耳不闻的礼佛,只会看着这些冷冰冰的佛像和菩萨像,难道你在这礼佛,就能够把你儿子的前程和幸福给挣出来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颖贵妃被他气得连连摇头叹气,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更是捂住心口,无比痛惜道:“宁清,你真的太不懂事了!你是想要你母妃陪着你一起跳火坑,被你父皇厌弃才肯罢休吗?” “嫌我不懂事,那你去找懂事的人做你儿子啊!说实话,我宁愿没有你这个窝囊的母妃。你不管也可以,反正从今以后我是要为自己搏一搏的。”宋执掀开纱帘,冲动地大步离开。 颖贵妃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任由眼角处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新月初上,疏星点点。 白日里,周清弈虽说和宋翎回了府,但是在门口就分开了,因为弘文馆还有事要处理,所以他要回去就职。 深夜,周清弈回到了府中。 眼看已经这么晚了,他决定歇在书斋。 因为殿下没有吩咐过要跟他同住,他也不敢贸然过去,恐又惹那人不悦。 他心想着,一个人在灯下看会儿书就休息。 第22章 但他刚推开书斋的两扇门,就闻到一阵甜腻的熏香。 深入内室,果不其然,室内香几上的铜炉里燃着一段宋翎平常爱用的香料。 熏香的主人此刻正躺在角落里那张平时供人休憩的罗汉床榻上。 宋翎衣发凌乱,面若桃红,一双明眸泛着水蒙蒙的雾气,似是受了委屈。 周清弈上前,急急地握住他的手,询问道:“殿下,怎么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都几点了。”宋翎蹙起眉尖,小声地抱怨。 周清弈解释道:“抱歉,今日馆内事多。你可是有哪里难受?需要去请大夫吗?” 宋翎抓着他的手,带到自己的心口处,怯怯道:“这儿难受……不知道要请什么大夫才好啊。” 周清弈惊诧,知道他在开玩笑后尬然起身:“殿下,你又捉弄我。” “没有呀。”宋翎笑着说:“我们才新婚,你怎么就舍得留我独守空房呢?真是好狠的心啊。” 周清弈避开话题,反而关心道:“夜深露重,殿下还是回寝殿歇着吧,书斋不保暖。” 宋翎佯作委屈地埋怨:“寝殿又大又空,晚上你都不回家,我心火旺着呢,哪里还需要别的来暖?” “当心风寒。”周清弈找来一张薄薄的毯子,把宋翎好好的包了起来。 被包得像个粽子的宋翎轻哼着缠上周清弈的手臂:“以后不许那么晚回来了,你还只是一个九品的小官,哪至于有那么多的事叫你做?该不会是那群眼红的故意刁难你吧?若是有,你且跟我说。” 周清弈被他的关心撩得心头一颤,目露温柔道:“哪怕只是九品的小官,那也是要为朝效力的。馆内没有人刁难我,殿下多虑了。” “那就好。我的人,总不能随便给欺负了。”宋翎骄傲的仰起了头,然后又从身后拿出了一物放进周清弈手中:“送你了。” 掌心中躺着的这箫,周清弈是识得的。 根据它的触感和色泽,可以知道是产自江南千里之外的黔东玉屏,需要特意购置,乃箫中的珍品。其造型、制作、和音色都别具一格,若有一管,必为爱箫之人的珍宝。 因此,不少才子都想要拥有这样一支箫,可惜价格实在太过昂贵,非一般人能买得起。 周清弈惊喜万分,拿着箫仔细的端详起来。 宋翎看出来他喜欢这份礼物,眉心也舒展开了:“知道你懂音律,我想起府内还有这样一件珍藏,就让人找出来送给你了,毕竟它跟着我算是浪费。” 周清弈恭敬道:“臣谢过殿下。” 宋翎不满,努努嘴道:“就在口头上谢啊?” “那殿下想要如何?”周清弈问他。 宋翎偷笑:“你会吹箫,要不我们比比?” 周清弈是个老实人,点头答应了,随即便用宋翎赠予的这支箫吹了一首曲子。 “好听,东西没白送。”宋翎赞许的看着他,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之意:“到我了。” 周清弈下身的衣袍被利落的解开,看清那人动作后,他忍不住面红耳赤。 过了半晌,宋翎意犹未尽的舔着自己的唇瓣,笑着问他:“我赢了吗?” 周清弈拿他没办法,按捺住心中羞赧,小声地道:“嗯……殿下更胜一筹。” 宋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得呀,周清弈也有认输的时候。 气氛正到了暧昧的时候,宋翎突然打了个喷嚏。周清弈赶忙哄着刁蛮的昭华殿下回了寝殿,那人困得很,沾上枕头就睡熟了。 可怜的周清弈在还有些凉的春日深夜,泡了一大桶冷水。 第19章 晨欢 周清弈被唤醒的时候,宋翎正趴在他身侧看他,托着腮浅浅的笑。 “殿下。” “听说你昨晚洗冷水澡去啦?” “嗯,不敢冒犯殿下。” “没事,早上做也一样,难得本殿现在有兴致。” “不可,待会还要去上朝……殿下!” “知道。还有一个时辰,你要快点。” 宋翎面上的春色浓的快要溢出来,用那样一双含情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眼底水波晃晃荡荡。 周清弈扶着他的腰身,两人在微弱的晨光中痴缠。 约莫一个时辰后,周清弈伺候软成了泥的宋翎洗漱。 宋翎表情如同被春雨打过后的三月桃花,是破碎的美艳又带着令人心折的风情,弱弱的瞪着他:“洞房补上了啊。” “嗯……”周清弈心里暗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了他之后,自己的自制力就开始变得很差。 宋翎喝了口清茶润嗓,揶揄道:“还以为你多能忍,原来是装模作样的学柳下惠。” “我只是不想扰了殿下好眠。”周清弈帮他束发,温柔的回答。 宋翎在镜中斜斜地白了他一眼,悠悠地道:“若是昨晚我没有睡着呢?” 周清弈讶然:“那殿下的意思是……” “想多了,我还是不会给你。”宋翎轻巧挑眉,勾唇一笑,意态高傲如天上明月:“没成亲前我不是说了么?你和我之间只有我能做主导的那个人。你不要我就硬上,你想要我偏不给。你敢不听我的,我就一脚把你踹出门去。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在折辱你了?你心里肯定觉得我很坏吧?” 周清弈仿佛听不到他话里的刻薄之意,淡然地给他戴好发簪,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不觉得是折辱。” 第23章 宋翎一怔,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周清弈一眼,见他面颊、耳垂泛红,有些惘然。 他不觉得折辱,言下之意就是还很乐在其中。 这是什么奇怪想法。 难道是周清弈喜欢他? 宋翎只感到心口莫名地发烫,耳根子也顿觉烧得慌。 他故意撇开了眼,静了静心神,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受虐倾向。要不我跟宁清学学,用根鞭子狠狠的打你一顿?” “殿下不需要跟任何人学。”周清弈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很好,哭起来的时候……更是可爱。” 宋翎想起刚才自己没出息的哭哭啼啼样,不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可爱,我可不是轻易哭的。你不许到处乱说啊,小心我要你的小命!” 周清弈稍有窘迫,继而正色:“我与殿下行周公之礼乃是人伦常理,这种事情我怎会出去乱说?” “唉,就你这个温温吞吞的性格,要不是进了我的府中,估计也是被其他人威逼利诱的吃干抹净了。”宋翎屈尊降贵的主动端了一盏温茶给他。 “殿下还是这么想?”周清弈问。 “当然了。”宋翎回答的干净利落:“我还能跟你一个名分,别人怕是名分都不给。不过也很正常,世上的感情不过如此,贪欢更是本性。今朝有酒今朝醉,当下开心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累不累啊。” 周清弈敛眉,握紧了他给的那盏茶,淡淡道:“不累。” 随后他放下茶盏,拉住了宋翎一只柔软的手,在掌心握紧。 宋翎一向大胆妄为,寻欢的时候主动的伺候他也无所谓,这会却手心冒汗,脸颊涨红:“干什么?” 周清弈左右而言其他:“天色阴沉,许是快要下雨了。” 宋翎也不揭穿他,清了清嗓子调笑道:“卫礼会带伞的。” “嗯,我也会早点回来的。”周清弈温声道,像是承诺。 “谁管你。”宋翎笑着说:“晚上带你去我的藏宝室看看,到时候让你选几样体面的带回老家省亲。” 周清弈有些意外:“我能回去吗?” 宋翎装作无奈道:“你不是一直挂念余杭老家?啧,谁让本殿下是个荒唐又无所事事的殿下,所以才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你回去省亲,顺便游山玩水呀。” “谢殿下体恤。” 周清弈心中涌起暖流,回家省亲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入朝为官后,除非做出一番成绩,圣上才会许肯。 昭华殿下面冷心热,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对他却是体贴入微,考虑周到。 卫礼在门口敲门,小声又忐忑的催促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要去上朝了。” 主子早上起来没多久就要了一桶温水,全程也没叫人进去伺候,看来这位周校书郎已经能把主子服侍得很舒心。 “我走了。”宋翎把手从周清弈掌心抽出,依依不舍地去上朝。 刚下马车,果然下起了小雨,卫礼急忙打开一把油纸伞,先一步下马车接应宋翎。 主仆两人准备走到勤政殿门口,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捉住宋翎的小臂,身形魁梧的男人唤他:“昭华。” “谢均,你怎么在这?”宋翎表情诧异。 谢均并不打算松开他的手,卫礼护主心切,做出想要攻击的样子。 “你打不过他,去一边等我。”宋翎对卫礼吩咐道。 谢均看到他脖子上被人吸出的红印,目光突然就黯淡了下来,手也放开了:“西北战事解决了,回朝复命。” “那些部落都降了?” “嗯。” “挺快的,我记得你才去了半年。” “不快。”谢均垂眸,嘴角露出苦笑。 西北戈壁消息滞后,当他知道宋翎与人成婚,只觉得度日如年。为了早点回来,他临时更改了作战计划,打得敌方溃不成军。 原以为宋翎是有什么苦衷,那他凭着一身军功也能在圣上那里求情。 谢均此时看他毫不掩饰的露出爱痕,就知道他是自愿的,不是被强迫的。 他真的成婚了。 谢均心中满是遗憾,自己终是迟来一步。 宋翎真心为这个许久不见的好友高兴,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谢大将军又要晋升了,不知道父皇这次会赏你什么金银财宝。走走走,我们一起进去,我都好奇得不行了。” 谢均看着他说:“昭华,你大婚时我还没送上贺礼,不知你想要何物?” “算了吧,我还没请你吃酒,哪好意思要你的礼啊。”宋翎想了想又道:“要不今晚我做东,再叫上我兄长,我们几位老友好好喝两杯?” 第20章 软肋 宋翎今日穿着宝蓝蝉纱直裰,一条薄荷绿漩涡纹角带系在腰处,乌发飘逸。配上一双深邃上挑的勾魂凤眼,举止间满是风流,好一个翩翩贵公子模样,不知吸引去多少目光。 京城中的人分为两大派,一派是明摆着效仿昭华殿下服饰穿搭的,而另外一派是嘴上抨击昭华殿下穿得太过大胆新潮,然后背地里偷偷学去的。 作为武将,谢均就没那么多时间倒腾自己。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还有些粗糙。又因为常年练武,喝烈酒,所以血液燥热,即使是早春微寒天也依旧穿得不多。 第24章 景帝看到自己的一员大将凯旋而归,喜上眉梢:“谢将军大获全胜,孤心盛悦。孤决定,赏将军黄金百两,府邸一座。今夜在宫中设宴,与各位爱卿一同庆祝,不醉不归!” 这等殊荣让很多在朝的官员羡慕不已。 但他们只要一想到谢均身上背负的荣光都带着谢家人的鲜血和谢家军数不清的人命,纷纷在心里默念:位卑言轻也无所谓,只要家人健在平安。 景帝前些日子刚得了波斯国进供的两盏琉璃灯笼,它的每一面都能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彩,世所罕见,他心中喜爱,特地把这灯笼挂在殿内。 谢均发现宋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中一盏看,好像在数它有多少种颜色。 他不知道,这只是宋翎排解早朝无聊时做的小动作而已。 谢均道:“皇上,宴席伤财,省下的钱不如犒赏为国征战的将士们,这样也能稍作安抚。为国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更何况行军之时常常风餐露宿,臣早已习惯。此番回来只想着与思念之人相聚,实在不值得您为此大费周章。” 思念之人。 别人可能察觉不出什么,但是宋执知道他在说谁,连带看向宋翎的眼神都怨毒了几分。 景帝觉得有道理,心中对谢均更是赞许有加,觉得他事事考虑士兵们,是个好将领。 “谢均啊,孤觉得你比以前懂事多了。哈哈,你是功臣,就依你吧!”景帝笑着说。 “谢圣上。臣还有一物想要,不知道能不能答应臣的这个不情之请?” “允。” “臣想要殿内的这两盏琉璃灯。” “这有何难?准了!” 宋翎看着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把两盏琉璃灯取下,心想这东西确实美丽,下次有机会的话他也要跟父皇讨要一个挂在书房当观赏。 散朝的时候,太子主动跟谢均一起走出去。 他心系边塞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平民,希望谢均能告知他是如何处理那些人的。 谢均道:“回太子殿下。攻占乌日部落的时候,我们为流民建了粥棚。只可惜我们粮草也有限,终究是难填沟壑。” 太子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一直没开口的宋翎突然说道:“暂时的布施,怎么都不会够。贫瘠之地,若是不能长期的供应粮食和物资,西北边塞还会造反。我认为可以和一些愿意归降的部落好好谈谈,签订协议。让他们派人来我朝学习种植技术,或是进行友好的贸易交换物品,只要民众能够自食其力,也就不会想着叛乱了。” “好办法!明日我就跟父皇提,争取早点落实下来。”太子揽着谢均的肩膀,对宋翎说:“昭华,谢均,我们老友好久没有一起聚了。等会儿到我府上聚一聚如何?” “昭华说他请客了。”谢均道。 宋翎悠然地哼了哼:“别。我是说要请你吃酒,可是你的礼物不是没给我吗?想白占便宜,没门。” 太子哈哈笑道:“昭华,你啊,真是财迷一个。” “琉璃灯给你做礼物,如何?等下就让人送到你府上。”谢均倒不觉得他这财迷的功利样惹人讨厌。 因为在他心里,宋翎配得起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凡是他喜欢的,他都愿意尽力去为他拿到。 宋翎心想,这下不用去问父皇要东西了。 不知道周清弈会不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估计会觉得很新奇吧,一支名贵的箫都能让他爱不释手,这罕见的琉璃灯肯定能让他眼前一亮。 “昭华,你赚大了啊。父皇的这盏琉璃灯,京城不会再有第二盏,可谓独一无二。”太子打趣道:“你确实该请客了。” 宋翎眉眼弯弯:“有礼物,什么都好说。谢均,你也很久没回京城了,我今日带你们去好好玩玩,潇洒潇洒。” 全京城论最会玩的人,非宋翎莫属了。 小时候营养不良,宋翎皮肤暗沉蜡黄,后来得宠之后,开始报复性的对自己好。 每日光是保养皮肤都要花费不少心思,所以看着糙得不能再糙的谢均,他决定带他们一起去泡温泉。 温泉水暖,轻烟袅袅。 知道是昭华殿下包场,无人敢进来打扰。 太子和谢均下半身泡在温泉水里,上半身靠在汤池边上,额头出了密密的汗珠,身子却轻快了许多,温泉确实是解乏的好物。 宋翎坐在岸边吃水果,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昭华,我们老友以前也没少一起泡澡,你现在怎么开始避嫌了,躲在岸上不下来。”太子笑道。 宋翎用竹签叉起一块蜜瓜放入口中细嚼:“兄长,我乃已婚人士,有节操了。” 为什么不下去呢? 最重要的还是他身上被周清弈弄出的痕迹已经不能用“被蚊子咬的”来做借口了。 太子温声道:“是是是。唉,我们三人中,你年纪最小,却是最早成亲的。说实话,兄长还觉得有些恍惚之感,总觉得你是跟在我身后的小孩呢。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跟你夫郎相处的如何了?” “还可以,他蛮会伺候人的,脾气也挺好。”宋翎悠哉悠哉道:“看他表现不错,我决定过几天陪他回余杭省亲。” “周校书郎好歹是个男子,昭华,你不能老把伺候这种词语挂在嘴上,在旁人面前要给他一些颜面。”太子忍不住纠正他。 第25章 谢均忽然问:“昭华,你可喜欢他?” 太子心直口快,为好友解释道:“那还用说?你太久没回来,不知道当时昭华在大殿上要求父皇赐婚一事有多么轰动。” 说完,他又转头对宋翎道:“现在都有好些人在传,说周校书郎是你唯一的软肋。” 谢均心里不爽,补了一刀:“那倒是新鲜。我以为自由洒脱的昭华殿下永远也不会有软肋,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 宋翎眯了眯眼,故作态度满不在乎:“软肋?开什么玩笑。只不过是一个夫郎而已,那些空穴来风的传闻,你们竟然还当真了?” 谢均心情舒坦不少。 果然如他所料,那姓周的只是昭华的一时消遣。 只要他的新鲜感一过,就会被厌弃,这么看来还是朋友这种关系能保存得更久。 太子沉默,心中却另有所思。 待到指腹都泡得皱了,水中两人决意起身,宋翎命人备好酒菜。 话题就这么被揭过。 第21章 嫉妒 喝了两杯酒,宋翎还一直克制着,因为想到今晚要选些回余杭省亲的东西,所以想找个借口溜了。 谢均察觉到他心不在焉,故意提周清弈,用激将法激他,暗讽他在意那位夫郎。 宋翎是个不服输的,嚷嚷道:“不醉不归就不醉不归。本殿下一个人就能喝趴你,让你心服口服。” 随而又吩咐卫礼先行回去,将选省亲礼物的事情交给了他。 周清弈回府的时候,那一对琉璃灯笼也刚好送来,卫礼正吩咐下人好好放置,切不可磕了碰了。 看到周清弈,卫礼恭敬道:“校书郎,殿下今夜没空,怕是没有办法带您进去藏宝室了,请您跟我来吧。” “他在哪里?”周清弈问。 作为宋翎的侍卫,卫礼必须贴身保护他的安危,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 卫礼本也不放心离开,但是谢大将军武艺高强,有他在,自家殿下的安全不是问题。 “殿下跟友人在酒楼小聚,估计是要宿在外面了。”卫礼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隐瞒。 周清弈蹙眉,心中有股无名火。 哪有成婚的郎君在外头过夜的道理? 传出去怎么好听? 一起喝酒的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宋翎毕竟风流名声在外,周清弈难免多心,又怕卫礼觉得他善妒,思索后才淡淡道:“殿下今日出门时穿的衣服太薄,夜里凉,我去给他送衣。他在哪个酒楼?还劳烦你带我过去。” 卫礼知道周清弈算是自己的半个主子,自然不敢怠慢他,主动驾驶马车把他带到酒楼去。 太子看着两个跟小毛孩一样划拳较劲定输赢来罚酒的胞弟和好友,无奈的摇头,劝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君子莫要贪杯,你们俩要小心被人告状到父皇的耳朵里。” 宋翎脸颊绯红,今日他手气一般,划拳下来赢的次数并不多,跟谢均勉强能打个平手,没讨到好。 “再来五把!三局两胜。”宋翎不甘心,捞起衣袖准备再战。 长兄为父,太子严厉斥责:“昭华,你不听兄长的话了吗?” 谢均很会看局势,主动道:“昭华,你赢了,我认输。” 宋翎不想兄长发脾气,跟个唐僧似的念叨不停,赶紧乖巧的点点头,顺坡下驴:“好吧,那我回去了。” 灯火辉煌的酒楼大门外,周清弈下了马车,没行几步,便看到宋翎和太子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男人身形魁梧,逆着光,看不清面孔。 “殿下。” 卫礼上前搀扶宋翎走过来,周清弈看他鼻子冻得有点红,急忙把拿着的轻裘披风给他好好围上,眼前人散发出来的浓郁酒气早已经遮掩不住。 宋翎本来就喝得不少,吹了风更是加速了酒精的催发,他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脑海中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遇见太子理应行礼,周清弈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周清弈见过太子殿下。” “弟夫不必多礼。”太子温柔笑着,显然是对他来接宋翎这一举动很满意:“昭华贪杯喝多了,你带他回去后切记要好生照顾。” “是。” 他正准备伸手把宋翎揽到自己怀里,给他挡着风,谁知魁梧的男人忽地伸出一拳,带着赫赫风声直朝他的面门袭来。 周清弈下意识地退步仰头,堪堪躲过这一拳,但无奈对方出手极快,他又不擅武功,强退几步后,终是侧面挨了一拳。 谢均看着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有些鄙夷。 说什么文人清高,读圣贤书,还不是高攀权贵的货色? 记恨他抢走了宋翎,所以揍他的心又狠又烈,拳上丝毫没收力,仅一拳,便将周清弈的嘴角打破,溢出一丝血来。 周清弈站直身子,没擦嘴上的血,迎面看向谢均,只见男人黑暗中锐利如狼的目光,带着怒,带着恨,其中,又掺杂了许多嫉妒。 这一拳发生得太突然,宋翎的醉意都被打散了一大半,他立刻挣脱卫礼的搀扶,手指着谢均愤怒的质问道:“谢均,你她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立马拉住谢均,避免他再打出下一拳。 谢均朝着周清弈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真是个废物。连我一拳挡不下来,你有什么资格跟昭华站在一起?” 第26章 同是男人,他为什么对自己产生敌意,周清弈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他目光坚定,不紧不慢地道了句:“我与昭华已经成婚,不知道谢将军何出此言?” 谢均看着对面狼狈却丝毫不减风度,文雅却全然不显怯懦的男人,默默攥紧了拳头:“因为本将军觉得你不配。” 如果不是他回来得晚了一步,又怎么会让宋翎跟这种只会口腹蜜剑,玩弄文字的书生在一起? “够了。”宋翎生气的瞪着谢均:“你发什么疯!大街上当我的面打我的人,是真当我不会跟你翻脸吗?” 谢均刚要开口辩驳,太子小声的说了句:“谢均,你要昭华恨你吗?” 他看着护在周清弈面前的宋翎,欲言又止,忿忿的转身离去。 “弟夫,谢将军酒品不好,改日他清醒了让他给你赔个不是。”太子对守在不远处的下人吩咐:“你们等会儿送些上好的伤药到昭华殿下府中……” “用不着。” 宋翎拉着周清弈的手,把他带到了马车里,“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过了一个拐角后就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身影。 太子回到酒楼包间里,谢均正在桌前喝闷酒。 “大将军真是威风,朝廷官员也敢打,这个梁子昭华是跟你结下了。” “呵。太子殿下如此疼爱昭华,竟然也会觉得那人配得上他?” “配不配得上,跟你我都没有关系,我们都没有资格去评价。谢均,这是昭华自己的选择,而你并没有尊重他。” 谢均没说话,又仰头饮下一杯酒。 “我知道你对昭华是什么心思,但是我劝你就此打住。你可能不了解我弟弟,但我了解他,你并非他的良人。谢均,在你的心中,保住谢家的荣耀是最重要的,所以你才常年在外征战。而昭华不同,他表面强势,其实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时刻陪伴他的人,你做不到。” 谢均没有反驳,太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红心。因为他无论怎么权衡取舍,家族的荣耀还是高于情爱。 半晌,谢均缓缓道:“我明日就回军营。” 第22章 酸话 马车上,两人一时无话。 宋翎看到他被打破的嘴角,虽然心疼但又憋着一股火。 就算是他扬言要强娶周清弈他不从的时候,也没有舍得叫人打了他! 谢均当真是跟以前一样,见人不爽就揍,肌肉虽大但实在无脑。 宋翎心想,明天定要去父皇面前狠狠的参他一本! 本想着关心周清弈,但他一开口却不是好声好气的:“刚才你怎么不也去打他一拳?本殿下的人什么时候居然也能这么窝囊!” 他不想摆出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可是话到嘴边,说出来就是这样难听。 就算是再好的脾气,无缘无故挨了情敌一拳,也是不舒坦的。周清弈有些自怨自艾道:“臣只是一个九品小官,怎么敢打谢大将军?给殿下丢人了。” 宋翎回过神,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周清弈已经闭目养神,显然是拒绝沟通的模样。 下了马车,宋翎对卫礼说:“你跟我来一趟。对了,再叫个靠谱的大夫去给他看伤。” 主仆两人穿过府内回廊,来到书斋,宋翎抬头就看到那一对精美的琉璃灯笼。他随即黑着脸说:“谁让你们挂的?马上给我把它们打包扔到将军府的大门口去。” “是。”卫礼不敢多嘴。 宋翎冷冷看着他:“卫礼,我吩咐你的事情你没做到,你可知罪?” 卫礼赶忙跪下:“殿下息怒,卫礼知罪!” “他为何会突然到酒楼寻我?” 宋翎心里好奇,他不是应该和卫礼在藏宝室选东西么? 藏宝室里奇珍异宝不少,足够周清弈挑花眼一段时间的。 卫礼如实回答:“周校书郎好像对金银财宝不感兴趣,他担心殿下夜深会着凉,对属下说要去酒楼给殿下送衣。” 轻裘现在还好好的裹在宋翎身上。 宋翎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方才对待那人确实有些过分,他吩咐道:“琉璃灯笼送回去。还有之前谢均给我的那些个徽墨、砚台、丝绸、珍珠、玉佩……全都给他送回去。你就跟他说,现在他谢大将军是红人,惯会仗势欺人的,我们小小的昭华府结交不起。” 担心好友这个只懂得用蛮力取胜的猪脑子听不懂,他又道:“算了,你就跟他说,本殿下从现在开始跟他割席,除非他亲自来跟周清弈道歉。” 卫礼捏了一把汗,殿下把这差事交给他,是希望他也被谢将军打一拳吗? “小心点,别把这金贵的琉璃灯笼摔了!” “唉,贵人们争嘴置气,却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遭殃,你说这……” “行了,将军府离这还有一段路呢。做事做事,早去早回,都少说两句吧。” 周清弈听着窗外下人们搬东西发出的索索声音,心里猜出了大概。 门扉被推开,宋翎表情恹恹的走了进来。 大夫下跪行礼:“参见昭华殿下。周郎君只是受了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里,好好休养按时上药即可。” 宋翎点点头:“给他开最好的药膏,脸上一点痕迹都不能留,银子少不了你的。” “是,多谢殿下。”大夫心里一喜,匆匆离去。 第27章 寝殿内烛光暖柔,宋翎站着,居高临下的看靠在床边的周清弈:“啧,这么狼狈。要不本殿下送你去御林军那里跟大统领学点拳脚功夫,下次遇上这种事还能够自保,也不至于那么惨兮兮的。” 周清弈淡淡道:“臣是书生,不是武将,恐不能如殿下所愿了。” 宋翎坐到床边,掰过他的脸,嘴角破的地方已经涂上止血药,脸还有些肿:“啧,还好没破相。” “幸得殿下青睐,臣自然会好好爱护这副皮囊。” 他知道宋翎看脸,说过只看得上他的皮囊,但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什么滋味。 宋翎“嗯”了一声,犹豫会儿道:“谢均打你确实不对,我已经让人去叫他来跟你道歉了。” “臣不敢让谢大将军亲自上门致歉。”周清弈道。 “周清弈,别在这摆谱。本殿下都为了你把谢均送的礼全给退了,你还在不满什么?难道你真想翻了天不成。”宋翎挑眉,他最讨厌别人话里有话,说不清楚。 周清弈不卑不亢:“臣从未叫殿下退礼。谢将军送出那么珍贵的礼物,殿下应当好好珍藏。” “别人送的有什么意思,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宋翎轻笑,手指勾起周清弈的下颚:“比如你。” 周清弈敛眉:“我不是物件。” “我说你是了?”宋翎难得耐着性子,轻声道:“你要是物件,我怎么会特地送你竹箫做礼物?” 周清弈心情好了些,心中还是怅然:“殿下的心思,臣总是琢磨不透。” 宋翎跨坐在他腰上,自顾自的解开腰封:“那就别琢磨了。我听说书的人说:夫夫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左右你也不可能打我,那我们就做点促进感情的事,省得你老拿话呛人。” 平时周清弈早已经从善如流,要什么给什么。但现在,他却按住了宋翎的手:“殿下,臣今日身体不适,无法满足殿下需求。” 宋翎眼睛瞪大:“让大夫检查了没有?不会以后都不能人道了吧!” 不对啊,谢均不是打的他脸吗? 难道这疯狗动脚踹周清弈裤裆了? 宋翎心里一慌,连忙准备起身让人去太医院叫最擅长男科的御医来给周清弈看病,一定得把他治好。 周清弈按住他的腰,似是不甘心:“殿下难道心里跟我只有那种事吗?” 宋翎白了他一眼,严厉道:“你发什么癔症?都什么时候了。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早治早好,晚治说不定那里就彻底废了。” “无事。”周清弈认真的看着他:“只是没心情。殿下,兴许谢将军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般配。我既无法给你寻来名贵的琉璃灯盏,也没有武力保护你,实在是恨自己无能。” 宋翎听他的酸话,竟觉得有点好笑,好像一个闺中怨妇,正埋怨他在外头招蜂引蝶的丈夫。 但他就是吃这一套。 宋翎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调侃道:“哎呀,怎么酸不拉唧的。说吧,卿卿希望为夫怎么办,是要摘天上星呢,还是要捞海中月啊?” 周清弈探手去摸宋翎的腰侧软肉:“都不要。臣只希望能够给殿下解渴祛燥,效犬马之劳。” 第23章 红绸 宋翎不爱锻炼,腰上的肉又软又敏感,被人一捏就有些受不住。即便这样,他嘴上还在不服输嘀咕道:“你不是说你心情不好啊?装的是吧。算了,看你多多少少受了点委屈,本殿下今天任你撒野。” 周清弈眼睛亮了亮,提到:“上次殿下吩咐臣的事情,臣有好好学。殿下要检查一下臣的学习成果吗?” “什么东西,你学什么了?”宋翎不解。 周清弈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殿下说任臣撒野,还作数吗?” 宋翎觉得有些不对劲,有点想反口不认,但是看到周清弈嘴角的伤,还是认栽的说:“本殿下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不过你既然说叫我检查你的学习成果,那我可是很严格的,没那么好糊弄。” 周清弈风清云静地笑:“若不满意,殿下可以罚臣重修。” 宋翎右眼皮跳跳:“……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周清弈,你到底想搞什么?” 周清弈一手拉着他,把人背对着拥进怀里,一手解掉床幔上的深红色绸缎束带,小声道:“殿下马上就会知道了。” 深红色束带把宋翎的一双美目蒙了起来,落下的床幔遮挡住外面的烛光,昏昏暗暗,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周清弈,你……!” 话还没说完,周清弈小声的哄着他,把他哄得浑身都软,哼哼唧唧。 “哼,你就这点功夫?装模作样。” “殿下不讨厌就好,那臣继续了。” “看来周校书郎对此事颇有心得。” 宋翎一刻也不会认怂。 周清弈看着眼前人红绸遮目,不施粉黛,仍肤如凝脂,唇若点朱,雪白匀称的腰身微微晃动,绷紧的足尖带着晶莹剔透的粉,仿佛摄人心魂的精怪。 他俯下身亲了亲宋翎被遮住的眼睛:“只有过殿下一人。” 宋翎耳根微红,轻咳一声:“哦……你少废话,快点伺候吧。” “殿下上次与臣比较,臣今日也想跟殿下玩个游戏。”周清弈嗅着他的脖颈,轻哄:“玩猜东西,好吗?” “玩就玩,谁怕谁?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宋翎勾起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第28章 周清弈贴着他的耳朵问:“殿下猜猜这是什么?” 宋翎伸手一摸,脑袋突然嗡嗡作响。 他咬着下唇,打死不认:“我不知道!” 周清弈故作一本正色:“哦?是吗?” 宋翎哑了嗓子,委屈的催促道:“呜,周清弈,我不要这个……” 周清弈听着他有些呜咽的哭声,心中既有莫名的满足,又觉得他娇蛮中还带着说不出的可爱,耐心诱哄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宋翎弓起脊背,声音糯糯的说:“反正我不要它。” 周清弈勾着他的发丝:“既然不喜欢,那我们换个别的。” 接下来,周清弈每次都不怀好意的让宋翎猜,问他更喜欢哪个。 这举动看似知心体贴,事事有回应,实则把宋翎急得双腿乱蹬,又哭又骂。 “我不玩了……” 宋翎眼睛依然被遮着,眼泪把长长的睫毛打湿,什么都看不清了。 “殿下告诉臣是怎么区分的,臣就放过殿下。”周清弈怜爱的吻着他的指尖,可就是不轻易给他满足。 “周清弈,你找死啊!唔……” 正在骂骂咧咧的时候,他又被亲了一口。 “怎么区分的,最喜欢哪一个,殿下还是不肯说吗?”周清弈像是最有耐心的猎人,一直在等宋翎的答案。 宋翎快被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逼疯了,再也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呜呜咽咽的说:“热的那个是你,最喜欢你。” “殿下好乖。” 周清弈解开宋翎眼上的红绸,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目光温柔缱绻:“臣收到了。” 宋翎鬓发湿透,羽睫带泪,弱弱的推他一把:“周清弈,你为什么拿那种东西,你有神经病啊!” 谁能想到京城里最纨绔的昭华殿下,随便一折腾就能神智昏昏。周清弈心生怜惜,想起平日里他肆意大胆的作为,又觉得好笑。 时候不早了,念着他还要休息,于是周清弈没有再拖延。 在最后的余韵中,宋翎听到了周清弈慵懒清悦的低笑声:“殿下,我功课的考核成绩,你还满意吗?” 宋翎瞪着他,带着哭腔含糊地骂:“你王八蛋,呜呜……本殿下明日就要让人把全天下的箫都折断!” 周清弈此时还不知道,昭华殿下果真是个记仇的。此后他们相伴的几十年恩爱岁月里,他真的再也没收到过一支箫。 第24章 梦境 宋翎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站在故去母后的视角,看完了她和最初那个少年郎从相遇到相爱的全过程。 景帝兄弟众多,他在其中排行第五,且是寻常宫妃所出。虽因文韬武略、智谋双全得先帝看重,但距离皇位,还有万里之遥。 胡人常常来犯,边疆不稳。 人人都道那杀人不眨眼的胡人首领长得一副人面獠牙的模样,脾气暴躁,只有一女子是意外。 他老来才得一女,故而把她视若拱璧,珍之爱之。 分久必合,朝中大臣们纷纷要求跟胡人和亲,化干戈为玉帛。 那时太子未立,统领本想嫁女予皇后之子,但皇后高傲,看不上这些个野蛮无礼的异族,故而拒绝了他们。 景帝的母妃颇有眼界,察言观色主动向皇帝示好,说她愿意将自己的儿子介绍给首领认识。 知好色而慕少艾,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初次见面,景帝就看到了光着脚丫在河边玩水的王皇后。 当时,女子玉足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景帝腼腆且别扭的样子成功吸引到了王皇后的目光。 她很快便被景帝的温柔知礼的潇潇风姿所打动,主动表明了对其爱慕的心意。 就这样,景帝做了胡人首领的乘龙快婿。 胡人部落归顺,将最先进的计算历法技术带给了中原人,先帝大喜,命朝中上下官员都必须对他们礼遇有加。 结亲一事不仅壮大了景帝的权势和名声,也让先帝重新注意到了这个庶出的儿子。 凭借在朝野中的多番运作,结党的大臣们多次上奏和明提暗示,体弱怯懦的先帝听从了众人的意思,将排行第五的景帝立为太子。 先帝因病早逝,景帝得以继位,黄袍加身。 但皇帝历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景帝也不例外。 他的风流多情,与他的心性才智一样出类拔萃,不落人后。 当羽翼丰满,帝位坐稳,他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不需要老丈人的扶持时,他便听从太后的意思,开始采选秀女,广纳后宫,宠幸一波又一波如花似玉的美人,让她们一个个为皇家开枝散叶。 若王皇后是个普通的世家女也就罢了,可她偏偏生来就是骄傲的部落明珠,她无法与旁的女人共享一个夫君,哪怕她的夫君贵为当今帝王。 少年的情怀不再,爱意渐淡,景帝早已默默的抽身而出,痴情的少女却不知晓。 美人如花,年年春至,总有年轻的容颜和躯体为了恩宠荣华,甘愿攀到龙榻上来。 但景帝执意要立嫡子为太子,王皇后成了生育工具。 生下太子没几日,胡人首领离世,王皇后想要回去给父亲守灵,景帝不允,怕她一去不复返。 两人大吵一架,景帝遂以皇后得了失心疯、需好生静养为由,夺了她管理后宫的大权,软禁在凤仪殿,非召不得出。 第29章 风仪殿是后宫嫔妃最向往的住处,象征一国之母的尊贵。可是歌舞声声不断,美人不休,凤仪殿内依旧冷清寥落。 在漫长的寂寞和等待中,王皇后的心神越来越恍惚。终有一日,她崩溃哭闹,下人管束不了,景帝再一次踏足了这座冰冷的宫殿。 “不就是想男人了吗?何必寻死觅活,你好歹也是皇后。” 被强迫后数月,王皇后发现自己又一次怀孕了。 就在她孕吐难忍时,宫女颖氏冒着大雪守在御花园中独自起舞,让帝王一见倾心,许了个贵人。 每次去见皇后,都得不到的笑脸,在颖贵人这里得到了。颖贵人的乖顺大大满足了景帝的控制欲和为人夫主的自尊心。 孕中多思,王皇后回忆起他们曾一起春日踏青,夏暑泛舟,秋高登山,冬夜温酒的日子。 他为她描眉画黛,写诗作画,也会与她一并游玩山野,骑马射猎。 如民间无数少男少女情浓时刻那样,相互痴缠,彼此依恋。 他做了皇帝,终于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与历代帝王一般无二的自私和贪欲嘴脸。 少年郎留在了过去,那个旁人口中曾提过的美人,也因为怀孕时身材走样,脾气古怪,被湮没在后宫里。 王皇后开始迁怒于腹中的孩子。 可是当她每次想要轻生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好像跟她有心灵感应似的,在肚皮上跟她打招呼,陪伴她。 她就这么行尸走肉的活了一天又一天,染上病也不医治。 生产的时候,王皇后足足疼了一夜才诞下宋翎。 宋翎一出生便学会了笑,他不怕人,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好像在打量这个世界。 王皇后想把他养在身边,景帝却记得她有自杀和自残的倾向,不让她亲自抚养,而是送到怀孕三个月的颖妃那里抚养。 只因为她性情温顺,能够给孩子更好的照顾。 这无疑是夺走了王皇后最后的求生欲。 宫中老人都知道,刚生产完没几日的王皇后看到幼子被抱走,素衣散发,扒着风仪殿紧闭厚重的朱门,发出无比凄惨的哀鸣嘶吼。 孩子被抱走之后,景帝倒是经常去看她了。 以前还能讨几句骂,现在只剩下沉默,无论他说什么,她回应的只有沉默,两人就这么静坐着,相对无言。 大约三年后,王皇后病重吐血,在弥留之际,宋翎才见到了这个亲生母亲。 王皇后去世前不知贴在景帝耳畔说了什么,说完后她觉得畅快无比,含笑而去。 景帝紧咬唇肉,面目狰狞,宋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前拉拉景帝的衣袖,问道:“父皇,母后是又睡着了吗?我好喜欢母后,能不能叫她起来陪我玩呀?” 看着母子俩相似的容颜,景帝怒极反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你母后,那你就在这个殿中陪她吧。” 景帝下令王皇后的丧仪从简,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宋翎成了没人管的孩子,居住在这个死了亲生母亲的宫殿中,看着别人清理血污,把她有些硬了的尸体裹上白布抬出去。 直到多年之后,宋翎只要一回忆,鼻尖就会嗅到当年的血腥味。 察觉到身旁的人被梦魇住了,惊厥不止,冷汗淋漓。 周清弈抱住了宋翎,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他摩挲着他的乌发,温柔的声音如江南晚春里的微风,抚慰过怀里人颤抖的身心:“昭华,不怕。” 漆黑的宫殿中,宋翎听到耳畔传来有一阵熟悉的轻唤,他幽幽转醒。 宋翎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周清弈的眉眼,很鲜活,不是死物。 温情还没停留多久,宋翎突然转变态度,双手狠狠的掐向周清弈的脖颈。 周清弈不反抗,任他发泄,手一直护着他的腰。 就在他几乎快感觉到要濒死的那一刻,宋翎松开手,开始动情的吻他的眉眼:“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第25章 启程 宋翎恢复神智后,第一件事就是罚周清弈换掉湿透的床单和身为罪魁祸首的那支箫。 看着他像府里打杂的仆从一样做这些小事,不免觉得有趣:“手脚这么麻利,干脆在我府中任个管家,把我伺候好了,每月也能领点月钱。” 被吻的有些肿的红唇说出的话还是那么霸道,一如宋翎往常的风格,只是威慑力不再。 周清弈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回头看他:“殿下是觉得臣的功课学的还不够好吗?” 宋翎嗤笑:“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毛病?你功课好不好,本殿下才不会在乎。” 卫礼在门口禀报,宋翎懒懒的说了声:“进来。” 他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说:“殿下,属下有错,请殿下责罚。” “你有什么错?”宋翎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问。 “殿下昨日说让属下找几桶污泥去谢将军府门口泼撒,把他逼过来跟校书郎道歉。但是今日属下带人过去,谢将军府的下人说,他昨夜就回军营了。”卫礼低着头,有些懊恼:“将军府的下人都是退下前线的老兵,会拳脚功夫,恐生事端,所以属下就回来了。属下先有两项罪名,没有请到谢将军,没有泼完污泥,所以前来请罪!” 周清弈嘴角有一抹浅笑,殿下果真稚子心性。 第30章 不过一想到宋翎此举是为了给他出气,心情顿时愉悦许多。 “这个谢均……真是缩头乌龟一个,惹了事就跑。”宋翎蹙眉吐槽,又对着卫礼说:“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明日你跟着我去余杭,一路尽心保护,也算是将功赎罪。” “谢殿下。”卫礼道。 用过午饭,宋翎把周清弈带进了自己的藏宝室。 琳琅满目的宝物堆积在一起,好不壮观。 宋翎靠在金丝楠木制成的椅子上,傲慢的表情就像是坐拥财宝的恶龙:“怎么样?看傻眼了吧。本殿下有的是钱,跟着我,你不亏。”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宋翎站身,弯下腰去一旁的博古架上翻找。 明亮的屋内,古香古色的架子旁,腰肢细软的少年高高翘起圆滚滚的雪臀,深邃的腰窝在白衣里若隐若现。 周清弈被这一幕刺激得喉头干痒,默念了十几遍《清心经》。 “找到了!”宋翎从最底层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给周清弈看。 “这是端砚?”周清弈惊讶道。 这种品质的端砚,价值百两黄金。 “你还挺识货的。”宋翎指了指这块乌黑的发亮的砚台:“原先不知道给你拿什么东西回去省亲,现在看来这个正好,对周先生来说也实用。” 周清弈苦笑:“我父亲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勤俭节约了半辈子,居然还能用上这么昂贵的砚台。” “任何事物都会择主,或许这块砚台就在等一位有缘人。”宋翎把端砚放在他手中,自豪的笑笑:“送出去的礼也代表了我的面子,本殿下不会吝啬。最重要的是让我的老丈人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没有攀附错了人。” 宋翎的端砚可不是白送的,昨晚被折腾得太惨,今夜必然要讨回。 “本殿下用手都不用你,你给我好好看着。” 周清弈再一次体验到昭华殿下的“记仇”还有在春夜里洗冷水澡的滋味。 泡了冷水澡的后果就是,周清弈略感风寒。为避免将病气传给宋翎,甚至一连喝了好几碗苦药汤水。 第二日一早,两人去宫里跟景帝辞别。 周清弈身体还没好全,时不时还会微微低咳几声,太子见状关心道:“弟夫可是身子不适?” 难道是被谢均打出毛病来了? “谢太子殿下关心,臣无大碍。”周清弈拱手行礼。 太子放心地笑了,弟夫没事就好,他主要是关心弟弟的幸福。 宋翎正式启程下江南。 江南余杭离京城有千里之遥,照理来说走水路是最近的,可是宋翎不愿走水路。 坐船每天就是在水上,集市不见,人烟都没有一个,这算得上什么出游? 他决定走陆路,即使用时会长些。 卫礼怕陆路颠簸惹殿下不悦,命令一队车马慢行慢缓地驶在驿道上。 因是陪着周清弈回乡探亲,宋翎不愿再去和人周旋,所以一路也并未惊动当地官员,天黑了就吩咐护卫、仆婢安排沿路的客栈一并投宿歇下。 卫礼不敢马虎,每每给宋翎奉的都是当地的美食佳酿,选的都是最好的客栈上房,但即便如此,还是跟京城的条件没法比。 宋翎富养惯了,难免挑挑拣拣的不满意。 好在周校书郎性情温和,如一朵解语花,常在一旁温声细语地哄慰,昭华殿下这一路才极少发脾气,也不挑剔下人们的错处。 日暮向晚,一行人照例歇在沿途小城中的客栈。 卫礼吸取教训,选的这间客栈是自带浴房的,避免了上次要去澡堂的尴尬。 宋翎舒舒服服的沐浴,洗掉了一身的疲惫。 出浴后他只套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和亵裤,湿着长发、赤着双足就跑出来了。 里衣薄如蝉翼,随着他的一走一动,透出被水汽熏染得微粉的皮肤。 周清弈坐在临河的窗下,手里捧着一本书卷轻翻慢看。 书翻是翻了,倒是什么也没看进去。 自宋翎进了浴室,听着哗哗啦啦的水声,周清弈根本就静不下心,满脑子里都是他的身影。 已经过了好些天了,他也想了好些天了。 生病的这些夜晚,宋翎找借口不跟他一起住。 他偶尔也会做梦,梦到宋翎起伏的腰肢、哭泣的声音、喃喃的叫骂…… 幸得今日病好,两人才能同房住。 宋翎见周清弈还在装模作样翻书,轻笑一声,抬手做了个要抱的姿势,唤道:“你还不过来?” 周清弈见他湿发赤足,好似河中会勾魂的妖精,赶忙放下书卷,拿了件干净外衣给他披上,又将人横抱起放在床上,轻声道:“春夜更深露重,殿下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起码也要绞干了发,穿好了鞋再出来。” 宋翎揽住他的颈,打趣道:“多日未见,我怕你等急了呀。再说了,本殿下事事亲为,还要你何用?” 周清弈也笑:“殿下说得有理,可臣也没有那么心急。” “真的?”宋翎歪着头作恍然状,点了点他的大腿,笑盈盈道:“这里怎么硬得硌手,是不是你藏什么好东西了?” 第26章 隔音 宋翎这样大胆,周清弈也不跟他胡闹,而是用帕子细细的擦拭他的头发。 “憋了这么多天,如今是近乡情怯了?”宋翎笑道。 第31章 周清弈道:“殿下的身体要紧。” 待到他发丝的水珠消失后,周清弈主动的脱了衣翻身压在他身上,吻他的眉眼。 宋翎自己扯开衣襟,露出莹白雪肤和樱红两处,呵气说:“亲错了,亲这儿。上次给我的印子都消了,要补上。” 周清弈低头,细碎的吻落在他身上,时不时还用唇齿厮磨。像是最虔诚的士兵,只听他一人的指令,甚至愿意为他赴死。 宋翎这人又爱撩,又受不住,不一会儿就说:“够了……我又不是你奶娘。” 周清弈趴在他耳边哄着:“殿下身份尊贵,当然不是。” 宋翎被刺激得有些迷离的眼波瞥过来,娇柔而渴望地望着他:“你别磨蹭了。” “好。” 周清弈抚摸他的腰窝,正要把他摆放好的时候,隔壁突然响起了婉转又哀怨的声音,还伴随着男子的低吼声。 卫礼选的这个客栈,隔音实在是有点太差了。 周清弈面色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翎却不在乎,反而有点来劲了。 他挣脱开周清弈的怀抱,侧脸贴着墙,竖起耳朵听动静,还开始了实时转播。 “啧啧,隔壁真是疯狂啊,会玩,会玩。” 周清弈忍不住伸手捂住他耳朵:“殿下,这样的污言秽语不要听。你在这等我,我去跟店家说换间房。” “怎么就不能听了?”宋翎不以为然,拿开周清弈的手:“我听他们说话不像是寻常夫妻,估计是一对来此处偷寻快活的野鸳鸯。说不准等下原配正室还要来捉奸呢,那可是一出好戏。” “还是换间房吧……” 周清弈话音刚落,隔壁传来一声:“爹爹疼疼心肝儿吧。” 宋翎惊讶道:“哇塞,居然还有这种玩法?周清弈,你刚才听到了吗?” 隔壁的人也不避讳,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什么称呼都叫了一遍。 宋翎听得啧啧称奇,回过头的时候还发现周清弈的兴致未褪。 “你……”宋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又掩嘴笑起来:“想不到,周大才子居然有这种癖好。让我猜猜,你是喜欢被叫哥哥,还是喜欢被叫爹爹啊?” 周清弈重新把他拉回怀里,只因他本就想他想得紧,又忍了太久。 他轻轻哄慰怀里人,声带欲色:“臣也不知道,不如殿下挨个试试吧。” 仅一墙之隔,却是在互相竞争。 后来宋翎眼尾泛红,唇瓣轻咬,手指无力地抓挠着床幔,才得到那个答案。 周清弈这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可能是有点想当他爹。 隔壁都没有动静后许久,周清弈才放过了他。 最后宋翎只感觉到头脑中接连炸开无数烟火,然后就迷迷糊糊的晕睡了过去。 数日没缠在一起,难得餍足。周清弈虽然心里还想着跟宋翎再赴巫山云雨,但也不敢太过,毕竟明日还是要坐好些时辰的马车。 “殿下,我去打点温水给你擦汗。”他轻声交代,吻了吻睡着那人粉扑扑的脸,然后穿衣出门。 回来要进门时,隔壁直晃晃走出来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他笑着对周清弈吹了吹口哨:“哎哟哟,这位兄台请留步。你的小妞叫得真媚,听得我都心动了。这妞你去哪找的,要不咱俩交换交换?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玩玩啊。” 周清弈黑着脸,眼神如霜,冷冷的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汉子突然被他散发出来的怒意和气场震慑到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脾气很好的书生,居然有种想要他命的感觉。 于是他赶紧回房关上门,不敢再去招惹那人。 * 【小剧场】 如果书里的他们会上网冲浪: 【宋翎】:老弟,你直直直直直直直接给我坐下! 【周清弈】:这不是普通的红豆,这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太子殿下】:你终于刷到我嘞,不要走开,从此以后,你的生活中就多了一个心灵导师。 【谢均】:为你想得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第27章 如愿 一夜疯狂。 宋翎清早起来就看到周清弈守在身边,随手递上甘甜可口的雪梨羹,羹汤甜美,顿时觉得嗓子润泽了不少。环顾全身,上面的粘腻痕迹也已经被洗干净了,就是胸口处残留的两个殷红牙印仍十分显眼。 他抓着周清弈的手坐起来,然后趁他不备,给他脸上来了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放肆。”宋翎蹙眉冷哼:“你可知那是诛九族的死罪?” 他是皇子,他的爹爹也只能有当今天子一人。 “臣知罪,请殿下责罚。”周清弈低着头,他也觉得昨晚做的有些过火。 “罚你?最后不也还是我吃亏。” 宋翎勾起他的下颌,吻上那刚才还在轻轻说话的唇瓣,桃花眼轻笑,便看到周清弈的眼眸里多了一丝震惊。 这个吻不过浅尝辄止,就足以让眼前的人怔在原地。 只见他声音娇懒又道:“床榻之间,本殿下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要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切不可翻了天去。腰疼,过来给我揉揉。” “是。” 周清弈看到趴着的人腰窝上有自己手掌按下来的红痕,条条分明,像是一种独属于他的标记。 第32章 他心里顿时因为占有欲得到满足而软成了一汪水,波光粼粼。 宋翎就像是停留在他心湖上的白天鹅,只是微微张开翅膀拂过水面,便能轻而易举的扇动起一阵阵涟漪。 被折腾得太凄惨,宋翎贪睡到午时才肯起,用过午膳后才命侍女、卫士整队收拾,继续出发赶路。 卫礼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卫,又想着将功补过,得殿下命令每晚都是歇在距离他最近的隔壁上房。昨晚也是不经意间听了大半晚的浓情蜜意声,难得沉默了一路,眼神都不敢乱看。 唉,都怪殿下昨夜房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况且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敢乱说,因为搞不好是要被杀头的。 他家殿下居然是……被压的那个! 卫礼心想:我嘞个豆。 那可怜兮兮的求饶声,声声酥媚入骨,令闻者心神荡漾。 让人不经想,光风霁月如周校书郎,这是使了什么手段,把盛气凌人的昭华殿下闹腾成那样。 但殿下的柔弱好像只是昙花一现。 卫礼观察两人一同上马车的情形,殿下又摆出冷艳傲慢之姿,周校书郎则亲昵的揽着他的肩,温柔小意地在旁哄着。 只看到殿下时而蹙眉,时而嗔怒,眉间生艳,脸颊泛粉,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灵动。 周校书郎的气质虽还是如远山清水般淡漠隽雅,但望向殿下的眼神里,总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绵之意。 一个似意动,一个已神摇。 心中怀春的随行侍女们以目互视,了然于心地掩口轻笑。任性妄为、脾气古怪的昭华殿下,难得寻到能有个合眼的、称心妥帖的郎君伺候,他们俩看上去就是天生的一对壁人。 卫礼也笑了,殿下成亲后,整个人都变得有生气不少,他更是衷心的希望两位主子能好好地相处。 行驶的马车内室里。 宋翎坐在周清弈的大腿上,把人当成肉垫子。 只见他冷着张脸,一双美目瞪着眼前人,忿忿质问:“你之前还问我是不是只想跟你贪欢,这话你现在想起觉不觉得亏心?我俩到底是谁对谁更索求无度?” 今天走的路不平稳,本来就疼的屁股坐久就更疼了。宋翎脾气直接上来了,只想找昨晚把他累到昏昏欲睡的罪魁祸首清算旧账。 这也就算了,衣服都只能穿宽松光滑的丝绸,不然昨晚被咬的凸起处会被布料摩擦的生疼。 难怪宋翎对他横眉冷对。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污蔑了他? 周清弈敛首,柔声赔礼道歉:“殿下,抱歉。是我不好,一时情难自禁。” 宋翎脸色好了些,但还是不悦地抱怨道:“禽兽!” 周清弈拥住他的肩,低声说:“我只是想把殿下伺候得更舒服。” 似是觉得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殿下的声音比对面更动听。” 宋翎脸一热,气势愈弱,睨他一眼,道:“你还有脸说,就会欺负我。我也是头晕脑热,什么都喊出来了,要是被人知道,可真是羞死人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殿下放心。”周清弈扶正他的腰,耐心道:“昨晚的事,殿下难道没有责任吗?殿下之前勾我,勾得太狠,我实在是把持不住了。” 听清雅如莲,玉骨清寒的俊朗郎君主动承认拜倒在他的手段之下,宋翎心喜,心中暗自得意:“本殿下勾你,你也得忍着,谁让你是被我娶进门的夫郎呢。” 看到宋翎眼睛还有些肿,周清弈心有怜惜,轻轻问:“还是很疼吗?” 宋翎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搞懵了,怔住:“什么?” 周清弈脸皮薄,轻咳了一声才隐晦地道:“我昨晚给你上了药,你现在……还疼不疼?” 宋翎顿时明白过来,娇笑挪揄:“怎么不疼,要不你哪天躺在下面,求本殿下轻点试试?” 周清弈面上微红:“殿下,不要说这种话。” 宋翎笑容更加张扬:“许你做,还不许我说,这是什么道理?” 周清弈搂他入怀,在他耳后软肉亲了亲,声音有点哑:“殿下这样说,我怕会忍不住。” 宋翎假意推了推,笑骂:“伪君子。等见到周先生,本殿下倒要好好问问他,周大才子以前到底读的都是什么圣贤书。” 周清弈不生气,微微一笑,贴得更紧,言辞有条有理:“殿下毁了我的亲,在画舫之上强行占了我的清白,难道不要对我负责么?” 宋翎被周清弈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嗔怒,他噘起嘴,眼波盈水,委屈地说:“你什么意思啊,我之前也是清白的啊。” “我知道。”周清弈握着他的手,语气温柔。 宋翎转而愤愤地责问道:“周清弈,你是不是在嘲笑我以前没玩过男人!” 周清弈目容沉静,勾唇一笑:“风流不一定是下流,殿下喜欢流连花丛,只是寻开心,所以不一定要做摘花人。殿下不要生气,我从未质疑过殿下的为人。” 宋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本殿下可是很挑剔的。就算要摘花,也只会选心仪的那一朵。” 周清弈问道:“那现在殿下如愿了吗?” 宋翎轻哼:“你厉害,昨晚我吃撑了,这几天你都别想了。” 第28章 周府 周清弈听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托住他的粉腮,轻声:“臣帮殿下消消食。” 第33章 “你干嘛?唔……”宋翎发出一声惊呼。 周清弈按住宋翎的后颈,含住他柔软的唇瓣,舌尖抵住他紧闭的贝齿,轻叩牙关。 宋翎不肯让他进来唇齿间,挣了挣身子,含糊道:“不来了,我累。” “臣保证不做别的。” 周清弈果真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除了吻他,没有再多生事端。香软掺着清冽,互渡着彼此的呼吸,两人缠绵悱恻,温柔缱绻。 良久之后,才肯分开。 宋翎掩着嘴,倚在周清弈怀里,像是吃饱了的猫,软软糯糯地感叹道:“哎呀,我都被你亲疼了。” 回应他的,是周清弈低哑的喘息:“殿下,别说了。” 他眼中透欲,呼吸急促,薄唇上淡淡的一抹粉,变为浓艳的绯,有亲吻的水光,也有宋翎残留下来的气息。 宋翎探手过去,装模作样的问:“你怎么又有反应了呀?” 周清弈推开他的手:“乖,别闹。” 宋翎锲而不舍,又去轻抚它,表情傲慢而倔强:“我不听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周清弈翻身将他半压在身下,俯在他耳畔,气息滚烫,声色喑哑,字字缓慢清晰:“殿下,你确定吗?” “哼,周清弈,你学坏了!”宋翎皱着眉推他。 周清弈亲了他一口,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小声求道:“翎翎,你不给我,就别勾我了,我真的会忍不住的。我不想伤了你,听话。” 宋翎被周清弈叫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心都软了。 特别是看他额间渗出的细汗和隐忍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宋翎眨了眨眼睫,柔柔地问道:“那你……要我帮你吗?” 这是有点想疼他、迁就他的意思了。 “我不要,你别累着。”周清弈挪了挪身体,尽量不跟他接触得太亲密。 “哦……” 宋翎偷笑,还在为刚才他唤的那一声“翎翎”而心动不已。 周清弈埋在他雪颈间,闻着他身上的香膏味道:“你给我抱抱,我忍一会儿就好。” 两人十指相扣,依偎在一起。 就这么慢悠悠地在路上走了两天,终于到达周清弈的家乡——余杭。 余杭是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 与京城的金马玉堂,锦绣繁华不同,这里小桥流水,青瓦白墙,清幽而雅致。 坐在马车上,临窗的风景如水墨画一般,看得宋翎连连赞叹。 正如诗中所言: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余杭的山美水更美,民风淳朴,难怪能养出周清弈这样清俊好看的小郎君。 马车将至周府前,宋翎与周清弈二人因衣裳一事争执。 起因是周清弈不同意他穿敞领衣袍。 只因为江南含蓄,不比京城豪放。宋翎又是初次见他家中的父亲及各位亲眷,要是穿得太过奔放,会被诟病成不体面。 私心作祟,他也不想旁人看到宋翎半掩半现的诱人身姿。 然而宋翎一向恣意潇洒惯了,从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绝代风貌,根本听不进周清弈的意见,又久居京城,对江南的习俗风气更是不以为然。 两人争执不下,周清弈拿他没办法,只能霸王硬上弓,把人吻得晕晕乎乎,又从善如流的叫了好几声他爱听的“翎翎”,才哄好了那个性十足的昭华殿下。 “本殿下只听这一次。” “乖翎翎。” 周刺史早早得了消息,带着亲眷及奴仆在府门外整衣肃容,恭候昭华殿下和周校书郎回门。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周府大门前停下,卫礼搬来车凳,由周清弈搀扶宋翎下车。 宋翎身着金线绣着的孔雀红袍,袖口、领口处共镶嵌着108颗南海采集而来的鲛珠,配上他精致的五官,简直明艳不可方物。 卫礼开道,侍女随行,宋翎从容迈步,所行之处香风袭人,慵懒而高贵。 周家众人看得怔住。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浩大的阵势?更别说是这么衣饰华丽、风姿绰约的人。 周刺史早听闻昭华殿下在京城的金尊玉贵和嚣张名头,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他率先跪下行礼:“臣余杭刺史周志,携周家家眷,见过昭华殿下。” “免礼。”宋翎微微一笑道:“久闻周刺史心系民生,深受百姓爱戴。本殿下自入余杭以来,观察到在这的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想来全是刺史大人的功劳。再者说,昭华与令郎已结连理,周刺史作为长辈则无需行礼,请起。” 周刺史心中诧异,这些日子来他时常在心中暗暗后悔。 后悔没让周清弈跟未婚夫郎成婚之后再去参加科举,也省得被这刁蛮的殿下看上,留在他身边受尽委屈。 毕竟昭华殿下哪像是会疼人的嘛,不用想也知道,贵人都是要别人时时好声好气伺候他们、捧着他们的。 听说京城的贵人们都还爱蓄养男伶、男宠,成了婚后出去偷情、休夫另嫁的也不在少数。 周刺史就怕这昭华殿下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昭华殿下谈吐得体,知礼大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良好的教养。 望着周清弈的身材比之前在余杭看上去更强壮了一点,周刺史能感觉得到,他在京城过得很好。 “谢昭华殿下。”周刺史不敢直呼其名,还是沿用礼貌的尊称。 第34章 站在周刺史旁边的妇人上前拉住周清弈的手:“弈哥儿,你可算回来了,小娘和你爹爹都想你了。” 周清弈的亲娘走得早,李氏最初是周刺史还在临峰书院任先生之时收留的一个女学生。 后来她为了报恩,帮忙照顾还是幼子的周清弈,深得周刺史感激。 虽然两人年龄差距过大,但周刺史可怜她,还是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让她光明正大的做了周清弈的小娘,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 “李小娘,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我父亲了。”周清弈尊重她,平时也把她当母亲看待,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了她。 李氏伸出手笑道:“这位就是昭华殿下吧?生得真是俊秀好看,弈哥儿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啊,我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宋翎看着她伸出来的双手,眯了眯眼睛。 那上面戴着一对种水上乘的翡翠玉镯。 依周刺史家境,居然能对这位续弦的妾室这么大方? 有趣。 宋翎微微偏开身子,躲过了她想要触碰过来的手,笑着开口道:“李小娘有两点言错。第一,周清弈是嫁给本殿下做夫郎的;第二,并非所有人都够资格成为本殿下的家人。所以还请小娘有些自知之明,别冒冒失失的丢了礼数才好。” 第29章 堂弟 说完,宋翎领着一行下人扬长踏进了周府。 李氏命人在正厅准备了两盏茶,本想让昭华殿下如儿媳妇般给她行入门的奉茶礼,没想到宋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她。 周清弈尬然地笑,与父亲和李氏解释,说昭华殿下一路长途跋涉,难免疲倦乏累,想要休息也是人之常情。 李氏被宋翎来了个下马威,脸色不佳,心头更是憋着气,碍于在人前不好表明,只能笑着说:“无事,他毕竟是本朝皇子,跟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相比总是尊贵些,只是委屈了弈哥儿。” “少说两句。”周刺史慌忙打断李氏的碎碎念:“祸从口出,别给家族惹出什么事端来。” 周刺史坐了一回大牢,看到了世态炎凉,更明白了寒门子弟的生死往往就在贵人们的一念之间。 谁也拿不准这昭华殿下是什么性子,此人手握权力,在圣上面前三两句话就能解周家危机,可见他手段过人,只能小心的伺候。 李氏低眉顺眼的应道:“老爷说的是,妾身知道了。” 周刺史道:“弈儿,跟爹来书房一趟。” 对他而言,周清弈是他与结发之妻所出,样貌品行端正,学识过人,是周家的骄傲。 许久没见儿子,他心中自然思念。 李氏明白他们父子俩有许多话要说,懂事道:“老爷和弈哥儿先行一步,待会儿我再送茶过去。” 宋翎进了庭院,发现周清弈没跟上来,落个清闲的他同卫礼缓步走走。 周志任余杭刺史后,景帝赏赐了他宅院,但是他没要,说是百姓还没过上好日子,他不能一步尝甜,故而依旧住在老地方。 青石灰瓦的两进宅院比不了他在京城的昭华府,但在简单平凡中,却是处处透着质朴生机。 院中种着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树下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盛,边角处还种着葱姜野菜。 “殿下,眼前那个清风居就是周校书郎往日的居所。”卫礼道。 宋翎看得出来,这房子明显在近期被重新翻修了,木门上了新漆,打扫得还算干净。 周家为了迎接昭华殿下,也是用了心思的。 正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喵。” 宋翎驻足,低头一看,一只圆润的橘色猫儿正躲在院中的台阶旁悠哉悠哉的舔着爪子,那模样憨态可掬。 看到生人靠近,它停下动作,用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盯着。 “哪来的猫儿,这么胖,就叫你小胖好了。小胖,你是不是周清弈养来看门的?”宋翎笑笑,伸手想要挠挠它的头。 “喵喵喵!”小橘猫显然很不满意这个新名字,龇牙咧嘴的跟宋翎抗议。 气死喵了! “怎么,你不服气?”宋翎双手叉腰:“能得到本殿下赐名,你也算是猫中翘楚,最有福气的那个了。” “喵喵!喵喵喵!” 卫礼见状道:“殿下不用出手,属下这就去替殿下把这淘气的猫捉来。” 就在卫礼即将出手的时候,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仆冲过来,抱起了小橘猫。 他一个劲的对着宋翎躬身致歉,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却是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这老仆是个哑巴。 他脸上铺满了像是沟壑般的皱纹,手像枯树皮一样粗糙,眼珠浑浊,不知道还能不能看清。 “大胆刁仆,竟然敢惊扰昭华殿下!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卫礼怒斥道。 老仆双膝弯曲,马上就要跪下,宋翎开口道:“不用了,你走吧。” 为难一个哑仆不是宋翎的性格。 听了这话,老仆感激的对他行了个礼,快速的抱着猫儿离开。 “昭华殿下平易近人,心胸宽广,着实令人佩服。”一个俊秀郎君上前拱手致意:“在下周柏期,是周校书郎的弟弟。” 周柏期一直跟在宋翎身后不远处,观望了他刚才的行为。 宋翎斜过去一眼,不经意打量。 第35章 周柏期与周清弈生得有三分像,但是论起五官标致,周身气质却是与周清弈相差甚远。 宋翎并不感兴趣,收回视线,淡淡道:“本殿下未曾听说他有个弟弟,难道是你们周家有意欺瞒?” “回殿下的话,周家绝不敢对殿下有所欺瞒。柏期幼时丧父,母弃我与不顾,幸得大伯父一家收留,养在妾室李氏名下。”周柏期解释道。 李氏的老家遭遇饥荒和战乱,饱受饥寒交迫,一路逃难到了余杭。 虽然后来皮外伤养好了,可是身体的根基已经损伤,嫁过来后并无所出。 无奈之下只好接养了宗族里的周氏幼儿养在自己名下,周柏期算是周清弈的堂弟。 宋翎“哦”了一声,看在他是周清弈堂弟的份上,态度已经很好了。 周柏期不觉尴尬,恭声道:“殿下初入周府,难免不熟悉。这一路舟车劳顿,无论殿下是要先入房休息,还是去正厅吃盏薄茶,又或是见见周家的一众老小,柏期都甘愿为殿下带路。” 他这是摆明执意要对宋翎献殷勤的意思。 对于这些个小郎君的热情,宋翎早已经见怪不怪。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他们刻意巴结贵人,不过是为了贪图美色或权势罢了。 周柏期在知道堂兄要带着昭华殿下回乡省亲的那一刻起就在计划着今天的事情。 此时他的话里半分是为了前程,半分是痴迷于昭华殿下的容貌。xl 殿下绝色之姿,怎能不令人心生向往? “你想带我在府里四处逛逛?”他本想拒绝,眼角余光突然瞟到周清弈急匆匆赶来的身影,话到嘴边一转,与周柏期笑吟吟道:“好啊,那么你就好好带路吧。” 周柏期受宠若惊,欣喜若狂,正要引路。 周清弈过来一把拉住宋翎的手腕,唤了一声:“昭华。” 圆滚滚的橘猫也来到了宋翎的脚边,对着周柏期一顿叫,像是在赶人。 “怎么?嫌我刚才不知礼数,现在要我去给他们赔礼道歉了?”宋翎挣了挣手,想甩开他的桎梏。 他挣扎的时候纤腰摆动,眉心蹙起,别有一番诱人风情。 周柏期在一旁看得愣住,开始疯狂嫉妒起自己的这位堂兄来。 * 【宋翎】:怎么感觉又要开车了? 【卫礼】:要是天天开车的话,殿下的男子汉大屁股还要不要了…… 第30章 青衣 雄性总是能快速察觉出别人觊觎自己伴侣的目光,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周清弈眸光泛冷,不露声色地将挡住周柏期窥探过来的目光,吩咐道:“柏期,你先去忙你的吧,殿下这里有我。” “是。”周柏期悻悻而退。 待周柏期走后,宋翎轻哼一声,神色冷冰冰:“周清弈,你刚才不是嫌我不懂礼数,所以没跟上来嘛。既然如此,你还拉着我干什么?” 周清弈松开了他柔软的手腕,反握住手心,哄劝道:“昭华,别任性。方才父亲唤我去书房寒暄了几句,球球误入书房,我观哑叔神色,猜到你可能遇到了麻烦,就赶忙过来了。” 哦,原来这只胖橘猫叫球球,那个老仆叫哑叔。 “球球?”宋翎低头看周清弈脚边的那只猫。 听到他的呼唤,球球欢快的摇了摇尾巴,软软的喵喵了几声。 宋翎挑眉:“还不如叫小胖。” 球球的尾巴立马耷拉了下来,躲到周清弈的身后。 周清弈道:“殿下要是不喜欢猫,我就让哑叔把它的窝从院中挪走。” 球球绕到周清弈面前,瞪着大眼睛仿佛在对他控诉。 无情的人类,怎么有了夫郎忘了喵! 宋翎觉得球球的反应有些好笑,他心里也并不讨厌小猫小狗,突然生出了一些逗弄它的心思:“胖猫,现在你的去留可是掌握在我手里了,要是你服我做你的主人,就过来对我示个好。” 球球好像能听懂人话,它主动的用脸蹭着宋翎的靴子,还学着人类做出“拜神”的动作,只为了讨宋翎欢心。 “不错,那你就留下吧。”宋翎成功被球球的讨好给取悦了。 周清弈看他情绪松动,开口道:“我替球球谢过殿下了。” 宋翎挑眉,故作不屑道:“要是谢我,就把你的好堂弟叫回来啊,他可是说要带我四处逛逛……哎,你干嘛!” 周清弈不顾周围仆婢好奇偷觑的目光,径直拉着他进了清风居。 他推开寝房的檀门,待两人进去后,将门“啪哒”一声从里面关上。 宋翎被他强硬地拖着走到床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把将自己压在身下。 “周清弈,你发什么疯!”宋翎鼓着腮,怒道:“进了你家门,到了你的地盘,你便敢这样对我了?” 周清弈沉声道:“翎翎,不要赌气。” 接着,他的衣领被撕开,周清弈重重地吮吸他胸口那一片柔嫩肌肤。 不像情欲的亲吻,像是生气的惩罚,直到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点点道道的红痕,他才肯放开。 领口上的镶嵌的几颗鲛珠断了线,肆意滚落在床上。 宋翎目如噙水,声含无限委屈:“你干嘛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这衣服我才穿了一次,好贵的……” 周清弈把床上散落的鲛珠捡起,语气诚恳:“殿下,鲛珠一颗没少,都找回来了。” 第36章 虽然衣服上的鲛珠找回来了,可就算是重新镶嵌上去再复原都需要数月,手工繁多。 宋翎不乐意,扁着嘴道:“光是绣娘要的银钱都值你一年的俸禄。” 周清弈笑笑:“无事,臣的俸禄都给殿下。” “我才不要你那点小钱。” 宋翎白了他一眼,就周清弈那点薄薄的俸禄,还不够自己花一天的。 这件衣服是穿不了了,宋翎其他的衣服又比较大胆,周清弈推开窗,喊了一声:“哑叔。” 没过多久,哑叔就送来了一套崭新的青色软罗衣衫,是江南公子常穿的交领款式,能将锁骨以下遮得严严实实。 周清弈很是满意的帮宋翎换上。 雅淡青衣衬出他的玉貌珠辉,白如清雪的容貌,上挑的桃花眼比院里盛放的花儿还要鲜艳,好似沧海明珠落入凡间。 即使是如此普通的衣衫,也能被宋翎穿得如飘逸的仙鹤,出尘之致。 “往常都是宁清爱穿这种颜色,也不知穿在我身上是个什么样。”宋翎往日里最喜红衣,这么素净的颜色他极少穿。 周清弈从身后环住了宋翎的腰,情难自禁的舔吻他的脖颈,轻声道:“殿下穿什么都好看,无需跟别人比较。” 宋翎不吭声,白嫩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 因为被他从身后抱着,整个背部到都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而且他一边说话,呼出来的热气就会打在那白玉般的脖颈上,一股奇怪的微痒感从脊椎传过。 周清弈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勾着宋翎小巧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 很快,宋翎就被吻得双眸水润含情,挺直的鼻梁呼出悠长温热的气息。 周清弈觉得知足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怀中人,转用低沉的亲昵话语哄着。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卫礼敲了敲门,不合时宜地插话道:“殿下,校书郎,周刺史说邀请你们去用午膳。” 两人快速收拾完毕,一齐去了用膳的厅堂。 一张乌木圆桌上,各色小菜已摆好。 看到宋翎走进来,周刺史带头行礼,李氏以及周柏期也都跟着行礼。 宋翎率先坐下,然后颔首致意他们入座。 周柏期惊喜的发现昭华殿下换了身新衣。 素色的衣衫搭配上白玉腰带,纤细的腰肢如春上初柳般,晃啊晃的荡人心弦。 仅是多看了几眼,就让周柏期生出不少旖旎的思绪来。 他的思绪突然被李氏声音打断。 “弈哥儿,你尝尝这个,这个是昨日特地吩咐厨子买的上好的乌鸡,从今儿凌晨起就开始熬粥,现在喝正是味道和火候最佳的时候。” 李氏笑着对宋翎道:“昭华殿下,这个笋是南山上的野笋,滋补味美,金贵和稀罕得很。就算是好几个熟知山路的猎户一起去挖,也只能堪堪找到几颗。知道殿下要来,前几日我就吩咐人去寻了。” 周刺史默不作声,对着面前煮得稠糯软烂的春笋鸡丝粥,却是有些无法下咽。 他原先不知道这事,是李氏悄悄做的。 上山的猎户中,有个猎户还为这几颗笋摔伤了腿,幸好不严重,只是皮外伤。 宋翎看着碗里的粥,道:“这样劳民伤财,大费周章的去寻食材,有何意义?周刺史不肯接受朝廷赏赐的宅子,父皇还曾赞许过周家清廉。若是家中渐渐有人习惯了餐食奢靡,岂不是有欺君之意?况且周大人任刺史一职,想必也不愿看到失去民心、千夫所指的那一幕吧。” 周刺史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殿下说的是。圣上和殿下体恤百姓,臣受教了。这样的事情,臣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 李氏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她本想着讨好宋翎,可又被他说教了一番。 周刺史打心底觉得对不住那个摔伤腿的猎户,用过午膳就打算亲自去登门看望,周清弈知道这件事后,也觉得不妥,提出要陪着父亲一起去。 午间饭后,卫礼对着正在枇杷树下逗弄橘猫的宋翎道:“殿下,属下总觉得那位李小娘不怀好意。” “哦?怎么说?”宋翎饶有兴致地问他。 卫礼挠挠头:“属下也说不出来,就总觉得这个女人很虚伪,说话做事,都像是在刻意的掩藏真实面目,不够真诚。” 宋翎轻笑:“看来你跟着我做事那么多年,总算是长了点心眼子。” 卫礼道:“需要属下去查吗?” “不用。”宋翎摸了摸球球的肚皮,漫不经心道:“有人会想办法把消息告诉我们的,静观其变就好。” 第31章 账本 宋翎说出那句话时,脑海中浮现了哑叔的身影。 球球为什么会误入书房,周清弈又为什么会在他和周柏期说话之时赶过来,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 哑叔看似默默无闻,其实每一个环节都缺少不了他的推动。 宋翎隐约觉得,哑叔好像要告诉他什么事情。 卫礼依旧百思不解得其解,看他沉思的样子,宋翎笑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李小娘身边的仆人有点多?” “有!” 卫礼回忆起午膳时李氏穿着秋香色的昂贵锦缎衣裙,身旁还站着三四个仆人伺候。 “周清弈和周刺史身边并无什么仆人伺候,李氏只是一个妾室,却有三四个仆人随行。”结合那个翡翠玉镯,宋翎顿了顿,道:“卫礼,我要看周家的账本。” 第37章 卫礼拱手:“是!属下马上去拿。” 他的这个“拿”严格来说应该是抢来的。 李小娘管家,账本一直是给心腹账房先生管着,卫礼说要拿的时候,账房先生态度坚决,就是不给。 卫礼也不多废话,直接出手了。 反正他问过了,就不算得上是冒犯吧。 宋翎拿到账本的时候,那位有一续着羊角胡的账房先生还晕倒在地,眼冒金星,没醒过来。 “殿下,这是李小娘掌家以来,周家这两年的所有账本。” “嗯。” 宋翎翻阅着账本,认真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有些意外。 周刺史之前一直在临峰书院教书,很少回来,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李氏在饭食上的支出和衣衫绸缎上的奢靡。 就这不大的宅院,竟零零散散养了十几口人,都是在李小娘身边伺候的。 什么亲戚,老乡,全都收进来了。 别人不知道周家的真正的情况,但成亲前调查过周清弈背景的宋翎最清楚不过了。 周清弈的亲生母家没落前在扬州经营一家生意兴隆的布行,家里疼爱这个女儿,谁知她执意要远嫁给一个穷书生,哪怕是跟家里断绝关系。 嫁过来之前,家里还是舍不得,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周刺史也是借了这份嫁妆创立了一个小小的私塾,后来学子越来越多,演变成了书院。 母家生意没几年就开始逐渐破产,嫁妆也用光了,周清弈的母亲身体羸弱,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他连一口母乳都来不及喝上。 周刺史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带娃,周清弈就被他带到书院里放养,那时候后山养了些牛和羊,他就是喝牛羊乳长大的。 后来周清弈长至十六七岁,才气在余杭得到认可,为了贴补家用,他还誊抄了不少册子卖给书坊。 就这么节俭的过了好几年,才凑齐去京城的路费,离家远行考取功名。 钱如此难赚的情况下,周家内里竟能让一个妾室过得如此奢侈。 而傻乎乎的周清弈,还义正严辞的为了读书人的清高,执意不去委身权贵。 京城暗涌深藏,要不是被他捷足先登,恐怕…… 宋翎轻敲着书桌,有些不爽,他决定这次要多管闲事了。 周清弈从猎户家出来,父亲还有别的事,剩他一人散步归家。 路过有名的蜜饯铺子,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 想到一向最爱吃甜食的昭华殿下,他笑了笑,抬脚走进铺子里,亲自选购了些蜜饯果脯。 只不过当他快走到家门时,遥遥只见周宅门口,蹲坐着三个背着包袱的妇人。 他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熟面孔。 “王婶?你怎么在这?” 姓王的妇人一见是周清弈,便连跑带颠地扑到他的脚下,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哀嚎道:“少爷啊,您可救救老奴吧,老奴在周家辛辛苦苦卖命十年,如今老了,竟要如那卸磨的驴,被赶出去了。” 这王姓老妇一声张,门口其余的两人也都半嚷嚷半哭喊地跑了过来。 一时间,引得周遭无数邻里看客驻足。 周清弈凝眉看着周围的情况,别人他不认识,但这王婶,却是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跟着李小娘在周家伺候的。 好像还是李小娘的远房亲戚,特地过来投奔的。 周清弈开解道:“王婶,你先别嚷。有什么事说清楚便是,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少爷和小娘心善,但,但那京城来的昭华殿下,他容不下我们啊……” “是啊,没想到昭华殿下刚一进门,便要撵我们走……” 几个仆人坐地,连哭带诉地将昭华殿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周遭不少邻里看客,也都开始窃窃私语。 风流俊秀的周家大郎竟心甘情愿跟那个荒唐殿下在一起。 瞧这昭华殿下凶巴巴的,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唉,真是可惜周家大郎了。 周清弈不愿他们继续嚼舌根,厉声对仆人们道了句:“进来说话。” 不甘心一走了之的仆妇三人就这样又踏进了周家大门。 周家厅堂。 宋翎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手中拿着一幅周清弈九岁时画的牧童清明骑牛图,细细欣赏。 看着画上憨态可掬的牧童,以及从一双牛眼中便能领略到的活气儿,宋翎在心底,又被周清弈的天资才华惊艳了几分。 李氏虽然也是坐着,但眼神都不敢乱瞟,看到周清弈进来,急忙开口道:“弈哥儿!” 周清弈对她微微颔首,而后问道:“殿下为什么突然要遣散周家的老仆?” 宋翎放下画,把话题抛回去:“你怎么不去问问他们?” 周清弈对着堂下跪着的几人,重道了句:“你们一五一十的说。” 于是在王婶的带头下,几人又是声泪俱下地,将自己是如何为周家尽心竭力,又如何被昭华殿下胡乱驱赶的委屈倾诉了出来。 李氏也去了一把柴:“昭华殿下,民妇知道自己招待不周,惹了殿下不悦,殿下心里有气都是应该的。但是王婶是我远房亲戚,对弈哥儿也是很关心的,殿下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还是不要如此狠心吧。有什么不满的,殿下都可以冲着我来。” 第38章 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冲着你来?”宋翎不屑的嗤笑:“你算什么东西。” 接着又道:“你用着周家男人在外奔波劳累的钱挥霍无度,养了一堆心腹和吸血虫,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周家的这两个书呆子任你摆弄,多年来一直蒙在鼓里,可本殿下却不是傻子。” 周清弈一怔,对李氏道:“小娘,这是真的吗?” “不是的,弈哥儿,我……” 对上周清弈质疑的眼眸,李氏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解释。 宋翎道:“既然李小娘心疼这些老仆劳苦功高,那么本殿下也大发慈悲,成全你们的主仆情深。如果你执意留下他们,那么以后他们的月银就从你的口袋里出,如何?” 听完这番话,李氏狠心催促道:“刁仆,每个月在周家吃白食,干活懒惰,还不快走!” 几人互相一对眼,忙对主位上的宋翎拜礼磕头,然后夹着包裹匆匆夺门而出了。 周清弈痛心的看着她:“小娘,父亲知道这些事情一定会很失望的。” “弈哥儿,你听我解释……”李氏慌张极了,想抓住周清弈的袖子。 “那些话您还是留着跟父亲慢慢解释吧。”周清弈偏了偏身子躲过,牵起宋翎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厅。 第32章 送饭 男人四肢修长,步伐宽大,一路从厅堂到卧房,握着宋翎的手心微微发热。 门板被轰地一声合上,宋翎被困于他的臂膀之间,不得不抬头对上他那对幽深的眼眸。 宋翎曾见过他眸中许多情绪。 有初见时的腼腆,有拒绝赐婚时的端正,还有那夜初尝云雨的懵懂欢愉。 可现在他的眼神中居然有了挫败。 “殿下。”周清弈隐忍又克制的唤他,缓缓道:“周家用人不才,败絮其中,让你看笑话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当初的拒绝是在故作清高,非常可笑?” 周家明明捉襟见肘却要强行摆阔,让周清弈面对宋翎的时候,涌现出深深的自卑感。 他想知道,现在的昭华殿下是怎么看他的。 宋翎仰头,轻吻了几下他的喉结,又对上他眸色中那抹妄自菲薄,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本殿下只觉得惋惜,怎么没早点遇见你。那样一来也好让你在我府中做个童养夫,从此都不必为银钱发愁。” 闻言,周清弈嘴角拽起一道弧度,将额头与他相抵,轻叹:“那时候的翎翎肯定不会看得上我。” 宋翎笑了笑,声音闷闷的:“说不准。毕竟我就是个贪图美色的纨绔殿下,名声可好不到哪去。” 周清弈修长的手指摸上他细滑的脸,骨节分明的指尖,滑过他秀气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软嫩的丰唇,小巧的下巴,轻轻钳住。 “若是殿下贪图美色,那么我要好好的感谢这张皮囊了。” 担得起“美色”二字的人就在他眼前,周清弈不免回想起两人以口对口时,那绵软香甜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宋翎感觉呼吸都被掠夺了干净,趁还没有犯迷糊的时候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猴急什么?等下你爹回来知道这事了,肯定要传你去问话的。” 周清弈意犹未尽的舔着宋翎的锁骨:“没事,他没那么快回来。” “坐好,我还有话跟你说。”宋翎直接挪开身子,打断他的动作:“不管你爹问你什么,你都要避重就轻的说。不仅如此,你还要劝他,让他不要过分惩罚李小娘,能做到吧?” “为何?”周清弈疑惑。 宋翎没解释什么:“别问,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周清弈没有犹豫:“你让我做的,我都答应。” “这么听话呀。” 宋翎捧着他的脸,像奖励似的在他脸颊两侧“啵”了两口,然后就美滋滋的吃蜜饯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周刺史知道了家里的钱财被随意挥霍了之后大发雷霆。 周刺史本想着把李氏休了,赶出周家,但是周清弈记得答应了宋翎的话,主动为李氏求情。 听着儿子诚恳真切的求情,周刺史有点儿心软。 相伴那么多年总是有点情谊在的,最后他只是罚李氏禁足三个月,再把她屋里的那些贵重首饰、布料全都拿去变卖,得到的钱全部布施给穷人。 李氏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周家正在蒸蒸日上,让她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刺史了解到这件事情是昭华殿下查出来的,对他刮目相看,还忍不住跟周清弈多夸奖了他几句。 聊到最后,周刺史说:“呵呵,弈儿,你中了进士甲等,书院里的学生们知道你要回来,都想找个时间跟你讨教一番。你若是有空,就去书院里转转吧。” 周清弈恭敬有礼道:“好的,父亲。” 接下来的几天,宋翎跟着卫礼经常外出调查事情,周清弈则是去了临峰书院里任教,各有所忙。 到了晚上两人才碰面,有时候还是宋翎睡着了,他才回来。 这日中午,宋翎还是选择在外用膳。 周家那些亲眷他也不想与之打交道,所以吩咐卫礼去找个馆子。 卫礼找到了一家在余杭口碑不错的老店,据说做醋鱼和东坡肉皆是一绝。 第39章 坐在上厢房可以眺望到厅中,正是饭点,不少的郎君和小姐们笑眯眯的挽着心上人一起走进来。 宋翎突然想到,他们俩也有好些天没在一起吃饭了。 “殿下,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卫礼看到殿下都没夹几筷子菜,贴心的问。 “还算过得去,就是这鱼的味道实在怪异。”宋翎放下筷子,道:“你去打包一份饭菜,等会儿我要去趟书院。” 卫礼心里明了,殿下这是要去给周校书郎送饭呢。 结了账后,卫礼便拎着一道三层雕花檀木食盒,陪着宋翎来到临峰书院门前。 书院里有不少寒门子弟,家里人送饭什么的也是常事。 门卫询问宋翎:“你是何人啊?” 卫礼抢先一步想训斥这个有眼不识珠的门卫,却被宋翎摆了摆手制止。 宋翎浅笑回答:“我们来找周清弈,给他送饭。” 响当当的周大才子在当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门卫登记清楚,叮嘱他们速去速归后,便放人进去了。 临峰书院依山而建,跨过前门,再穿过两道回廊,迎面就能看到一个波光潋滟的圆湖,湖边长着几棵柳树,正在舒展着腰肢。 宋翎今日穿了一身江南款式的粉色立领衣袍,温柔的颜色衬托他的气质更显宁静悠然,彷如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的桃花,令人一见难忘。 零星几个刚下学的书生与他擦身而过,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在心中感叹: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书中自有颜如玉,或许并不是骗人的。 踏上湖桥,一直往里走,便会看见曲径通幽处的雅室,翠竹的清幽伴着雕栏画栋的褐色房檐,古色古香。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临窗的那一抹白。 面如冠玉,目若郎星的男人,正着一袭白衣端坐看书。 书院里负责杂活的小厮正准备去给周清弈打饭,迎面就看到了宋翎。 小厮惊讶的喊道:“小周先生,我……我是看到神仙了吗?” 听到小厮的叫声,周清弈忽然抬头看过来,沉静而悠远的目光在与宋翎对视后又染上一抹喜悦。 他吩咐小厮道:“小刘,你不用给我打饭了,去休息吧。” 说话间,宋翎径直走进了屋里,卫礼拎着食盒,放在周清弈面前的桌上,识相地出去了。 “殿下怎么来了?” 周清弈将食盒掀起,一道道往外拿。 宋翎故作潇洒道:“顺路。” 周清弈嘴角上扬,也没揭穿他,笑了笑说:“不如殿下赏个脸一起吃吧。” 宋翎心里乐意,挨着他身旁坐下。 可当他低头看这餐食用具,准备的都是独一份,连双筷子都没多拿时,立即皱眉道:“卫礼办事越来越马虎了,你先吃。” 刚要起身去训话,手腕便被人抓住,一拉一扯间,人就扑到了周清弈怀里,摇晃间,还险些把身前的桌子推倒。 周清弈半抱着他,心情愉悦道:“无碍,臣喂殿下吃。” * 明天是周末啦,开心!!!! 追更的宝宝们帮我写个五星书评吧,谢谢( w ) 第33章 亵渎 宋翎被他抱着,饭来张口的接受男人的投喂。 过了一会儿后,宋翎拍了拍他的手:“我吃饱了。” 周清弈没有放开他,而是转移话题问道:“殿下今日涂了什么,这么香?” 宋翎今日起的晚,闲来无事,涂了一些几天前在铺子里买的润肤香脂,花露制成的香膏香味悠长,此时两人靠得近,就显得别有味道。x 他故意打趣道:“你鼻子不灵吧,这明明是菜香。” 周清弈低笑道:“这到底是菜香,还是殿下在骗人?” 宋翎转过身来,手搭上他的肩,把人轻轻推倒在椅背上,语气傲慢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本殿下的不是。周清弈,你现在是恃宠而骄了?” 周清弈护着他的腰,勾唇道:“不敢。殿下等会儿先跟卫礼回去,晚上我也会早点回去的。” 这毕竟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周清弈心里虽然舍不得宋翎,但也不敢逾矩。 玉面郎君就在自己身下,耳畔偶然能听着书院里传来学子们的嬉笑声,宋翎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心思,俯身贴在他耳畔道:“周大才子都这么热情了,确定让本殿下回去?” 周清弈尴尬的轻咳一声:“殿下,这是书院。” 他知道自己情动的不是时候,可谁让自己的下身一见到宋翎就开始变得诚实。 “我知道啊。”宋翎顺着目光看下去,只见那月白色的长袍有一处高高拱起,他笑着道:“那它怎么办?” 周清弈被他勾得呼吸急促,可抬头就能看到屋内挂着的孔夫子像,神志回笼,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事,等会儿就好了。” 他再想要,可这个地方不合适,所以平息几瞬也是可以消下去的。 “别呀。”宋翎使坏道:“周大才子在少年时候也曾亲自动手弄过吧?不如你故技重施,做给本殿下看看?” 周清弈被他逗得耳根子发热,闷闷道:“遇到殿下之前,我极少做那种事……” 啊,原来是洁身自好的童子鸡呀。 宋翎掩嘴笑起来:“我帮你?” 第40章 “不……” 话还没说完,宋翎就直接动手,扯落他的腰带。 因为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征求周清弈的意见。 周清弈心底的欲望疯长,是任他再如何自制,如何忍耐,都压不下去的了。 屋内,只见桌前本该用饭的男人,正肩背挺直地仰躺坐于凳上,看着一桌俱已凉掉的菜肴,眼神幽暗又迷惑,眉头舒展又紧锁。 而那四方木桌的下沿,坐着一个身穿粉衣的绝色男子,他眼含薄泪,拧起的眉毛透露出手腕酸疼的隐忍,只听一阵阵细弱蚊声的幽颤传来:“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好啊?我手都酸了。” 他不好过,周清弈又何尝好过? 宋翎的手柔弱无骨,又软又滑,但在这光天白日,朗朗乾坤,书声阵阵的地方,与他做着这样的事情。 周清弈心里一会儿被欲望攻占,一会儿又强行逼自己去背诵清心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只能任由时间流逝。 一沉眸,对上风华绝代的昭华殿下目光,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明明还是熟悉的自己,却又不像自己。 周清弈狠了狠心,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心疼的道了句:“可以了,殿下。我没关系,别伤着你。” 宋翎又被他紧紧地搂在怀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怜惜,心中一暖。 周清弈想要慢慢平息心里涌起的念头,但越是克制,就越是叫嚣。 一双大手不由自主地在他身后流连,抚过纤细的腰肢,摸上滚翘圆肉,惹得宋翎心痒难捱。 就在他要收手的时候,宋翎主动道:“周清弈,本殿下要你。” 周清弈一怔,宋翎就勾着他脖子缠吻起来。 什么圣贤,都比不上怀里的昭华殿下。 周清弈再也不忍耐了。 宋翎被压在书桌上,还很不争气地落了几个泪滴,晶莹的泪水,滚落到桌前的纸张上,打湿了周清弈先前所写的字迹。 “翎翎怎么那么会勾人,嗯?” “不许说……” “好,不说。” 那就做。 看到宋翎的表现,周清弈心中也觉得高兴。 桌子被他们俩推得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若不是桌案本就靠着墙,怕是都要冲到门外去了。 卫礼原本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保护殿下,可当两人在饭桌前摆弄出声的时候,他便识相地跑到远处去了。 此刻他正站在湖中央的桥上,一边警惕着不让人来打搅,一边欣赏着书院雅致的景色。 “殿下觉得满意吗?” “满意……唔。” 最后,宋翎身下压满了圣贤书籍,还压着周清弈上午才作的诗文,仰起粉扑扑的小脸直喘气。 好在是书院,周清弈稍有顾忌,否则他又要在云雨中晕睡过去。 周清弈抱着他,小心翼翼的吻他后颈,与他温存。 俊美的书生一袭白衣正松松垮垮地在腰侧缀着,结实的胸膛上正闪着运动后泛出的光。 而那个刚被滋润过的人,放松着身体靠在男人胸膛上,任他抬胳膊扯袖子,如摆弄布娃娃般,将身上的衣服穿好。 不甚熟练地替他穿好衣衫后,周清弈发现,这衣服好像不能穿了。 衣服上褶皱成堆,下摆又被桌角勾扯掉一块布,能露出一截小腿。 宋翎埋怨道:“你真该好好数数,看看毁掉我多少身衣服了。” 周清弈抱歉地笑笑:“对不住。” 只见他转身走到房东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学士服来:“这是我的,殿下先将就穿一下。” 没有别的办法,宋翎只能把还算合身的学士服穿上。 穿上后他忍不住吐槽:“这衣服灰不溜秋的,一点都不好看。” 周清弈耐心的整理他头上微乱的发丝,抬手拿起桌上的学士帽,替他将乌黑的秀发都掖了进去。 赫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学生摆在眼前。 周清弈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 殿下若是自己的学生,他也会忍不住的。 宋翎发现周清弈目不转睛看着他,顿时眉眼弯弯,展开笑颜,揶揄道:“小周先生怎么这样看学生呀?是在想什么坏事吗?” 周清弈笑着牵起他的手,吻了吻手背:“我要去上课了,晚上回去陪你。” 在放风的卫礼听到门被推开,回头望去,只见周校书郎一身白衣,飘飘似仙,步伐沉着却又缓慢地从屋内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步伐缓慢的学生。 卫礼揉了揉眼睛,发现这根本不是学生,是他家殿下! “殿……” 他刚想问殿下为什么要穿成这样,结果宋翎直接一记阴森森的眼刀过来,卫礼马上乖乖闭嘴了。 到了门口,书院的门卫见出来的是小周先生,其后又紧紧跟了个低头不语的男学生。 只见这学生长得肤白唇红,也不知是哪里犯了错,竟要被小周先生亲自开除送回家去。 第34章 灯会 出了书院门,周清弈吩咐卫礼去寻一顶软轿。 两人走到房檐下的阴凉处等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周清弈恍然觉得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一个旖旎的,禁忌的,不真实的梦。 每个男人都想要拥有的两大幸事,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他竟然意外的都得到了。 第41章 想到此,他又握紧了身旁人的手,感受那人手心传来的温度。 宋翎笑着调侃道:“小周先生,这可是书院门口,你这么牵着学生的手,不合适吧?” 周清弈偏过头看他,目光温柔:“殿下已经被开除,不是学生了。” “什么!我被开除了?”宋翎嘟囔道:“凭什么啊,本殿下犯了什么错?” 周清弈勾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太浪。” 宋翎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胡说。” “当着孔孟的面,殿下都不避讳,难道还担不起吗?”周清弈笑着反问他。 宋翎轻哼一声:“你今天动作那么轻,我都没怎么叫。” “殿下是觉得不够舒服?”周清弈诚心实意道:“要不然今晚上臣再卖力一点?” 宋翎温馨提醒道:“小周先生,你们读书人应该懂得节制。” 本想来送个饭,结果他却成了周清弈的盘中餐,现在都还有点腿软。 “殿下,轿子来了。”卫礼牵着马大步走来,身后正是一顶软轿。 周清弈又重复道:“下学后我马上就回去。” “谁要你……” 对上男人坚持的目光,宋翎的拒绝最终没有说出口。 “谢殿下特地来书院看望,臣这一餐吃的很饱。” 周清弈的眼中都是他。 宋翎嘴角上扬,装不在意的“哦”了一声,低头上了轿。 周清弈在送完宋翎回去后,对着屋内凉掉的菜肴,歪掉的桌子,以及一地的凌乱纸张,若有所思。 这个熟悉得不行的屋子,却只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异样。 书院的小刘看到屋内杂乱,想进屋收拾,却被周清弈拒绝了。 他扑通一声关上了门,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幅纸张。 纸张上的痕迹,周清弈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他笑着把纸张小心翼翼的折好,收了起来。 晚上,清风居内。 那件灰色的学院服被扔到铜镜上挂着。 门外的球球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家里新来了一只娇气的发春小猫。 宋翎叫得嗓子都有点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周清弈给他捶背捏肩,好声好气的哄。 “明日是余杭的花灯节,翎翎可愿跟我出去走走?” 花灯节当天,人们争着去猜灯谜和放花灯,无数学子佳人前来以文会友,好不热闹。 来了这么多天,他还没有陪着宋翎一起出去逛逛,正好趁这个机会,带他看看余杭的夜景。 宋翎欣然答应,他本就是爱玩,爱热闹的性子。 花灯节有个习俗,未出阁的少男少女需带着面纱或是面具,以避嫌,或是增加情趣,而已成婚的便可不加修饰,可以直白地看人,或是被人看了。 卫礼需要贴身保护殿下,为了不惹人怀疑,出门前,他已经带上了一副面具。 那面具上的图案是一只红着腮的猴,宋翎一看到就忍不住笑。 周清弈看了眼毫无遮挡,笑容俊俏的昭华殿下,心中微动,主动回屋拿了柜子里的白色帷帽,将人严严实实地罩上了。 宋翎于帷帽的轻纱中不满道:“本殿下已经成亲了,可以给人看了。再说,为什么不是你挡起脸来啊?” 周清弈一本正经道:“臣容貌平平无奇,哪里能跟殿下相比。掩面只是为了不引起百姓轰动,所以殿下还是戴着吧。” 宋翎被他夸赞得飘飘然,笑着出了门。 余杭主街上,衣香鬓影,人流窜动,周边各色卖花灯的铺面,河上承载着满满希冀与祝福的花灯,看过头顶还有转瞬即逝却耀眼璀璨的烟火,将喧嚣的夜照得五彩斑斓。 宋翎看到新鲜有趣的东西便会在摊前流连,不买不走,分工也很明确,周清弈负责给钱,卫礼负责提。 恰逢此时,只听身侧一阵叫嚷,也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谁推了谁的背,人群一阵拥挤骚动。 跟着人群走,三人便来到一处大的高台,上面挂满了各色时兴的灯笼,却不以银钱交易,只需解谜即可获得。 而高台的左角处,又独设了一方雅致的小圆台,上面正站了位身穿湖蓝色衣袍的男子,他正微笑着看向台下的众人。 纵使街上人群熙攘,但他仍是一眼就看到了周清弈。 周清弈今日穿了一身玄色暗纹衣袍,配上玉雕般的容貌,倒是比往日的谪仙清浅,更添了几分冷艳气质。 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心动。 男子走下高台,来到他面前,温声呼唤道:“弈哥哥,你也来了。” 周清弈淡淡垂眸,并未说话,倒是向宋翎那边靠拢了两步。 方桓峥这才看到距了周清弈两步远,头戴白色帷帽的宋翎,以及他们紧握着的手。 “这位便是弈哥哥的夫郎吧。”方桓峥拱手行礼道:“小生方桓峥,见过昭华殿下。” 宋翎调查过周清弈的底细,自然知道方桓峥就是周清弈的那个未婚夫郎。 他说话轻声细语的,看一眼心上人脸就红了,显然是对周清弈旧情未了。 “哦,原来是老情人重逢啊。”宋翎挣开周清弈握着他的手,淡淡道:“本殿下要是不回避,倒还真是显得有点棒打鸳鸯了。” “昭华,别这样说。”周清弈重新勾回他的手,力道也增大了些。 第42章 方桓峥道:“殿下误会了。这花灯节最有趣的就是猜灯谜,往年都是弈哥哥得到头筹,所以这次桓峥也只是想来邀请他继续参加。” 宋翎饶有兴致地问:“哦?头筹是什么东西,说来听听。刚好本殿下也想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我府中没有的。” “这……”方桓峥不敢妄言。 周清弈道:“桓峥,多谢你相邀。我和殿下还有事情,就不参加了。”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猜灯谜的头筹,而是怎么跟身边的人解释。 方桓峥温柔的笑笑,懂事道:“没关系,弈哥哥,只要你别忘了我们相识多年的情谊就好,改日我再登门拜访伯父伯母。” 宋翎冷笑一声。 周清弈能感觉到,他真的生气了。 第35章 冷战 人影攒动的灯会,一身玄衣的男子寸步不离的追随着头戴帷帽的男子。 “殿下。” 握上去的手被狠狠甩开,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 “滚开。” “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宋翎看着他,轻蔑笑道:“本殿下对你和你的竹马是如何生情的不感兴趣。哦对了,若是你想跟他偷偷摸摸的再续前缘,千万别叫人发现了,否则我真会要了你的命。” 周清弈凝眸,认真道:“昭华,你真觉得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 “我不关心。”宋翎冷冷道:“也不在乎。” 他和那人之间存在着什么情谊,与自己何干? 只要周清弈别忘了他自己的身份就好。 宋翎的态度让周清弈心头涌起一抹痛色。 随即他固执的拉起宋翎的手,快步奔走起来。 宋翎挣脱不开,男人步履停下的时候,他已经被压在了一棵大树上。 周清弈撑在他上方,迫使他与之对视。 “要怎么样做,殿下才会不生气?” 宋翎依旧还是说着那个字:“滚。” 依稀的月光从树叶穿透进来,照在他玉一般的面庞上,给他本就好看的棱角渡上一层浅浅的光,只是这双眼睛太冷。 感觉到这个人,这份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即将要稍纵即逝,周清弈心里慌乱无比:“殿下这是何意?” 宋翎沉声道:“江南才子年年都有,本殿下自然也可以年年换人,你和别人的情谊再深,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男人杂乱无章地吻犹如狂风暴雨。 周清弈一手禁锢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脖颈,宋翎几次想抬头,都被男人压了回去。 直至吻到嘴皮发麻,氧气稀薄,周清弈才粗喘着放松了对他的钳制,只见两人乍然分开的嘴唇,正牵出一道亮晶晶的银丝弧线。 宋翎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感情的雕像。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周清弈能感觉到,宋翎喜欢接吻,喜欢被紧紧的拥抱,动情的时候甚至还会环着自己的脖子索吻。 如今对上那毫无感情的双眸,周清弈只感到无措,下意识便唤道:“昭华,我……” “啪——” 狠戾的一巴掌甩在周清弈的脸上。 这一巴掌宋翎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打得周清弈偏过头去,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条条红痕。 “周清弈,我让你碰我了吗?”宋翎轻蔑一笑:“你只不过是本殿下寻来的一根棒子,有温度,会说话,才显得特别了点。我可以要你,也可以扔了你,没想到你竟也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简直是在找死。”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漆黑的夜晚,也照亮了两个人对视的眼眸,和他们之间存在的鸿沟。 周清弈沉默着,心里泛酸,什么都没有再说。 这一次,两人没有同去同归。 卫礼守在紧闭着门的清风居前,略带为难的对周清弈说:“周校书郎,殿下现在怕是不想见你。你看要不然……” 周清弈微微颔首,道:“你守着殿下就好,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 第二日用早膳,昭华殿下并未出席,周刺史看着神色憔悴,脸颊红肿的儿子,大吃一惊。 周刺史又着急又担心:“弈儿,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了啊?” “没事,父亲不必担心。”周清弈敛眉道。 周刺史看他衣服皱巴巴的,显然是没换,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心中了然,他昨晚肯定是没回屋。 那这伤还能是谁打的。 只能是那位金枝玉叶的昭华殿下了。 周刺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唉,说到底都是爹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委身跟了权贵,白白搭上后半辈子的幸福。” 周清弈解释道:“爹,此事与您无关,您不要再提了。” 周刺史知晓儿子懂事沉稳,读书的时候就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如今他就算挨了打,可碍于昭华殿下滔天的权势,也只能闭口不谈。 越想周刺史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这个儿子。 毕竟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心里就这样存了个念头,他要去找昭华殿下好好谈谈。 春曦明媚,宋翎让卫礼在院中的枇杷树下支了张小榻,懒懒的躺在上面,怀中抱了球球,就着那温暖的日光,昏昏欲睡。 周府的侍女鲁莽闯进来,坏了他的春日好眠。 第43章 看到昭华殿下不悦的蹙眉,侍女赶忙低下头,怯声禀道:“周府老爷求见昭华殿下。” 宋翎因为周清弈的事情心中有气,现在被扰了好梦,本想斥退不见,但转念一想,周刺史算是个明白人。 来了这么多天,没叫他去做那些回门的虚礼,更没有平白无故地扰他清静,想必没事的话也不会找他。 当初为周家翻案之时,宋翎了解过周刺史的所作所为,他确实是个为民着想的好人。 父皇最近几年都提倡礼贤下士,自己也该给他点面子。 宋翎揉揉眉心,暗自思忖一会儿,随后便吩咐卫礼同他一起去正厅接见周刺史。 见宋翎款款走来,周刺史起身作揖行礼,恭声道:“殿下。” 宋翎径直坐下,抬手淡然道:“周刺史不必多礼,坐。” 两人在厅上相对而坐,侍女奉上两盏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氤氲。 周刺史的尴尬的笑笑,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臣这几日繁忙,未能好好招待殿下,心中总是惶恐不安。不知殿下在周府可还住得习惯,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还行。”宋翎浅浅呷了一口茶,坦然道:“只要无事烦我,便是最顺心如意的。周刺史找本殿下有何事,不妨直言。” 周刺史犹豫了一会儿,缓缓道:“殿下住的舒心就好,毕竟余杭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京城繁华。殿下身份尊贵,天之骄子,不知道有多少世家郎君,文人才子倾慕于殿下。周家这等小门小户,实在是高攀了。” 活到现在,恭维的话宋翎可没少听。 但这种话从周清弈的父亲嘴里说出来,听着总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世上的人谁不为自己的前程谋划。 难免有些小郎君贪权好色,对高位心生妄念,那又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宋翎放下茶盏,态度不紧不慢:“本殿下没什么耐心,周刺史不必打哑谜。” 周刺史叹息道:“殿下的确机敏过人……臣此次是为了爱子周清弈,特地来求见殿下。” “哦?他怎么了。”宋翎浅笑:“周刺史是想为他求个一官半职?” 第36章 放过 周刺史看到昭华殿下对周清弈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平日里周清弈应该没少遭受他的白眼和折磨。 讨要官职,这话说起来就像是随手赏赐和施舍给宠物一般。 读书人是有风骨的,岂能做出卑躬屈膝讨要这种事? 周刺史正色庄容,义正辞严道:“殿下,臣一介布衣,既不才也无权无势。与发妻只生了周清弈一子,作为父亲,比起攀权附贵,青云直上,臣更希望他能一生平安稳健,活得舒心自在。” “周刺史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翎放下手中茶盏,垂下的秋水长眸,隐泛冷意:“难道是觉得他现在过得不舒心,不自在了?” “臣并无此意。”周刺史沉静地提出质疑:“殿下,臣以周清弈父亲的身份斗胆问一句,殿下是真心喜爱他吗?” 宋翎抿唇轻笑,与生俱来的尊严华贵只是从轻轻的笑意底下透出来一点儿,就如同针尖似的直戳进人的心里去。 那样漫不经意的口吻,听不出是在乎,还是不在乎:“本殿下向来只看这个人有没有趣、好不好玩,至于其他的,一律是不谈的。” 周刺史接话:“那么殿下与周清弈,也只是一时兴起?” 宋翎佯作无奈的叹息:“这话就要问你了,周刺史。他是你们周家教出来的好儿子,骨头挺硬的,就是不肯做男宠。没办法啊,本殿下只能给他个名分当当了。” 周刺史敢怒不敢言,一个平日里温和的人此时气得脸色都微微发白,还要强装镇定道:“听殿下的意思,莫非是以后还会另有打算?” 宋翎慢悠悠道:“别的打算暂时没有,至于本殿下夫郎的这个位置,周清弈能做多久,全看他的本事了。他要是能伺候得好,本殿下也是舍不得弃了他的。”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郎君低下身段,如同乐伎伶人一般伏在他脚边,谄媚邀宠,逢迎讨好。 以前只听说过昭华殿下位尊倨傲,历来仗着景帝的宠爱荒唐任性,还以为传闻有讹,如今看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华殿下陪同周清弈回乡省亲,不仅对自己的夫郎随意责打,还对长辈视若无睹,连同对待婚姻的想法竟也如此儿戏。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真心! 周刺史心里一横,起身曲膝跪在宋翎面前,作出苦口相劝的模样道:“一切事情都是因臣而起,殿下当初愿意搭救,让臣捡回一条命,臣感激不尽,自是愿意肝脑涂地去报答殿下的恩情。现在臣斗胆冒犯殿下,您的身边不缺比周清弈家世好,相貌好的郎君,所以臣恳求殿下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周清弈。” 这老古板终于不卖关子了。 “呵。” 宋翎轻笑一声,那笑容虽然如桃花盛开,却是妖艳而冰冷的姿态,他反问道:“周刺史是希望本殿下放过周清弈,然后让他另娶之前那个有了娃娃亲的未婚夫郎,是吗?” 周刺史有些错愕,仿佛被戳穿了心思般的犹豫不决。 方桓峥是他的学生,又跟周清弈一起读书,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没有昭华殿下这么强大的背景,但却是个秉性温柔,会照顾人的。 第44章 “桓峥他……” 宋翎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不想多听他说一个字,也丝毫不动恻隐之心,冷冷道:“周刺史来找本殿下说这些,可是提前跟周清弈商量好了?”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反而把周刺史给怔住了。 自然是没跟周清弈商量过的。 宋翎见周刺史做出这种反应,就知他是自作主张过来做说客的。 可笑,居然还妄想说服自己放过周清弈,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宋翎冷笑起来:“看来周清弈不知道这件事啊。周刺史应该好好去问问他,说不定他被这样对待反而是乐在其中呢?” 周刺史面色难看,坦白道:“我是他父亲,自然懂他的心意。” 闻言,宋翎下颌微抬,神情倨傲:“周刺史,本殿下要提醒你一句。你久居余杭,目光短浅,怕是没怎么听说过我在京城里的行事作风。” 他一字一句的将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本殿下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若是得不到,就一定会用千方百计搞到手。即便是最后不要的,宁可毁掉也不会留给别人!” 这样的傲慢霸道,让周刺史震惊了,他愣愣地唤了一声“殿下”,随后欲言又止。 宋翎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自顾自的说:“周刺史若想本殿下放过周清弈,也不是不可以。” 周刺史道:“还请殿下明示。” “本殿下与他的婚事,乃是奉了圣旨的。所以,他要是想跟另娶别人,那就是欺君之罪,轻则断手断脚,成为残废,重则你们周家上下满门抄斩!要么,现在就给你周家抬回一具尸体;要么等本殿下将来玩腻了,赏一个隆重的恩典,准许他返乡侍奉亲人,从此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终生与仕途无缘。怎么样?周刺史选一个吧。” 宋翎眼尾上挑,笑容里透着无所谓的桀骜和恶毒。 身为金字塔的顶层,他生杀大权在握,想要别人的命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周刺史彻底呆在原地,他想过昭华殿下嚣张跋扈,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蛮横无理,势大欺人,视人命如草芥。 周清弈年纪轻轻就中了甲等进士,他可是周家所有人的希望啊! 周刺史嘴唇嗫嚅着,半晌才直起腰背,微微哽咽道:“殿下怎么能轻易决断别人的生死,难道这个世间就没有王法了吗?” 宋翎勃然大怒道:“王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圣上是本殿下的亲父,太子是本殿下的亲兄,谁敢置喙!” 周刺史顿时颓萎,哑口无言。 宋翎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周刺史,本殿下敬重你是一位好官,才给了你几分面子。劝你可不要妄图去插手我与周清弈的事,他要是不想过了,让他亲口来说,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周刺史看着昭华殿下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声叹息,自认倒霉。 * 千万不要觉得宋翎作啊。 他对周家真的很仁至义尽了。 不仅救了周刺史,升了他的官,让他的才华能得到施展,还查出了周家那么多年账目的漏洞。 周刺史想要周清弈跟宋翎和离另娶,这才是真正把他惹毛的点。 再说说为什么宋翎被强吻的时候没有娇羞,反而会打人。 很简单。 他想要一个解释,耐心一点哄哄反而会有效果,突然强吻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挑衅和轻视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周清弈在避重就轻的敷衍了事。 那种霸总硬来的套路对宋翎无效。 他是殿下,不是那种没有背景的软乎乎小受,肯定会很不爽的啦。 第37章 邀约 清风居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摔打声,昭华殿下正在大发雷霆,地上一片狼藉。 几件精美的青花瓷杯盏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即便如此,宋翎还是不解气。 卫礼及侍女们跪了下来,高声齐呼:“殿下息怒!” 宋翎一脚踢倒了屋内的梨花木凳,气得粉颊涨红,累得气喘吁吁。 他怒气冲冲道:“都想欺负本殿下?嗯?连一个小小的余杭刺史也敢插手我的事,骑在我头上撒野,跟我要人,还有完没完了!” 卫礼大气不敢喘,头低低的。 他深知殿下这几日心中有气,正无处发泄,刚才周刺史话里话外都是责怪自家的白菜被别人糟蹋了,想要让周清弈另娶他人,殿下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宋翎双手撑在书桌上,缓了口气后似是有点委屈,他眼里蒙上雾气,漾出水光,不甘心道:“他周清弈是不情不愿的跟了我,但我有哪一点委屈他了吗?” 他望过来,问底下跪着的卫礼道:“卫礼,你说,本殿下平日里待周清弈如何,待周家如何?” 卫礼这才敢抬头,出声劝慰:“殿下待周家,待周校书郎都是极好的。殿下身体尊贵,切莫与旁人一般见识,当心气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值当了。” 他这说的可都是实话。 周刺史入狱的时候,殿下为了给他翻案和洗白冤情,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被多少王公贵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宁清殿下虽然也对周清弈有意思,但他就不会为了周清弈做到这个份上。 只有昭华殿下会这样。 因为他够狠,够果决,够护短。 第45章 即使那封信是在死士的肚子里剖出来的,他也能毫不胆怯地看着,甚至面不改色。 生活中,殿下虽然不会亲力亲为的照顾周清弈,但在他的衣食住行上却是严肃的交代过下人们: 周校书郎在昭华府中的吃穿用度,一切依照最高的规制去置办,待他就如待自己一样。 府里的下人们跟了昭华殿下那么久,个个都是人精,惯会看人下菜碟的。 可是殿下明显偏心周校书郎,他们都能看出来,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轻视。 京城和余杭两地口味不同,京城偏爱咸口,周清弈是江南子弟,一向偏好清淡饮食。 因着这个,在他没有入府前,殿下特地还去花重金招了几个京城中最有名的、专做江南菜系的大厨来府中掌勺。 若是两人在府里一同用膳,食桌上必是京城、江南两种菜系各占一半,让他不必刻意迁就改变口味。 周清弈喜江南的梨花白,殿下就命人囤了半个酒窖;喜书画,殿下就重金搜罗各种孤本和名画拐着弯的相赠;喜莲花,殿下就让人在府内东边的水池清理出来,撒上种子,等到了夏天便可以看到满池荷花…… 诸如此类小事,数不胜数,殿下只是不喜欢说出来邀功罢了。 谁能想到,人前荒唐得没心没肺,不可一世的昭华殿下,私底下对人却是那样的贴心妥帖,事事周到。 卫礼知道,殿下嘴上说着无心情爱,只当周清弈是个玩物,可他对那人的好都在细枝末节处,就如绵绵春雨,润物无声。 唉,主子不高兴,他也揪心呀! 宋翎大声愤懑道:“本殿下就是对周清弈这个白眼狼太好了,以至于他敢对我这么放肆。好笑,周家说要我放过他,成全他和那个什么竹马婚约,简直是白日做梦!我宁可赐死他,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殿下。”卫礼好言相劝:“属下这些天瞧着,周校书郎也是对您有心的,所以殿下莫要说气话了。” 宋翎挑眉,嗤笑道:“你也要拿王法来堵我的嘴了?” “属下万万不敢。”卫礼赶忙跪下,恭声道:“太子殿下在出行前就交代过属下,若是殿下跟周校书郎发生矛盾了,一定要冷静,只因这个周校书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千万不能随意打杀了呀。” 他慌乱之下只能搬出太子,希望殿下能三思后行。 宋翎还是很听兄长的话的,沉默了片刻道:“我怎么会真要了他的命?” 要是杀他,早在画舫之上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了结了,而不是留着他现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的太多,就会心烦。 宋翎揉了揉眉心:“头疼……算了,本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转头吩咐道:“卫礼,给本殿下找点酒来。” 卫礼目露迟疑,犹豫道:“太子说过,春日更深露重,不宜多饮酒。殿下您早年间没照顾好身子,如今要好好保养,若是不注意伤了根本,恐怕……” “一口一个太子,本殿下要不要把你送到太子府里去啊?”宋翎忍不住冲着卫礼发火:“你现在翅膀硬了,也要开始忤逆我了是吗?” 卫礼沉默着,不敢吱声。 宋翎又道:“把酒送进来后,谁也别来打扰我,我想静一静。” “是,殿下。”卫礼只能答应。 院子里曦光明媚,球球正在无忧无虑的扑着蝴蝶。 宋翎觉得,做一只猫儿没有什么不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开心的时候还可以把别人的脸抓花。 一身红衣的昭华殿下倚窗独酌,背影略显落寞。 周清弈虽然被宋翎单方面冷战着,但每日从书院回来后,不管多晚,都会去清风居看一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到里面熄灯了才肯离开。 今夜也不例外,只是清风居门前站着一袭青衣。 “柏期,你怎么在这?”| “堂兄。”周柏期看到周清弈,微笑道:“端王妃让我给昭华殿下送来邀请的帖子,明日她们几位夫人要一同在湖畔品茶赏花,吟诗作对。” 端王是前朝皇后的小儿子,当初夺位的时候,前朝太子逊色景帝一筹,他为了保命,被迫向景帝表明忠诚,然后跑到余杭躲着,非召不得回京城。 对朝廷,他心里肯定带着恨。 端王妃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近些年来总喜欢跟官员们的夫人玩在一起,这样妇人之间的聚会邀请宋翎,多少有些嘲讽的意思。 昭华殿下美色过人,权势愈来愈大,说不定就是靠着皮囊,跟娇滴滴的风尘女子一样,搔首弄姿,招揽入幕之宾。 周清弈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淡淡解释道:“殿下素来就不喜这样的聚会,他不会去的。” 周柏期为难道:“听大伯说,端王这几日有些找周家的麻烦,现下拒绝是容易,可堂兄跟殿下回京城后,周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我和殿下成了亲,本是一体,就由我替殿下去。”周清弈接过他手中的帖子,语气沉静。 周柏期表情看似担心极了,过了一会儿才淡然笑道:“堂兄心系周家,柏期叹服不已,有劳堂兄了。” 转身之后,周柏期脸上的担忧神色消失殆尽,露出了一个得意地笑。 第38章 游湖 宋翎接连几日不见周清弈,对他明显态度冷落,周府的人察言观色,背地里都在议论纷纷。 第46章 有看戏的,也有干瞪眼着急的。 有心之人也闻风而动,伺机邀约。 周柏期等到周清弈出门赴宴后,便候在清风居外,请求卫礼帮他给昭华殿下带个话。 “柏期知道昭华殿下是头一回来这江南水乡,想请殿下赏个薄面,一并春日泛舟,把酒临风。” 周柏期谋划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个时机成熟的时候了。 这番话说得诚恳又温柔,为了哄昭华殿下,他不仅想方设法的巧言令色,还学会了曲意逢迎,仿佛是真心想要去开导宋翎近期烦闷的心情。 宋翎听了卫礼过来的传话,无所谓地笑笑:“他这个堂弟,倒是有点意思,确实比周清弈这种呆子解风情不少。” 一连几天心情郁郁,出门走走也无坏处,所以宋翎对于他的邀约没有推拒。 卫礼出来回话道:“柏期公子,我家殿下说可以同去。” 周柏期得知殿下愿意同去时,心中受宠若惊,面上乐不可支,笑得灿烂极了:“柏期定会安排妥当,让殿下此行满意。” 他没想到昭华殿下答应得这样爽快,看来周清弈正如他推测一般,已经失去了昭华殿下的青睐。 如今李小娘被罚禁足思过,他总是要为自己谋点出路的。 周柏期丝毫不敢怠慢,肃衣整容,穿上最时兴的衣袍,又给了银钱打点湖边船夫,唯恐有任何思虑不周之处。 他在周府门口等了许久,宋翎才姗姗来迟。 来人步步生莲,踏着一地春晖。 宋翎今日身着紫色衣衫,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雪白的脖颈在轻纱立领下若隐若现,头上戴着金镶玉的长簪,目如秋水,举手投足间,美得张扬夺目,又活色生香。 周柏期看得眼热心馋。 怪不得那么多人即使知道昭华殿下背后权势滔天,也要前仆后继的凑上去。 因为他单单凭借这副容貌,就足以让人为其神魂倾倒了。 看到宋翎身边只有一个卫礼,没有其他的随从,周柏期心中暗喜。 他们两人,差不多算是独处了。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周柏期邀请道:“殿下跟柏期同乘一车吧。” 宋翎摆了摆手:“本殿下坐不惯这么小的马车。” 随即他便在卫礼的搀扶下,坐上了能载五六人豪华大马车 初次同游,虽然被拒有些尴尬,可昭华殿下是贵人,周柏期也不敢唐突了他。 既然殿下带有侍从,有自驾车马,他便吩咐仆人赶车,紧随其后。 此行的目的地是余杭有名的西子湖。 西子湖畔,湖光山色,三潭映月,白堤青柳,风致清幽。 余杭的文人骚客,都喜欢来此处抒发感情。 湖上有来来往往的船只穿梭其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悠扬悦耳的丝竹笙箫之声。 “殿下,请上画舫吧。” 周柏期在前为宋翎引路,将他请上一艘装饰精丽的画舫游船。 两人在船头相对而坐,孔武有力的船夫将船划开,阳光照在水波上,像极了一片片发光的鱼鳞。 清风拂面,映入眼帘的是京城见不到的湖光美景,宋翎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周柏期命仆人拿来一壶竹叶青,起身为宋翎斟了一盏,而后才给自己满上。 待人的礼数,周柏期做的很是周到。 宋翎不惊不动,眉目冷然,任由周柏期体贴地献殷勤。 竹叶青入口细腻润滑,清甜撩人,他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喝。 来余杭的路上,每每想喝酒时,周清弈总是会温声劝说,变着样的拘着他。 实在太想吃酒,也就只给吃一小盏,再要就不肯给了,同兄长一样絮絮叨叨,常念着酒多伤身,要保重身体,诸如此类。 想到这里,倒是品出周清弈的几分体贴入微来。 周柏期见他走神,主动举盏相敬:“今日风清日暖,春光正好,能与殿下一同出游,是柏期的福气。柏期敬殿下一杯,愿与殿下不醉不归。”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宋翎“嗯”了一声,拈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小口,算是与他意思一下,给点面子。 周柏期揣度着宋翎心意,柔声询问:“听闻堂哥上次带殿下去了花灯节赏灯,殿下回来之后就心情不佳,想必定是不喜欢那样人山人海的嘈杂和喧闹吧?”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宋翎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却又令人难以琢磨。 周柏期见他笑了,以为自己说中了昭华殿下的心事,笑着说:“殿下是周府的贵客,柏期自然时刻都在关注殿下。” 宋翎晃着杯盏,漫不经心道:“哦?为何关注本殿下?说来听听。” 周柏期得意洋洋道:“我那堂哥自小就那样,眼里只有诗书文章,不爱玩乐。不过他的皮相生得好,可惜就可惜在他是个不解风情的性子。还记得少年时,我们一众儿郎去吟风弄月,赏平歌舞,偏偏就他去什么寺庙佛堂参悟佛理,修身养性,好生无趣。如今想来,真是委屈殿下了。” 宋翎眼里掠过一丝不耐烦:“你好像有些多虑了,整个景朝,还没有什么人能给本殿下委屈受。” 周柏期和周清弈是堂兄弟,长得眉眼有几处相似,但性格完全不同。 第47章 周清弈总是带着风清云静的淡和雅,与人相处时很少情绪外露,也从不会在私下说三道四,论人长短。 光是这一点,周柏期就永不能及。 他就像是一个赝品,对周清弈这个珍品进行拙劣的模仿。 只是他还没有没意识到,他早就丑态百出了。 周柏期被宋翎挤兑得面色一僵,定了定神后道:“殿下勿怪。柏期只是想为殿下分忧,让殿下顺心。” 宋翎却是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什么也没说。 片刻,船行至湖心,远远便能看到湖心亭中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最中间的那个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周柏期邀功道:“今日端王妃举办赏茶诗会,邀请的都是世家成婚的小娘子,本来她想邀请殿下,可是堂哥知道后,便自告奋勇的替殿下前去。他这么自诩清高的人,此时正被小娘子们打量和刁难,不知殿下看到这等情形,有没有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呢?” 宋翎望去,周清弈像杂耍团的猴一样被围在中间供人打量,为了家族今后的安危还要努力赔上笑脸。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冷冷道:“是你告诉他,让他去的?” 周柏期对上他的眸子,愣了愣,只觉得昭华殿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森可怖。 第39章 自荐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即使昭华殿下态度冷漠,但周柏期仍然不想放过。 他稳住心神,重新将酒盏斟满,双手奉予宋翎,语调温雅而恭谨:“堂兄无故惹殿下不悦,柏期只是想替殿下出了这口恶气。堂兄不解风情,不懂讨人欢心,徒惹殿下伤怀,罪大恶极。柏期却甘愿为殿下的风月马前卒,任凭殿下驱使。” 周柏期这是在表明心意,想跟宋翎自荐枕席。 湖心亭中,周清弈脸颊微红,表情有些呆呆的,应该是被灌了不少酒。 宋翎将目光移到周柏期身上,没接他这盏酒,朱红的唇微勾,带着一点讥讽:“说起来,你还要叫本殿下一声哥夫才是。” 他是在提醒周柏期,不要太逾矩了。 周柏期当然知晓昭华殿下跟自己堂兄已经成婚,名义上确实要唤他一声:哥夫。 但他实在不想一辈子待在余杭这个小地方,没有出头之日。 周柏期柔情脉脉道:“柏期知道。可是柏期不求名分,只求能长伴殿下身侧,只要能够得到殿下的垂怜,哪怕是没有名分也心甘情愿。” 这话给一旁默不作声的卫礼听得都皱眉了。 跟着殿下那么多年,大场面和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这种不顾伦理的男小三确实是罕见。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 周校书郎那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才华横溢,在弘文馆做事的时候馆主对他赞不绝口,又深得太子和景帝赏识。 若不是为了暂避风头,升官就是分分钟的事。 反观这个周柏期,没看出来在什么方面有建树,倒是谄媚权贵的功夫做得出色。 殿下以前不得宠的时候,无人问津,复宠之后,门庭若市。 卫礼深知,殿下善观人心,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虚伪之人。 “你想要本殿下的栽培和提携?”宋翎柳眉轻挑,不卖关子,直接说破他的心思。 周柏期欣喜道:“柏期也愿意伺候殿下,只要殿下需要。” 宋翎望着他冷笑:“哦,你还想做本殿下的男宠?” “柏期只是想日日都能陪伴殿下……”周柏期看着宋翎的容貌,难得的露出羞涩之意。 宋翎沉声道:“本殿下的男宠可没那么好做。” “柏期一定会做得比堂兄更好。”周柏期低头,努力作出渴求的姿态:“还望殿下能够多多怜惜柏期的这份真心。” 他周清弈不也是昭华殿下的一个男宠吗? 既然周清弈做得,那么他周柏期也做得。 只要昭华殿下把他带回京城,给个官职,那么他就不用继续活在堂兄的耀眼背后的阴影之下,接受别人对他们的对比。 从小到大他都比不过这个堂兄,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人心不足蛇吞象,宋翎对他这样的坦白并不意外。 宋翎目光幽幽,似乎还带着一些怜悯,淡淡道:“本殿下原先还以为,周家在江南一带也是清流士族,周家子弟没有傲骨,也应当有尊严。” 这话是当初周清弈拒绝宋翎的时候说的,如今被宋翎转述出去。 周柏期闻言,神情窘迫,有些羞愧,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柏期只是过于心悦殿下,才会这样情不自禁。” 果然是一点也不像。 如果是周清弈站在这,他会说什么?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如同之前很多次那样,然后再说出一堆大道理。 宋翎不禁想到他们两个人婚前那种一推一拒的乐趣来。 不是所有人都是周清弈,世上也只有一个周清弈。 宋翎起身,站到船舷附近,举目远眺,缓缓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那么本殿下就成全你吧。” 周柏期喜上眉梢,也跟着凑过来,想要与殿下多亲近亲近。 “殿下打算何日启程回京城?” “殿下还有何处想去,等会下了船,柏期愿给殿下带路。” 第48章 宋翎趁他畅想着自己将来是怎样官运亨通的时候,微微回头,给了在身后守护已久的卫礼一个眼神。 卫礼顿时心领神会,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毫不含糊的给了一脚,狠狠地把周柏期踢进湖里。 只听见“扑通”一声,湖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周柏期会一点儿水性,所以才没有马上沉下去,这时候奋力的正在水中扑腾着。 “殿下,殿下!” 他不甘心的呼唤着,刚才呛了几口水,脑子还在发懵。 昭华殿下接受他的同游邀约,又看到他精心策划让周清弈丢脸的事情,还说了要带他回京城的呀! 为什么会这样? 宋翎接过卫礼递来的帕子,仔细擦着手上被溅到的水珠,居高临下道:“若想改变命运,唯有读书科考才是正道。像你这种心术不正,觊觎哥夫的人,还是在湖水里好好泡上一泡吧。” 这话听着好耳熟,貌似他那个冷清寡言的堂兄也曾对家族里的青年们说过。 只可惜周柏期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 宋翎先一步踏上了岸,往湖心亭方向走去。 卫礼看着水中还在呼喊着“殿下”的周柏期,忍不住朝他吐了口唾沫,并且恶狠狠的警告道:“你还有脸叫殿下,我呸!看你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不学无术的蠢材。殿下金尊玉贵,哪是你这种人能够妄想的?以后要是再来骚扰我们殿下,破坏殿下和周校书郎的姻缘,信不信你卫爷爷我把你抽筋剥皮,扔到男风馆里日日夜夜接客去?” 周柏期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唬住了,不敢回话,眼神怯生生的。 卫礼发现自家殿下的身影快消失不见,也没心思教训这个周柏期了,赶忙离开小船,跟随殿下而去。 周柏期对船夫怒道:“你们还不快点拉我上去!” 几个船夫手搭手,合力把他拉了上来。 周柏期身上挂着水里的杂草浮萍,头发乱糟糟的不断往下滴水,看上去狼狈不堪。 桌子上还有两盏酒,一杯空了,一杯丝毫未动。 周柏期怒不可遏,大手一掀,任由瓷盏滚落发出闷声。 * 卫礼:家人们我这波操作帅吗? 第40章 解围 “周小郎君,再喝一杯呀!” “小郎君会不会画画啊,要不帮我画一幅吧?” “画画多没意思啊,来一首曲子吧。也让我们姐妹几个开开眼,领略一番甲等进士的风采。”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们围着周清弈嬉笑打趣,字里行间都是对朵高岭之花的调戏。 端王妃先前就有意劝酒,她毕竟是王妃,周清弈不敢拂了她的面子,顺着她的意思也喝了两盏。 这酒太烈,湖边的风一吹,让人很快就有种飘飘欲醉的感觉。 端王妃本来是想着邀请那个大名鼎鼎的昭华殿下,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小小校书郎。 长相是无可挑剔,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昭华殿下身边的一个男宠和玩物罢了。 邀请函上说的是邀请昭华殿下,他却喊了个男宠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不上端王一家,甚至有些嘲弄。 被敷衍了事的端王妃明显不高兴,跟她走得亲近的那些贵族小娘子们也都察觉出来了。 端王在江南一带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远离朝堂,但他们的权势也不是余杭那些小门小户能比得了的。 贵族夫人们纷纷想办法去刁难周清弈,只为了让端王妃看了之后能够展颜一笑。 端王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捉弄周清弈,享受着别人对她刻意的讨好。 周清弈婉言谢绝她们提出的无理要求,用词妥当,举止得体,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这倒是让端王妃觉得不够尽兴。 时候不早了,这场赏茶诗会也应该到了尾声。最后的彩头是每人各作一首诗,夸耀端王和端王妃,只要是能看得上眼的,必有重礼赏赐。 这种吹捧的诗词,说起来带着对端王一家献上忠诚的意思。 天高皇帝远,能寻得地头蛇的庇佑也是好的。 几个小娘子为了能拔得头筹,还花不少钱去请会写诗的才子前来助阵。 端王妃让仆人们送上纸笔,几位被聘请来的书生跃跃欲试。 周清弈看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不为所动。 因为他知道,景帝最忌讳臣子和官员存有野心,谋权篡位。 如果有了白纸黑字作证据,要是被朝廷知道端王躲在余杭那么多年,依然贼心不死,怕是会给昭华殿下和周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端王妃看到周清弈迟迟不下笔,觉得他有些不识好歹,轻笑着开口道:“哎哟,只不过是提笔写一首诗,怎的面色如此难看?周才子不愧是傍上了京城里的贵人,心高气傲,现在连我们王爷的面子都看不上了。” “王妃,周清弈并无此意。”周清弈恭声婉拒。 “今儿周才子要是不写,那就不要从这里离开了。”端王妃对着随身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顿时走上前两步,像是一种警告。 周清弈不惧威胁,不卑不亢道:“周清弈在朝为官,父亲和家族得蒙皇恩,更是知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所以,恕难从命。” “呵,周才子还是看不清局势啊。”端王妃恶毒地笑着:“让你作诗,已经算是看得起你,劝你还是少故作清高吧。难道你还指望会有人来替你解围?做了昭华殿下的夫郎又如何,在他心里,你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男宠罢了。” 第49章 周清弈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他是自愿来的,所以也没想过要人通知宋翎来救他。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双柔软白皙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来人语气轻佻,慢慢悠悠道了句:“许久未见端王妃,没想到王妃竟然越来越仗势欺人了。” 宋翎一到,端王妃原先的嚣张气焰下去了大半,颤颤巍巍说:“你,你怎么来了?” “王妃不就是特地邀请的本殿下?”宋翎轻笑一声道:“怎么现在见到了我,反而不欢迎,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宋翎几步上前,率性洒脱的对端王妃说:“本殿下可是很挂念端王,也不知道他几年前在天牢里受的腿伤,这种春寒料峭的天,是不是还会频繁发作啊?” 端王前些年因为夺位之争,被景帝关押至天牢,尝过刑罚,左腿的膝盖骨差点被打断,就因为救治不及时,所以每到阴雨天气或是降温,便会隐隐作痛,哪怕是寻遍名医也无法根治。 腿伤像是耻辱,一直在提醒着端王一家,是怎么苟延残喘至今的。 被宋翎这样轻而易举的提起,端王妃气得脖子都红了,怒道:“我夫君怎么说也是前朝的皇子,你竟然敢这样说他,简直是放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道理想必端王妃久居余杭,应该颇有心得吧。”宋翎眉目清冷,又道:“王妃的母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氏族,可是王妃的兄长却不承认有过你这个妹妹。这想来也是奇怪,本殿下去打听过,据说是因为国公爷去世的时候,王妃连京城的大门都进不去,所以国公爷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唉,真是可怜、可叹啊。” 端王妃涂着丹蔻的指甲恶狠狠的指着宋翎,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哥哥在朝为官,母家早在她跟着端王下江南躲避的时候就默认族谱里没有这个女儿了。 端王一家非召不得进京城,父亲死的时候,她连城门都没进去,是她心底里的痛。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想做什么?”端王妃歇斯底里的吼道。 宋翎看了一眼周清弈,淡淡道:“不做什么,我只是来带走我的人。” 卫礼已经站在周清弈旁边,抽出了腰侧的短刀,和端王妃的侍卫们对视。 “两位贵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同来参加诗会的县丞之妻齐夫人出来劝架道:“端王妃没有为难周才子,只是想让他写首诗,写完就打算放他走了。” 端王妃美目喷火,没好气道:“诗会有诗会的规矩,不是你昭华可以随便带人进来砸场子的。” 宋翎没理她,走到周清弈身边问他:“你想不想写?” 周清弈摇摇头道:“不能写。此乃对圣上的大不敬。” 宋翎明了,写诗一事应该是端王妃故意下套,随即开口道:“他说不写,那就不写。” 端王妃不服气让他们就这样逃脱,冷笑道:“周才子都能替殿下来,那么殿下就替周才子写吧。” “好啊。” 宋翎走到桌案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作诗的时候,他直接把砚台朝着地上扔去,吓得端王妃花容失色。 “让本殿下写诗,你们还不够格。这个人,我今天就是要带走,不想死的,就赶紧滚开。” * 别人穿越让写诗:把《唐诗三百首》里有的诗都整上。 宋翎:本殿下东西都给你扔咯! 第41章 眼泪 砚台滚落,黑色的墨珠溅到端王妃的裙角上,在场的人纷纷噤声。 端王他们惹不起,昭华殿下他们更惹不起。 现在局势紧张,他们身为旁观者,为了避免战火燃烧到自己身上,只能选择沉默。 只是昭华殿下为夫郎出头,这样不顾端王妃的面子,他们夫夫俩感情不好的传闻是真的吗? 周清弈被那几盏烈酒弄得头疼欲裂,拉了拉宋翎的袖子道:“昭华,别生气,我们回去吧。” 宋翎感觉到周清弈状态不对,看着端王妃也已经让侍卫们退下,他便顺势让卫礼扶着周清弈离开。 两人乘坐马车回府,周清弈坐都坐不稳,歪歪斜斜的靠在宋翎的肩膀上。 他浑身虚软,醉意醺醺,全然忘了宋翎还在生他的气。 宋翎拍了拍他的脸,倒是没用力气,皱眉问道:“酒量这么差还好意思自告奋勇来替本殿下赴宴,谁给你的胆子?” 即使是醉酒,周清弈的侧容依旧清隽,俨然有出尘之致。 周清弈面对面抱住宋翎的腰,嘟囔道:“你管我!” “噗,你被鬼上身了啊?” 宋翎哭笑不得,周清弈喝了点酒之后居然放飞自我了,怎么还有点可爱呢? 周清弈神智不清道:“翎翎,不吵架,不想跟你吵架,你都不理我了……” 宋翎笑道:“你活该。” “嗯,我活该。翎翎打我吧。” 周清弈握起宋翎的手,往自己身上打了几巴掌。 宋翎收回手,淡淡道:“打你,手疼的是我。不过嘛,本殿下现在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真的吗?”周清弈眼睛亮亮的,呆望着他。 虽然气消了,但是宋翎还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 思及此处,他扬眉一笑:“你可要多谢谢你的好堂弟啊,他可是比你懂风情多了。不仅带我去湖上泛舟,让我随便吃酒,还会哄我开心呢。” 第50章 周清弈僵在原地,别过了脸,小声地说:“你跟他出去了?” 宋翎大大方方承认:“对啊。” 周清弈强忍着面上难堪,艰涩地开口:“殿下,你和柏期这样,可曾考虑过我?” 宋翎小巧的下颌抬得高高的,傲气十足:“本殿下想怎样就怎样。怎么,你一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还指望我为你马首是瞻?” 周清弈敛眉,声音闷闷的:“不敢。” 宋翎反问道:“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很,只不过是跟我成了亲,就什么都想管了。” 周清弈淡淡道:“殿下也知道我们成亲了。” 宋翎想起没得到的解释,觉得不解气,他推开醉了酒的身子摇摇晃晃周清弈,傲娇地斥骂:“你不就是仗着跟我成了亲,所以特地在我面前摆夫君的谱?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周清弈得知他和周柏期出去后,心里止不住的泛酸,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只是低下头,没有心情去与他争执了。 宋翎见周清弈脸色不大好,自顾自嘲笑道:“哎呀,你这是委屈了?现在委屈还有点早,以后要受的委屈还多着呢。两兄弟同侍一主,我们景朝又不是没人试过,本殿下也有些好奇了。” 他玉葱般的手指伸出来,在周清弈胸膛使劲戳,一边戳、一边指责:“这么多人,偏就你最矫情,不给名分不让睡,你那好堂弟可是什么都不要,愿做马前卒,气度大得很。” 周清弈忍不住反驳:“昭华,我以为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宋翎不屑一顾,冷哼道:“别以为我给你一点好,你就想得寸进尺拿捏我,我最讨厌你这副把我看透的模样。” 周清弈无奈的叹气:“殿下随心所欲,是我不懂。” 宋翎看他逆来顺受的样子,愤愤不平道:“对啊。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小小地方出来的书生,能够跟本殿下成婚,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亏你周家人还不知道珍惜,还要我放过你,真是白日做梦!” 来来回回扯了这么一大堆,周清弈好像明白了,昭华殿下这是心里憋了一通火气。 应该是父亲来找过他,说错了什么话,惹他不高兴了。 周清弈解释道:“那是我父亲的意思,不是我的。” “父子连心,你心里怕是也不想跟我回去了吧。”宋翎冷冷道:“那本殿下就成人之美,写一封休夫的诏书,让你跟你那温柔可人的小竹马在一起好了。” “昭华。”周清弈眼眸中泛起泪光,无措道:“别说这种话好吗?我不想。” 鸦羽般细长的睫毛垂下,周清弈的眼角划过清泪。 宋翎傻眼了。 这是他一次看到周清弈流眼泪。 看来他醉的不轻,这酒真是厉害。 宋翎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支支吾吾道:“你干嘛啊,哭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周清弈语气哽咽:“周家确实高攀了殿下,若是殿下执意要弃了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只希望殿下不要那么快就跟别人,至少不要是柏期……” 看着他泛红带泪的眼眶,宋翎如坐针毡,心就好像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疼的不行。 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于心不忍,宋翎主动抱住了他,柔声安抚:“说着玩的。我不是没那样做吗?你就别伤心了啊。” 周清弈弱弱道:“我只是不愿跟别人分享殿下。” “嗯。”宋翎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呢喃:“能伺候我,你就是最有福气的了,别人怎么能比得上你。” 周清弈默不作声,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 马车停好后,周清弈抬起头对宋翎说:“殿下好梦,我这就回书房了。” 他的眼角还带着点点泪痕,情绪低落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破碎又清冷。 宋翎顿时心软极了,拉住他的手,主动开口道:“你都醉成这样了,今晚上还是回清风居睡吧。” 周清弈摇摇头,固执己见:“殿下已经弃了我,我不敢再去打扰殿下安寝。以后我都去书房住着,不碍殿下的眼。” “好啦,你还闹什么呀?”宋翎难得哄人,语调也是软软的:“回来住,跟我一起。” “殿下。我们……” 没等他说完,宋翎就牵起他的手,把人拽进了清风居。 第42章 温存 但此时人醉成这样,比起跟他解释点什么,宋翎还是更想和他来点实际行动,证明一下他确实是最有福气的。 宋翎圈住周清弈的腰,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凝视着他,柔软的指腹在他的唇瓣上抚摸。 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但比往常更清悦、更撩人:“周清弈,你希望我放过你吗?” 周清弈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显然就是不愿意的。 宋翎觉得他这醉态过于讨人喜欢,好像在故意勾他似的。 他羽睫扑闪,眨巴眨巴眼,很如实地说出了心里话:“哼,就算是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我辛辛苦苦才把你搞到手的,都还没吃饱吃够呢,凭什么要放过你。” 周清弈知道自己不会被抛弃,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趁宋翎说话不注意时,纤长的手指一下放进他嘴里,打趣道:“殿下有没有馋?” 第51章 宋翎咬住他的指尖不放,舔了舔才含含糊糊地说:“是你馋了吧?想要本殿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周清弈笑着抱起他,朝床榻走去:“我的翎翎依然是那么嘴硬。” 宋翎俯在他耳边,诱哄道:“今天换你主动。” 周清弈一听到这话,就会想起与宋翎粉嫩嘴唇相触时的奇妙感觉。 刺激得无与伦比。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兴奋地心如擂鼓。 宋翎怕他不好意思,主动攀上他的颈,哝哝地撒娇:“来嘛,试试……” 周清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也不扭捏,遵照着之前宋翎的行为,细心温柔的照做。 不愧是名动江南的周大才子,在学习这一方面悟性极高,还能举一反三。 被气质如清风朗月的郎君伺候,身心上都得到了愉悦。 这种被爱包围,被珍视的感觉让他痴醉,心头一片酥麻。 宋翎感觉热血从胸腔流窜到四肢百骸,而后,是漫无边际的空白和眩晕。 春宵一刻值千金,宋翎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大概就是有人拿万金来买,他也不会换。 到了最后,他只能咬着手背,尽量压抑心中攀升起来的感觉。 宋翎红着脸道:“我好了……” 周清弈问道:“翎翎,我做得对吗?你喜欢吗?” 宋翎雪颈变得微微粉红,点点头不作声。 周清弈温声道:“你喜欢就好。” 接着他又说:“就是生的太秀气了些,不过很漂亮。” 宋翎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也有些无语。 虽然说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吧,但是也代表了男人的尊严。 “翎翎,我想……” 没吃饱的小狗眨巴着眼睛,等待主人的怜惜。 看着他凑上来,有些犹豫但还想要亲吻的唇,宋翎推了推他的肩膀:“现在不行。” 周清弈顿时有点泄气,心想:他果然还是在因为花灯节的事情不开心。 讨不到他的吻,周清弈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宋翎娇俏一笑:“想亲我的话,你得先去漱漱口。” 周清弈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乖乖的下床用茶水简单的漱口。 既然没有了妨碍,那么再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宋翎在软枕上摇头甩发,身上的人禁锢得太紧,让他离不开,很快便沉沦了。 * 番茄没办法,意识流车车,大家脑补一下哈! 我说五个字:周口小翎翎。 懂得都懂,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和好 半个时辰后,宋翎梨花带雨,声软如水地控诉:“周清弈!你这是喝了酒,还是吃了十全大补汤啊……” “翎翎,对不起。” 周清弈嘴上认错,可是行为却没有看出半分悔过的意思。 没过多久,宋翎的意识又开始昏昏了。 体力还是跟不上。 周清弈不敢动,低头亲吻他的唇瓣,给他稍微纾解。 宋翎气极了他的不听话,狠狠咬过去。 周清弈吃痛闷哼,血的味道在舌尖漫延开来。 宋翎带着哭腔骂:“哼,周清弈,你这个不听话的聋子!” 周清弈怜惜地亲亲他的眼睛,以商量的语气轻柔道:“我没听你的话,那就罚我吧。你来折磨我,解解气?” 宋翎眼波转了转,觉得方法可行,噘嘴道:“行吧。” “翎翎,你来。”周清弈噙笑无辜,碰了碰他腰侧的软肉。 宋翎美目含春,嗔怪道:“怎么那么多事啊……” 而周清弈自己,坦然自若躺着:“还请殿下多多怜惜。” 到了最后,周清弈的酒气消散了大半,神智也清醒不少。 抱着累得晕乎乎的昭华殿下,两人享受余韵。 芙蓉帐内静悄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宋翎泪眼盈盈地瞪他,红肿的嘴唇噘得高高,表情又凶、又委屈。 周清弈急忙好声好气的哄道:“没事的,我不会把翎翎刚才尿床的事情说出去的。” 宋翎一听立马炸了:“你这个狗东西,我就不该给你进屋!要是你敢出去乱说,我就,我就把你那里剪掉!” 周清弈笑了笑,承诺了数十遍会保密,才把宋翎哄至睡着。 看着宋翎被滋润得红扑扑的脸颊,他心道:明明是殿下拉他进屋,现在却又发脾气了。 唉,唯翎翎与小人难养也。 …… 俗话说得好,“一觉泯恩仇”。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就是有些自损八百,正在腰酸的宋翎想。 周清弈醒来的时候还想黏着他,宋翎被自己不坚定的意志给弄得心烦意乱,把他赶出去,让他去书院忙。 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他的父亲——周刺史。 父子俩有商有量,有说有笑的一起踏入家门。 周刺史能感觉到儿子心情很好,微笑着询问:“弈儿,可是有什么好事啊?” 周清弈嘴角上扬,表情自得:“回父亲的话,大概是柳暗花明了吧。” 周刺史还在琢磨这话的含义,只见昭华殿下背对着他们站在院中,正百无聊赖的用狗尾巴草逗弄球球。 第52章 恰逢春日,桃花流水鲫鱼肥,宋翎有口福,午膳吃了一锅炖得鲜香四溢的美味鱼汤。 这是在消食呢。 周刺史开口道:“昭华殿下今日倒是颇有兴致。” “爹,你前几日是不是去找了殿下?”周清弈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周刺史承认:“找了。说的是你和殿下的婚事,爹总觉得委屈了你,可是殿下没有同意放过我们周家。” 周清弈这才了然,为何宋翎会那么生气。 他恭敬的对父亲说:“爹,儿子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殿下对我们周家付出了很多,对我也并无不好,我对他也有为人夫君的责任在。以后还请爹不要插手儿子的婚事,也不要贸然去惊扰了殿下。” “你这孩子……” “哎,弈儿!” 周清弈方才眼神就一直在往宋翎那边看,见妙人儿穿这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更添几分恬静乖巧,他顾不上跟父亲多说,不着声色地朝那人走过去。 “怎么出来站着了,回去休息。”昨晚折腾他这么狠,周清弈自知理亏,揉着他的后腰,低声说:“还难不难受?” 宋翎垂着眼睫,倔强的神色很明显,咬着嘴唇反驳:“假惺惺,每次都这样问,也没见你改过。” 揉着揉着身体贴近了,周清弈改为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身,抚摸他粉白的脸颊,温声哄:“书院明天开始放个小假,我带你去郊外踏青几日,好不好?” 周清弈也知道自己忙得忽略了他,才会给周柏期可乘之机。 自己的夫郎还是得自己看牢。 宋翎骄傲地白了他一眼,态度理所应当:“好啊,这不是你该做的吗?” “之前是我做错,翎翎不生气就好。” 周清弈紧握他的纤手,包在掌心,才觉情思落到了实处。 周刺史看着两人和好如初,忍不住跟身边的哑叔抱怨:“瞧瞧我这好儿子。生他养他,到头来,儿子眼里只有昭华殿下最金贵。” 哑叔淡淡一笑,心中想着:新婚夫夫,情浓正酣啊。 第44章 踏青 日光透过镂花的窗棂投进来,映到被角露出来的一双莹白脚丫上。 宋翎的睡姿总是过于随性,周清弈仔细的把被子掩好,不让他着凉。 身材纤细的人儿被吵醒,微微翻身,肌肤胜雪,被春日里的阳光一照,似抹了层淡淡的光晕。 周清弈温声哄着躺在身侧的玉琢美人,让他消消起床气。 宋翎嘟嚷一声,投入男人的怀抱。 周清弈垂眸,身侧的人眉眼并非天真纯稚的无害,反而有股动人心弦的妩媚,挺直的鼻梁,精致又丰润的柔唇,仿佛九天仙子,稍不注意就会飞离人间,犹若幻梦。 情难自禁,他低下头,轻吻不止。 小轩窗,正梳妆。 墨发如瀑般披在背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它们温柔挽起,插入玉簪。 宋翎看着铜镜中被绾好的头发,回眸一笑,满意道:“你现在手艺不错。” “熟能生巧。”周清弈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微笑回答:“我愿为殿下绾一辈子的发。” 铜镜映出两人的容貌,昭华殿下依旧容冠独绝,明眸弯弯,似有晨星。 可身后那个清冷出尘的男人,目光一刻不离身前的昭华殿下,已然是染上了世间烟火的模样。 宋翎勾唇道:“这个差事可没有月钱,你当真要干一辈子?” “不用月钱。”周清弈牵起他的手,吻了吻手背,虔诚道:“只希望殿下能够怜惜清弈的这一片真心,哪怕是没有名分,也能让我常伴殿下身侧。” 嗯…… 这话怎么怪怪的,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好像泛舟湖上的时候,周柏期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宋翎面色尴尬,轻咳一声:“好端端的,学别人说这种酸溜溜的话做什么?” 周清弈故作贴心道:“我以为殿下会喜欢这样的,之前不是还夸赞过柏期懂得讨你欢心么?我想,柏期既然有这样的长处,那么我更应该效仿才是。” 宋翎掩嘴偷笑,心想:这周清弈原来那么记仇呢。 见他笑得开怀,周清弈心里很不是滋味,闷闷道:“说到柏期,殿下就那么高兴,果然是心有偏颇了。” 那一晚看到他难过流泪,宋翎心都碎了。 总归是自己娶进门的夫郎,又没做过什么错事,怎能这么随便的委屈了他呢? 宋翎勾着他的脖子,轻笑着说:“哪次你要我没给你?哪次你没爽到?我最偏颇谁,你摸摸自己良心想想呀。” 周清弈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柔声道:“翎翎以后还是多偏心偏心我吧。” 宋翎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催促道:“本殿下这不是要跟你出去踏青吗?走吧,不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马车哒哒,许久没能出门的球球探头探脑的想看窗外,活泼机灵的样子逗得夫夫俩眉开眼笑。 “球球今天真是开心。”宋翎揉了揉猫儿的脑袋,问身旁的男人道:“我们到底去哪里踏青?你居然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不告诉我,真是守口如瓶。” 走了那么久,目的地还是没到。 “是余杭百姓都喜欢去的地方,那里安静,风景也好。”周清弈揽着宋翎的腰,耐心道:“困就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的。” 第53章 宋翎打了个哈欠,也没跟他客气,靠着他闭眼小憩。 钟声阵阵,松涛如波,一座古刹巍峨立在幽幽深山中。 马车停在山门外,周清弈唤醒了睡得沉沉的昭华殿下:“我们到了。” “到了?让我看看!”宋翎急忙睁开惺忪的眼,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眺望。 大失所望。 本以为是个什么湖啊,草地啊,再不济也能是个山坡吧。 没想到居然是寺庙! 他顿时傻眼了,望着周清弈,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就是你与我说的,带我出来游玩赏乐的地方?” 周清弈沉静地点头:“西来寺香火最旺,百姓们都说很灵,踏青都是来这的。” 宋翎扶额,简直都要气笑了。 昨日里周清弈好声好气哄着他,陪他吃江南的美食佳酿,还说要带他出来踏青散心。 他还以为周清弈移了性子,突然知道哄人开心,也会解风情了。 宋翎早上还特地给他个面子,勉为其难地换上了他准备的素色衣裳。 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饶有兴致与他一道出门。 他居然带自己来这么个寂无人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难不成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宋翎懒懒阖眼,意味索然:“打道回府,我从不去寺庙拜佛。” “来都来了,去看看吧。”周清弈牵着他的手,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 宋翎不耐烦地叹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也太无趣了,居然带我来寺庙踏青散心,上次还是带我去花红柳绿的灯会凑热闹的呢,真是一次不如一次了。” 周清弈有耐心的温声细语:“我少年时在西来寺住过一段时间,悟净大师对我很是照顾,这次难得回来,我也想带你来看看。” “没意思。”宋翎一口拒绝:“你进去吧,我不想去,你快点出来就行。” 周清弈期待地看着他,神情温柔地劝说:“翎翎,我们一起烧炷香、拜拜佛,看望过悟净大师就离开,好不好?” 余杭民间历来有夫妻、情人一起到西来寺拜佛许愿,保佑感情和睦、地久天长的习俗。 据说西来寺十分灵验,所以百年来一直香火不绝。 可是宋翎不信天命,他只信自己。 人心多变,若是心上人无情,求遍诸天神佛又能有何用? 宋翎撇开了眼,微微的笑容略带讽意:“你想求佛还不如求我,本殿下说话还是很有诚信的。” “回府吧。”周清弈淡淡道:“我不如柏期会安排出游,想必还是西子湖畔的游船更合殿下心意,能够排解殿下的无聊。” 得,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宋翎看他一脸伤心,别过头闹情绪的模样,心想如果不跟他进去,往后的日子里他怕是要一直拿周柏期来呛自己。 “下车。”宋翎撩开帷幔,淡淡道:“本殿下倒要去看看,这里的佛有多灵。” 第45章 祈福 西来寺,梵声阵阵,香风缥缈。 寺庙内正中央有一棵百年银杏树,上面挂满了祈求美好姻缘和健康孩子的香牌,络绎不绝的香客在此处驻足停留,双手合十祈愿。 球球被卫礼抱着,圆碌碌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周清弈看着身旁安静的昭华殿下,知道他在迁就自己,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两人由知客僧引入佛堂正殿,宋翎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三炷香,装模作样地与周清弈在佛像前拜了拜。 “阿弥陀佛。” 悟净大师约莫四十岁,一身金红色袈裟,从正门入,站定之后的身姿笔直就像一尊威严的不动明王。 他悠远的目光目视前方,看到周清弈之后笑了笑道:“周施主,许久未见了,听闻你已得偿所愿,高中进士了。” 周清弈行礼道:“大师,多谢你当年的照顾。” 悟净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而后他又眸光半敛,沉静自然的说:“周施主客气了。你在寺里学习的时候,也教了不少小沙弥识字,他们都很感激你。如今可谓是善有善报。” 注意到旁边眼神乱飘,不太安分的宋翎,悟净大师好奇问道:“周施主,这位施主是?” 周清弈温声回复:“大师,这是我夫郎,昭华殿下。” 悟净大师眼中也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有些了然的意思。 “阿弥陀佛,周施主和殿下很是般配。” 但眼睛却一直看着宋翎。 宋翎对上他的眼神,感觉这个秃驴是想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周施主,这里不方便叙旧,你和殿下跟贫僧来方丈室吧。”悟净大师做出邀请的姿势:“我会让沙弥打扫出一间干净的禅房,供你们今夜留宿。” 方丈室陈设简朴,悟净大师屈膝坐在蒲团上,周清弈和宋翎则是坐在他的对面。 “周施主,殿下,贫僧跟你们有缘,愿意为你们卜上一卦。” 悟净大师卜卦灵验,但他却因为不愿过分泄露天机,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替别人卜卦了。 就连端王这样的权贵,都难得请一卦,现在他却愿意破戒为周清弈和宋翎卜卦。 周清弈松下神来,笑说:“如此甚好,多谢大师了。” 只见悟净大师敛起眸光,闭目片刻,似有庄严的气势笼罩在他身上,随着他睁开眼,明眸一亮,便从袖管里拿出两张叠好的卦辞。 第54章 看着这两张卦,用红纸包着,里面的卦辞是看不见的。 宋翎从旁说:“这卦就这么直接给的?该不会是在随便唬人吧。” 悟净大师先来解释:“贫僧这是一招袖里乾坤,所以才把卦辞放在袖子里。” 面对他的质疑,悟净大师并不急着自证:“这有两张卦辞,殿下,周施主,你们各选一个打开。” 宋翎随手选了一个打开,里面是复杂的易经六十四卦,外行人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而且他也不信这些,所以揉了揉手上的卦辞就准备扔了。 “昭华,别扔。”周清弈按住他的手,劝解道:“还是让大师先给我们讲讲。” 宋翎拗不过他,把那张皱巴巴的卦辞摊开放在桌上。 他先点评了周清弈的那张卦象:“周施主,你这张是火地晋卦——良臣遇君,对你来说是绝好的辞,意味着你的抱负终能得到施展。” 悟净大师拿起宋翎的卦辞一看,果不其然。 “殿下这张,是风火家人。”悟净大师沉声郑重道:“卦象是离下巽上,为风从火出之表象,属于下下之卦。” 悟净大师直直看向宋翎的眼睛:“贫僧斗胆请问殿下。是否手染鲜血,杀孽太重?” “那是自然。”宋翎丝毫不惧,一口承认。 悟净大师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阿弥陀佛……殿下需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急功近利,切莫再沾染太多血腥,不然定会对寿元有损。世间万物皆有灵,殿下还是得避讳些,诚心悔过才是啊。” 周清弈听闻这话,心里担忧不已。 “悔过?”宋翎冷笑道:“山中有猛虎,食百兽,杀一虎可保百兽平安,大师觉得那虎该不该杀?” 他的手上,死的都是该死的人。 悟净大师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就事论事,淡淡道:“殿下若是不信,贫僧也无法;殿下若是信,便拿着这道平安符去佛前忏悔,诚心跪拜一夜,往后淡然处事,方能解此卦。” 宋翎看着手边那个红色的三角形平安符,嗤笑:“本殿下才不信你们那所谓的天命。满嘴的胡诌,整日闭目端坐蒲团之上,大师又懂得多少世间疾苦?” 悟净大师看他执迷不悟,轻轻摇头,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把东西留在桌上,便飘然而去。 宋翎也憋着火,他不喜别人对自己的事说三道四的。 肮脏的事情总要有人去解决,只要能让兄长好好的端坐在至尊之位上,他寿元折损些又算得了什么? 周清弈得知卦象后,话少了很多,眉宇中是抚不去的忧心。 晚上,宋翎睡了一个时辰转醒,摸了摸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大半夜的,周清弈能去哪里? 他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戌时左右,清霜泄地,屋外的月光清冷皎洁。 沿着小路前行,可以闻到山风吹来的草木清香。 宋翎走到佛堂,发现安静的寺庙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朝佛像,背对自己,正在双手合十的拿着东西闭眼祈愿。 这场景令宋翎眼眶一热,他抬腿跨进佛堂,二话不说就从背后抱住了周清弈。 周清弈睁开眼睛,温柔问道:“昭华,你睡醒了?” “嗯。”宋翎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相信那个和尚的话,你是傻子吗?” “悟净大师不像是打诳语的。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周清弈认真道:“我只是想让殿下往后都平平安安。” 宋翎把头埋在他的肩颈:“这是我身上的业障,你替我祈福又没用。” 周清弈微笑回答:“夫夫本为一体,若是我有什么好的运气,能分给你一些也好。” “周清弈,我突然也想活久一点。”宋翎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让你多伺候我一点。” 周清弈牵起他的手握住:“乐意之至。” 自那以后,这个被周清弈诚心祈福了一夜的护身符,宋翎一直放在衣服里侧,随身带着。 第46章 养生 前一天还跟悟净大师顶嘴,嚷嚷着不尊敬佛祖呢,第二天宋翎就病倒了。 就连宋翎自己都惊讶住了,这寺庙就这么灵验么? 他一连串的喷嚏打得震天响,鼻尖因为被擦拭变得红红的,身上发了热,人也烧得迷迷糊糊。 这可怜的模样把周清弈急坏了,急忙找来了悟净大师。 悟净大师出家之前是个行脚医生,化缘游走在乡野之间,给穷苦的百姓免费看病,医术是响当当的好。 诊脉之后,只说是昭华殿下身体底子不好,过去元气有亏,前些日子饮酒过多,昨夜又着了凉,才会发热症。 临走之前,悟净大师还交代了周清弈:殿下往后若是要想康健长寿,需多注意养生之道,不可贪凉嗜酒。 周清弈点头应许,礼貌的送悟净大师出去。 宋翎吸了吸鼻子,眸中似有水光,抿唇皱眉道:“这个秃驴大师跟你说什么啦?” “翎翎,大师让你安心吃药,注意养生。”周清弈温柔的给他擤鼻涕,哄道:“我们要在这住几天,等你病好了再回去。” 卫礼端来煨好的温热药汤,六味芷草的清苦味道在房中弥漫开来。 宋翎看着碗里绿得发亮的汤药,逃避似的往后一躺,脾气上来了就不想理人。 第55章 昭华殿下最不喜喝药,卫礼求救的眼神看向周清弈。 周清弈小声道:“我来吧,你先出去。” 卫礼掩上门离开,周清弈支起宋翎的身子,接过药碗,用汤勺慢慢地喂着。 只是他怕苦,总不肯张嘴,舌尖一尝着苦味便吐出来。 宋翎不满道:“苦死了,毒药都比这个东西好喝。” “翎翎,听话。喝了药,病才会好。” “真的很苦,有本事你喝一口试试。” 周清弈从袖中拿出块饴糖,放在嘴里嚼碎了,再饮下一口药汤,不吞,就那么含着吻上了他的嘴唇。 饴糖甘甜,药汤的苦味淡了不少。 宋翎笑了笑:“你这算是跟我同甘共苦嘛?” 周清弈摸着他的头顶,耐心哄着:“是,殿下现在可以好好喝药了吗?” 宋翎尝到了甜,乖巧地点点头,张嘴接下他以口相渡的汤水。 就这么唇齿缠绵、依偎,一碗药汤见了底。 连喂带亲,榻上的昭华殿下唇色由苍白转为绯红,但还是没什么精神。 病中困倦,宋翎很快就又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实在是很乖,细眉弯弯,香腮如雪,黑色的睫毛如停在花间的蝶,时不时轻微翕动,是楚楚动人姿态。 可周清弈还是想看他摆出那副肆意妄为,倨傲逼人的架势。 不知情的人会被他唬住,可若了解的,就会知道昭华殿下是色厉内荏。 他的外表多强硬,心里就有多柔软。 如上回婚后去皇宫归宁那日,回府的路上宋翎心情不佳,明显就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周清弈想问他,他却转移话题,叫了声“夫君”敷衍了事。 两人的相处过程中,每次只要触碰到他柔软的心理,他都会凶巴巴的,要是再敢多嘴问一句,他必定就是暴跳如雷。 再如,在父亲这里受了误解,他憋在心里,对自己闭门不见,宁愿跟周柏期去游湖,也不肯与他说个生气缘由。 周清弈想要的,不是他准备的美食名酒,搜罗的孤本字画,对于口腹之欲,附庸风雅,他并不看重。 他想要的是宋翎对他坦诚相待,能够从内心去接纳他。 可是,他只想贪欢,不肯上心。 遇到有关两人感情的事,他不是敷衍了事,就是嗔怒生气。 周清弈拿他没办法,只因为实在是放不下。 悟净大师开的草药确有奇效,宋翎才喝几碗,病气就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寺庙里的斋饭没有一点儿荤腥,但却十分可口,吃惯了山珍海味,偶然吃一顿这样的素食,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在西来寺过了几天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周府里有人坐不住了。 伺候李氏的仆人被周刺史遣散了大半,她现在居然还要自己洗衣服。 虽然以前在书院过苦日子的时候,她也要事事亲力亲为,但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她就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习惯有人伺候了。 禁足这么些天,她这位周府女主人的气势都不复存在了。 摸着手上的翡翠玉镯,李氏想到了一个可以让她逆风翻盘的人。 之前她背地里帮端王妃传过书信,这个玉镯就是她送的,用来封口。 要是端王妃跟王爷提要求,在周老爷面前说几句,那么自己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 只不过她现在缺少一个传话的人,因此她想到了周柏期。 周柏期是她的养子,周刺史就算是把她禁足,可没说不允许他们俩人见面。 李氏客客气气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温柔问道:“柏期啊,小娘平时对你也是很好的,对吧?你能不能帮小娘做件事啊?” “小娘,你说吧。”周柏期回答道。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端王妃?”李氏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的问。 她知道周柏期跟端王妃私下有些联系,前几次端王妃举办诗会的时候,周柏期为了得到赏识,殷勤的示了几次好。 周柏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俩说白了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自私。 伸手帮一把未尝不可,她的日子好过了,自己也能顺着杆爬,反正也是互相利用。 “王妃的行踪,柏期无从知晓。”周柏期先把自己撇清,而后又故意道:“只不过柏期听说,王妃前几日的诗会被昭华殿下给搅和了,觉得诸事不顺,明日将要和王爷去西来寺礼佛。” 李氏眼睛一亮,赶忙又追问:“真的吗?你可知道他们是何时出发?” “小娘,你在说什么?”周柏期表情无辜:“有谁要出发,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氏心领神会,知道周柏期是在故意避嫌,随即呵呵一笑道:“是是是,小娘的年纪上来了,难免糊涂,听错话了。” 周柏期顺势接话:“小娘,柏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李氏欢天喜地的送走了周柏期,然后开始谋划明天出府的事情。 第47章 惊喜 周府每日都有仆人出去采买新鲜肉菜,李氏计划好了,穿上粗布制成的衣服,混入其中。 仆人小何家里母亲重病,是急需要用钱的时候,李氏抓住了这一点,给了他两锭银子,让他带自己出去。 小何是个老实孩子,从没干过这种事,看着这两锭闪闪发光的银子,有些犹豫。 第56章 李氏劝说:“别担心,我只是被禁足得太闷了,出去透口气。等回来了,我再给你两锭银子,这样你娘的病情就有救了。” 小何支支吾吾道:“那老爷和少爷那边……”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李氏自信满满,游刃有余:“再怎么说,我还是周家的女主人,你帮我这个小忙,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你不帮我,呵呵,你也不用在周家干活了。” 小何一下子就被唬住了。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仆人,身份地位低微,要是被赶出周府,那么娘亲的病就更没有着落了。 思索了一下,小何决定帮忙。 天还蒙蒙亮,仆人们便准备出门采买了。 李氏打扮成侍女的模样,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裙,走路时还故意低着头,天色昏暗,让人分辨不出。 哑叔每天早上都要去菜园子里浇水,今天也不例外。 小何平日里看到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可今日却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似有躲闪。 他是个不会撒谎的,所以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露馅了。 哑叔觉得有点儿奇怪,便多看了出去采买的队伍两眼,发现人数不对。 周家饮食节俭,每日需要的菜和肉并不是很多,出去采买的人数有三个就够,可这次却多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跟周府里的小丫头不一样,看她的侧脸光滑细嫩,像是精心保养过的。她的身形也很熟悉,哑叔在周府干活那么多年,很快就联想到了李氏身上。 李氏应该还在禁足,怎么大清早的就乔装打扮混出去? 哑叔还没来得及阻止,李氏就催促着小何走了。 出了周府,李氏在路边遇上了辆马车,她慷慨的付给车夫一些碎银,车夫欣喜不已,载着她到了西来寺。 西来寺正门的山路不算陡,但李氏是偷偷潜入的,恐怕被世家的小娘子们认出来。 所以她选择不从正门入,走林间小路从侧门进入,山路陡峭,没一会儿她就气喘吁吁了。 好不容易进了寺庙内,李氏发现一个小沙弥正在扫洒树叶,她拍开衣服上的褶皱,上前行个礼:“小师傅,我是端王府里的丫鬟,提前来帮王爷和王妃整理客舍的,还劳烦你带路。” 这个小沙弥没什么心眼子,王爷和王妃出门派头大一些也是正常的,便老老实实的给李氏带路。 端王妃这几日因为诗会上被宋翎触到霉头一事心情不好,闹了小性子要跟端王分开住。 李氏知道后,主动提出要去王妃的那间客舍。 进到了客舍,李氏赶紧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来。此时四下无人,她脱掉缓缓脱掉外面那套粗布衣,露出里面穿着的一件玫红色的锦衣。 寺庙里传来了阵阵诵经的声音,李氏翘首以盼,一直在等王妃回来。 正凝神思索着,竟没发现身侧的一个黑色木柜门竟动了,居然从里面钻出个身高八尺的男人来。 李氏“啊”的一声尖叫还没出口,便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 慌乱焦急间,李氏挣扎着看向身侧的脸,竟发现这男人居然是端王! 怎么会是他? 端王发觉怀中女人变得乖顺,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饶有兴致道:“本王居然能在这遇到个有风韵的美人。” 昨晚上端王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去喝酒,大清早就被王妃叫来礼佛,自然是还没醒酒。 本是想在这寺庙的房间里中歇息,却意外发觉那处屋子有些古怪,没成想推开柜门,竟是一条密道,这走着走着,便走到旁边这一间屋子里来了。 还看到了李氏换衣服的样子。 听见他的话,李氏又恐又惊,因为被他抱着,只能半抬着头,用拒绝的口吻说:“王爷,快放开民妇吧,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成婚了?”端王心里有些遗憾,可刚才她在挣扎间,领口偶有松动,犹有几分资本的胸口敞得更开了,让男人跃跃欲试,调侃道:“你相公怕不是个无用的,居然放着一个美人不疼,竟让你难耐到出来偷吃。” 李氏羞赧得颤抖起来,端王只听怀中香软的女人嘤嘤地道:“王爷,民妇是周刺史的夫人,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端王冷哼一声:“哦,原来你是那个老古板的女人啊,本王可不怕那个老古板。本王对你很感兴趣,很喜欢,要不你偷偷跟了我吧,哪怕是你想要荣华富贵,本王也都能给你。” 巨大的惊骇被狂喜掩盖,李氏渐渐停止了挣扎,无力地依在男人的身上,大口喘气。 她要到这个西来寺,就是想让端王妃能够帮她。 可王妃终究是端王的一个附属品,最后能拍板的还是端王。 李氏深知自己只是个流离失所的孤女,以她的学识和颜色,配周刺史都不够,跟端王更是天差地别。 周刺史清廉,还比她大了快十岁,两个人的生活又没有激情。 现在端王却说喜欢她,要给她荣华富贵,李氏不可控制的心动了。 端王经历过很多女人,清纯的,妩媚的,乖巧的,人妻也玩过好几个。 李氏这一副忸怩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欲擒故纵。 见两人有戏,端王也顾不上什么王爷的矜持,俯身便吻了上来。 李氏脱离他的怀抱,一脸泪痕地问:“王爷可会对我负责?” 第57章 “自然。”端王抱着她走进密道,来到自己的房间:“本王会跟那个老古板把你要过来,给我做个妾室,以后王妃之下便到你了,好不好?” 李氏娇羞的靠着男人的胸膛,春心萌动。 这个男人年纪跟她差不多,又比周刺史那个老头子强壮。 久旱逢甘霖,半推半就的,李氏便从了他。 * 走剧情是为了接下来的故事的发展嘛,知道大家想看殿下和周清弈的甜蜜相处,但是不要着急呀! 如果不把李氏解决了,周家上下就不得安宁,夫夫俩回京城也不安心。 等殿下的病好了,他们就又可以酱酱酿酿啦。 感谢每天都送免费礼物的小可爱们,祝你们暴富,幸福,好运连连~ 第48章 捉奸 偷腥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端王和端王妃要在西来寺待上几天,知晓宋翎也在此处,端王妃的注意力全都在找他的错处上,忽略了那个不忠的丈夫。 宋翎这几日爱上了钓鱼,觉得有意思极了,都舍不得回周家去。 与其说是钓鱼,却像极其不讲武德的行为。 比如让卫礼拿着个漏网不停地追着鱼跑,捉了又放,放了又捉,乐此不疲。 以至于最后,山间小溪的鱼儿们看到他就像看到活阎王似的,四处逃窜,躲在石头下不肯探头出来。 悟净大师忍不住提醒周清弈,说是昭华殿下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就带他回去吧。 别在这糟蹋东西了! 周清弈抱歉地笑笑,只能把人管得更紧了些。 哑叔摸清了李氏路数,知道她是朝着西来寺的方向去。 他有些担心她会对少爷和昭华殿下不利,决定把这事告诉少爷。 哑叔会骑马,一个老了的哑仆也没什么人关注,李氏前脚一走,他就悄悄骑马跟着了。 宋翎看到哑叔造访,还觉得有些意外。 只见他不断地比着手语,周清弈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宋翎不懂手语,但是看周清弈的表情,下意识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问:“你们在说什么?” 周清弈解释给他听:“哑叔说,李小娘现在就在西来寺。” 宋翎笑道:“难道是亏心事做多了,特地来拜佛?” 周清弈摇摇头:“父亲还没解了她的禁足,哑叔刚才说了,李小娘她是偷偷来的。” 宋翎觉得不对劲,思索了一会儿问:“她这样子多少天了?” 哑叔用手语告诉周清弈,由他转述出来:“算起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宋翎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他的记性很好,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刚好是端王一家来到西来寺的日子。 怎么会那么巧? 李氏这个女人是不是跟端王一家有什么勾结? 周清弈担忧父亲的身体,转头问哑叔:“这件事我父亲知道吗?” 哑叔默默的摇头。 宋翎道:“事有蹊跷,既然李小娘现在就在寺庙内,那我们就把她找出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殿下,该怎么找?” 卫礼旁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知道要替主子办事了。 “不用麻烦,有人会帮我们找的。”宋翎勾唇一笑:“放消息出去,就说本殿下在寺庙里夜会佳人。端王妃那么整日盯着本殿下的行踪,相信她一定会很上心的。” 今天傍晚下了雨,太阳落得极快,酉时刚过,浅色的弯月便已高悬。 吱嘎一声,无人居住客舍木门被推开,一女子悄然入内。 女人深吸一口气,微颤的手刚搭上轻纱床帘,便被人从里面一个大力拽进了怀中。 一个在外走了许久,被春雨打湿的小腿冰凉,一个在屋内满心期待的候了半天,憋着火气。 一冷一热的碰撞,让两人的心头都有一瞬的悸动。 之前那个客舍离王妃太近,不利于两个人见面,只好换了一个偏僻点的。 没有了妨碍,两个人能更好地抒发心中感情。 李氏的脖颈被男人按着,深深扎进怀里,满口满鼻的男性气息,让她沉迷陶醉。 端王边亲边问:“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晚?” “王爷,周家有人对我产生怀疑了。”李氏叹了口气:“我是想跟王爷长厢厮守的,还希望王爷能够早日把我接过去……” 端王随口敷衍,毫不走心:“心肝儿,本王马上就把你接过来,你等着啊。” 衣衫散乱,不消一会,屋内便响起不堪入耳的声音。 这边,端王妃得到消息,开始在寺庙里疯狂寻找宋翎的踪迹,卫礼则小心翼翼的尾随。 端王妃跟着仆人行至寺庙北边的偏僻角落,突然听到女子一阵阵的娇呼声,还有男人兴奋的叫骂声。 光天化日,这对野鸳鸯居然敢在寺庙里的地盘行苟且之事? 肯定是那个浪荡不羁的昭华殿下! 她的心头传来一阵狂喜,等了那么久,终于给她等到能够出口恶气的机会了。 端王妃指挥着几个随行的仆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屋内正在忙碌的两人只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似是门扉被人大力破开,然后紧接着,一阵迅疾的脚步越来越近。 端王妃抢先一步大力的拉开床帘,待看清里面的两人后,她盛满愤怒双眼透着从未见过的阴狠可怖。 第58章 “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李氏见状大慌,连忙惊叫躲喊,左挪右闪间,右脸还遭了端王妃的一巴掌,高高肿起。 端王大惊失色,慌忙遮住身子,颤颤巍巍道:“娘子,不是你想的这样,是这个女人勾引的我……” 李氏呜咽着反驳:“王爷,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可知答应过,要把我娶回去的。” 端王妃怒吼一声:“你放肆!” “王爷,你说句话啊……”李氏拉着他的手乞求。 端王根本不敢看家里那个怒不可遏的母老虎,只能闭嘴装聋。 宋翎一边鼓掌,一边走进来,口中“啧啧”了几声道:“这里好生热闹啊。” 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着衣冠不整的两人,宋翎故作惊讶:“哎呀,本殿下听说有人在寺庙里私会,可这个人……怎么会是皇叔你啊?” 李氏听到宋翎的声音就开始害怕,看到他身后目光冰冷的周清弈,更是差点吓晕过去。 周清弈淡淡开口:“小娘,你为何要背叛我父亲,背叛周家?” “不是的,不是的。”李氏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弈哥儿,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爷。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今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清弈只觉得心寒:“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给家族蒙羞的?说!” 李氏病急乱投医,只想着拉人垫背:“是柏期告诉我王爷会来西来寺,都是柏期指使我这样做的。弈哥儿,你就原谅小娘这一次吧……” 宋翎双手抱胸:“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有理,不如一起去官府解释清楚?” 端王态度强势,一口拒绝:“这个女人不守妇道的来勾引我,要去也是她去,我不去!” “昭华殿下。”端王妃沉声道:“王府的事,再不体面,也该让我们自己处理,还请殿下不要插手。” 端王妃敛眉,又言:“至于贱妇李氏,殿下和周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吧?”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客气的对宋翎。 宋翎勾唇笑笑:“当然。” 第49章 结盟 知晓事情已经无力回天,疯癫入魔的李氏,坐在狼藉之中爆发出凄惨的哭叫和咒骂,没多久就被卫礼绑起来,嘴里塞着破布,就这么拖走。 宋翎等人先行离去,端王妃等人还在后面。 然后只闻屋里一阵高声叫骂,伴着玉器碎裂的声音,嘈杂纷乱,令人听辨不清。 半晌,西来寺才恢复了平静。 周清弈揽着宋翎许久,都没有说话。 知道能回来省亲的时候,他想的是让宋翎好好感受余杭的风土人情,有段愉快的回忆。 可事与愿违,他让他看到的却是家里最不堪的事情。 父亲不是很认可这门婚事,小娘又背叛了家门,周柏期耍心机想要攀高枝…… 想到这儿,周清弈回神望向宋翎,满脸的愧疚。 宋翎知道他难以接受,毕竟他时常把周家的风骨挂在嘴边。 看他受到打击不小,宋翎也不忍再说什么,便只能凑近他的脖颈,吐出一丝热气,哄着人道:“人心难测,好在恶有恶报。” 宋翎的话让周清弈找回一丝力气,他紧握着身侧人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 他下定决心,余生要去好好经营他们的小家。 接下来的几日,余杭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周府的妾室李氏,外出散心不幸被人劫走,最后只找到一具尸体,说是掉到水里淹死的。 但只有哑叔知道,是周刺史叫他把李氏拿去浸猪笼处理了。 再是周柏期勾结权贵,心术不正,不配为周家子弟。 周刺史从族谱里除去了他的名字,并把他送到苦寒之地做和尚,从此他跟仕途无缘了。 据说去的路上遇到流寇,慌忙之下只能以身搏命,不慎被贼人砍伤下肢,还伤到子孙根,变成了个残废。 流寇伤人一事,完全就是宋翎的手笔了。 宋翎记恨着他让周清弈当众受辱一事,便只能略施小计,让他以后永无翻身之日。 想起从前周家的种种,百姓们不免唏嘘,周刺史这么好一个官,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亲戚呢? 算来算去,最难受的还是周刺史。 整顿了家里的余孽,周刺史心中郁结,大病了一场,周清弈担起责任,衣不解带的服侍父亲。 百善孝为先,宋翎也认同他这样做。 距离所有事情了结,已过去两天。 宋翎收到了一封信件,信中说端王妃邀他于西子酒楼的上好包房相见。 卫礼担忧的问:“殿下,端王府把事情压了下去,除了我们,没人知道跟端王苟且的就是李氏。现在他们突然相邀,会不会有诈?” 怕只怕他们不安好心,设了个鸿门宴,就等着人上套呢。 宋翎用手指划过一整面柜子都装不下的华贵锦衣,漫不经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左右无事,去会会她。” 端王妃把整个酒楼都包了下来,清场之后,空无一人,王府的大批侍卫都守在酒楼外,卫礼也不能进包房。 “昭华殿下,请坐。” 看到来人,端王妃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宋翎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坐下:“王妃的脸色看起来不佳。” 第59章 端王妃叹气道:“许是近日来事事忧心所致。殿下敢独自进入包房跟我见面,看来胆识过人,令人佩服。” 宋翎嗤笑:“京城的一百零八间天牢,本殿下在里面也能闲庭信步,又何惧这小小的房间?我知王妃是个爽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殿下,我有笔交易要跟你谈谈。”端王妃不再墨迹,开门见山:“是有关于你母亲王皇后的。” “我知道王妃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本殿下的母后是被人害了,或者是还有什么遗言遗物存于世间……”宋翎很是淡定,仿佛在讨论天气那样简单:“如果王妃想用这个跟我谈条件,三言两语就想跟我合作,那么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宋翎一字一字道:“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就没什么好执念的,王妃开出的条件不够诱人。” 端王妃大惊失色,始料未及:“你,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并非是宋翎绝情,而是天子绝情。 在景帝心里,王皇后已经死了,枯骨一具,就算是得到遗言、遗物或者真相,又有什么用? 是让帝王追封一个谥号,还是让帝王假装难过片刻? 活着的时候没有珍惜,那么便不必再消费死者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兄长未来的皇位。 宋翎只想让对他付出了许多的兄长能够如愿以偿,荣登大宝。 端王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缓缓道:“既然殿下如此说,那我知道了。余杭周刺史牵连谋反,有王爷的手笔,相信殿下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前阵子听闻殿下在找试图在画舫给太子下药的人,我或许能告诉殿下一些消息。” 涉及到兄长的事,宋翎果然感兴趣,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王爷之前跟一个神秘人往来过书信,被我偶然得知,信中就提到过能够让人发情的迷药。”端王妃回忆了片刻道:“此药来自西域。” 宋翎心道:难怪,那迷香怎么也查不出头尾,原来不是中原之地该有的东西。 朝中有人在和西域的人里应外合,妄图搅乱景朝的皇室继承。 宋翎冷静道:“王妃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告诉本殿下,端王跟谋权篡位有关联呢?难道就不担心本殿下去请来一道圣旨,诛灭端王府满门?真不知道该说王妃这算是大义灭亲,还是良心发现。” “我并非圣人,告诉殿下只是在表明我的诚意。”端王妃突然站起,福了福身子,恭敬道:“无论殿下查出什么结果,王府覆灭或是午时斩首,我都不会替端王可惜。希望殿下能够答应我,让我回京城,祭拜我的父亲,哪怕只是一面。” 宋翎看着她,没接话。 她又道:“我当初看错了人,爱错了人,也嫁错了人。这么多年来,我深知端王并非良人,不忠也不是一两次了。既然他不仁在前,也怪不得我不义。父母之恩大过天,不能给父亲尽孝,是我一生之痛,还请殿下圆了我这个心愿。” 端王妃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端王一家非召不得入京城,本殿下也爱莫能助。”宋翎淡淡道:“不过,若王妃不再是端王妃,又对平乱有功,那本殿下就可以帮你这个忙。” “多谢。”端王妃拭去泪珠,语气坚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咱们翎翎不是绝情,是纯纯的想搞事业,还有点小疯批,知道什么最重要。 顺便提醒一下: 姐妹们千万不要恋爱脑!!!( ︿ ) 这两章有些清水,大家不要跳着看,因为这个王妃在后面还挺重要的。 第50章 赴宴 初入五月,江南的天也开始渐渐热了。 枝头蝉鸣无辜扰人清梦,连日无风,空气里都透着闷闷的味道,让人心烦。 龟缩在江南那么多年的端王被朝廷派兵抄了家,其背后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令人意外的是,检举的奏折和证据都是由端王妃亲手呈上。 景帝震怒,连夜让精锐武者对端王及其党羽进行暗杀,一夜之间,尽数剿灭。 民间有传言,景帝大发雷霆是因为端王的事情牵扯到他当初登上皇位的秘辛过往。 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无人得知。 成王败寇,尘埃落定,百姓们只要最终坐上王位的是景帝,这就够了。 端王被秘密押送到了京城,宋翎遵守承诺,替端王妃跟圣上求情,让她得以名正言顺的休夫,重回母家,祭祀父亲。 昭华殿下办事妥当,铲除朝廷在江南的威胁,景帝圣心大悦,多批了他和周校书郎省亲的假期,使得回京城的日子又增加了一个月。 算下来,他一共能有三个月的省亲假期。 这样的荣宠,堪称景朝独一份。 待到端午时节前日,周刺史的身子已经好全了。 病中,周刺史与周清弈交流了许多,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昭华殿下,心里头还有些过意不去。 趁着端午将至,周刺史决定在府中设宴,邀一众亲朋好友共度佳节。 平日里冷清的周府在端午当日宾客盈门,这一些都得益于周刺史积攒下来的好人缘。 来者中还包括周刺史的得意门生,跟周清弈退了娃娃亲的方桓峥。 学生来看先生,天经地义,这个理由没什么好拒绝的。 周刺史坐在主位上,对宾客们举杯邀饮。 第60章 被周清弈严令禁酒的宋翎则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身边眉目清俊的男人细致小心地帮自己挑鱼刺。 周清弈把碗里挑好鱼刺的莹白鱼肉放入宋翎碗中,温声道:“鱼刺都已经挑好了。” 宋翎垂眸看着碗中的鱼肉,故意刁难道:“我又不想吃这个了。” “那殿下想吃什么?”周清弈没有生气,耐心道:“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 宋翎弯弯眼睛,笑道:“本殿下想吃的菜,你家厨房可做不来。” 周清弈问他:“那东西是要出门买吗?你告诉我吧,在哪家铺子里?” 服侍父亲这些天,周清弈深知自己冷落了宋翎,也很感动他的懂事,没有在府里任性发难。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两人是该好好过日子。 宋翎拿起筷子,用它的一端轻轻点着周清弈的嘴唇,像是在临摹,缠绵悱恻。 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本殿下想吃的,是你。” 周清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跳加快。 宋翎现在的坐姿并不笔直端正,他的腰身微微斜着,细腰与胯骨之间的弧度竟似一弯弯的月牙。 美人发黑如夜,肤白如雪,嫌天热而穿上了轻薄一些的衣物,半敞的领口露出小寸肌肤,似黑夜里绽放的白兰,散发着如玉般的晶莹光泽,幻梦般美得惑人。 大庭广众之下,他大胆妄为,在目若无人的撩拨身边人。 “怎么不说话?”宋翎微微皱眉,凑近了些问:“都多少天了,你难道不憋得慌?还是说,你也想剃了头发,学寺庙里的那些个大师出家去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像是在调情,宾客纷纷抛来好奇和窥伺的目光,心里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但又忍不住继续偷看。 周清弈轻咳一声,把宋翎放得端正坐好。 宋翎在心里吐槽,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随后,桌下有一只大手轻轻捏了捏宋翎微微显露的翘臀:“晚上再说。” 宋翎轻笑着瞥了他一眼,发号施令道:“周清弈,我现在要吃红枣小米粥。” 不吃饱晚上哪有力气。 在还没有昏过去的时候,就先折腾他,这是宋翎得出让自己不那么吃亏的道理。 娇俏人儿提出合理要求,周清弈自然是有求必应。他亲自端来一碗红枣小米粥,吹至不烫才推到宋翎面前。 小米粥很浓稠,文火在炉上煮着,米油都熬了出来,散发着浓重的米香。 粥里还放着红枣,是院子里哑叔种的,炖煮在一起,使得米香中带着一股枣的甜味。 宋翎小口小口的吃着,周清弈在旁静静地看他,眼神温和。 坐在他们斜对面的方桓峥看着两人打情骂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周刺史招手让周清弈过去跟家族里的亲戚们寒暄几句,打个照面。 毕竟他是周家最优秀的子弟,所以每逢聚会都要被周刺史献宝似的拉出来溜一圈,美其名曰给家族里的那些个弟弟们做做榜样。 宋翎不想同周清弈过去会见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周清弈也知道他的性子,没有强求,温柔的嘱咐了句“等我”才舍得离去。 吃饱喝足的宋翎在周府里闲逛,卫礼跟随着。 却是没想,一路踏过青阶回廊,在拐角小亭里看到了周清弈和他那个未婚夫郎方桓峥的身影。 卫礼不敢作声,下意识地去看自家殿下。 只见殿下抿着唇,皎白的面上凝固得没有一丝表情,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叫人在暖阳下无端生寒。 殿下上次兴致勃勃的去花灯会,见了这个方桓峥一面,就跟周校书郎冷战了。 听闻今日他会过来,殿下虽然嘴里不说,但却精心打扮。 卫礼跟着殿下久了,知道他这是心生不满,势必要压别人风头的习惯。 这会好巧不巧,给殿下碰到了他们俩私下会面,怕是要有一场雷霆之怒。 卫礼忍不住在心里为周校书郎捏了把汗。 第51章 怒意 方桓峥着一身碧色,竹簪束发。 他生得还算眉清目秀,俊俏可亲,是常见的江南水乡小郎君模样。 清脆的声音从亭中传来,只听见方桓峥殷切地问:“弈哥哥,这府里上下谁不清楚,昭华殿下待你就是玩玩心态,你竟然还如此配合他胡来?” 继而,他又提出质疑:“弈哥哥,你说,昭华殿下来到周家这么多日,对你父亲,对家里的亲眷可有半分体恤?他这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又可曾把你当成夫君对待?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态度吗?你别再执迷不悟,越陷越深了。”x 周清弈望着池中鱼儿,态度淡淡地,隐有不耐烦:“桓峥,你不明白,殿下的性格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样。况且,我与他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跟你说清楚的。” 方桓峥柔柔一笑,体贴道:“没关系。弈哥哥,我知道你为殿下说话,是如今屈居人下没办法。他手段狠辣,李氏和周柏期的下场至今还历历在目,你为了保全自身,顾及一些也属正常。” 在这温暖阳光下,方桓峥忍不住涨红了脸颊,有点羞涩:“弈哥哥,你知道的……桓峥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一直都倾心于你,总是盼着能嫁给你。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不变,我愿意等你,等你从京城回来,等你成为我夫君的那天。” 第61章 不待周清弈回话,宋翎就移步走了出来,站在方桓峥的面前。 方桓峥吓了一跳,手心出汗。 宋翎眼波微转,冷艳而刻薄地笑起来:“方公子可真是情根深种,好一个痴情人啊!如果本殿下告诉你,他周清弈要一辈子都困在京城,困在昭华府里不回来了呢?你可要等他一辈子?” 周清弈微惊,怕他又误会了什么,急忙唤了一声“昭华”。 映着那身后一池碧波,美人恍若惊鸿照影而来。 眼前的昭华殿下拥有绝色容颜,美的不可方物,方桓峥微微一怔。 与之对比,自己是多么的不值一提,难免有些失落。 只听宋翎又慢条斯理地开口:“竹马之情?再续前缘?我劝你们俩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本殿下不要的东西,宁可毁了,也绝不会留给别人!你等他,不如去点上一盏长生灯来等,祈祷你这条命能够活得更久些。” 昭华殿下语气轻蔑,仪态高傲,宛如天上华月,不可触摸。 方桓峥心道:权贵们都是蛇蝎心肠,越高贵,越恶毒,老人们的话果然没说错。 贵为殿下,受尽天下臣民供养,但待人却毫无同理之心。 方桓峥没出过余杭,没经过世面,心性终还是有些率真,忍不住攥紧了手心,忿忿驳道:“殿下,弈哥哥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圈养的男宠!” 宋翎不惊、不恼,斜斜地瞥了眼周清弈,意味深长地冷笑着:“本殿下最是爱洁,连用过的东西,哪怕不要了,别人若捡来用,我也会嫌脏得很。” 一言一辞,毫不掩饰地影射风月之事。 方桓峥是个读书人,哪见过这么直白的话,脸颊一下就涨得通红起来。 周清弈出言劝阻:“昭华,桓峥还是个未成亲的郎君,你莫要乱说话。” “我哪里说错了?”宋翎立时还嘴,不屑的嗤了一声:“什么情情爱爱,哥哥长,哥哥短的,都虚伪极了。究根结底,他最后还不是想与你睡在一起,想你跟他做尽风月之事。” 年少的一腔爱意被宋翎说得如同青楼妓子般无耻下贱,方桓峥羞愤欲死,以袖掩口,眸中泛起泪光。 宋翎看他不敌自己,心中得意,继续火上浇油,不吐不快的笑吟吟道:“哟,说你一句,你就要哭呀?这哪能行。你弈哥哥在床上可不像是喜欢清纯的,每次都能把本殿下折腾得一身痕迹,不信你问他啊。” 周清弈太阳穴突突的跳,伸手拉住宋翎,声含厉色:“昭华,你能不能别说了?” 宋翎不理,甩开周清弈的手,悠悠叹了一声,不知是嘲弄,还是提醒:“方公子,本殿下劝你别把郎君想得太美好。你觉得他受尽委屈,说不定他还乐在其中呢。” “刚才在宴会上,可没有人强迫你,你说对不对?”宋翎朝着周清弈抛去一个媚眼,没有撩拨,只有挑衅。 周清弈无奈皱眉,劝说着:“昭华,别闹了。” 看着一旁傻站着的方桓峥,他嘱咐道:“桓峥,我与殿下一起,你先回去吧。” 方桓峥点点头,抬腿就想走。 宋翎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不依不饶:“你们两个背着我私会,这事就想这么过去,哪有那么简单?” 要是不被自己发现,他们是不是也准备某日像李氏和端王那样,找个地方苟且? 想到这里,宋翎心火更盛。 “你先走,不用管。”周清弈知晓宋翎要动怒,执意让方桓峥快走。 宋翎抬手,一巴掌狠狠摔在周清弈脸上,将他打得侧过头去,嘲讽道:“本殿下还站在这呢,你就要袒护别人了。周清弈,谁给你的胆子?” 当着他的面,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方桓峥见状,慌忙跪在地上认错:“殿下,是我糊涂,央求弈哥哥过来叙话,请殿下不要与他动手。” “我的人,我想打就打。”宋翎长眉轻挑,态度傲慢:“怎么,你有意见?” 方桓峥腰背挺直,昂起下颌,含泪强撑着:“殿下这样侮辱自己的夫君,就不怕自己有一天反遭侮辱吗?” 此话一出,四下都寂静了。 天气闷热,卫礼的冷汗却在这一刻浸透轻衫,他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噤若寒蝉。 侮辱金尊玉贵的昭华殿下? 谁敢? 哪怕是连吃十个豹子胆,也不会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昭华殿下美貌闻名,自然有人觊觎,但那些人的下场都太过惨烈…… 宋翎果真被激得勃然大怒,美目喷火,指着方桓峥扬声大骂:“胆敢染指本殿下的人,定会被挖眼剥皮,不得好死!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你知不知道,本殿下只要一时兴起,就能在顷刻之间要了你全家的命!” 周清弈揽住他的肩,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不停的颤抖,转头向方桓峥怒斥:“多事!还不快退下!” 说完以目示意卫礼,把人带走。 卫礼心领神会,赶紧把方桓峥拖下去了。 * 征求意见,你们要看醋虐车还是甜甜车? 没有给五星书评的宝宝给一个吧(*ˉ︶ˉ*) 看在殿下那么可爱的份上~ 第52章 委屈 方桓峥就这么被打发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似是情绪平稳了。 周清弈低头一看,发现宋翎正无声无息掉下眼泪。 第62章 他抿着唇,牙关紧咬,不示弱,也不说话。 眼角描画精细的黛色晕开,掺着热泪滚成晶莹剔透的珠子,凝在腮边。 除了在两人交缠的情浓时分,他会泫然欲涕,轻泣不止。 平常时,都是骄傲自得,嚣张跋扈,冷艳高贵,哪里会哭得这样委屈? 周清弈一下慌了,抱住他,轻声安抚:“翎翎,怎么了?别哭。” 他低下头,与宋翎诚恳的道歉:“翎翎,我错了,是我不该不和你说一声,就答应与桓峥见面,你不要哭了好么?” 他叹了口气,还是认真地讲明缘由:“我与桓峥毕竟有过婚约,耽误了他那么多年,又不给一言就退婚。他很是执着,不肯另嫁他人,我今日只是想与他说个明白,没有别的意思。” 宋翎闭上眼睛,不知听进去几分,连骂人的话都懒得说。 “翎翎,你不要多想,这里人来人往,怎么能说得上是私会呢?”周清弈轻轻地给他拭泪,柔柔地哄:“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回去我任你处置,给你解气。我保证以后他都不会再来打扰了,好不好……” 宋翎睁眼,眸中幽幽艳艳,透着冷意。 他在周清弈怀里方才还是乖顺的模样,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狠劲一把推开那人,激动得身子都摇晃了几下。 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周清弈。 他冷然、决绝道:“我不相信你,你们都是骗子,给我滚!” 一弦莹月挑开半暮夜色,寝室内,案几上一盏昏昏灯火,有小蛾子扑腾着飞上去,转瞬就烧成了灰。 案几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宋翎眯起醉眼瞅着飞蛾扑火,只觉得蛾子可笑,人也好笑。 情之一字,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蛛网。 而有些人,明知是万劫不复,明知会灰飞烟灭,却还是为了情爱里那一点温暖光亮,拼命往里跳。 飞蛾不生情思,不懂情事也就罢了,可人呢,最是懂趋利避害的生物。 即使这样,也还是避免不了坠入红尘之中,耽于情爱,不得解脱。 遇上周清弈之后,他本以为自己是猎手,周清弈是受他摆布的猎物。 可相处之后才发现,这个人的一点一滴都会牵动自己的心,仿佛自己真的生出了软肋。 很糟糕啊,他想。 那年漫天飞雪,凤仪殿里徒留一具冰冷的尸体;数日前小雨夜,西来寺交缠的不忠两人。 如果周清弈有朝一日也背叛了他,又该如何呢? 杀了他? 折磨他? 还是放过他? 宋翎呆呆的望着窗外明月,没有答案。 昭华殿下从亭中跟周校书郎吵完架回来后,虽警告了下人,不管是谁,都不准进屋打扰。 卫礼遵命守在清风居外,听侍女说殿下喝完一壶酒了,又叫她们送一壶进去。 酒还没进门,就被他制止了。 卫礼虽然没有情人,但他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喝酒只会伤身,解决不了任何事。 所以他大着胆子去请来周清弈,且知趣地挥退众人。 侍女小红边走边忍不住问道:“卫哥哥,殿下不是说了不让别人进去吗?你怎么还明知故犯呀,小心殿下知道了治你的罪。” “你这小妮子,不懂了吧?”卫礼随意的揉了揉手腕,笑了笑:“我们做下人的,要了解主子的心意,让主子开心。你看殿下对周校书郎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感情好着呢。” 小红显然没相信,质疑道:“反正人是你放进去的,殿下要是问起来,我可是要如实交代的。” “嘿,你这坏心眼的小丫头,看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卫礼和她打打闹闹,嬉笑着走了出去。 他心想着,人又不是从正门进去的,是爬窗子进去的,就算是殿下问起来,也没在怕的。 周清弈踩着窗边的石阶,小心翼翼的翻了进去,像是做贼。 在自己家还要翻窗才能进屋,放眼全景朝,估计也只有他这么憋屈了。 屋里弥漫着浓香的酒味,玉琢般的美人正趴在小桌上,看样子就是醉醺醺的。 周清弈抱住了酒后昏睡的宋翎,紧紧拥在怀里,带到榻上。 宋翎微微转醒,眸中七分醉意、三分清明,他抚摸上他脸颊的红肿,迷糊地问:“周清弈,你怎么来了……我是不是打你了呀,疼不疼?” 周清弈摊开他素白的手掌,疼惜的,轻轻的落下一个个吻,温柔哄着:“没关系,本就是该打的,还怕你手疼。” 宋翎贴近他的脸,噘起嘴:“亲这儿。” 周清弈听话的在他软红的唇上亲了一下。 “怎么喝那么多酒,我去给你要碗醒酒汤。” 还没起身,就被抓住了。 “这里也要。” 宋翎用力的一把扯下衣领,露出两处红梅。 周清弈拉衾被盖住他的美好,柔声拒绝:“你醉了,今晚不闹了。乖乖的睡觉好吗?” 柔软的身子不服气似的又贴上来,宋翎固执的说:“你是不是想要别人?” 周清弈伸手捏了捏他微微发烫的粉颊,笑着回答:“除了你,还有谁?翎翎,白日里你还说要我滚。这会我要是趁你喝多了欺负你,你明天醒来必定是要发火折腾的。” 宋翎听不清,嘟着嘴,缠得更紧了:“我是不是很爱发火?” 第63章 “是我总惹你。”周清弈拿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了几巴掌,不疼不痒的,道:“让你哭,就是我的错,你打我是应该的。” 周清弈脑海中一直浮现宋翎落泪的样子,心如刀绞般的痛。 宋翎眉心一皱,似醉似醒的渴求:“我不听,不听……你快来满足本殿下。” 他爱发火,不如方桓峥温柔体贴,周清弈也要躲他了么? 周清弈眼睫低垂,神色有些黯然,叹口气道:“翎翎,你只是想发泄而已。” 白日里骂了他,现在又贴上他,他倒是琢磨起他的心思来了。 总之这个时候,宋翎对他不是情到深处的自然,只是想发泄的自虐。 周清弈不想两个人越走越远了。 * 殿下也是人,也会委屈哭鼻子。 老周,你寻思寻思怎么办吧! 第53章 美丑 宋翎也不否认,迷朦醉眼,大大方方道:“这不都一样吗?最终能让人爽了就行。” 见周清弈不作声,他又冷了声,不耐烦地说:“我这会儿心里不痛快,想做些能让我痛快的事。你要是为难,我就叫别人过来。” 周清弈直直地盯着他,眼里情绪翻腾,有沮丧,有失落,也有被强压下的痛意。 迟疑了半晌,他强作镇静地问出了口:“翎翎,你心里真的就这么坦荡吗?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 宋翎扬声打断了他的话,回得直截了当:“圣旨只让我们成婚,给你昭华殿下夫郎的名分,没说过让你跟我谈情说爱。说到底,我也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睡你一段时日,图个新鲜。” 他自暴自弃的推开了他,一个人僵直地躺在榻上,羽睫微眨,眉目幽静:“至于别的,我什么都没有,你也不要想了。” 帐外灯花摇曳,明灭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透着抹伶仃和苍白,叫人无端想起瑟瑟秋风、欲坠斜阳。 周清弈想到宋翎小时候过得并不好,这是人人皆知的。 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伴随着他的只有孤独的童年。因为失去过,或者从未拥有过,所以才会对亲密的感情拒之千里。 周清弈情难自禁的拉住他一只手,捂在自己胸腔跳动的地方,就那样温柔地凝视着他,声音轻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宋翎像被烫着了似的,惊地一下抽回了手,喃喃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周清弈目光锁定着他,追问:“真的不知道吗?” 宋翎不想回答,只好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亲吻他的嘴唇。 周清弈很快就沦陷,抱着他纤细的柳腰,从善如流,热情回应。 从父亲生病之后,他们俩就再没同房过了,彼此心里都挂念着,此时要得更急切。 双唇分开,宋翎迷迷糊糊的喘着气。 周清弈轻抚他的腰侧,眼神流连:“既然我做错了事,那么今晚上就都听翎翎的,好吗?” 两人挨得很近,烛光昏黄,温柔的目光从男人眉眼中透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生生有一种盈盈如水的感受,似月夜下荡荡的水波。 一眼过去,直叫宋翎浑身软绵,过电一般的酥麻。 “嗯呐,你说的。”宋翎向后躺,靠坐在床上,指着那处,霸道的说了句:“过来,帮我脱袜。” “好。” 薄袜从男人手中飘落,刹那间滑落到脚面,露出一只洁白纤细的脚腕,细腻光滑的脚背,比装在盒子里的银饰都要晃眼。 古时候,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给男人看,但宋翎不是女子,所以周清弈也不需要避讳,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 “这么喜欢看?眼睛都不眨。”宋翎勾唇笑着,假装不经意地提醒。 “你好看。” 谁知平时闷葫芦的周清弈,直接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夸赞。 “哪里好看。”宋翎的声音轻轻:“比起你的小竹马如何?” 他听到周清弈开口,声音浑厚,言语直白。 “你哪里都好看,别人不能比。” 对上他真诚的眼光,宋翎怦然心动,面上不显露,哼哼了一声。 周清弈又道:“让我想起来在书里看到的诗。” 宋翎思绪纷乱,沉迷在周清弈热情柔和的目光中,弯了弯嘴角,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诗啊,周大才子。” 昭华殿下一笑,姣好的容貌在昏黄的烛光中柔媚动人,颊畔染脂,笑得周清弈心神荡漾,只想哄着他多笑笑。 周清弈好听的声音响起:“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回眸一笑胜星华。” 男人念着诗,火热的目光让宋翎白皙的面庞泛出薄薄的羞红,细细品味过,只觉得这诗念的越来越不对味。 明明是夸赞美貌的,怎么被他这样一念,带了感情,像是表白的情诗。 周清弈目光灼灼,继续念:“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宋翎耳根子发热,支支吾吾地说:“别以为本殿下没读过书,这明明是夸赞女子的美貌的词。” 周清弈微笑着,温柔回答:“翎翎更好看,哪里都好看。” 被夸得飘飘然的宋翎伸出脚尖,轻轻踩上周清弈的腿心。 “它丑。”宋翎眯着眼睛,像一只狡猾的猫儿:“这个丑东西,凶得很,每次都欺负我。” 第64章 周清弈轻咳一声,平复心情道:“嗯……那翎翎想怎么样?” 宋翎扬起嘴角,话语高傲又娇气:“踩扁它。” 周清弈呼吸急促,脖颈渐渐浮现出青筋:“好,都依你。” 宋翎“坏心思”不断,折磨人最在行。 过了一会儿,宋翎看着还没回过神的周清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的这个丑东西把我的脚弄脏了。” 周清弈一把拉过他,如珍宝般抱在怀里,喃喃的喊着:“翎翎。” 男人的气息在耳边无限放大,拥抱不够,还伴随来了轻吻。 即使这样仍不知足,男人逐渐加力,变成了啃吻,宛若急着宣告什么,又带着爱怜,在宋翎白嫩的脖颈留下瓣瓣桃花。 宋翎动了情,放松的靠在他身上,好似从藤蔓上摘下来的花,又像浮萍一样依赖着浮木,无法逃开。 “只有本殿下能让你这样,是吗?” 周清弈一边点头回应,一边亲他的唇瓣,被他撩到心口发烫:“是,我一见到殿下就想,就馋。” 宋翎勾住他的下巴,蛊惑道:“那弈哥哥还等什么呀?” 这称呼从方桓峥嘴里喊出来的时候,周清弈没有太大的感觉,从宋翎的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周清弈不再忍耐,掌握了主动权。 漂亮的河蚌还是被打开了蚌壳。 明烛摇摇,锦帐晃晃。 到了最后,宋翎也消气了,两人基本是相依相偎。 周清弈搂着他的细腰,轻轻在美人已经困倦的眼皮上轻吻,声音温柔:“翎翎,试着接纳我,不要将我推开了,好么……” 第54章 眷恋 清晨的阳光洒在关闭的窗户上,昏沉沉的光芒让睡梦中的周清弈眼皮颤抖,正想要翻身。 然而下一刻,怀中的温暖让他停下动作,宋翎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下意识地轻轻嘟嚷着,仿佛也即将要醒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下意识就把酣睡未醒的昭华殿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抚摸他的背哄着,让他继续睡。 霎时间,那人腰间柔软弹性的触感在掌心蔓延,带着让人心颤的快感。 修长莹润的身体,雪白晶莹肌肤,还有天真不设防的沉睡脸庞,都充满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 宋翎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且一抱住就不撒手,这是周清弈在和他相处中察觉到的习惯。 周清弈垂下眸,目光接触到宋翎的时候,心头忍不住跳快几分。 他额头光洁,眉眼恬静,雪肌透着清雅、淡淡甜甜气息随着轻轻呼吸荡漾开来,挺直的琼鼻配上柔软的柔唇,哪怕睡梦之中,依旧让人心生涟漪。 大清早的,周清弈感觉身体血液本能的在加速。 被子某处悄悄挑起一个弧度。 “唔,什么时辰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宋翎清雅悦耳的声音响起,周清弈意识瞬间回笼。 担心他醒来会发脾气,周清弈没出声,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才好叫他气性小一些。 毕竟昨晚是趁他醉了,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周清弈,你变成哑巴了啊?” 宋翎得不到回应,直接开口质问。 那双迷蒙的杏眸带着水意,缓缓睁开,白嫩脸蛋透着睡意的红润气息,透着一股让人心软的娇气。 周清弈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原来他并不抵触自己。 “翎翎,你不生我的气了?”x “生气有什么用?” 宋翎可不是扭捏的人,他回忆起昨晚的情形,都是你情我愿才能做的事。 说到底两人又是成了亲的,睡在一张床天经地义,难道现在要去官府告他吗? 周清弈惊喜之余,还不忘问:“那我昨晚问你的话,你听到了吗?” 宋翎自然知道是什么,他不想太快表态,让这个人得意忘形。 他心里有数,往后日子里不会再推开他了。 “什么话啊?我哪里记得。” 宋翎嘴上拒不承认。 周清弈笑笑:“没让你记住,是我不好。” “你也知道你不好啊……哎!”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宋翎被翻身压住,他瞪大了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然后就被吻住了。 肌肤相亲,两人同在一个被窝里,温润的唇舌柔软芳香。 亲吻之间一股甜美的滋味在他嘴里蔓延,带着心悸的快感,让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的宋翎不由自主的想要渴求更多。 玉足由摩擦床单,变成轻蹭男人有力的小腿,依赖、眷恋,哪里还有嚣张的气焰。 周清弈看他难受,自觉地松开他,给他顺气:“翎翎,你昨天又喝酒了,大师都说过让你养生,你怎么就是不放在心上呢?” “都怪你!” 宋翎喘着气,眸中呈出一潭汪水,盈盈闪闪,很是诱人。 心里气不过,还给了他一脚,没用力。 周清弈也责怪自己,前些天照顾父亲的病情,忽略了宋翎,没有更好的监督他的饮食起居。 在西来寺里,悟净大师单独跟他聊过,说昭华殿下魂魄脆弱,乃是天生就带来的症状,这也是导致他的身体底子不好的根本原因。 究竟怎么一回事?就连大师也解释不清,天机本就难窥透,总之解决办法就是在平日里好好调养。 第65章 调养身体说难其实也不难,需得先从一日三餐抓起。 宋翎挑食的毛病改不了,零嘴吃够了就不想吃正餐,着实难伺候。 纵使他再难伺候,周清弈也是要伺候的。 半哄着宋翎起了床,周清弈便在他换衣服的间隙,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卫礼给宋翎束腰带,嘴角忍不住上扬。 侍女们刚刚进来换床单,啧啧,那床单…… 就两个字:刺激! 宋翎透过铜镜,看到卫礼在偷笑,随即厉声道:“昨夜叫你守在外面,你却是把人能放进来了,如此玩忽职守,还好意思笑?” “殿下明察!属下没把人放进来啊。”卫礼解释道:“是周校书郎担心殿下,自己爬窗进去的,属下也是后来才知情啊。” 宋翎明显不信:“哦,是吗?你在本殿下身边做了那么久的侍卫,居然还能如此迟钝,看来是个不中用的。找个时候给你点遣散费,把你打发出府吧。” “殿下,属下知错了。”卫礼委屈巴巴的跪下,语气恳切:“是属下去通知周校书郎的,殿下身体要紧,不能喝多酒。要打要罚,属下都绝无怨言,还希望殿下不要赶属下走。当初要不是殿下大发慈悲把属下救了,属下已经在那个冬日冻死了。” 宋翎和卫礼相识的时候,卫礼还是个吃不饱的小孩,他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这么多年,卫礼的忠心是不需要质疑的。 “起来吧。”宋翎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清弈没事,别人不能这样放进来。我才是你的主子,我说话你要服从,知道了?” 卫礼吸了吸鼻子:“知道了,殿下。属下一定把您的话记得牢牢的。” * 宋翎是胎穿来的,肯定有点后遗症,这已经是最轻的一种啦。 要是在游戏里,殿下就是伤害高但脆皮的法师,周清弈就是脑子好用,到处找buff找资源把法师养得好好的打野~ 第55章 下厨 厨房里,哑叔正弯着腰生灶火,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 周清弈道:“哑叔,是我。” 哑叔面带微笑,比着手语:少爷怎么来了?听闻殿下喜欢吃红枣小米粥,我正准备做了给你们送去,马上就好了。 桌上摆着洗干净的小米和红枣,周清弈主动开口:“哑叔,您能不能教我做小米粥?” 听到这话,哑叔表情有些惊讶。 虽说周家不是什么富裕的大户人家,但是周刺史疼爱自己的儿子,事事都让他以读书为主,下厨这种事,他倒是没有见周清弈做过。 周清弈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的与他解释:“您的手艺好,改天我和殿下回京城了,他要是想念这个味道的话,我也能给他做。” 哑叔心领神会,即使少爷不好意思承认,但很明显能看出,他和殿下的感情好着呢。 过了一会儿,哑叔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学徒的悟性,好像有点,有点…… 难以形容。 周清弈看着锅里的小米粥,皱眉缓缓道:“哑叔,我是不是该拿一个册子来把每一步都记下来?对,我这就去拿纸笔来……” 哑叔慌忙拦住周清弈。 因为他知道,下厨是靠自身领悟的,不是用纸用笔记下来就会的。 哪怕少爷已经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但要想短时间内提升厨艺,还是不容易的。 哑叔为了不打击少爷的自尊,他用手语委婉的表达道:少爷,家里的小米都被你用完了,你也已经在厨房待了很久。既然是做给殿下吃的,那你应该让殿下尝一尝。 周清弈刚才试吃了一口,这小米粥里的米是煮熟了的,吃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就是不知道宋翎会不会喜欢。 午膳时间到了,昨晚上消耗了那么多体力,担心宋翎饿肚子,周清弈还是把这份亲手做的小米粥端了出去。 清风居内,宋翎低头看着这份颜色略有些诡异的红枣小米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宋翎凝眉道:“这东西哪来的,你们周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周清弈没有明说,拐着弯回答:“……你先尝尝。” 卫礼在旁提醒:“周校书郎,你怎么能把来历不明的东西拿给殿下吃?” 周清弈着急的解释:“不是来历不明,粥里的用料都很干净,里面的小米也已经是煮熟了的。” 宋翎看了看他袖口的水渍,顿时明白了。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小米粥乃是出自周清弈之手。 他的心里充满暖意,被人记在心上的感觉真不错,连带着那份卖相不好的小米粥都看顺眼了。 “怎么突然想起下厨了?” 宋翎笑着问,手却拿起勺子舀起一颗红枣,送入嘴中。 然后,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红枣不应该是甜的吗? 怎么会是咸的呢? 活了那么多年,宋翎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歹毒”口味的红枣。 “我看你喜欢吃,就去找哑叔学了。”周清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他为自己下厨这件事,本身令人触动。 可是这个小米粥的味道确实很难说出“好吃”。 宋翎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能吃。” 说难吃,怕伤害他,所以才说能吃。 第66章 周清弈舒了一口气,欣慰的笑了笑:“那就好,我明天继续给你做。” 宋翎面色一僵,婉言相劝:“不用了吧……嗯,我的意思是你也有自己事情要做啊,就别再费心去做这些了。” “没什么要紧事能比得上你。”周清弈目光带着难以磨灭的深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要你愿意吃,我可以做一辈子。” 这份情,宋翎颇为触动,那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接下来几天,周清弈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往厨房跑,俨然是把哑叔当成自己在厨艺方面的启蒙师傅。 哑叔教得很走心,学的人也很用心。 渐渐的,周清弈取得了些许进步,除小米粥外,还学会了一些其他的家常菜。 昭华殿下从最初点评的“能吃”慢慢变为“还行”、“不错”、“挺好的”。 周清弈大受鼓舞,决定也给父亲做一顿饭。 某日午后,周刺史吃到了儿子亲手做的饭菜。 动筷之前,父子俩甚至还忆苦思甜的寒暄了一会儿。 好日子来之不易,周清弈也很惋惜,娘亲走得太早,一天孝道都没来得及尽。 饭菜入口后,周刺史皱了皱眉头,随即直截了当的指出了这些菜品在口味上存在的缺陷。 周刺史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从小对周清弈的要求就很严格,希望他成为周家的骄傲,事事都要他做到最好。 所以他不像宋翎那样,对周清弈的进步表示肯定。 相反的,作为父亲,他对周清弈更加苛刻,眼睛里容不得一点儿瑕疵。 有这样一个严父,周清弈已经习惯了。 对于父亲的建议,他选择虚心听取,不会直接忤逆。 “谢父亲教诲,儿子谨记于心。” 周刺史有些诧异:“那就好。对了,你方才是说,殿下已经吃了你做的饭?” 周清弈点点头:“是的,这几日殿下都准许我做饭给他品尝。” 周刺史了然的笑笑:“弈儿,看来殿下对你,是有用心的啊。” 周清弈也是此时才知道,那金枝玉叶的昭华殿下,对他是多么的包容、偏心。 吃过山珍海味,却还愿意满足他的心愿。 每想及此,他都仿佛有了动力,更努力的去修炼自己的厨艺,争取能做得再好一些。 借着下厨一事,夫夫俩的关系越发的亲昵无间。 情到浓时,昭华殿下也没少被某人“吞吃入腹”。 这一点,清风居的那张上了年纪的床榻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它已经一把年纪了,见证过第一位主子从幼年到青年的成长时光。 可是现在主子变成了两位,在使用的时候,还总是没轻没重。 以至于两天前,这张身经百战的床榻还被小小的维修和加固了一次。 爱人如养花,被好好爱护的昭华殿下气质愈发的温柔美好,脸上的笑容也肉眼可见的变多了。 卫礼知道,这些都是周校书郎的功劳。 * 没想到吧,周清弈是个不折不扣的厨艺小白。 在写文套路里,主角俩基本上都有个厨艺很厉害的,单凭一道菜,就能抓住另外那个人的胃,然后又抓住那个人的心。 宋翎毕竟还是殿下,山珍海味都已经吃过,周清弈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出什么令他惊艳的东西。 所以才设定成这样。 对殿下来说,这份待人的真心才是最要紧的。 总而言之,谢谢理解! 第56章 戒酒 五月中旬,周清弈的堂姐秦周氏生子办满月宴,特意送来帖子,邀请周清弈与昭华殿下同去。 宋翎近来心情好,又听周清弈说:在他小时候,这位堂姐对他颇为照顾,他是承了她的恩情的。 故而宋翎也愿意给个脸面,陪着周清弈过去玩一遭。 小孩子满月,作为长辈,自当准备好见面礼。 宋翎让卫礼去置办了一对银手镯,一个长命锁,一套金碗筷作为贺礼。 他出手这么阔绰,已然是为周清弈做足了面子。 秦府满月宴当日,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宝马香车,达官贵胄出入此间,更是增添贵气。 秦周氏没想到昭华殿下真的会应了她的邀约,有些受宠若惊,于是早早的就和家眷在大门口等候。 周清弈率先下了车,反手扶着车帘子让宋翎缓缓从车上现身,两人目光扫过周遭,便看到了气派的朱门旁,大红灯笼下站着的秦周氏。 宋翎一如既往的招摇。 身穿大红色的暗纹滚金宽袖袍,不戴冠,只用金簪束发,飞瀑一般的鸦发自然的垂到腰间,俊美的容貌引人注目,眼尾上挑,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艳红妖冶的唇瓣。 周清弈则是一身海青色长袍,像是一盏清美的玉灯,腰间配着莹润的玉佩,风雅至极。 秦周氏一看到昭华殿下,便规规矩矩的便行了礼道:“民妇秦周氏,恭迎昭华殿下大驾。” 宋翎抬了抬手,淡淡道:“不必多礼。” 周清弈开口问候:“堂姐,近来可好?” 秦周氏温婉一笑道:“一切都好,你去了京城那么久,堂姐甚是挂念你啊。” 卫礼把宋翎准备的贺礼交给秦府仆人,金银制品重量不轻,且贵重非凡,仆人们双手捧着,十分小心。 第67章 “民妇替孩儿谢过殿下。”秦周氏不敢怠慢,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恭敬道:“请殿下随民妇入府。” 两人进了府,庭院深深,府内布置别有洞天。 秦府在余杭有几家药材铺子,相对其他普通百姓来说,算是比较富裕的家庭。 秦周氏带他们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方台,场中歌舞已起,宴席上觥筹交错,酒香四溢。 宾客推杯换盏,意兴盎然。 看到昭华殿下入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相迎。 宋翎微微颔首示意,秦周氏温声道:“殿下,请入座。” 待到他入座之后,其他的宾客们才重新坐下。 秦府准备的饭菜美味可口,又有着江南菜系的精致美观,令人食欲大开。 酒也是用了心思的。 醇香滑辣的剑南烧春,清甘柔腻的乌程若下,更有岭南灵溪,宜城九酝,满足在场宾客们的需求。 宋翎自从那晚之后,就被周清弈强制戒酒,此时他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桌案上的一众名酒,只能在脑中回忆它们的滋味,都快馋坏了。 就在手快要伸出去的时候,周清弈在桌下按住了它。 “来,喝点竹荪鸡汤。” “周清弈,我想……”宋翎小声的控诉,眼神片刻不离那壶剑南烧春。 “不行。”周清弈直截了当的拒绝,提醒道:“你身子不好,养生要忌酒。” 宋翎泄气道:“都多少天了。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本殿下要出家了。” 见他面含委屈,周清弈温柔安抚:“我陪着你,我也一口都不会尝。” 周清弈圈住他的腰,摸了摸,近来日日督促他的三餐膳食,身上才养出了一点点肉。 宋翎嘴上能挂金钩,不情不愿地喝起了鸡汤,忍不住抱怨:“你什么都要管,我的事你总要插一手,这样那样的衣裳不准穿,这种吃的、那种喝的也不能入口。” 周清弈给他擦着嘴角:“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宋翎越想越气,眼睁得滚圆,忿忿地瞪着他:“我父皇都没管我那么多,你怎么不把我拴你裤腰带上呢?天天盯得那么紧。” 周清弈无奈地看着腮颊鼓鼓的宋翎,侧过了脸,慢吞吞地说了句:“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在养个小孩儿。” 还是脾气傲娇,不听话的那种。 宋翎气笑:“你真的想养我呀?” 他往他颈边呵了口气,语气软糯:“每次都拿粗鞭子狠狠的欺负我,有你这么养小孩的吗?” 周清弈面上红了红,轻咳一声:“翎翎,这儿有外人在,别胡说。” 宋翎掩口轻笑,声若银铃:“又不许我说了,心虚。” 周清弈揽着他的腰,手护在腹部,吩咐婢女拿来一尊细颈瓷瓶,奉到宋翎面前,嘱咐他:“喝果汁吧。” “舅舅,你在做什么呀?” 一个奶乎乎的小女娃,抓着周清弈的衣袖轻轻摇晃。 “秀秀。”周清弈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说:“几个月没见,你长高了不少。” 小女娃是秦周氏的第一个孩子,性格安静,乖巧伶俐,很讨喜。 秀秀圆圆的杏眼看到旁边的昭华殿下,伸出两只手臂,灿烂一笑道:“漂亮哥哥,抱抱!” 宋翎还没反应过来,周清弈就点了点她的鼻子,训诫道:“秀秀,不得对殿下无礼。” “舅舅,殿下好漂亮呀。”秀秀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只顾盯着看:“秀秀是不是要叫殿下舅母呀?” 宋翎一怔,疑惑道:“小丫头,你为什么这么说?” 秀秀指着宋翎平坦的腹部,咯咯的笑:“刚才舅舅摸了殿下的肚子,我爹爹也经常这样对娘亲,然后没多久弟弟就出生了。所以舅舅和舅母也要生小宝宝了么?” 周清弈原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宋翎开怀一笑,从他手里接过秀秀:“怎么不是你舅舅生啊?” 秀秀坐在宋翎怀里,摸着他衣领处的金线刺绣,开心道:“因为秀秀觉得殿下更好看。” “嘴巴好甜呀,好乖。” 宋翎手指弯曲,轻轻刮着她的鼻子,惹得秀秀笑个不停。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的金簪取下来给小丫头玩。 周清弈无奈又宠溺的看着两人。 秦周氏看着自己女儿走过去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秀秀意外的得到昭华殿下的喜爱,她和丈夫才得以舒了口气。 秦老爷说:“殿下,听闻您最近在养生,小人经营药铺多年,略懂医理。府内有一处药泉,不如您在秦府暂住些日子吧?” 周清弈道:“姐夫,有劳了。” 宋翎跟秀秀玩得正开心,自然没什么意见。 第57章 药泉 秦周氏得知昭华殿下想喝酒,特叫人送了一杯滋补的药酒过去给殿下解馋。 珍贵药材泡制的酒,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比起冷酒来说更适合体弱的人食用,但仍不可贪杯,饮一杯足矣。 “你堂姐一家深知待客之道。”宋翎笑意盈盈,小抿了杯中一口药酒,立马苦得皱眉:“……好难喝。” 舌尖传来好几种草药的苦味,蔓延整个感官。 周清弈打趣他道:“好奇的猫儿,以后还馋吗?” “你总有不注意的一天。”宋翎勾唇,执意道:“到时候我就要喝剑南烧春,喝那种辣辣的酒,这才叫过瘾。” 第68章 周清弈皱眉:“翎翎,你又不乖。” “就不乖。” 宋翎小巧下颌抬得高高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药酒可是秦府的压箱宝贝,泡的年份越久功效越好,如今这个成色,是上等的佳品,对身体是极好的。 周清弈看着杯中还剩着的药酒,主动道:“我喂你。” 宋翎来了兴趣,撑着下巴娇笑:“好啊,怎么喂?” 周清弈抿了一口药酒,捧着宋翎的双颊吻了上去。 药酒的味道确实不好,但周清弈的味道太好。 酒绕唇舌,他的口中是淡淡地甜,淡淡地冷。 仿佛蜜蜂遇到了花蕊,啜玉液,饮香津,舍不得分离。 良久之后才分开,周清弈看着怀中被亲得泪光点点、呼吸急促的昭华殿下,笑问:“酒变得好喝了吗?” 宋翎环住他的脖颈,发出小小的惊叹声:“哟,木头开窍了啊。”说着仰头又把红唇凑上去,意犹未尽:“我还要喝。” “不可贪杯。”周清弈温声回拒,转而哄道:“我带你去泡药泉,回来也好就寝了。” “你陪我一起泡。” “好。” 宋翎得了许诺才肯乖乖的任他牵着,由他带路。 宾客散场后,夜晚的秦府静悄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穿过一条羊肠小道,方才来到了药泉的所在地。 这里用布幔围了起来,周遭都用鹅卵石砌成,若是赤脚踩在上面,还能感觉到热气。 夜色朦胧,林间清风徐来,温泉池中飘荡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天然纯澈。 汤池是个圆形的小池子,旁边还建了一个木质的小屋,木门半掩,专供来人换衣服的。 此刻,温热的泉水噗噜噗噜地从灰白色的池水中冒出,涓涓的水声在耳边回响。 宋翎问他:“这府中怎么会有温泉?” “秦家就是靠这处温泉发家的。”周清弈解释道:“秦家先祖偶然寻得这处泉眼,后来又发现用这里的温泉水入药,颇有奇效,秦家药铺就此得以建立。这里的温泉汤色有些奇怪,所以被称作药泉。” 宋翎心下了然,进入小木屋换衣服。 清辉泻地,洒下一缕缕月光。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月光照在款款走出的宋翎身上,显得他轻薄衣衫下的肌肤更加雪白,细腰薄背在浓厚的青丝中若隐若现,好像一条化身成人的白蛇,修炼时误入人间,才让世人有幸得以一观。 周清弈在池中石壁盘踞而坐,微微扬起头便能看见月光拂过宋翎那双半弯的桃花眼,里面有如银河,星星点点,闪烁着好看的光芒,让人一见难忘。 宋翎在池边半蹲下来,勾着周清弈的下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烫得他有些双颊泛红,笑吟吟地开口:“周大才子怎么在又目不转睛的看着本殿下呀?” “翎翎好看。” “哼,抱我。” 周清弈顺从的站起身,双手抱起宋翎,把他放入了池子里。 温泉水滑洗凝脂,雾气氤氲,热呼呼的水蒸气赶走了身心上的疲惫。 周清弈为了能让宋翎更好的吸收药泉的效果,在身后帮他按摩四肢。 不知道是药酒作祟还是什么原因,两人都感觉到一股燥热之意,说不清也道不明。 周清弈为了赶紧转移这种感觉,开始试图跟宋翎正儿八经的聊天。 “翎翎,你很喜欢秀秀?” 宋翎点点头:“嗯,我不喜欢小孩,但是秀秀这个小丫头很乖。” “在书院,我经常跟小孩打交道,有时候是看管他们,有时候教他们识字。”周清弈想到了过去的趣事,嘴角带笑:“这个年纪的孩子天真活泼,确实讨人喜欢。” “唉。”宋翎突然叹了口气,似是怨怼的说:“可惜,你不能生,本殿下这是费尽心思,最后娶了个不能下蛋的。” 周清弈气极反笑:“翎翎,被秀秀叫舅母的人是你。” 宋翎抬起被水汽浸得湿润的桃花眼,轻轻往后一瞥:“我若是能生,跟你的孩子都能站满一间院子了吧。” 周清弈面上绯红,轻咳一声:“好了,别说了。” 宋翎轻笑着,调侃害羞的夫郎:“我这是实话实说。” 雾气弥漫,月光映衬他眉目如画,玉骨冰肌,心中闲适自然显在面容上,慵懒又清灵,宛若流过山涧盈盈水色,带着滋润多汁的春意。 往下看,美人腰细如柳,双腿雪白修长,因为坐姿的原因,两团圆润的软肉被压扁,向着两侧溢出,看着十分想捏。 宋翎多思,顿了顿又道:“周清弈,你会不会也想找个女子给你们家传宗接代?” 周清弈上手拍了拍他的圆肉:“瞎说什么,没有的事。” “你干嘛打我!” 宋翎像是个被踩着尾巴的小兽,立即转头过来质问。 身体突然纳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炙热的吻落了下来,点在他绯红的唇瓣上。 这个吻一点都不粗暴,反而温柔极了,无微不至的温情让宋翎喘不过气来。 唇分,周清弈郑重的说:“翎翎,不许随随便便就给我加莫须有的罪名。我喜欢小孩,但更在乎你。” 温热的泉水加速身体温度的升高,亲吻让他们气喘吁吁,但又不舍得分开。 第69章 感受到爱意的宋翎懒懒的挂在周清弈身上听他的心跳,时不时仰头吻他的喉结勾人。 周清弈在听到他那句“想给夫君生宝宝”的时候,再也无法忍耐。 水面泛起的涟漪越来越多,咕噜咕噜的温泉气泡更是一个接一个。 背后有暖和的鹅卵石,宋翎媚眼半阖,勾着周清弈的脖子,嘴边溢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空气中硫磺的味道就如同装在烟花里的火药,在最后时刻,宋翎的脑海中绽出了美丽的焰火。 第58章 狐狸 风雨初歇,池水恢复平静。 水汽氤氲,缠绕在美人如墨青丝,凝白肌肤上,晕开朦胧的柔光,似刚出锅的鲜奶,奶脂还带着热气,软腻在男人的身躯上。 “翎翎,还好吗?” 周清弈一手抱着他,一手轻轻掰过美人脸颊。 只见宋翎冷艳欺雪的肌肤大面积染上粉红,冰肌玉骨的梨花仿佛一下子落到春意里,艳丽脱俗,清香幽远。 宋翎语调懒懒,如怨如诉:“不好。腿软,头晕,不想动……” “来,我抱你回去。” 周清弈弯腰把他打横抱起,动作轻柔。 面容清如白雪的美人软绵绵的挨靠,面色潮红,水眸迷离,春情未消,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白鹤,楚楚可怜。 他微微蹙眉,低声道:“我们是不是要赔这个温泉了?” 周清弈耐心解释:“不用。秦家制药的水是在源头拿的,不在这池子里。” “哦……刚才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吓到我了。” “清理过了,没事了,放心。” 庭院寂静,缠缚在男人身上的昭华殿下,整个人像夜间绽放的幽幽玉兰,一袭青丝如鸦羽丝织,披散在薄薄的玉背上,散乱的勾勒锁骨、肩膀,弯弯曲曲,略带弧度,蔓延出美妙的身体线条。 只可惜除了周清弈,再无人得有此眼福。 行至屋内,一夜好梦。 第二天,秦老爷邀请昭华殿下和周清弈共用早膳。 那药泉果真有好处,睡醒之后,居然感觉精力充沛,气血活络,一点也不难受。 两人难得默契,一路上对昨夜之事闭口不谈。 秦老爷和秦周氏立在饭桌边上,未敢落座,翘首以盼,就等着殿下过来。 “殿下请入座,这都是余杭有名的早点。”秦周氏察觉到昭华殿下今日颇有春风得意之姿,讨好的夸赞道:“看来昨夜殿下歇息得很好。” 秦老爷接话道:“是啊,方才下人来报,说昨晚疑似有狐狸进入府中,小人还担心这山林野兽扰了殿下清净。” “狐狸?”宋翎吃着酥脆的虾籽煎饼,漫不经心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野兽来?” “殿下有所不知。”秦老爷微笑着回答:“药泉接近山边,后山里有些小兽。这里的温泉水颇能养人,自然也能养兽,我家先祖谨记佛祖慈悲,许后人不能杀生,也不能驱赶他们。所以偶尔有些小兽来府里找东西吃,我们也是跟它们和谐共处的。” 说着说着,秦老爷表情疑惑,又道:“小人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小兽早已通人性,来找吃的也不会吵闹。但是下人回禀,昨夜似是有狐狸一类的出没在药泉,叫得悠扬婉转,凄凄惨惨,今日去寻,又不见踪影了。” 秦周氏是个有爱心的人,听了相公的话也忍不住叹息:“唉,也不知这小狐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宋翎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用力地捏着手中的汤匙,顺带狠狠剐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周清弈。 他的眼神在无声的控诉:什么狐狸,都是你干的好事! 周清弈尴尬地笑笑,把他喜爱的软糯糕点夹了一块放入他碗中。 “对了,堂弟,你昨晚是不是忘记把殿下带到药泉去了?”秦周氏通情达理的笑笑:“不如今夜你们继续留宿吧,泡泡我们家的药泉,到时候我再吩咐几个药童过去伺候。” 宋翎率先开口,言简意赅:“不留宿了。” 发生这种事,让他怎么好意思继续住下去啊! 周清弈温声道:“堂姐,两日后我和殿下就要返回京城了,我想在家里多陪陪父亲。” 秦周氏了然,感叹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谁也不知那李氏居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真是气人。你父亲只剩你了,你这一行回京城,不知何日才能再回来,好好陪陪他吧。” 秦老爷附和着:“清弈老弟,我们家也没什么东西相赠。等下你跟我去铺子里拿点药材,我再给殿下配几副药浴的药方,就当是给殿下调理身体吧。” 周清弈颔首,礼貌回应:“多谢姐夫。” 用过早膳,周清弈跟着秦老爷去到街上的铺子里拿药方,宋翎则被秦周氏带到院子里喝养生的花果茶。 秦周氏待人温和,知书达理,言行举止皆是符合规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故而宋翎不抗拒跟她相处。 秀秀得知漂亮的殿下即将离开她们家了,伤心不已,赖在宋翎的怀里撒娇,舍不得起来。 “殿下,你住在京城,是怎么认识我舅舅的呀?” 小女孩只知京城到余杭路途遥远,难以想象两人是怎么相识的。 宋翎勾唇一笑:“你舅舅来找我的。” “那殿下和舅舅也是一见钟情吗?”秀秀有些激动,问道:“就像我娘亲和我爹爹那样。” 第70章 这叫宋翎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到底,他和周清弈是赐婚圣旨撮合的,最初跟一对怨侣无异,现在虽然肌肤相亲,但矛盾时有发生。 秦周氏察言观色,厉声训斥幼女道:“秀秀,回房,娘亲有事跟殿下说。” “好的娘亲。” 秀秀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黄毛丫头不懂事,说话没轻没重,冲撞了殿下。”秦周氏站起福身行礼:“民妇在这里给殿下赔个不是。” “你我二人在此,不必行礼了。”宋翎抿了一口龙井清茶,淡淡道:“我不会计较的。” “殿下心胸开阔,宽宏大量,民妇感激。” 宋翎好笑的看着她:“宽宏大量?来这里那么久,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随即他又无所谓的嗤笑:“刚来余杭没几天,周刺史还特地找本殿下谈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我勉强了他的宝贝儿子,最后还叫我放过周清弈。你作为他的堂姐,居然还能觉得本殿下宽宏大量?” 秦周氏温柔一笑:“多年来,伯父与堂弟相依为命,视他为眼中珠,关心则乱。民妇学识虽不如男人们渊博,但早年间跟着我家老爷打理铺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能够识人。” 她又道:“医者单凭看人的眼睛,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民妇观过,得知殿下是个心思纯澈的人,对待周清弈想必是好的。我那堂弟是个直性子,他若不在心里点头认可,也绝不会跟殿下成婚。” 宋翎若有所思,并未回话。 “姻缘也跟经营铺子一样,需要两人心里坦诚,有话就说开,方能长长久久。”秦周氏沏好一盏茶递给宋翎:“民妇祝殿下心想事成,与周清弈白头偕老。” 宋翎心悦,接过这盏茶,饮尽。 * 宋翎:谁写的,滚出来,小兽是谁? 可怜的人:小受是你啊殿下…… 第59章 坦诚 “来来来,姐夫给你点好东西。” 进了药铺,秦老爷就着急忙慌的去格子柜最上方找到一个黑漆木盒子递给周清弈。 “姐夫,这是什么东西?”周清弈问道。 秦老爷看着他,呵呵一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轻启盒子,里面摆放着一个圆圈,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 周清弈耳根子一红,这个东西他之前在宋翎给的绢画上看到过,是给人用的。 秦老爷眉飞色舞的介绍:“清弈老弟,我跟你说啊,要不是你是我亲戚,我都舍不得下那么重的血本。别看这东西简单,也是分好的和次的。我给你的这个是野山羊的,品次是最好的,拿去市面上卖也能得好几两银子呢!怎么给殿下用,你知道吧,要不姐夫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在秦老爷看来,周清弈是在下面那个,殿下又是个看上去不太勇猛的,所以赠送点好东西,也算是让他们能够生活和谐。 他一个开药铺的,什么病人都见过,肾虚也没什么丢人的。 周清弈急忙插话,打断秦老爷即将到来的喋喋不休:“姐夫,你不是要开方子吗?” 秦老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你等我一下。” 涉及专业的事情,又关乎尊贵的昭华殿下身体康健,秦老爷丝毫不敢马虎,认认真真的写出了泡药浴的方子。 秦老爷折好药方,塞进信封里:“清弈老弟,这药方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美容养颜,总之好处多多。” 周清弈双手接过,郑重的道了声谢,那黑漆木盒子也被他一并收好。 想起昭华殿下媚眼如丝的模样,他心想,总不能辜负了姐夫的一番好意吧。 回到秦府,周清弈一眼就看到宋翎在和秦周氏对坐,不知聊些什么。 侍女来报,附耳说了句话,秦周氏起身行礼,急匆匆地走了。 宋翎靠在藤椅上,怡然自得的吃着零嘴小食,风吹过花树,飘落片片花瓣。 周清弈走过去,抓住他还要继续去拿脆虾饼的手,劝道:“油锅炸出来的,吃多了上火,方才我都看你吃了两个了。” 宋翎抬眼看他,打趣着说:“哦,原来是周管家回来了。” 周清弈关心道:“翎翎,刚才我堂姐跟你说什么了?” 以前就是察觉得不及时,父亲找他谈话的时候,自己并未知情,后来还惹得他不悦,脾气发了好些天。 周清弈担忧,不知道堂姐跟他聊了什么,是不是又让他气恼? 宋翎眉眼弯弯:“你猜。” 看他心情不错,周清弈微微放下心来:“如果他们说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去解决。你呀,只要别一个人胡思乱想就好。” 他可真是怕了。 “周清弈。”宋翎忽然唤他一声,笑容敛去,眼神认真:“本殿下决定以后跟你坦诚相待,有话就说。” “怎么……”周清弈略微惊讶,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很是突然。 宋翎挪走目光,傲娇轻哼:“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总生气也不好。” 周清弈看着他的可爱模样,轻勾嘴角:“翎翎这次说话算话吗?” “当然算啊。”宋翎主动贴过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软媚,幽香沁人,眼波流转着暧昧:“不仅仅是在晚上呢。” 周清弈脸变红了,抱着他的腰,温声道:“好,都听你的。” 第71章 宋翎见他听话,噙笑送上朱唇两瓣,周清弈心头悸动,抱得更紧。 两颗心慢慢靠近。 秦府举宴,方桓峥没有收到邀请,今天听别人说起才知道。 他作为周清弈的竹马,小时候跟周家来往是很密切的,秦周氏作为堂姐,跟方桓峥的关系也不错。 为何没有邀请自己?他很是疑惑。 尤其是在知道周清弈就在秦府,方桓峥再也忍不住,直接找上门来。 他要进去的时候,就被秦府的仆人拦住了,说是府内有贵客来,没受到主人邀请的,一律不得入内。 方桓峥在门口闹腾不休,吵吵嚷嚷的要进去,仆人知道他跟周家有点牵连,拿他没办法,赶紧叫了一名侍女去通知主人。 秦周氏告辞了宋翎,就赶忙出来处理这件事。 方桓峥握着秦周氏的手,眼泪汪汪:“姐姐,你满月宴怎么没有邀请桓峥呢?你还当桓峥是弟弟吗?” 秦周氏无奈的叹气,不邀请方桓峥是她和相公知道昭华殿下要来之后,共同做的决定。 为的只有一个目的:避嫌。 因为她知道方桓峥对周清弈还没有死心,又一时拿不住昭华殿下的性子。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别让两人见面的好,否则这一整个秦府,定是要被搅得天翻地覆啊! 秦周氏耐心回应:“桓峥,满月宴没有邀请你,是我的不对,我打算改日再单独请你来府里吃个便饭……” 方桓峥站在门边,神色怅然:“姐姐,昭华殿下此刻是在你府里,对吧?” 秦周氏告诫道:“这件事跟殿下无关,桓峥,你千万不要多事!” “姐姐,你知不知道弈哥哥在京城过得一点都不好?”方桓峥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殿下前些天还当着我的面打了他一巴掌,他的心里根本就不在乎弈哥哥!” 方桓峥吸了吸鼻子,毅然决然道:“姐姐,你若是不相信的话,我让弈哥哥亲口跟你说。” 说罢,他用力挣开秦周氏的牵制,闯进了府里。 秦周氏大惊失色,心道:不好! 随即命仆人一齐上去追。 方桓峥跑着穿过亭台楼阁,顿然停下脚步。 紧随其后的仆人们一拥而上,按住了他。 秦周氏拍着心口,暗暗庆幸事情还没有太糟。 方桓峥苦笑着,泪水不断流下。 秦周氏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瞧见了花树下缠绵厮磨的夫夫俩。 周清弈嘴角上扬着,是幸福的,享受的,望着宋翎的时候,温柔且深情。 两人之间再也容不下他人。 方桓峥眸中水波盈彻欲滴,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他动情了。”秦周氏接话,以过来的人的口吻冷静地奉劝:“桓峥,清弈爱慕昭华殿下,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方桓峥羞愤捂脸,脱力垂坐至地上。 * 有人知道秦老爷给的是什么好东西吗? ( w ) 第60章 谈心 两日后,昭华殿下和周校书郎启程回京。 余杭官员、富商们纷纷献上各式各样的特产和珍贵字画以做讨好,物品之多,三辆马车都装不下。 无奈之下,只能改走水路,随行的侍女们跃跃欲试,算是圆了来时只走陆路的遗憾,这次回程的路上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了。 周刺史亲自到码头送别他们,朝阳的光芒下,周清弈发现父亲的双鬓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回余杭。 周刺史语重心长道:“弈儿,你在京城做事要谨小慎微,处处留心,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行,记住了吗?” “知道了,父亲。”周清弈关心道:“父亲在家中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切不可太过劳累了。” 李氏已被处罚,周刺史又身体不好,需要有个手脚麻利的人伺候,宋翎留下了一个随行的侍女。 那侍女在昭华府做事多年,一直都很妥帖,是可以信得过的。 他这样安排,周清弈也能放心不少。 “不用担心。为父一把年纪还能为朝廷效力已属幸事,怎能不尽心?”周刺史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你是我们周家的骄傲,是周家子弟的榜样,无论何时一定要记住我们家的家训,堂堂正正做人。若有空闲,可写些家书寄回来。” 周清弈点头:“我会的。” 宋翎看到他们父子俩依依惜别的模样,很大度的对周清弈道了句:“我在船上等你。” “殿下,请留步。”周刺史唤道。 宋翎回眸,眼尾上挑,似是不解。 周刺史躬身,态度谦卑:“臣之前对殿下言语多有不当,多谢殿下宽宏,不与臣计较,请受臣一拜。” 宋翎站着受了这个礼,因为他知道周刺史还有言外之意。 “周刺史,请起。”宋翎淡淡道:“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之深远,此乃人之常情。令郎既然入了昭华府,本殿下定会珍之。” 周刺史露出一个放心又释怀的笑:“谢殿下爱惜周清弈,臣感激不尽。” 能替爱子得到昭华殿下一诺,周刺史已是无憾了。 “走吧。” 周清弈紧握着宋翎的手,相视一笑,十指交缠相扣。 这艘大船上设施齐全,船舱卧房宽敞整洁,甲板上清风徐来,江水碧波荡漾,若隐若现的鱼儿自在遨游。 第72章 卫礼久居京城,极少有机会能出游,更别说坐船了,上来之后只觉得样样新奇,兴奋的从船头逛到船尾。 周清弈临风作画,宋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确实生得俊俏,眉毛如同远处延绵的青山。眉头浅淡,是蒙着水雾的峰脊,眉峰浓郁,像烟雾褪去得见真章的岳麓,睫毛也纤长,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格外有魅力,让宋翎看得移不开眼。 这样的人,岂能舍得相让? “殿下,我拿了一些香香脆脆的无花果干过来啦!”卫礼小跑过来,笑吟吟的喊他。 宋翎突然被唤回神,意识到自己盯着周清弈发呆,像个花痴,忍不住白了卫礼一眼,恼道:“做事情毛毛躁躁的,吵吵什么!” “属下知错了……” 卫礼被训后,表情恹恹的,转身就要走。 宋翎吩咐一声:“果干留下。” “好的殿下。” 卫礼把无花果干放进宋翎手心里,乐呵呵的离开了。 周清弈说:“卫礼很是听你的话。” “我是他主子,他能不听我的吗?” 宋翎咬着一片酥脆鲜甜的无花果干,勾唇笑笑。 周清弈用笔描绘山峰,温声道:“卫礼看上去也才十几岁,仍然是好动的少年心性,你不必对他太过严苛。” “算了吧,他已经十八了,不小了。”宋翎浅浅一笑,有些感慨:“我不是故意对他严苛,是没办法。要是不这样做,我们主仆两人已经不知道在这明枪暗箭、风起云涌的京城里死了多少次了,他是我最好的一把刀,我护着他,他护着我。” 周清弈轻抚他的手背,给他安慰。 想起过去的事,宋翎又道:“我遇到卫礼的时候,他才是个六岁的小孩,话都不敢说,跟个哑巴一样,望人的时候怯生生的。他是宫女跟侍卫悄悄生下来的孩子,两人犯了宫内的规矩,很快就被处死,剩下卫礼跟着太监一起生活。” “阉人哪知道照顾小孩儿,只把他当做小猫小狗放养,吃的有一顿没一顿,打算到了年纪也让他去做太监。” “后来偶然间被我发现他蹲在地上用树枝给蚂蚁引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还存有善心,他见我比他岁数大,便问我能不能摘一根粗点的树枝给他去救蚂蚁。” “我心里一动,就向父皇把他要过来,做为我的侍卫培养。” 宋翎扬眉一笑:“别看他年纪不大,当初在侍卫营训练的时候,门门考核都是拔尖的。放眼京城,卫礼的实力仅次于父皇和太子的亲卫头领。哦,差点忘了,还有谢均那个没脑子的莽夫。我想着等卫礼稳重一些了,再给他许一门好亲事。” 不知为何,听他风轻云淡的说起往事,周清弈会觉得心疼。 一个人,要经历过怎么样的挫折和磨难,才能把不愉快的往事说得这么轻松? 周清弈把他揽到怀抱里,柔情脉脉:“翎翎,你辛苦了。” 宋翎仰头看他,释怀而笑:“没什么辛苦的。世上还有那么多百姓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已身为皇子,享尽荣华,所以谈不上苦。至于别的,就更没有必要觉得同情了,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会靠自己的本事去拿,就算没有母后撑腰,也绝无任何人敢看轻我一分。” 周清弈低头,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我的殿下真厉害。” 宋翎靠在他身上,只觉得时光静好,不由得感慨了句:“我只希望兄长能顺利继位,让我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有多逍遥?”周清弈问。 宋翎故作沉思,坏笑道:“嗯,大概就是每天找一个小郎君给我吹曲弹琴,陪我喝酒游湖吧。” 周清弈脸色一沉,出言提醒道:“翎翎,糟糠之夫不下堂。” 宋翎勾唇,好笑道:“看你表现吧。” 第61章 坏事 即使是在船上,昭华殿下的饭食也是精致多样,不带重复的。 卫礼一个时辰前钓到了一条江中鱼儿,约莫有两斤重,去鳞去内脏,腌制之后做成了烤鱼。 鱼腹这个部位没有小刺,卫礼自然是把最好吃的留给殿下。 宋翎吹着晚风,吃着烤鱼,很是惬意。 侍女福身回禀:“周校书郎,您吩咐煮给殿下的药已经好了。” “什么药?” 宋翎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他惊讶地望着周清弈,视线扫过男人清俊的脸庞,停留在深邃温暖的眼眸上。 他情不自禁的往前倾身靠近周清弈,带着一股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小亲昵。 周清弈看着他吃鱼染得油光锃亮的软唇,微微一笑,用帕子帮他小心擦拭:“姐夫开的方子,给你做药浴的。” “不还是药吗?”宋翎蹙眉,不大乐意:“我不喜欢药带来的那股味道,你别折腾。” 每次一闻到药味,宋翎就觉得舌根发苦,心情糟糕。 “只是养身体用的,舒筋活骨,泡了晚上也好眠。”周清弈起身,温声嘱咐:“你先吃,我去让他们把浴桶放进房间里。” 周清弈指挥着仆人们把一个宽大的、圆柱形的木桶搬到房间里,这一木桶所用的木板极为厚实,哪怕是个壮汉的身形,坐到里面都很轻松,还余剩不少空隙。 屋子其实挺宽敞的,虽然床占据一小半,但还能放两个衣柜,也足够人的活动,可再加上一个浴桶,就觉得空间逼仄起来。 第73章 宋翎吃完饭,刚进入房间,就看到仆人们正在一桶一桶的往里面灌药汁。 很快,浓重的药味充斥在房间内。 “殿下。” 仆人们纷纷行礼,表情恭敬。 宋翎微微颔首,挥袖示意:“做完了事就下去吧。” 房门被关上,宋翎走到浴桶前面,看着里面黑的发绿的药汁,秀眉紧拧。 他不甘心的问:“真要泡这个?” 周清弈怕他退缩,干脆一下子抱住美人,将人抱离地面,放到床上。 他半蹲着,好生好气的哄:“翎翎,这些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你每次都会因为吃不消而晕过去,这就是气血不足。” 宋翎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脸上飞霞:“是你的力气太大了……” “好,怪我。”周清弈吻了吻他的手背:“我帮翎翎宽衣可好?” 每次听到周清弈温柔的喊他“翎翎”,就像是把深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一起涌上,推挤出自己的名字一样,总是让他心动不已。 宋翎无法拒绝,明眸弯弯:“好啊。” 房间里,男人还穿戴完好,可是怀中的美人却是只着薄薄轻衫,透着令人怜惜的纤细单薄,嫩白肌肤,如瀑乌发,以及顺着柳腰画出一道诱人弧线的雪臀,都在诉说动人心魄的美丽。 宋翎不喜泡药浴,坐在床边赤着足晃荡,消磨时间。 眼见木桶里的药水都快凉了,周清弈只能强行抱着他去。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叫美人动弹不得,连脚下,都是垫着脚尖,踩到他的脚面上,只能跟着他走。 宋翎乖乖被男人横抱,放入温度正合适的浴桶药汁中。 清新的药味入鼻,周清弈搬来一张小凳,坐在一旁陪他。 浴桶里面灌满药汁,所以完全不会怕移动。因为药汁的热气蒸腾,烘着宋翎的后背也是热乎乎的,十分温暖舒服。 他趴在浴桶边,玩着周清弈的手指,掌心的滚热,以及男人自身的热意都在传递过来,有了他的陪伴,让宋翎也没有那么抗拒泡药浴了。 “还要泡多久?” 周清弈伸手探了探水温:“还要一会儿。” 宋翎搂着男人的脖子,娇声道:“要亲亲。” 黑乎乎的药汁衬托得美人雪肌越发明亮,好似无人之处的山间雪,晶莹剔透,莹白泛光。 周清弈附身过去满足了他的要求,缠绵的吻落下。 他的气息笼罩下来,像一张温柔的网,令人享受极了。 被亲到满足的宋翎,眼睛微微眯起,眼尾带着水气微微泛红,羽睫抖动,漆黑的药汁越发衬着美人胸膛以上的肌肤白到发光,仿佛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明明是难闻的药香,却能在此刻品出勾人的甜香。 宋翎歪着头,天真的发问:“泡了这个,等会儿就不会晕了吧?” 周清弈贴着他的额头,笑着低语:“在想什么?” “你知道的呀……” 那双桃花眸染上氤氲的欲求,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 周清弈佯作无知,引诱他开口:“我不知道,小狐狸精自己说。” “不知道就算了。”宋翎哼哼着,被叫小狐狸精很不高兴,直接转过背去。 周清弈无奈笑笑,试图让他转身:“水有些凉了,先出来再说。” 宋翎气呼呼道:“不出来了。” 周清弈毫不犹豫,直接从背后把他抱出来。 给娇贵的昭华殿下擦拭干净身上水珠后,双双倒在床上。 彼此的青丝交缠,像是轻撒在床单上的乌玉,懒懒缠缠在宋翎莹白肌肤上,光是用眼睛看,就勾的人心里丝丝痒痒。 宋翎朱唇轻启,粉面含春,对这个令他动心的男人伸出手,手指轻轻勾动。 周清弈吻着他的脖颈,笑问:“小狐狸精这是要找人修炼了?” “对啊。”宋翎自信地扬起下巴:“采阳补……” “唔。” 如水的月光洒入窗棂,静静柔柔的,两人却打得火热。 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惊醒了在门口站岗的卫礼。 他今天喝了几杯酒,脑子晕乎乎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后来仔细一听,发现房间里确实有不小的动静。 卫礼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敲了敲门:“殿下,殿下,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房内两人皆是一怔,宋翎跟软泥一样抱着周清弈的脖子,软在他怀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周校书郎?殿下?能听到吗?” 卫礼还在呼唤着,有些着急。 周清弈使坏道:“翎翎,怎么不说话?” 宋翎弱弱的瞪了他一眼,咬紧下唇,摇头不语。 只见这狐狸精貌比花娇,眉锁春山,眼波红晕,显现在明月之下,越显得丰神楚楚,柔肌如玉,令人见了情不自禁想要怜爱疼惜到了极处。 卫礼越发心急:“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翎翎,你不说话他是不会走的。”周清弈的话似是恶魔的吟诵,令人浑身酥麻。 宋翎气极,抓着枕头就朝门边扔过去,闷声吼道:“卫礼,你给本殿下哪凉快哪呆着去!” 卫礼吓了一大跳,赶紧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房内重回平静。 美人霜雪般的肌肤细滑如脂,青丝贴在汗湿的肌肤上,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江南的靡靡细雨。 第74章 周清弈抱着他,盖好被子。 宋翎靠在他身上,喃喃道:“卫礼好烦。” 周清弈轻笑:“你下午才夸他。” “谁让他坏事?”宋翎眼珠子一转:“京城有个杀猪的母老虎,性格火爆,改嫁了五次,要不就把卫礼许给她吧。” “好了,小孩心性。”周清弈亲了亲他的脸颊,把他双手放入被子里:“睡觉吧。” * 宋翎:周清弈到底是书生还是体育生? 周清弈:是你的下半生。 太子:好幸福。 谢均:好恶心。 卫礼:殿下,这种亲事不要啊!!!!! 第62章 抵达 天光乍泄,透过窗户,照得船舱亮堂堂。 “周清弈,快把帘子拉上……” “好。” 细碎的,怜爱的吻落在美人的眉间,鼻梁,唇畔。 只见昭华殿下容光娇艳,露出雪白粉颈和胸膛上几枚吻痕,腰腹上还残留着红色指印,可怜又可爱。 周清弈搂着他的腰,感受到无比的满足。 在水路上奔波了五六天,终于抵达京城。 本应该第一时间去皇宫里请安,可一路上舟车劳顿,景帝心疼这个儿子,特意吩咐免去昭华殿下的请安。 歇了两天,宋翎才重新去上朝、会客。 大臣们许久未见名动京城的昭华殿下,得知他今日要来,还有些翘首以盼。 “王侍郎,听说周家家训严格,你说这昭华殿下去了余杭一趟,是不是已经变得循规蹈矩了?” “我估计是,毕竟是在余杭,不是在京城……” “圣上真是溺爱昭华殿下,这都迟来了,还在等着。” 两位老臣窃窃私语,议论着还未到殿中的人。 忽闻银铃清脆,来人穿着一身水红色长袖大袍,眉如墨画,流盼生辉,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彷如沐浴在明媚的骄阳下,张扬而艳丽,叫人一见难忘。 在场之人纷纷叹服,昭华殿下的美貌如旧,依然是那么的貌比潘安,傅粉何郎。 宋翎款款走来,对宝座上的九五至尊行礼:“父皇,儿臣来迟,还请父皇责罚。” 景帝开怀一笑:“昭华,身体可缓过来了?” 宋翎微微颔首:“谢父皇关心,已经大好了。” 早朝如往常般进行着,下朝之后,景帝留宋翎在宫中用午膳。 养心殿里已经摆下宴席,宴席安排也颇有意思。 景朝规矩,给臣下赐宴时需遵循礼制,分餐而食。 而殿里竟用一张圆桌,父子四人共食,桌上是清一色的御膳大菜,菜色丰富,香气扑鼻。 宋执也在其中,坐在太子旁边。 景帝经历过夺位,不愿自己的孩子再重蹈他当年的覆辙,只希望他们和谐共处,兄友弟恭。 私底下,他更愿意跟他们像是普通人家的父子那样相处,没有那么多隔阂。 宋翎用瓷勺呈菜,放入景帝碗中:“父皇,昭华记得您最是爱吃这道金玉满堂了。” 清甜的玉米搭配着时蔬,色泽动人。 景帝圣心大悦:“孤的昭华记性真好。” 宋翎看向桌上那条“年年有鱼”,用的是扬子江的鲈鱼,又肥又美。 “父皇,吃鱼。” “好好好,昭华懂事多了。” 太子看着自己的胞弟,觉得他出去一趟,回来的气质变得更平和温柔,微笑着开口:“昭华,这次去余杭,可还顺心?” 宋翎笑道:“兄长,昭华此行一切顺遂。余杭在周刺史的治理下民风淳朴,物产丰富,百姓们安居乐业。尤其是那江南的风光,如画卷一般,真是美极。” 太子畅想道:“古往今来,赞美西子湖畔的诗词众多,若有机会,我也要前往一观。” “到那时候,兄长一定要带上昭华。”宋翎自告奋勇:“昭华愿为兄长引路,带兄长在余杭游山玩水,泛舟湖上。” 景帝打趣道:“昭华,明明是你自己贪玩吧。” “父皇!” “哈哈哈……” 宋执看他们聊的火热,心里气不过,装模作样的关心道:“宁清观二哥气色红润,总算是能放心了。听闻周校书郎下了船就马不停蹄的去弘文馆处理公事,也不知道在府里好好照顾二哥。” 在其位谋其事,这再简单不过的小事,被宋执添油加醋的一说,味道就不对了。 景帝蹙眉,搁下筷子,语气冷冷道:“弘文馆里能有什么急事要处理,难不成是不愿照顾昭华,所以找个借口躲着?岂有此理!” 周家本就是高攀皇室,这周清弈还不愿意伺候,全天下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夫郎? 宋翎羽睫轻颤,如怨如诉:“父皇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那周清弈毛手毛脚的,弄坏了我的一件衣服,我定是要让他赔的!但他那点积蓄都不够买一边袖子的,所以只好勤勤恳恳的去弘文馆多干点活了。那地方离昭华府远得很,天天早出晚归的,我都睡熟了他还没回呢。” “昭华,你呀。”太子摇摇头,劝道:“你又不缺那点银子,何苦要想尽办法的折腾人,周清弈是个实诚的人,才会把你的话当真。” “兄长,你怎么都不向着我。”宋翎看向景帝,软着声音:“父皇,我娶个夫郎回来,难道还使唤不得他吗?我就是要他赔衣服。” 第75章 景帝一瞧见那长得像逝去爱妻的容颜露出伤心之色,话峰急转:“当然使唤得了,昭华你贵为殿下,想让他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他敢不从!” 过了会儿,景帝又道:“话说回来,这周清弈确实是个好苗子,父皇看过他的科考卷子,文采斐然啊!做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上次你为了避嫌,所以才一直没有升他的官。这样吧,父皇待会儿就下旨,把他调到中书省来,俸禄高些,这样才好给孤的昭华买新衣服啊。” 景帝最喜欢宋翎这样我行我素的性子,只要他做的事情不过分,都不会刻意拘束他,就更别说让夫郎买衣服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总归是夫夫之间的情趣,由他去吧。 宋翎勾唇一笑,心满意足道:“还是父皇最疼昭华了。” 太子摇头轻笑,自己这个胞弟真是古灵精怪,奈何太会撒娇卖乖,叫人忍不住想要迁就。 “那是自然。”景帝享受着孩子的陪伴,心情大好:“南洋前些日子进贡一批珍珠,待会儿用完膳,你们都去挑些喜欢的。记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定要互相扶持。” 三人齐声回答:“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父子四人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吃饭,但用心观察,就能发现宁清殿下的筷子并未动过几次,甚至那只握着碗沿的手指有些微微发白。 第63章 俞安 这日一早,两匹油光水滑、体型健壮的骏马稳稳的拉着车,行驶在街道上。 车夫搬好脚踏,低声唤道:“公子,咱们已经到昭华府了。” 一只素手将帘子掀起,穿着青色竹纹长衫,身姿清瘦,眉宇温良,如兰芝玉树般的男子缓缓踩着脚踏下车。 他就是中书省季相公家的嫡长孙,季俞安。 季俞安跟宋翎年少相识,是多年来的交心好友。 他温文尔雅,腼腆羞涩,而宋翎任性妄为,嚣张跋扈,二人能结为知己,着实出乎京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卫礼正指挥下人们洒扫昭华府门前的石板,看到贵客到访,赶紧迎上来,恭敬行礼:“季公子。” 他身形高大,一身黑色劲装,豆大的晶莹汗珠顺着脖颈的曲线流下,非常有男子气概。 季俞安久居家中,少见这样随意奔放的男子,忍不住红了红脸:“卫,卫礼,你家殿,殿下在府里吗?” 他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一紧张,或者一激动的时候会口吃。 “在的。”卫礼抬起手臂,用袖子胡乱一擦额头的汗:“公子请跟我来。” 卫礼在前引路,两人穿过九曲回廊,初夏时分,池中的莲花生长出粉嫩欲滴的花苞,已有三三两两的蜻蜓立在上头。 宋翎正在主厅赏画,看到好友造访,微微一笑:“俞安,你怎么来这么早,可用过早膳了?” 季俞安身子骨弱,跟水豆腐一样,被季府众人捧在心尖尖上,生怕磕了碰了。 他生活简单,每天看书作画,早早就入寝,什么骑马喝酒,一律是不给碰的。 季家对他的珍爱,从名字就可以体现: 千山灵俞,平安喜乐。 希望他平安快乐,这是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昭华,不用担心我。”季俞安粉颊上绽出两处酒窝,像个玉琢的娃娃:“今天天气那么好,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当然可以了。” 左右无事,宋翎一口答应,转头嘱咐卫礼道:“去把我在余杭买的丝巾和绸缎拿出来,给季公子带走。” 卫礼应诺。 马车上,季俞安津津有味的听着宋翎说在余杭的遭遇和见闻。 没出过京城的他,对那遥远又梦幻的江南水乡,充满了憧憬。 季俞安表情惆怅:“昭华,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与你相比,我真是孤陋寡闻……” 宋翎调侃道:“俞安,日子还长,总有机会的。卫礼之前也没出过远门,坐船回京城的时候,一路上都兴奋极了,上蹿下跳的,跟个毛猴一样。” “真有这件事?”季俞安杏眼弯弯,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卫礼点头承认:“属下与殿下和季公子相比,是最孤陋寡闻的。” 季俞安笑得温婉:“能开阔眼界,就是幸事。” 宋翎看着未停歇的马车,问道:“俞安,你要约我去哪?” “天宁寺的夏花盛开得绚烂,想与你同看。” “怎么又是寺庙?你跟周清弈一样,这文人的雅兴,本殿下还真是不懂。” 见他提起周清弈,季俞安也顺着话,乐滋滋地问起:“昭华,你和夫郎去江南一趟,相处得怎么样了?” 那还用说? 想到周清弈如今对他有求必应,事事亲为,两人相处时多次的失控模样,再回想当初撩他一下,他就避如蛇蝎的清高姿态。 宋翎心中只觉爽极,满满的征服感和成就感。 他露出一点骄傲自得的笑,慢悠悠地道:“你说周清弈呀,哎,他现在被我整得服服帖帖,听话的很。” 季俞安生得小脸圆圆,本就娇憨长相,此刻更是瞪大了水眸,无比崇拜地看着宋翎,惊叹不止:“昭华,你真厉害啊!不仅驯夫有道,挑夫也很有眼光。” 他细细解释:“听我祖父说,周清弈被调到中书省后,拟诏润色方面条理清晰、措辞严慎,不仅得陛下赏识,三省几位长官也是赞不绝口,纷纷夸赞他是个有才能的人。” 第76章 季俞安的祖父是中书省的首席宰相,也是周清弈如今的上级。 宋翎从宫里回来,周清弈就升了职。 景帝把他调到中书省做五品中书舍人,负责替皇帝草拟、颁布诏书,也会帮忙处理一些不紧要的奏章。 单说这拟诏一责看似简单,实则门道颇深。诏书作为皇帝下达的命令,自是不能平白直叙,不仅要字字珠玑,官腔十足,还要体现皇家威严,总之是个十分麻烦的差事。 但入了中书省,做了皇帝近臣,接纳上奏文表,兼管内枢事务,于郎君仕途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了。 周清弈做出一番成绩,给他长脸,宋翎心中自然欢喜,但面上还是故作淡然:“身为子民,自当为本朝效力,也算是不枉费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季俞安却是不赞同地辩驳道:“昭华,你别这样说。周清弈寒窗苦读,从小小的余杭考到京城,再从科举中拔得头筹,而今入得中书省,在民间已实属不易,跟你这与生俱来的皇子自是比不得的。你一定要多鼓励他,赞许他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宋翎吃着瓜子,悠哉悠哉道:“你们一个个总觉得我委屈了他,我真是有口难辩,只好随便你们怎么揣测了。” 季俞安沏了一杯茶,微笑送上:“我知道,昭华嘴硬心软,对他肯定是最好的。” 马车在寺庙门前停稳,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紫薇花挂满枝头,漫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片紫色的海洋。 季俞安小心翼翼的,问寺里方丈要了一个绣着桃花的小福袋。 就在他要把福袋放进荷包的时候,宋翎按住他的手,促狭的笑起来:“俞安,你这是来求什么呢?” 只见季俞安鸦睫低垂,双颊飞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什么呀……” 一紧张就结巴,他根本没办法对别人撒谎。 宋翎点明道:“上面绣着桃花,你是来求姻缘的?俞安,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季俞安面上泛粉,低头,已是默认。 * 猜一猜,小季是宋翎的闺蜜还是敌蜜? 第64章 儿戏 宋翎大为震惊。 他知道,季俞安跟自己不同。 未成婚之前,宋翎在外头的荒唐名声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是真的爱玩乐、爱热闹。x 与他相比,季俞安的生活就如同古井无波般平静,从没听说他亲近哪个女子,或者是郎君,怎么会突然有个心上人呢? 宋翎难以置信,想要确认,重复问道:“俞安,你真的有心上人了?” 季俞安眸中涟漪繁繁,踌躇片刻,与宋翎坦言道:“昭华,我不想瞒你,所以还是实话告诉你吧。我前些日子结交了一个寒门学子,他说他很喜欢我,对我也很好,但我们之间的门第之差太大,我,我……怕家中长辈不同意。” 当今景朝科举制度已然完善,寒门庶子也可参加科举、翻身做官,但百年历程的世家大族为嫡子挑夫郎,多半还是会选门当户对的郎君。 宋翎念及季俞安面子薄,又是第一次情窦初开,不忍心说重话打击他。 思索了一会儿,他才询问道:“这人考中进士了吗?若是考上了,可以先观察一阵,再慢慢定夺。” 季俞安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他今年榜上无名,只能等待下一年的科考应试了。不过他是个有才华的人,我相信他明年一定能考中的。 ” 进士哪有那么容易考上,普天之下人才济济,不缺乏有才之士。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报考,可最终能被朝廷录取的,不过仅二十人左右。有人考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不得志,郁郁而终。 考不中的那些学子,要么坚持留守京城闷头苦读,等待来年应试,要么灰头土脸,落魄返乡娶妻生子,做其他活计。 不过也有一些功利心比较强的,会果断选择攀附权贵,入赘名门,以求锦绣前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那个寒门学子一定有所图谋。 季俞安被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缠上,宋翎顿时有种家里的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感觉。 宋翎想了想,温声提点道:“俞安,你还是要当心些,别被有心人哄骗了去,现在的文人学子多的是攀龙附凤之人,卖身求荣者也不在少数。他落榜后去接近你,肯定有目的。” 坠入爱河的季俞安,光是想到心仪之人,心里都如同吃了蜜的甜,哪里能听得进好友这苦口婆心的提醒? 季俞安不以为意,微笑着替他辩解:“昭华,没事的。齐郎不会是那种人,他虽身世坎坷,家境清寒,但志向高远,人也有风骨,还很关心我的身体,能记住我的喜好,我们还可以一起赏画吟诗。” 宋翎不屑道:“他现在正是花费心思哄骗你上钩的时候,别说是记住你的喜好和逗你开心了,哪怕是你让他去水里捞月他都能答应,也只有你会相信。” 季俞安蹙眉,不解道:“昭华,你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呢?” “因为他行事不妥,根本不是有风骨之人。”宋翎表情严肃,语气不善道:“他若是真的喜欢你,真心待你好,就应该等到金榜题名,有一番作为的时候,再去跟你谈论婚事!俞安,婚姻是大事,不是儿戏,你这是被人算计了,还乖乖的替人数钱。” 第77章 季俞安与宋翎的兄长不同。 太子身为储君,婚事自然是由景帝层层筛选,根本不需要担心。而眼前这个与卫礼年纪只差几个月,方才满十八岁的好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阅历太少,一看就是好骗、好糊弄的样子。 关心则乱,宋翎是真心的希望他好。 季俞安被宋翎一凶,委屈得快要掉下泪来。 齐鄞和他相处的时候,风度翩翩,谈吐得体,事事都安排妥当,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明确表示了对他的喜爱,说迫不及待的要和他共度余生。 这几日来他一直忧心该怎么跟家里人说这件事,憋在心里都快生病了。 愿意敞开心扉跟好友倾诉,是希望得到好友的理解和祝福,可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季俞安眼睛发酸,语气哽咽:“昭华,我本以为你是理解我的……家里对我管教太严,就像那笼中鸟,不得自由。可我也有自己所期盼的啊,我也会希望有个人能够和我看遍四时风景,一直陪伴在我左右。” 宋翎看他执迷不悟,耐心也消散殆尽,说话的音调骤然抬高,怒意十足:“季俞安,我好言好语相劝,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看来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不见棺材不掉泪,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够了,想去过苦日子了!” 季俞安从未被宋翎这样吼过,眼眶马上红了,泪水打转,楚楚可怜。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勉强强稳住心神:“昭华殿下金尊玉贵,又与良人婚配,看不起别人的小情小爱也属正常。俞安不能苟同,跟殿下也不是一路人了,就此别过吧。” “季俞安你什么意思,你跑什么跑,你给我说明白……” 宋翎话还没说完,季俞安就捂着脸就跑远了。 这还是他们俩相识那么久,第一次不欢而散。 卫礼一直守在马车边,看到季俞安从远处跑过来,脚步不稳,又即将要上马车的样子,正想伸手搀扶一把。 那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季俞安恼羞成怒,下意识的冲人撒气道:“不要你管!” 他气呼呼的钻进马车里,把帘子垂下。 车夫看了卫礼一眼,卫礼随之吩咐道:“把季公子好好的送回季家,不得有任何闪失。” 马车缓缓驶离天宁寺,季俞安也是气懵掉了,说着绝交,却把宋翎的马车坐回自己家,还没反应过来。 卫礼没办法,只能重新叫一辆马车过来接殿下回府。 “这么硬气,怎么不走路回去啊?” “殿下,季公子身体不好,走路回去有些太远了。” “身体不好还想学王宝钏苦守寒窑?真是蠢笨!” 宋翎火冒三丈,只觉得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恨不得把季俞安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 当你有了个恋爱脑闺蜜,你也会理解殿下的,哈哈哈,真的要气疯掉的。 第65章 静观 月上柳梢头,静谧无声。 周清弈从宫里散值回来,见书斋仍是灯火通明,心里明了,是宋翎还未歇息。 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书斋里? 推开门,只看到容冠京城的昭华殿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信纸。 听见声响,宋翎回头,软软地抱怨:“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周清弈温声解释:“初到中书省,琐碎事务比较多,过两日就好了。” 宋翎小脸一皱,招手道:“你过来嘛。” 周清弈走过去,把人好好的抱到腿上,让他靠着休息。 低头一瞧,发现了桌面上的那张写了字的纸,记录着一位齐姓书生的详细资料,包括籍贯,家中有几口人,以及他生平的大小经历。 周清弈想起之前宋翎说的,不缺优秀的小郎君伺候,还以为是他在物色新人,心里顿时不安道:“翎翎,你是不是……” 宋翎似是想到了什么,抢先一句回答:“你快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错处,或者是不对劲的地方。” 周清弈仔细的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齐鄞此人来自荆州,家中世代务农,只出了他一个读书人,履历看上去也非常简单,短短几行字,一目了然。 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他父亲欠了村里人的几两银子未还清,说起来也与齐鄞无关。 按照当时的社会等级划分,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甚至比商人更值得尊敬。 周清弈如实回答道:“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宋翎冷哼一声:“没什么不对劲的,那就是最大的不对劲。季俞安看上这一无是处的穷书生了,还想跟他成亲,今天都拉着我去庙里求姻缘符了。” 听完这番话,周清弈心里舒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知晓自己在家中地位保住的缘故。 宋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开始吐槽起来:“这穷书生,也不知道给季俞安下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他一个性子这么温顺的人都跟我急眼了,想起来还真是令人气愤。” 周清弈顿了顿,开口道:“偶然听季公子的祖父提起过,说他极少接触外人,怎么会认识从荆州远道而来的齐公子呢?” “我让卫礼去查过了。”宋翎懒懒道:“俞安是不怎么出门,但他每个月初一都会去天宁寺借经书回来抄写,好巧不巧的,上个月初一就遇上了齐鄞。想来这人也是机关算尽,早早就预谋好的。” 第78章 手边摆放着的蜂蜜炖雪梨已经凉了,宋翎还是一点儿都没动,看来是气得不轻。 不愿他继续钻牛角尖下去,气坏身体,周清弈试图宽慰道:“翎翎,你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或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宋翎不乐意了:“你也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是吗?” 周清弈摇摇头:“不是,你担心自己的朋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你要考虑到季公子的感受,切莫因为一时的气愤破坏了你们之间多年的情谊。再者说,万一他们俩真的是两情相悦,你岂不是棒打鸳鸯了吗?” “算了吧,他就是想得到俞安家族的势力,借此机会平步青云。”宋翎嘴角漾开一个轻蔑的笑:“一个穷书生,妄想攀上高枝,飞黄腾达,真是白日做梦!” 周清弈淡淡道:“翎翎,我也是攀上了你的高枝。” 他们俩的地位天差地别,也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个什么东西,怎配和你相提并论?当初在金明池诗会上,我一眼就……” 偏过头,发现周清弈正认真的看着他,还带着一抹得意地笑。 宋翎脸色微红,羞恼自己一时心直口快,竟然把掩饰了那么久的想法说出来了。 周清弈好笑道:“一眼就怎么了?” 宋翎轻咳一声,掩饰心中的兵荒马乱:“我们不是在说季俞安的事情吗?别扯远了。” 周清弈知道他的性格,也不继续逼问,反而耐心哄道:“翎翎,假的终究不会成真的。如果季公子的心上人对他的感情是假的,那么迟早会露出马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让挚友反目呢?现在他们还没有成亲,一切都有变数,你只需静观其变就好。季府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季宰相那么疼爱这个嫡孙,肯定会替他的婚事把关,你无需太过忧心。” 宋翎玩着周清弈的发丝,觉得很有道理,若是为了这么个小喽啰就跟季俞安交恶,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在他心里,他是很在乎季俞安这个好友的。 经过周清弈的提点,宋翎顿时心境开阔了,气也消了。 他转过身,抱着周清弈的脖子,娇声问道:“那你对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清弈吻了吻他的脸,笑着回答:“你说呢?” 宋翎满意道:“量你也不敢是假的。” 周清弈笑而不答,让侍女把蜂蜜雪梨汤拿去重新温热,再守着宋翎吃下。 回到卧房,宋翎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撒开了周清弈的手,趴在床上,圆圆的雪臀翘起,看着人眼热。 只见他从枕下拿出个黄绫缎布制成的福袋,放到周清弈手心:“我在天宁寺给你求了个升官符,保佑你事事如意,官运亨通。” 周清弈一副受宠若惊模样,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福袋。 宋翎傲娇的说:“你升官发财了,才能有钱养我。” 周清弈情难自控的把他紧紧拥入怀中,喃喃道:“翎翎,你怎么那么好。” 好到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偌大的京城,有了真正的归宿。 宋翎回抱住他,浅笑不语。 他不喜欢邀功,不喜欢事事都拿出来说,拿出来炫耀,既然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家人,就应该不去计较付出的多少。 周清弈的手往他膝盖上摸,轻声细语:“有没有跪蒲团,我给你揉揉吧。” 宋翎抬起头,用手勾住他的下巴,笑吟吟:“揉揉不管用,要亲亲才可以。” 周清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别有深意地请教:“还要亲哪里?还想做什么?” 宋翎轻哼,媚眼勾魂:“那就要看你对本殿下的感情有多真了。” 周清弈俯下身,清俊玉白的脸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夫君好好感受,包君满意。” 第66章 梅花 周清弈亲口叫他夫君,让他心如擂鼓,咚咚作响。 宋翎被他充满爱意的眼眸注视着,浑身发软,主动抛出橄榄枝:“赏梅吗?” 周清弈闷声笑:“说胡话了?现在几月,梅花早就凋谢了。” “你笨呀。”宋翎将上身的薄衫慢慢往下拉,娇俏一笑:“看你懂不懂了。” 周清弈心领神会,照他说的做就是了。 “呜呜,你学得好快。” 宋翎那双漂亮明澈的桃花眼此时已混沌一片,再抬眸时便是楚楚动人,透出万种风情,妖冶而娇媚,只是浅浅一笑便能挑动天下,着实是一位落入风尘的天仙。 周清弈再次俯首轻吻,对方很乖巧的闭上眼睛,薄唇掠过眼睫,从上而下,从额头、鼻尖、唇瓣、颌尖,无微不至,体贴入妙,让他脸上的潮红蔓延从脖颈。 宋翎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周清弈,我想看着你。” “好,那翎翎就一直看着。” 男人熟悉的气息像是缠绵的蛛丝,一条一条的缠绕住宋翎,编织成网,让他无法挣脱。 美人青丝如瀑,静静的披散在身边,在柔和的月光下,神情恬静而淡然,天生自带一种中天地之灵气的清冷,连露出的秀美双足,都似雪玉精雕一般。 周清弈情不自禁伸手抚摩,只觉得玉足如霜,滑比凝脂,顺着纤细的脚踝往上,入手皆是温润纤绵,柔若无骨,真是谁见谁怜。 他心痒难耐,忍不住调侃了句:“小狐狸真会勾人。” 第79章 宋翎顿时害羞,眼波闪动着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的娇嗔十分灵动,配合脸颊上晕染的淡淡胭脂色,将直鼻薄唇的清冷都带动起来,美的好似山涧清透的溪水,又冷又清,又灵又甜。 他反驳道:“那你是什么?道行尚浅的小道士?” 周清弈低笑,有恃无恐:“也不是不行。” 宋翎水眸眨着,语气可怜:“那你把我抓走吧,我馋得很。” 不是那种媚眼如丝,烟视媚行的妩媚,这种无意识形成的媚,更加的勾人。 周清弈吻着他的指尖,撩拨道:“嗯,把小狐狸抓回家去。” 宋翎见他慢吞吞的,气鼓鼓道:“我睡觉了。” 周清弈急忙好声好气的哄:“不说了不说了,翎翎莫气。” 珠帘动,香风飘,满眼的春色一脉香。 宋翎深知容人之道。 周清弈注视着宋翎逐渐变红的脸,鬓角上几滴汗珠掩着侧脸滑下,他却不觉得粘腻,反而觉得清爽,像是夜来暴雨过后的清晨露珠,清新透彻。 一个时辰后,那玉足宛如天边提前出现的白月牙,紧绷成琴弦,泛起粉色。 美人在男人怀中蜷缩着,那依赖的模样像是一只白嫩的小羔羊,毫无戒备,充满安全地躲在可以挡风避雨的地方。 “我累了。” “睡觉吧,宝贝翎翎,我爱你。” “哦,等明天我睡醒了你再说一次。” “说多少次都行。” 两人相拥而眠,温馨又满足。 * 换了个封面,是想象中的殿下和球球,可爱嘛? (^_^) 第67章 避暑 六月清晨,枝头蝉鸣不歇。 在床榻沉睡的昭华殿下雪肤如脂,因为天热,所以只是浅浅在腰腹上盖了一层单薄的被子,又是侧身睡的原因,后背大面积露出,似蒙着一层圣洁的光华。 腰腹以下,修长的双腿半弯,美妙的曲线有着让人失魂落魄的魔力,沉睡时的脸庞静谧清冷,可那一双明显是被吻红的唇瓣,却有着丹青妙笔都勾勒不出的娇媚。 周清弈把他弄得滑落的被子拉好,遮挡住圆润肩头上零星分布的几枚吻痕。 宋翎嘟嚷几声:“来人啊,周清弈咬人了……” 周清弈低低的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是不是睡糊涂了?” 宋翎睁开惺忪的眼,抱着他的手臂仍未放开:“唔,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值?” 前些日子他一醒来,周清弈就已经出门了,像这样睡醒还能看到人,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周清弈揽着他的腰,耐心解释:“是要去上值的,但你不是还没醒来吗?等你起了,我再去。翎翎,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翎摇摇头,现在他的耐受程度已经提升很多了,更何况周清弈对他视若珍宝,时时体贴。 周清弈温柔的笑着:“宝贝翎翎不难受就好。” 在宋翎还有些呆呆的时候,他附耳过去,小声道了句:“我爱你。” 宋翎惊讶抬眼,晨光熹微中,郎君乌发半束,目清唇红,一派光风霁月之姿,说出的话又这样深情。 他心跳如雷,有些错愕:“你为什么……” 周清弈一本正经回答:“你说睡醒了要听。” 清清冷冷的书生学坏了,现在都会调戏他了。 宋翎抬足在周清弈腿侧踹了一下,力道轻轻的,如调情一般。 他声音也柔柔的:“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给你求了个福袋,心存感激,决定投桃报李,才说这种好话哄我的吧?” 周清弈神色认真:“没有。” 宋翎眸中阴晴不定,半信半疑间,索性坦白道:“其实昨天在寺庙里我没有跪蒲团,只是跟方丈要了个开过光的福袋而已……” 周清弈不急不恼,面色沉静:“重要的不是这个,是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你难道不生气我骗了你?不觉得昨天那种感动是没必要的吗?”宋翎撇撇嘴。 周清弈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言简意赅,却情意真切:“翎翎,我待你的心是真的。所以,不要怀疑。” “知道啦。”宋翎娇嗔,又缠上去黏他:“这几日的天气太热了,我想去郊外的临月山庄待几日,避避暑,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临月山庄是宋翎前年过生辰的时候,景帝赠予他的礼物,位于京城西郊,绿树成荫,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庄苑内一年四季皆有专人打理,去之前只要派个下人去传话即可。 周清弈温声回拒:“翎翎,我怕是要让你扫兴了。初到中书省,事务繁多,不宜请假,恐落人口实。” 宋翎知道,他自从升官之后,一直很努力,事事都想做到最好,不断地在学习,虚心跟前辈请教,就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配得上这个官职,不靠昭华殿下这个后台。 对此,宋翎表示理解。 周清弈毕竟是有才干的人,有要实现的抱负,不可能甘心去做他的男宠,整天陪着他玩乐。 这也是他最欣赏周清弈的地方。 “那好吧,我让俞安陪我去。”宋翎懒懒地靠在他身上:“趁机把他支开,让他少跟那个心术不正的书生接触,说不定他的脑袋能变得灵光些。” 周清弈疑惑道:“听闻季公子门禁森严,怎么会跟你在外留宿?” 第80章 “放心。”宋翎自信的勾起唇角:“他家那几个老头,我应付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了,我可是昭华殿下,这点面子他们季家还是要给的。” 想到自己要独守空房,周清弈情不自禁把他抱得更紧,小心嘱咐:“翎翎,你去临月山庄好好玩,注意安全。过两日朝中休沐,我会去接你回府。” 宋翎仰头,明媚的笑:“一言为定。” 去季府路上,宋翎让卫礼去买了一袋牛乳糖。 季俞安平日里口味清淡,最爱吃的就是牛乳糖。但季家长辈总是觉得外面铺子里卖的东西不干净,一直拘着他,不让多吃。 季府小厮问道:“来者何人?” 卫礼厉声回应:“马车里坐的是昭华殿下,你们还不快去禀报你家公子?” 听到昭华殿下的名号,他赶紧转身进府回禀。 没等多久,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季俞安走了出来。 卫礼恭声唤他:“季公子。” 季俞安回到家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想到昨天自己对这个小侍卫态度不好,心里还有些愧疚,微微颔首回应。 宋翎撩开车窗的帷幔,探头出来:“最近天热,你跟我去临月山庄小住几日吧。” 季俞安蹙眉,闹情绪道:“昭华,你是不是又要找机会对我说教?” 宋翎好笑的看着他:“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能出门,季俞安肯定心动,但仍然嘴硬:“谁要去。” “车上有荣记铺子的牛乳糖。”宋翎漫不经心道:“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吃。卫礼,走吧。” “哎!”季俞安看到他要放下帘子,急忙打断:“我,我跟你去就是了。” 宋翎满意的笑笑:“上车。” 季俞安瞥了一眼身后的家仆,再看向宋翎的时候,眼中有求救的意味。 若是他们也跟去,那肯定不能在外过夜,绝对要速去速回的。 “我会安排好的。” 随即,宋翎招手让卫礼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只见卫礼出马,挡住了季家那些想要跟上来的家仆,让季俞安成功的上了马车。 对着那些不死心的家仆,宋翎冷冷道:“你们家公子跟我去临月山庄避暑,有什么事情,本殿下一概承担。” 马车离开了季府,季俞安迫不及待的打开牛乳糖的袋子,把甜滋滋的糖放入口中品尝。 “还是以前的味道,真好吃。” 宋翎玩味一笑:“俞安,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都能将你哄得那么开心,你还说自己不好骗?” “其实我回家之后,也想过了。昭华,你是为我好。”季俞安突然郑重其事道:“我已经跟祖父说了这件事,祖父说他会去观察和考量齐郎,叫我不要心急。” 季俞安的祖父在宦海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眼光毒辣,相信他一定不会含糊。 宋翎淡淡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第68章 骑马 临月山庄内风景秀丽,假山鱼池,绿树掩映,一走进来就能感觉到体感凉爽,与难捱的暑热隔绝。 守在山庄的仆人们看到昭华殿下带领一众侍女、侍卫前来,早早的就在门前等候,给他们引路。 季俞安喜欢晒太阳,宋翎特地给他安排了山庄东边的厢房,又因为自己喜欢睡懒觉,特地选了个最安静的地方,不想清梦被扰。 山庄里还豢养着几匹温顺的马儿,正被仆人们牵着,在草地上遛弯。 看到许久未见的主人,一匹浑身棕色,身姿健美的马儿走过来。 它低下头,跟讨好宋翎似的,想让宋翎摸摸它的脑袋。 宋翎伸出手,顺着毛摸了摸,马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季俞安站在一旁,开心道:“昭华,这个马儿好乖巧,他好像能听懂你的话一样。” 宋翎微笑着解释:“这是西域进贡来的纯血宝马,通人性,还很护主,在它还很小的时候父皇就把它赐给我了,我给它取名为疾风。” 见季俞安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儿,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样子,宋翎开口道:“俞安,你也可以上手摸摸疾风。” “我也可以吗?” 季俞安粉扑扑的小脸上,带着惊喜,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生动可人。 宋翎点点头,疾风听话的把头朝着季俞安的方向转过去,乖巧得很。 季俞安缓缓伸出手,起初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轻轻地摸了摸疾风的脸, 宋翎道:“俞安,你想不想骑马?疾风很适合你这样的新手,你也不用担心要花时间去驯服它。” 季俞安有些为难:“昭华,你知道的,我从未骑过马……” “这有何难?”宋翎吩咐卫礼道:“你带着季公子骑马,不得有闪失。” “是。”卫礼应下。 季俞安嘴角勾起,漾开一个笑容:“昭华,你不跟我一起骑马吗?” 宋翎摆摆手:“不了,我去小憩一会儿。” 跟周清弈亲热一夜,实在是不好骑马,否则等会儿腰酸背痛屁股疼,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临月山庄卫礼跟他来过很多次,骑马射箭的本领更不在话下,有他陪着季俞安玩耍,宋翎很放心。 宋翎走之后,卫礼牵着疾风的马绳,对季俞安道:“公子,你先踩着脚踏上马背,然后抓紧缰绳。” 第81章 季俞安小心翼翼的踩着马侧的脚踏,翻身跨坐了上去,第一次上马,脸被吓得有点发白,手心出汗,只能紧紧地抓住缰绳,小腿用力的夹住马腹。 疾风虽然是个性子温顺的,可也从没有服侍过这样的主子,一点骑马的技巧都没有,把它都弄疼了,委屈的嗷嗷了几声。 季俞安尴尬的看着卫礼:“这,要不我还是……” 卫礼安抚道:“没事的,公子,你坐直,不用害怕。” 季俞安试着深呼吸,放松身体,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 卫礼牵着疾风在草地上缓缓地走起来,季俞安本以为马儿一动,他肯定就会掉下来,没想到走了几十米,却还是稳稳当当的。 季俞安顿时觉得,骑马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卫礼,我可以自己来吗?” “公子第一次骑马,还是小心点好。不过,公子可以简单的对疾风下命令,它会听你的。” 季俞安心里一动,学着之前的见过别人骑马的样子,开口说了句:“驾。” 疾风当真听话,得了这个号令,以为是马背上的主子想要它展示如名字般“风一样的速度”,立即撒开了腿,飞奔起来。 “啊——” 季俞安吓得三魂七魄都不在了,害怕的大叫着,差点就要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下来。 卫礼直接翻身上马,握着季俞安的手,拉过缰绳。 “疾风,停下!” 疾风果真将步履慢慢变缓,把两人驮到了前面茂密的树林里。 季俞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靠着身后的男人,卫礼更是环抱着他的盈盈一握的柳腰,两人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亲昵。 突然挨得那么近,卫礼又比季俞安高出一个头,这时候,他的感官里都是季俞安身上清冷的檀香味道。 卫礼赶忙松开手,抱歉道:“方才是一时情急之下,才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疾风又往前走了几步,季俞安重心不稳,转头直接抱住了卫礼,颤颤巍巍道:“我,我不怪你,你别放手好吗……我,我害怕。” 怀里的人止不住颤抖,是怕得很了,脸色煞白,看上去楚楚可怜。 卫礼从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一时有些无措。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京城的四大公子之首,被人誉为有“清风朗月”之姿的季俞安。 他耳根子开始发热,忍不住小声道:“谢谢公子。公子不用害怕,疾风不会把你甩下去的。” 季俞安眼眶红红,抬头看他:“呜呜,你不要骗我。” 卫礼真诚道:“属下不会骗人。” 季俞安转过身坐好,卫礼重新拿起缰绳,让身前的纤细公子握着,又用双臂护着他的腰,两人同骑。 或许是他的柔弱和胆怯,让卫礼忍不住想要照顾他,耐心的跟他解释起骑马的门道。 季俞安的身体不再跟之前一样僵硬,彻底的放松下来,享受骑马的乐趣,这是他在季府里从未想过的事情。 疾风带着两人回到原点,卫礼先行下来,再伸出手把季俞安稳稳当当的带到地面上。 “小心。” 季俞安一时脚底虚浮站不稳,卫礼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他。 回想起两个人在马背上的亲密接触,季俞安脸泛红霞,支支吾吾道:“卫礼,刚才,谢,谢谢你救我……” 卫礼恭声回答:“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上次我在天宁寺,态度不好。”季俞安似乎想到什么,难为情的别过眼:“等回去,我送你一个护膝,就当是……报答你的恩情。” 卫礼开心极了,除了自家殿下,他都没收到过什么礼物。 只见他傻乎乎的笑起来:“谢谢公子!” 季俞安羞涩的低下头,他也说不清此刻的感受。 自从卫礼上到马背后,他就突然不害怕骑马了。 可能是他身上的淡淡皂角香气很令人安心吧。 第69章 秘密 天边出现绚烂的火烧云的时候,宋翎终于睡了个饱。 走出厢房的时候,季俞安正在庄苑里的湖边青柳下纳凉,倚着张小榻,惬意地品着一碗冰镇莲子汤。 他目光远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出神。 不远处,卫礼和几个仆人正在拿竹竿打树上的果子,嬉笑声阵阵。 宋翎走过去,他匆匆的收回目光,笑着唤道:“昭华,你可算是睡醒了呀。” 季俞安指了指旁边一碗未动过的莲子汤,招呼道:“给你留了一碗,冰都快融化了。不过你要养生,不能吃那么冰的,现在刚刚好。” 宋翎坐下,调侃道:“我们俞安真体贴啊,看来是骑马玩得很开心嘛。” 季俞安勾唇:“少来。” 白釉青花的瓷碗里,浮着奶白的莲子,舀一勺入口,清甜爽滑,消暑可口。 季俞安伸手又拿起一袋炒果,宋翎提醒道:“俞安,你不是身体不好吗?还是少吃点吧,省得你家那几个老古板到时候又要念经了。” “没事的,只要你不说出去就行。”季俞安不以为然。 “说来奇怪。”宋翎疑惑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身体差的人,冰寒的、香辣的,你都能吃,骑马下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你家长辈到底是为什么一直严格管束着你?” “嗯……”季俞安眼神飘忽,有点不自然的回应:“他们,他们就是担心我的身体。” 第82章 宋翎若有所思:“俞安,你是不是有什么顽疾或者是隐疾?要不然等回去的时候,我跟父皇说一声,要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去给你瞧瞧?别讳疾忌医,耽误了病情。” 季俞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舌头打结道:“我没事,我没事!昭华,你千万不,不要给我找太医。” 看他情绪那么激动,宋翎更加怀疑了,委婉劝说道:“俞安,你终归要成家的,如果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一定要早早医治啊。” “我,我知道了。” 季俞安下意识拢了拢腿,耳根子如滴血般红透。 刚才在马背上靠着卫礼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一种有奇怪的感觉,希望没有被发现。 那是他的秘密,从未对外人提起,也是季家为何那么保护他的原因。 并不是对好友刻意隐瞒,只是季俞安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是个有缺陷的人,所以不敢跟宋翎坦白,就怕他用看待怪物的眼光看他。 虽然与宋翎同为男子,可他却是个世所罕见的双儿,这种体质,放眼全景朝也没有几个。 家里人为了保护他,对外就宣称他身体不好,不能在外留宿。 其实是因为双儿这个体质,器官早熟得太快,故而不能跟男子太过接近,恐生事端。 季家施加在他身上这种严格的管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护住了他那么多年的平安无虞。 他不擅长撒谎,所幸的是宋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让他也得以喘上一口气。 * 卫礼你小子好福气啊!媳妇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双儿,嘻嘻。 第70章 精诚 日曦明媚,微风不燥。 周清弈处理完公事,从容迈步从中书省走出来,准备去接两日都未回家的昭华殿下。 自从宋翎去了临月山庄,昭华府里就变得格外寂静,一个人在家,周清弈算是体会到了孤枕难眠的意味。 想到马上要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周清弈脚步加快,心情愉悦。 “周舍人,还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周清弈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秀气郎君朝他走来。 自从周清弈升官到五品中书舍人,别人对他的称呼也从周校书郎,换成了周舍人。 来人作揖,试着跟周清弈寒暄道:“周舍人,小生这厢有礼了。在下姓齐,单字一个鄞,目前任令吏一职。周舍人谦谦如玉,才学渊博,久仰大名。” 周清弈记性好,很快就想起来,这人是宋翎特意去调查过的,季俞安的心上人——齐鄞。 齐鄞对季相公表明心迹,说是真心喜爱季俞安,此生非季俞安不娶。 季相公未曾表态,只是动用关系,给他安排了个九品的闲散官位,留在身边慢慢观察。 就这样,连进士也未考上的齐鄞,因为攀附了季家嫡孙,便谋得个官位,羡煞旁人。 中书省内流言四起,大多都是嘲讽齐鄞德不配位,暗地里孤立他。 对于他的这种做法,周清弈说不上喜恶。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有得必会有失,权贵之家也不是任人欺瞒的傻子,捷径之路也不一定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走。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抱怨别人对你有看法。 周清弈态度亦是礼貌回应:“齐令吏不必多礼。” 齐鄞温文尔雅道:“听闻周舍人曾是来京城参加科考的江南学子?” 周清弈点头:“正是。” 齐鄞恭声道:“小生来自荆州,与周舍人同是外地人士。周舍人能一举考中进士,并且尚得昭华殿下,平步青云,令我们这些外地学子都十分羡慕。” 周清弈无视他言语中的轻蔑,温雅且谦逊的回答:“过誉了。能得殿下垂爱,周某受之有愧。” “怎么能是有愧?这分明是周舍人有本事。”齐鄞毫不掩饰的出言夸赞,转而面带促狭地笑着问他:“听说周舍人与昭华殿下是在金明池诗会上初见的,并且宁清与昭华两位殿下,为了周舍人还闹的不愉快了。最后是昭华殿下先一步要求圣上赐婚,才把周舍人纳入囊中,可谓是一段佳话。” 周清弈不喜别人议论宋翎,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眉目仍淡然:“齐吏令,你我皆是臣子,不可妄议殿下的行事和圣上的裁断。” 齐鄞只当周清弈是故作矜持,不愿跟自己分享诀窍,于是别有深意地笑笑:“那是自然。小生只是感叹周舍人手段太过高明,才想来讨教一番。像昭华殿下那样的贵人,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来也是任性惯了。周舍人这套欲擒故纵的招数太过新颖,拿去对付殿下,还是很奏效的。” 周清弈面色微沉,冷冷淡淡地望过去:“你此言何意?” 齐鄞尚未注意到周清弈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坦明心中揣测的想法:“周舍人一开始不是不情愿的与昭华殿下成婚吗?此番欲擒故纵,惹得殿下芳心暗许,执意要跟你成婚,如今这会儿省亲归来,又把殿下治的服服帖帖,升了你的官职,手段当真厉害啊。” 他嘴角带笑,作出一副求教模样,询问:“周舍人可有什么驯夫之术?还请不吝赐教,告诉小生两招。” 周清弈冷然的看着他,很显然不愿与此人多费口舌。 或许在京城很多人眼里,他当初对宋翎的青睐表示拒绝,是所图甚大,是对昭华殿下使的欲拒还迎的手段,才得以光明正大地跟他成亲。 第83章 他并不想与齐鄞澄清此事的来龙去脉,只冷冷回了一句:“与你无关。” 如斯清高,一身风骨宛如天上明月,不沾俗尘。 齐鄞却是看不惯他这副清高模样的,冷笑直言道:“周清弈,你我都是来京城求取名利的外地学子,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敢说你没有用尽心机博殿下的宠爱吗?” 周清弈不惊不动,看着齐鄞的眼神平静无波,淡淡开口:“我与殿下之间,从不需要这些,收起你无谓的揣测。” 齐鄞不屑的笑笑:“既然周舍人自诩清高,那么小生也不强求了。观眼下情形,小生与俞安的婚事应该就在不久之后了。到时候,小生必定会请周舍人和昭华殿下来喝这杯喜酒,还望赏脸。”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齐令吏,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告辞。” 说罢,周清弈拂袖而去。 不是一路人,多说无益。 第71章 任性 临月山庄的厨子做甜品的手艺极好,更何况昭华殿下一来,下人们都能分到不少银子做小费,因此侍奉起来更加尽心尽力,每日在饮食方面下功夫,换着花样哄昭华殿下开心。 今日奉上的甜品是百合绿豆汤,冰块敲击碗壁,叮咚作响。 天气闷热,宋翎只顾着嘴上舒服,全然把养生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冰冰凉凉的清爽绿豆汤才吃到一半,周清弈就到了。 他招呼也没打一声,沉着脸直接将宋翎手中的冰碗夺走了,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之色:“翎翎,你怎么又吃冰寒之物,一点都不听话。” 好吃的东西突然被人夺走,还被那人一顿指责,宋翎有些恼了:“我在这儿过得逍遥快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一来就管我,凭什么啊!” 周清弈见宋翎如此反应,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他没领情,心里很不是滋味,皱眉道:“你不希望我来吗?” 冰碗重新放到宋翎手边,周清弈侧过了脸,顾自苦笑:“你这样任性,我哪能管得了你,我这就回去。” 宋翎被他说的心虚,气势减弱,娇气的抱怨:“我不吃就是了。” 他是想周清弈来的,尤其是知道今天是朝中的休沐日,他一大早就让下人搬着躺椅在院中,开始等周清弈过来了。 周清弈看着他,无奈叹了口气:“翎翎,你不喜欢我数落你,可我说过的话你可曾听进去过一句?” 说着说着,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一个以色侍人的能说什么。管得太多了,指不定你哪天厌烦了,就要休夫。” 宋翎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他眼睛的浮肿和淡淡的黑眼圈,都在诉说着他这几天的忙碌和难眠。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马不停蹄的拖着疲惫身子来接他,宋翎心里很是动容,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让他担心了。 宋翎伸手拉住周清弈的袖子,小声道:“我可以保证,不会随便休夫的。” 周清弈不忍心再和他争执,曲膝半跪在小榻前,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遍,温声道:“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用膳?” 宋翎乖巧地任由他摸,可怜巴巴道:“天热,吃不下。” 周清弈在他腰上轻拧一下,笑了:“你啊,就是要有人督促你才行。” “那不是还有你吗?”宋翎顺着他的话答。 周清弈无奈妥协,微微笑叹:“真是拿你没办法。” 宋翎从小榻上起身,偷笑:“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柔软甜媚的气息盈彻鼻端,周清弈亲吻他的乌黑鬓发,低低道:“我是败给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别糟践自己的身子就好。” 顿了一下,他认真说:“因为我会心疼。” 他抓住他的手,露出一点娇俏的笑:“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想我了?” 周清弈轻抚他的脸,语气爱怜:“日夜思念。” 宋翎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喉结处,目荡春水,含含糊糊地撒娇:“周清弈,你没食言,真的来接我了,你真好。” 周清弈情难自禁,搂住眼前人的细腰,跟他接了个缠绵的吻,稍微缓解了这两日的思念之情。 唇分,宋翎的态度也彻底软了下来:“我一会儿就跟你回去。” “嗯,乖。” 周清弈抬起他的手背,在上面重重亲了一口。 “翎翎不在家,床榻都是冷的,无法入睡。” 明明什么过分的举止也没做,听到这话的宋翎却腮颊飞红,心儿怦怦跳得厉害。 回昭华府的路上,两人共乘香车宝马,车室内燃着熏香,令人心旷神怡。 周清弈倚着车壁,略显憔悴,跟齐鄞的对话还是让他有些不开心了。 宋翎盯着他乌黑的长睫,淡粉的嘴唇,将身子一点一点挪到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才安心。 周清弈下意识用双臂护着他,抱在怀里:“你要是困,也可以睡一会儿。” 宋翎玩着他的指尖,问道:“我不困,倒是看你一副很累的样子,是不是中书省里有人刁难你了?” 周清弈知道他在关心自己,温柔的笑笑:“没有,别多心。” “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要不是天天宿在府中,我还以为你被外头的野味勾走魂了。” 第84章 宋翎抬起头,在他喉结处亲了一口,娇声控诉,似要滴水。 周清弈对着他的雪臀,轻轻一拍:“只有小狐狸才能勾走我的魂。” 宋翎俏皮的笑:“要是在马车里,也不错吧?” 周清弈调侃他:“我记得前两天才喂过。” 宋翎声音娇脆地、蛊惑地问:“你不想吗?” 马车外时不时有行人走过,周清弈犹豫道:“等回去再说吧。” 宋翎不依,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眼带春潮:“手也可以。” 周清弈刚开始还听他的,但是宋翎胃口大了,很快就不乐意,想要更好的。 作为体贴的夫郎,只能满足他。 周清弈在他耳畔温声提醒:“乖翎翎,记得小点声。” 宋翎点点头,无意识的用手指紧紧抓着周清弈的背。 周清弈见状轻笑:“馋猫。” 宋翎在迷乱中恢复一丝清明,水眸含情:“我只馋你。” 周清弈捏着他的下巴,把人亲得迷迷糊糊。 马车在路途上一个颠簸,宋翎浑身颤抖,泪眼婆娑。 下马车的时候,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被人打横抱起进了府。 第72章 护夫 季俞安信守君子之诺,翌日便将一副有着精美蜀绣的护膝送到昭华府,让人转交给卫礼。 护膝一直收在季俞安的衣柜,沾染了他身上衣物的檀香,闻起来清雅脱俗。 卫礼爱不释手,当成宝贝一样收起来,舍不得戴。 宋翎今日下朝,正好碰上季相。 他吹胡子瞪眼的,拐着弯责怪宋翎带坏了他的宝贝嫡孙,居然都让他学会夜不归宿了。 看在季相已经年近花甲,为景朝殚精竭虑几十年,又是周清弈上级的份上,宋翎已经给他面子了,难得耐烦道:“老头,你就别唠叨了吧。俞安不是被我好好的送回家去了,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吗?再说了,他是人,又不是小猫小狗,哪能一直被你们季家关着。” 季相冷哼一声:“我们季家该怎么管教俞安,是我们家的事情,不劳殿下费心。现在俞安也已经有了成家的念头,等他有了家室,自然不会想着跟殿下玩乐了。” 宋翎明媚一笑,语气得意:“他季俞安是我的朋友,成亲也是,不成亲也是,季相不用操心。” “你,你……哼!”季相被他这无赖的态度怼得无话可说,只得拂袖而去。 与宋翎结交甚久的大臣见季相离去,才敢过来作揖:“殿下这几日不在府内,怕是还没得到消息。中书省内部流言蜚语不断,只因季相前几日扶持了一个未考中进士的书生任令吏一职。有传闻说,那位新任令吏就是季家嫡孙将来的夫郎。” “姓齐?” “殿下明鉴,正是那人。” 宋翎勾唇,不屑道:“癞蛤蟆还真以为自己能吃上天鹅肉了,真是痴心妄想。” “还有一事需要启禀殿下。”那人稍作斟酌之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据探子说,两日前齐令吏跟周舍人聊了几句,分别的时候,周舍人表情很是难看。不知谁放出来的消息,说殿下对夫郎不满,感情已经破裂。” 破裂? 开什么玩笑。 这些日子来,周清弈可没少“顶撞”他。 自从谈心之后,他再也没有对周清弈动过手,两人现在的关系是越来越好,蜜里调油。 想起那天周清弈来临月山庄接他的时候,心情不佳,想来肯定是因为嘴巴太笨,对上齐鄞的时候吃了闷亏,不是他这种有心机之人的对手。 宋翎淡淡回了句:“本殿下知晓了。” 这齐鄞,太过招摇,手伸得太长,欺负他的人,宋翎很不喜欢。 卫礼守在马车边,恭声询问:“殿下,我们可是要回府?” 宋翎踩着脚踏上车:“去中书省。” 是时候去中书省走一趟了。 马车在门前停下,便有人过来招呼宋翎。 “恭迎昭华殿下,问殿下安。” “不必多礼。” “殿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宋翎泰然自若:“接我的夫郎回府用膳。” “那臣去唤周舍人出来。” 宋翎微微颔首,吩咐道:“大声点喊。” “啊?” 宋翎瞥了他一眼:“听不懂吗?” “懂了懂了!臣这就去办。” 那人小跑进了中书省,不一会儿,里面响彻——“周舍人,昭华殿下来接你回府了!” “周舍人好福气啊。” “周舍人快点去吧,这些活留给我们就好。” “殿下对周舍人真好……” 那些被齐鄞散布出去的谣言瞬间不攻自破。 周清弈知道宋翎来了,心思立马飞到他的身边,谢过同僚之后,快步走了出去。 宋翎站在马车边,耐心等候。 他身穿一件暗黄拔染印花长袍,腰间系着暗橄榄绿祥云纹腰带,如风般的乌黑长发披在背上,似是绸缎。 头顶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 眉下是深邃的桃花眼,鼻梁挺秀,真是风流倜傥,丰神俊逸,让人一见难忘。 无论看到多少次,周清弈还是会为他心动,朝他而来。 第85章 “翎翎,天气闷热,你怎么过来了,还不在车上等?”周清弈拉起他的手,关心的问。 宋翎甜甜一笑:“想你了,就来了。” 他是刻意不在马车上等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对周清弈的珍视。 宋翎道:“家里炖了人参鸡汤,你跟我回去吃饭吧。” 周清弈吻了吻他的手背:“好。” 齐鄞没见过宋翎,但他的传闻却听过不少。 知道他来,齐鄞便带着好奇心跟了出来,看到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整理衣袍,上前自报家门道:“小生齐鄞,见过昭华殿下。” 宋翎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轻蔑,没有回话,似是不屑到了极点。 周清弈觉得在外人面前拉着手不太好看,正想着松开,宋翎便把手握得更紧。 光明正大,不需要避讳。 齐鄞见状,面子上挂不住,但仍然不死心,自顾自道:“殿下可能不认识小生,小生却已和周舍人、俞安相识……” 宋翎冷冷道:“谁问你了?” 他眸光锐利,下颌微微抬起,仿佛在看芸芸众生中的一只小小蝼蚁。 正因他是身处高位的昭华殿下,所以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就足以令齐鄞心生胆怯,不敢直视。 “殿下,小生……” 齐鄞还想辩解什么,就被宋翎出言打断:“本以为你是读过书的人,应当知道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怎么写,没想到你才华不及别人,长得也这么平平无奇,当真是无用的草包一个。至于你和俞安的事情,本殿下懒得过问,也不想跟你议论。但周清弈是我的人,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别来找他的麻烦。” 他轻蔑一笑,又道:“否则,我会让你此生都不得安宁,甚至后悔来这世上一遭,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齐鄞低下头,不敢再多嘴,但手臂和小腿都在止不住的发抖起来。 原来这就是拥有生杀大权的贵人,他们的高贵感是与生俱来的。 一瞥一笑,或是一个眼神,就能让普通子弟一生的努力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他苦笑着,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成为人人尊敬的郎君。 第73章 借钱 日暮时分,京城老字号沁香茶馆里,青衣公子和蓝衣公子对立而坐。 齐鄞迫不及待的问道:“俞安,你家中的长辈同意我们的事情了吗?” 都快到六月末了,为什么季家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他跟季俞安的婚事到底还能不能成? 最主要的是齐鄞明显能够感觉到,季俞安对他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很显然是有人分走了他的注意力。 齐鄞顿时觉得警铃大作,不能再等了。 他决定要主动逼季俞安一把。 季俞安送了卫礼一副护膝,所以这几日卫礼都想办法出现在他眼前,给他带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新奇的东西,换着法子哄他开心。 哪怕只是相处一两个时辰,卫礼也总是能把他逗得开怀大笑,忘却烦恼。 就连这几天他做梦,梦里都是一身黑衣的卫礼,正灿烂的对着他笑,朝他伸出手。 有一天晚上,还梦到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温柔的哄。 第二日睡醒,身下的床单都湿得要换掉,这让季俞安觉得羞耻极了。 此时,面对齐鄞的质问,他感到犹豫不决,缓缓道:“齐郎,我家长辈说还要再看看,才能做决定……” “俞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怎么忍心总让我等呢?”齐鄞做出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你我之间的门第差距太大,但是我愿意照顾你、陪伴你啊。我们之前相处很开心,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季俞安自然没有忘记,前些日子他还是很想跟这个男人组成家庭的,不然也不会去寺庙里求姻缘,更不会让祖父提拔他。 可是现在总觉得有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季俞安下意识攥紧衣角:“我没有忘。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擅自决断。” 齐鄞非常失望,他觉得自己选错了人。 季俞安是个听话的乖乖公子,一直在家人的安排下循规蹈矩的生活着。 他跟昭华殿下不一样,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去请求圣上赐婚,只为了要一个书生做夫郎。 “俞安,我心悦你,等你多久我都愿意。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 齐鄞微笑着,但其实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他舍不得扔下季家这截高枝,思索过后,只能说些好话,暂时吊着季俞安了。 季俞安看到他那么大度,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人。 因为他的摇摆不定,才会给别人希望。 给了希望,却没有办法给他答案,想到这里,季俞安心中涌起一抹名为愧疚的情绪。 “齐郎,谢谢你的体谅,我会跟家里人好好说的。” 齐鄞不在乎他这句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眼下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找季俞安帮忙。 “好,俞安,我相信你。其实我并非是不愿意等你,只是前几天收到家书,说我父亲的腿疾犯了,需要用钱医治,要是治疗晚了,搞不好这条腿会保不住。在家里,都是靠父亲种地赚钱,他若是倒下了,我在京城也会站不住脚跟。这样一来,我或许就要离开京城了。” 第86章 齐鄞边说边叹气,好像他父亲的病情已经迫在眉睫,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怎么会这么严重?”季俞安性格单纯,很快就相信了他的话,反过来关心道:“齐郎,你好不容易才从家乡来到京城考取功名,若是轻易放弃的话,那真的太可惜了。” 齐鄞看他上钩了,继续自怨自艾道:“父母之恩,终究是要报答的。我回去之后做点苦工,也能给我父亲凑到治病的钱。我舍不得的就是……要与你分开。俞安,是不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 “别这样说。”季俞安斩钉截铁道:“齐郎,你不是大夫,回去也治不好你父亲的腿,还是好好的待在京城吧,千万别错过可以晋升的机会。至于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 齐鄞轻勾嘴角,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心里狂喜,但面上不能显露,只能装傻道:“俞安,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 “嗯,我是有些私房钱的。”季俞安点点头,问他:“你需要多少钱?我让下人给你取了拿来。” 齐鄞道:“我父亲的病情严重,早些年没有得治疗,现在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如今看来,没有百十两银子怕是难以彻底治好。” 季俞安微笑着说:“身体康健是最重要的,等会儿我便让钱庄给你支一百两银子。” 身为季家嫡孙,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钱,更何况这个钱能救回一条人命。 齐鄞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快,高兴都来不及:“俞安,谢谢你。我和我父亲都会记得你的这份恩情。” “齐郎,不必客气。如果有什么难处,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们……应当能算得上是朋友。” “好,我记住了。” 给出这一笔银子后,季俞安心里突然变得好受些了。 可能是因为感受到自己的心逐渐偏离,又无法控制,只能对齐鄞进行一些小小的补偿吧。 沉甸甸的银子装在箱子里,被送到了齐鄞的住处。 齐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箱,看到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情不自禁拿出一枚,放在嘴里用牙咬了咬,然后露出了几乎接近于癫狂的笑。 他一个穷书生,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那么多的钱! 京城富贵迷人眼,贵人们挥金如土,哪怕是从牙缝中漏出个一星半点的,也够他这种家境的人过大半辈子了。 自从昭华殿下到中书省为周清弈出头后,他在中书省变得更加如履薄冰。除非早点跟季俞安成婚,不然他始终没有足够牢固的靠山,难以在官场生存。 看到了这些银子,他突然又转变了想法。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不能入季家的门槛,他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齐鄞决定,要好好的利用这个天真单纯的季俞安一番,多从他身上捞点好处和钱财才行。 第74章 少年 宁清府。 宋执刚刚用鞭子狠狠地责罚了一个不听话的男宠,此时正让他低眉顺眼的跪在自己脚边,充当垫脚的凳子。 那人嘴角流血,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自从宋翎回京城,他在朝堂上就事事不顺,没办法,只能在这些个卑贱东西的身上发泄了。 一个穿着暴露轻纱,涂着丹蔻,身型瘦弱的男子娇滴滴的靠在宋执手臂上,撒娇道:“殿下,您今儿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呀?可别吓坏了新进府的弟弟们。” 宋执表情阴戾:“怎么?你要替他求情?不如你替他受罚吧,也好成全你这一份心。” “殿下息怒,是奴多嘴了,奴这就给自己掌嘴。” 红枫狠下心,自己扇自己巴掌,没得到主人的命令不敢停手。 他只希望宋执能快点儿消气,不要亲自上手罚他,因为一套鞭刑下来,少说也要在床上躺半个月才好。 直到红枫的两边脸高高肿起,宋执才怜悯似的开口:“够了,小脸都花了。” 红枫乖巧的趴在他手边,眼眸含泪。 宋执摸着他的脸,语气怜惜:“打得这么狠,是故意让主人心疼吗?” 红枫摇摇头:“奴为了主人,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死。” “说什么呢?”宋执声音温柔,哄道:“你跟了我那么久,又一向乖巧懂事,主人可舍不得你死。” “奴谢过主人。”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红枫跟了宋执很多年,忠心不二,一直都是他在宫外的眼线,替他管理着京城里最大的赌坊。 为了避嫌,红枫没有急事,是绝不会贸然前来找宋执的。 “主人料事如神。”红枫道:“这几日齐令吏频繁出入赌坊,他运气不错,赢了一些钱。” “齐令吏?”宋执仔细回想:“是不是扬言非季俞安不娶的那个?” 红枫点头:“是他。” 宋执疑惑:“他只不过是个落魄书生,哪来的本钱去赌坊?” 红枫道:“奴也不知……不过据奴留意,他不仅去赌坊,还去青楼。因他出手极为阔绰,故而结交了不少京城里的富家公子。” “有意思。”宋执勾唇一笑:“季家那个老不死的,自诩刚正不阿,掌管中书省多年,早早的就站队太子那边,没想到竟然也会识人不明。” 第87章 红枫察言观色:“主人可要奴出手?” 宋执道:“不急。现在出手,还太早了。” “那主人的意思是?”红枫问。 “想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宋执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红枫,他既然来到了你的地盘上,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招待这位季家嫡孙未来的夫郎呢?” 红枫心领神会,浅浅一笑:“主人说的对,奴知晓该怎么做了。” 宋执奖励似的摸摸他的头发,轻吻他的额头:“你是主人最听话的小狗,一定不要让主人失望啊。” 红枫面带羞涩,无比真诚的看着他,重重地点头。 “俞安,俞安。” “这孩子,跑哪去了。” 季相今日下朝早,回来便要寻自己这个宝贝嫡孙,看他有没有偷偷跑出去玩。 听到祖父中气十足的呼唤声,季俞安吓了一跳,赶紧从石凳上起身,对眼前的英俊男人道:“卫,卫礼,你快回去吧,我祖父来了。” 卫礼关上自己带来的蛐蛐盒,道:“我这就走。” 今天两个人在斗蛐蛐玩,三局两胜,卫礼的“勇武”赢了季俞安的“神气”。 季相快要走到他院子的门口了,大喊一声:“俞安!” “卫礼,你不能从门口出去了,会跟我祖父撞上的。”季俞安慌乱道:“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被祖父知道,他把外男带进自己的院子,肯定要罚他去跪祠堂了。 卫礼安慰道:“公子别怕,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 话音未落,就看到卫礼轻轻松松的翻身爬上了围墙。 这么高的围墙,他上去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还能站得稳稳当当。 季俞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掩嘴惊呼:“你能行吗?” 卫礼笑容灿烂:“当然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少年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炫目,季俞安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又开始结巴了:“你,你要小心。” “放心。” 卫礼身高腿长,身手矫健,围墙下面有些石块,踩着就能下去,轻而易举。 季俞安十分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 “公子。”卫礼突然回头。 季俞安错愕:“啊?” 卫礼笑道:“今日赛蛐蛐,公子输了,对吗?” 季俞安大方承认:“对。” 卫礼顺着他的话说:“作为赢家,那我是不是可以要个奖励?” “可以。”季俞安呆呆道:“你要钱吗?” 卫礼摇头:“不要。” 在昭华殿下手下做事,月钱都是按时发放的,或许是因为可怜卫礼无父无母,每次他都会多得些银子。 卫礼生活节约,无不良嗜好,钱都存着呢,也不愁花。 “那你要什么?”季俞安不解。 卫礼嘴角上扬:“还没想好,等下次见面再告诉公子吧。” 话毕,黑衣身影一跃,消失在季俞安的视线中。 季俞安捂着心口,甜甜的笑着。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期待与卫礼的下一次相遇,期待他给自己带来新的惊喜。 平复好心情,季俞安推开了门,礼貌迎道:“祖父。” “俞安,在家怎么不开门?” “对不起祖父,我刚才睡着了。” 季相“嗯”了一声,没有怀疑,跨步走进院子。 他这个孙子体质特殊,贪睡也没什么事,总好过天天跟那荒唐无礼的昭华殿下在外面乱跑好。 来到屋内,季俞安懂事的给祖父沏茶:“祖父,请喝茶。” “好。”季相饮了一口茶,道:“俞安啊,祖父这次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祖父请讲。” “你之前说的那个齐鄞啊,祖父觉得他为人处事有些不懂规矩了。” “祖父何出此言?” 季相冷哼一声:“这个齐鄞,几日来在中书省做事心不在焉的,来得晚,走得早。今天更过分,既然没有告假就不来了!” “祖父莫气。”季俞安想到齐鄞说他父亲生病的事,宽慰季相道:“或许是他有急事吧。” “你祖父我一把年纪了,除了你祖母离世的时候告假过三日,其他日子都风雨无阻去当值,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季相很是不满齐鄞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作风,话语愈发的激动起来。 季俞安垂着眸,不敢回话。 季相又道:“俞安啊,官场的事情,祖父不忍心你卷入。但你终究是我们季家的一份子,要为家族的名声着想,所以你的婚事,还是需要好好斟酌啊。” 季俞安温声回答:“祖父教训的是,俞安知道了。” 看到他闷闷不乐,季相也觉得自己刚才言语有些过激,耐心道:“俞安,其实祖父并不是在乎门第,只是希望你能觅得良人,下半生幸福安乐。“ 季俞安抬头,惊讶道:“那祖父之前还说……” “哼,你是我的宝贝大孙子,祖父当然要帮你筛选掉那些不够格的人了,难道什么人都能进我们家的门?”季相微笑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一定要光明磊落,踏实肯干。哪怕他的门第不高,但是只要足够勤奋,真诚待人,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那天。若是你遇上这样的人,祖父不会反对的。” 第88章 季俞安眼泛泪花,感动不已:“祖父,谢谢你疼爱俞安。” 原来祖父说的门当户对,是为了保护他,其实他的家里人很开明,也没有那么看重门第。 季俞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那是在不久前在围墙上回眸一笑的少年郎。 只是,他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那个人会接受他吗? * 大家猜猜卫礼会接受吗哈哈哈哈哈哈 第75章 捉妖 太子和苏相之女苏婉婉的婚事定在六天之后的吉日。 宋翎就他这么一个亲兄长,总是放心不下,也跟着礼部的人忙碌起来。 回到府里的时候,周清弈已经在家了。 桌上有香喷喷的饭菜,温润如玉的男人主动打湿帕子,替他擦手。 烦躁的心一秒静下来,家就是港湾,此言果真不差。 宋翎主动道:“礼部里的有些人,一不盯着就想要偷懒,酒囊饭袋还是太多了。” “有你看着,他们不敢不尽心。”周清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温柔笑笑,打趣道:“翎翎,当初我们的婚事,你也有这么上心吗?” 宋翎一本正经的回应:“那当然了。本殿下把你迎娶回府的那一路上,可是沿街撒了不少钱呢!” 随后,他又得意洋洋道:“周清弈,你虽然是嫁给本殿下,但也是非常有面子的呢。” 大婚当日,宋翎前前后后花费出去的钱财,据账房先生统计,足足有千两以上,这样的规模,一般人家可给不起。 “多谢殿下厚爱。”周清弈好笑道。 “要不我今晚也厚爱你一下?” 宋翎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个好方法,情不自禁的坏笑起来。 “好。” 周清弈不知道宋翎又要使什么坏心思,不过他都愿意迁就。 夜幕降临,宋翎先一步踏进寝殿,并让周清弈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周清弈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等,还被蚊子叮了两个包。 “进来吧。” 有了这句话,他才推门进去。 只见宋翎身着一拢雪衣,俊美绝伦的身影站在床前,浓密的乌发没有用簪子簪着,就这么垂在腰间,更给他添了几分放荡不羁的意味。 薄如蝉翼的雪衣自然是遮不住莹白的肌肤,更显得他身姿轻盈若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那双艳丽的桃花眼上挑着,似醉非醉,俊美异常,多情而妖冶,高挺的鼻梁,抹上淡淡胭脂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周清弈正要靠近,宋翎开口制止:“站住。” 随着他的红唇一开一合,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本仙的洞府?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周清弈勾唇,心道:原来他是想玩这个。 他快速地进入角色,配合宋翎道:“我乃余杭来的道士,姓周。” “无名小道,居然敢送上门来。”宋翎轻蔑一笑,朝他勾勾手指:“上前来,让本仙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周清弈来到他的跟前,两人的身高差顿时显现,宋翎的气势都开始下降了。 淡淡的月色,照得周清弈皮肤白皙干净,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庭前玉树,可远观和不可亵玩。 幽深的眸子含上浓情,更是勾人心魄。 看他走神,周清弈轻笑道:“翎翎,你觉得我有几分本事?” 宋翎傲慢的“哼”了一声,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双臂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道:“你已经战败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反抗,也不许动。” 周清弈一脸疑惑:“这不公平,我怎么就战败了?” 按照话本里的故事走向,不都是道士成功收妖吗? 宋翎挑眉,不屑道:“我可是修行了千年的狐仙,你一个刚出山的小道士,能奈我何?乖乖束手就擒吧。” “刚出山?”周清弈浅笑道:“我还有法宝没用,要是用了,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宋翎好奇地问:“什么法宝?” 周清弈引诱道:“翎翎,你去柜子的第二层,把那个黑漆木的盒子拿出来,我的法宝就在里面。” 宋翎下了床,弯腰寻找。 他身材修长,纤腰若柳,随着弯腰的动作显出一对挺翘圆臀,那弧线从后腰下忽而拔高,似是泉水绕山的弧度,极其诱人。 找到了东西,宋翎重新回到床榻上,问他:“是这个?” “嗯,你打开看看。”周清弈忍不住,闷闷地笑。 “看就看。”宋翎压根不怕:“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宝。” 那盒子一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秦老爷送的礼物。 宋翎蹙眉:“这是什么东西?你耍我是吧!” 这么普通的东西,也算是法宝? 周清弈把它拿出来,胜券在握道:“翎翎,别急,你看好了。” 当“它们”合二为一后,宋翎的眼睛都瞪圆了。 本来就…… 现在变得更吓人了…… 宋翎有些怂了,打哈哈道:“要不我们今日还是不分胜负了吧?改日再战,改日再战……” 周清弈怎能放过他,直接将他禁锢在怀里,低声道:“未战先怯,这不是殿下的作风啊。” “你……” 以吻封缄。 第89章 迷离夜色中,美人眼眸盛着一汪缠绵水色,嫣红的唇瓣发出轻颤的声音,洁白齿列间,桃花瓣似的舌尖悄然显露。 前方的景色如同夏季的一场骤雨,打得心湖泥泞不堪。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终究是道高一尺啊。 第76章 丹青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捉妖啊。 宋翎还蜷缩在床上睡着,雪白香肩露出薄被,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虽然玩了新花样,但周清弈并未舍得在他光洁的皮肤上留下太惹眼的痕迹。 秦老爷如果知道自己给的这个东西,会被用在昭华殿下身上,怕是要惊掉下巴。 周清弈微笑着,温柔地盯着爱人沉睡的容颜。 明明是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却偏偏有着色若桃花的眼唇,眉如远山,越发衬出睫下眸如清泉。 睡着的时候更是可爱。 恬静雅致的睡颜,因为青丝披散,朱唇微肿,绽放出一股妍媚的乖巧。 “该起床了,翎翎。” 周清弈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虽然心底里不忍打扰宋翎的好梦,但这几日他都要去礼部监工,若是不提醒他,错过了时间,他定是要生气的。 时光漫漫,这样抱着他,看着他,亲吻他的机会还有很多。 宋翎半眯着眼睛,慵懒地勾着男人的腰,娇声娇气道:“累。” 周清弈垂眸,轻笑调侃:“修行千年的狐仙也会累么?” 回忆起这个不正经的“周道士”所用法宝,宋翎雪靥不由自主地迅速升起一抹诱人的晕红。心中传来异样的感觉,弄得他浑身如被虫噬蚁咬的酥麻。 那种连魂都飞走的狂潮,都是拜周清弈所赐,此生难忘了。 宋翎没有理会他,反而倔强的哼哼道:“本殿下要吃椰玉堂的炖品,你当值回来,记得给我买。” 这椰玉堂生意火爆,每日都要排队,让周清弈去买也算是对他的小小惩罚了。 “好。” 周清弈可不觉得这是惩罚。 吃饱餍足的男人自然是对伴侣有求必应,别说排队买炖品了,哪怕是要天上月亮,他都愿意爬梯子去给他摘下来。 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又上了药,清清凉凉的,再替他束好了发,周清弈才舍得同这个可人儿出门。 “殿下,周舍人,请上车。” 卫礼如往常一样在马车边等候,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飘忽不定。 主仆情分那么多年,宋翎太了解他了,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去玩?” 卫礼急忙否认:“不想不想!” 殿下易怒,要是玩忽职守被发现,就会扣月钱,这样子的话,就没办法给季公子买礼物了。 “没有就好。”宋翎淡淡道:“上个月才被扣钱,照这样下去,你想在京城买个大院子种菜的梦想怕是遥遥无期了。” 卫礼垂头丧气:“属下知道了……” 周清弈笑着对宋翎道:“今日晴空万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翎翎,你就让卫礼去玩吧,他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郎君,自当鲜衣怒马,纵情山水。我陪你去礼部就好,中书省的事,昨日已做完了。” 卫礼双眼泛光,感动得五体投地。 周舍人真是个大好人啊! 宋翎果然心动:“你当真陪我?” “千真万确。”周清弈拉起他的手:“走吧。” 宋翎点点头,还想吩咐些什么:“卫礼,你等下记得……” 转眼一看,这人早就跑远了。 林间的羊肠小道上,毛驴驮着一位清秀公子,正慢悠悠的走着。 “卫礼,我们去哪里呀?” 季相去宫里述职,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季俞安又偷偷溜出来了。 卫礼走在前面,牵着毛驴的绳子,听到他的话后回头笑笑:“公子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去采风吗?我带公子去一个漂亮的地方。” 毛驴比马儿听话,也没马儿那么高大,坐起来更稳当,即使是季俞安一个人坐在上面,都不会觉得害怕了。 季俞安心里甜甜的,想着:卫礼对他真是周到、体贴,会把他无意间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上。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对自己,不是为了那个护膝的恩情,该多好。 再往前走几十米,就看到了空旷的草地,草地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自由自在地嬉戏着。 湖泊边上还有一处悬挂在山腰的瀑布,飞流直下,像是一条银河,也像是玉带。 季俞安惊讶不已,叹道:“天啊……” 他在京城住了那么久,竟不知道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一时看得呆了。 山风吹起季俞安的素衫,他细长的脖颈在如瀑青丝中若隐若现,虽然五官不明艳,但肌肤却是吹弹可破,似蛋清般的细嫩漂亮,香肩单薄,身影如仙,好像是随风的拂柳,风一吹就会起舞。 卫礼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喜欢这里,默不作声的转背,去给他找画具。 季俞安坐在石头上,安安静静的绘着丹青。 他的画技得过宫里御用画师的教导,更是凭借这一长处,得到了“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美名。 曾有富商愿意一掷千金,让季俞安去为他的爱妻作画,他都不为所动。 第90章 季俞安只愿意画自己想画的,为值得画的东西而画。 在他心里,绘画是纯洁的,圣洁的,若是跟铜臭味扯上关系,那就失去了它最真实的美。 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季俞安的灵感一下就来了,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在绘画中,任凭时间流逝。 卫礼撑着腮看他,只觉得季公子特别好看,安安静静的,也不爱发脾气,着急的时候还会结巴,但也很可爱。 身上香香的,衣服也香香的,送人的东西也香香的。 季公子平时都用什么洗衣服呢…… 这位没有艺术细胞的糙汉子胡思乱想,很快就开始打盹了。 季俞安落下最后一笔,转头一看,发现卫礼靠在一根碗口大的竹子身上小憩。 很显然,他不懂画,也不懂这所谓的风雅。 平时都是跟文人雅士打交道的季俞安此时也不觉得生气。 他不缺知音,缺的是一个能带他从金丝笼中飞奔而出的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季俞安低头,温柔一笑,又重新拿起笔,在一张崭新宣纸上重新描绘起来。 倚竹而眠的英俊少年郎,就这样留在了季俞安的笔下,栩栩如生。 第77章 羞辱 竹叶随风飘落到了卫礼的脸上,痒痒的,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抓,人也随之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后,他下意识去找季俞安,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坐在石头上了。 卫礼急忙站起来,喊道:“公子!公子!季公子!” “我在这。” 季俞安于林中回眸,他手上还拿着几张叶子,都是刚才捡的,正准备拿回去做书签呢。 看他没事,卫礼舒了口气。 季俞安也觉得自己乱跑不好,让人担心了,便乖乖的朝着卫礼走过来。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他边走边说,全然没有看到脚边散落着几颗光滑的小石子,无意间踩上去后,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心!” 卫礼顾不得那些交往之间的礼节,快速过去抱着他。 两人都被绊倒在地上,只不过卫礼做了他的人肉垫子。 黑衣俊俏男人倒在碧翠柔嫩的草叶之中,色彩对比强烈。 这让半躺在卫礼身上的素衣季俞安,更加增添温柔,宛若夺天地而造化的小玉人,身体里面流淌的都山水灵气,散发着莹莹光泽。 季俞安一点也不好,他的脸红得要滴血,那些不可言说的梦境在此刻一齐涌上心头。 在梦里,他也曾坐在卫礼的身上。 好巧不巧的是,现在成真了。 跨坐着,紧挨这个强壮的男人,季俞安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每一个毛孔诉说着渴求,他感觉自己的秘密快要保不住了。 “公子。” 卫礼唤他,他却像是被蜜蜂蛰到一般,季俞安快速起身,脸色发白。 他要说什么? 他要点破我了吗? 季俞安想到这里,浑身颤抖不止。 卫礼也跟着站起来,关心道:“公子,你没受伤吧?要帮你看看吗?” 季俞安瞬间失控的大喊:“别过来!” 卫礼被吓得怔住,停留在原地,不敢靠近。 过了片刻,卫礼抱歉道:“公子,对不起,刚才是我冒犯你了。” 季俞安苦笑着,缓缓道了句:“……回去吧。” 他要怎么说呢,这根本不是卫礼的错。 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该多好。 回去的途中下起了雨,卫礼撑着伞,季俞安则是把画护在怀里。 卫礼害怕季俞安不愿意再跟他接近,一直保持着距离,伞偏向他那边,自己被雨淋透了半边身子。 两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公子,到了。”卫礼把伞好好的放到他手里:“季府附近有你家的家丁,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看到季俞安脸色不佳,卫礼不放心,又道:“回去之后,记得让下人给你煮姜茶驱驱寒气。” “嗯。” 季俞安心里乱糟糟的,拿着伞,转头就走。 卫礼在身后看他的背影,心中懊恼。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次出游会变成这样。 季俞安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油纸伞只有一把,卫礼果断地把伞给了他,难道他决定要淋雨回去吗? 他快步走回他们分别的地方,想要寻找卫礼,可是那里空无一人。 季俞安傻站着,无声叹气。 他一定是淋雨回去了。 明明是自己的错,最后却是卫礼替他承受。 哎,等天晴了,他亲自去一趟昭华府吧。 刚一转身,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喊他:“俞安。” 齐鄞站在酒肆的屋檐下,眸色沉沉。 季俞安错愕:“齐……” 不等他说完,齐鄞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开口打断:“你那么着急,是在找谁呢?那个昭华殿下府里的小侍卫吗?” 雨幕在两人之间落下,季俞安面色苍白,如临大敌。 季俞安笨拙的解释道:“齐郎,他,他只是送我一程……” 齐鄞冷哼:“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季俞安,心中了然。 一把油纸伞两个人一起撑,季俞安除了鞋和下身衣摆,其他地方都未打湿,定是那个侍卫贴身照顾他。 第91章 还照顾了一路。 若是说两人没什么苟且,谁会相信? 最近他在赌坊里的运气不佳,输了不少钱,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季俞安倒是送上门来了。 齐鄞喝了酒,更是狂妄,嘲讽道:“俞安,你这一天都跟他去哪里了,玩得还开心吗?” 季俞安仍在解释:“我今日只是去郊外采风。” “哦?采风。”齐鄞把他手里当成宝贝一样抱着的画卷夺过来,怒气冲冲道:“我倒要看看你采的什么风!” 季俞安本就清瘦,力气哪里有一个醉鬼蛮横呢,手里的画就这样被他抢走了。 齐鄞暴躁的翻阅着,然后将那张画着卫礼肖像的丹青抽出来,疯了一般的笑。 千金难求一画的季家公子,居然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动笔作画。 他疯了吗? 哦,不对,这一切都疯了! 齐鄞嗤笑着:“季俞安,这就是你给自己新找的情郎吗?” “我说你怎么不想跟我成亲,不来找我,原来是跟别人勾搭上了!” “你就那么饥渴,那么想男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卑贱侍卫,你也能看得上?是你自己倒贴,还是你们之间已经许下山盟海誓了?我看,你还真是不挑,只要是个人都行啊。” 齐鄞恶狠狠地看着他,把那张画着卫礼的画揉成一团,随手扔在雨水里,然后不停地用最肮脏的、最侮辱人的语言来咒骂他。 季俞安从没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骂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下唇都咬出血来。 这里的动静太大,看热闹的人慢慢地围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齐鄞太想进季家的门了,很早就放出口风,说他和季俞安的婚事马上就要办,也因为这个,在京城里名声大噪。 因此,不少人都认识这个季家的准嫡孙夫郎。 季俞安低着头,泪珠滚落,他只想逃离这里。 只见他转身,准备去捡起那副被雨水打湿的丹青。 “季俞安,你对得起我吗?!” 齐鄞上前抓住他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把他都抓疼了。 “你放开我……” 季俞安挣扎着,此时一辆马车滚滚而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碾压过那副画,似乎也把他的心给碾碎了。 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瞬间抽走,只剩一副躯壳在承受齐鄞的谩骂和怒火。 齐鄞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爽极,继续讽刺道:“季俞安,你们季家怎么把你这样三心二意,始乱终弃的人教出来的?呵,真是不怕给家里丢人。” “哎哟,齐兄,别生气啊,我们再进去喝两杯。” 跟齐鄞一起喝酒的公子哥看到事情不对劲,赶紧上来劝。 季家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自己父亲跟季家还有往来,便帮季家一个人情,把发酒疯的男人拉走吧。 季俞安还是弯腰捡起了那副面目全非的画,即使心如刀绞,依然护在怀里。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季家的。 好像是仆人出来找他的时候把他接回去的。 季相本来还想训斥他几句,可看到自己的宝贝嫡孙浑身湿透,双眼无神,心里的火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心疼了。 他吩咐下人道:“快去给公子准备热水、姜茶,快去!” 季相握着季俞安冰冷的手,怜惜道:“俞安,你去哪里了啊,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这是存心要让祖父着急啊!” “祖父。”季俞安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俞安朝三暮四,有违家训,让季家丢人了。” “你在说什么?” “俞安!俞安!” 季相努力稳住身子,才勉强扶住晕过去的季俞安。 第78章 夜访 季俞安发起了高烧,昏迷一日也未曾醒。 季府上下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宣布即日起闭门,概不见客。 京城里的名医,鱼贯而入,季相也告假不去中书省,这件事还是由周清弈在饭桌上告诉宋翎的。 “俞安病了?”宋翎蹙眉,担忧道:“能让他祖父那个老头告假、不见客,看来他病得很重。” 周清弈道:“听同僚说,季公子淋雨回家,发起了高热,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宋翎着急道:“季家找来的大夫都是废物吗?发热都治不好,一群饭桶!若是任由他这样一直发热下去,还不得烧成一个大傻子啊。” 发热不退在古代那种医疗水平不够发达的时期,是足以致命的。 哪怕侥幸从阎王爷手下抢回了一条命,也会有后遗症,变得痴痴呆呆。 “不行。我要去宫里一趟,跟父皇要个御医过去。”宋翎站起身,饭也吃不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翎翎,你先别激动。”周清弈拉住他的手:“天色不早了,宫门也已落锁。今早圣上已派刘御医去季府给季公子看病,施过金针了。” 刘御医祖上三代都是御医,他的医术是信得过的。 由他祖先开创的一套金针针法,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人间。 有他出马,季俞安应是无性命之忧了。 宋翎稍微放心了些,叹气道:“那我去看看他。” “季公子现在还没醒来,御医又说要静养,你过去也见不到他人。”周清弈心疼他在外面忙了一天,饭都没来得及吃两口,眼看着又要出门,耐心劝慰道:“这几日暑热得厉害,你自己身子也同样重要。翎翎,听话,等季公子醒了,你再过去看他吧。” 第92章 宋翎点点头,他今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也有些头晕脑胀。 不愿让周清弈担心,他嘱咐在一旁发呆的卫礼道:“等下你负责送点上好的人参和灵芝到季府,再跟季府的人说,只要他们公子一醒来,就速派人来昭华府禀报本殿下。” “是,属下遵命。” 卫礼从他们对话里知道季俞安病了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此时得了自家殿下的准许,更是飞快地去着手准备,往季府赶去。 即使带着一箱名贵的药材,仍是进不去季府的大门。 季府仆人道:“你们把东西放门口就走吧,我们老爷说了,季府在公子醒过来前一直关门谢客,谁也不能进去。” 卫礼虽然很想进去看看季俞安,但却不愿为难这些仆人,因为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马车掉头往昭华府去,卫礼对车夫说:“老许,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小卫,你去哪啊?” 老许都没来得及停稳车,只见卫礼翻身跳下,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季府,一个黑色的身影趁着月色翻墙而入。 上次来季俞安院子里赛蛐蛐,卫礼就是翻墙出去的,再来一次更是轻车熟路。 季俞安的房间里,走出两个侍女,唉声叹气的,卫礼赶紧躲到柱子后面不起眼的地方,等她们先出去。 “唉,你说咱们公子这病,还能不能治好啊?每天都熬煮那么多的药汤,公子也喝不进去啊。” “谁知道呢?公子现在是不发热了,但是又嚷嚷着说冷,这大热天的,都盖上棉被了,哪里还会冷嘛。听说是心病?我看哪,八成是跟公子的婚事有关,听谣言说,我们家公子对不起那个姓齐的,他对别人移情了。” “嘘,小声点,老爷为了公子的病,着急上火,才回去歇下,你别胡言乱语的,小心惊动他。” “你说得对,我们赶紧去给公子烧盆炭火来吧,他一直说冷呢,不把这个解决了,他还是不喝药。” “好,快走吧。” 两个侍女并未发现卫礼,她们步履匆匆,很快就离开了院子。 卫礼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季俞安的房门。 昏暗的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很难闻,让人忍不住皱眉。 床榻上,清瘦了许多的季俞安合衣而眠,不合季节的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却依旧是嘴唇发抖,脸色苍白。 “好冷,好冷……”季俞安无意识的喃喃,又道:“画,不要……不要丢……我的画……” 他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 卫礼蹲在床边,把他的被子给重新掖好,小声道:“公子,都是我不好,没把你送回家,让你淋雨生病了。” 季俞安在充满着苦涩药味的房间里,闻到了那一抹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稳定下来,也不说胡话了。 仿佛一直在等这个人的到来。 桌子上放着一碗药,还温热着,卫礼猜想,这应该就是侍女说喂他,而他不喝的那碗。 卫礼一手拿过药碗,一手托着季俞安的背,把他轻轻地扶起来。 勺子才靠近季俞安那只有着淡淡血色的唇边,一嗅到药味,他立刻皱眉道:“不喝,苦的。” 卫礼哄着他:“公子,你不喝药的话,病就不会好,还是喝一点吧,这个不苦的。” 季俞安闭着眼睛,半信半疑的张开嘴巴,让卫礼喂了一勺药汤。 “苦的,你骗人。”l 季俞安话语里满是委屈,被骗了一次,心里难受。 卫礼没办法,继续哄:“我放糖了,公子再尝尝?保证不苦了。” 季俞安又喝了一口,还是苦的,他别过头,生气道:“你骗我。” 卫礼放下药碗,赶紧解释:“没有骗。” 还好他早有准备,在巷子口买了一小袋梨膏糖,揣在怀里。 这时候他剥去一粒糖衣,放入季俞安的口中。 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季俞安下意识追逐这种甜蜜的味道,情不自禁用双手攀上卫礼的腰,伸舌头舔了舔他还带着糖渣的指尖。 像一只舔奶的幼猫。 卫礼的大脑发出“嗡”的一声响,突然忘了贵人和下人之间的尊卑有别,没有推开他。 “公子……” 季俞安蹭了蹭他的胸口,闷闷道:“我好喜欢。” 卫礼的心怦怦跳起来,他不敢深想,不敢去猜测这句话里的意思。 他支支吾吾道:“公子喜欢糖,我以后再给公子买。” 季俞安又睡过去了,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几根青丝随着季俞安悠长的呼吸摇晃,贴着病美人透着苍白脸颊,在落下的瞬间,让人产生怜爱之情。 卫礼鬼使神差的上手帮他拨开发丝,目光温柔,轻声道:“快点好起来吧。” 他听力好,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应该是那两个侍女拿着炭盆回来了。 不能被发现,只能离开。 卫礼弯下身,把季俞安放平躺好,就在要离开的时候,手腕被人握住了。 侍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看马上就要推开房门。 卫礼纵然再不舍,也知道要为季俞安的名声避嫌。 他摘下左手手腕上那条佩戴已久,有些褪色的红绳,戴在了季俞安的手上。 第93章 那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身份低微的宫女并不富裕,送不起金的、银的长命锁,只知道红绳有保平安的寓意,便把它编好,赠予自己的孩子。 现在这份祝福又被卫礼转赠给季俞安。 但愿能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康长乐。 第79章 赌徒 季俞安给齐鄞的银子,已经被他花光了。 红枫出手,设了一个局,找了几个人装作赌徒跟他演戏,故意让齐鄞在短时间内赢了一笔钱,然后就这么吊着他,激发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贪欲。 毕竟上了赌桌的人,没有人想要空手而归。 齐鄞果真上当了。 他是一个穷小子,没得到过短时间内赚大钱的机会,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口袋,他得意洋洋的想,即使不靠季家,他的下半辈子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齐鄞的野心越来越大,他知道自己跟季俞安撕破脸,肯定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在自己运气最好的时候赚够钱,然后回荆州建大宅子,娶妻生子,做生意。 于是他从最开始的一两银子一注,渐渐玩到十两银子,然后再到二十两,三十两,四十两…… 到一注五十两银子的时候,红枫觉得可以收网了,仅仅略施手段,用上了造假的骰子,就让齐鄞血本无归。 “滚,没钱还想玩,这可不是给你赊账的地方!” 两个壮汉架着口袋里输得干干净净的齐鄞,把他扔出了赌坊。 天空乌云密布,沿街叫卖的商贩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跟妻儿团聚,只剩下他如同丧家之犬般走在街上。 怡春楼的老鸨挥动着手中的丝巾,正在门口搔首弄姿的揽客。 她看到齐鄞穿得人模人样,荷包里应该有点钱,便主动上前,向他热情的介绍:“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要不来我们怡春楼快活快活吧,这里面的美人可多了,一个赛一个的乖巧懂事,最会伺候人了。” 齐鄞正愁没地方去快活,嘴角勾起,欣然答应道:“好啊,给本公子找你们这儿最听话的女人来。” 老鸨谄媚的笑笑:“这个银子嘛……” 齐鄞把季俞安赠他的玉佩丢过去,毫不在意道:“够了吧?” “够了够了,公子请跟我来。” 老鸨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个玉佩是佳品,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季俞安不听话,那就找个听话的女人度过这漫漫长夜吧。 老鸨把齐鄞带到了楼上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五官柔美的女人站在桌前。 女人福了福身子,柔声细语道:“今日就由莺莺伺候公子吧。” 老鸨很懂事的关上门离开,留他们两人独处。 既然花了钱,并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了。 红纱旖旎,软玉温香,齐鄞抱着这个名叫莺莺,腰肢纤瘦的粉衣女子,倒在了床上。 莺莺确实会伺候人,无论齐鄞对她怎么样予取予求,她都不会拒绝,还很配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怨言。 齐鄞不屑的想:如果是季俞安,他肯定放不开,只会说出那些拒绝的话。再说了,季俞安一个男人,身体跟自己一样,没什么稀奇的。 怎么比得上枕边这个丰满的,柔软的,懂得伺候人的女人呢? 莺莺摸着齐鄞的腰,气喘吁吁道:“公子可还满意?” 齐鄞低下头,亲吻她的红唇:“自然是满意的。” 莺莺心满意足的笑笑,她正想找个人给她赎身,便试探性地问:“公子喜欢莺莺吗?” 齐鄞漫不经心地回答:“喜欢啊,你的身体那么美,还会伺候人,应该没有男人不喜欢你吧?” “讨厌,公子就会取笑妾身。”莺莺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引诱道:“莺莺心悦公子,公子可愿帮莺莺赎身?” 齐鄞垂眸,目光冷冷的看她:“你在说什么?” 他是一个读书人,娶一个风尘娼妓,说出去不被人耻笑? 玩玩罢了,真要让他负责,娶她进门,怎么可能! 莺莺眼眸似水,可怜巴巴:“公子以后若是想娶妻,莺莺也不会阻拦的,莺莺只是想陪着公子一程,哪怕是给公子做个外室……” 齐鄞一把推开她,坐起来,冷冷嘲笑道:“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还在这装清纯,恶不恶心?想让我做冤大头,门都没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莺莺被他这样羞辱,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骂道:“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装什么洁身自好!要是你清高,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虚伪!你这种男人,就算有了娘子,也是被抛弃、被戴绿帽子的主!” “你说谁被抛弃、被戴绿帽子?” 齐鄞被戳中了痛点,怒不可遏,伸手用力的箍向女人纤细的脖颈,想要把她掐死。 莺莺拼命挣扎,还是呼吸不上来,情急之下狠狠地踢了齐鄞的胯下。 “啊!你这疯女人!” 齐鄞吃痛,不得已松开了手。 莺莺赤着脚,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跑到了门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我!” 老鸨带着怡春楼的打手上楼,看到脖子上有一道掐痕的莺莺,掩嘴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94章 莺莺哭诉道:“冯妈妈,你可要救救我啊……这个客人,他要杀了我啊。” 这可让冯妈妈心疼坏了,莺莺是她们这里的头牌,若不是看在那块玉佩的份上,她也不会让莺莺去接待齐鄞。 没想到他居然有暴力倾向。 眼瞧着莺莺的皮肉受到了损伤,短时间内都不能见客了,这是一笔多大的损失啊。 冯妈妈立刻命令打手:“去把里面的人捆起来,赔不完咱们家姑娘的损失,就别让他走出怡春楼的大门!” 搜了个遍,可惜齐鄞全身上下已经没有钱了。 冯妈妈气不过,直接让打手在他的头上套一个黑色的布袋,然后再将他五花大绑,塞进了暗无天日的柴房里,决定将他活活饿死。 可惜事与愿违,两个时辰后,一位贵人把他赎了出去。 黑布拿开,齐鄞再次见到光亮。 他被人带到了一个红木装饰的房间里,桌前还坐着一个身穿青烟色锦衣的男子,正悠闲地品茶。 “齐令吏,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 “呵,算起来,本殿下与你是初次见面,不认识也属正常。”宋执扬了扬下巴:“红枫,去替齐令吏松绑。” 第80章 条件 齐鄞活动了一下被绑出红痕的手腕,麻绳粗糙,磨破了皮,疼痛难忍。 宋执指了指对面的空凳子,对齐鄞道:“齐令吏,过来坐下说话。” 齐鄞纵使没见过宋执,可看他排场,听他唤称呼自己“本殿下”也能猜到个大概,随即恭声行礼道:“小生见过宁清殿下,多谢殿下搭救。” 宋执推回去一盏茶,嘴角带笑:“你已猜到我的身份了?看来还不算太笨。” 齐鄞小心翼翼地坐下,口干舌燥的他如牛饮般喝掉半盏清茶:“承蒙殿下恩情,谢殿下款待。” “不必客气,世上的东西都标注好了自己的价格,我救你亦是如此。”宋执没有拐弯抹角:“本殿下花了一百两银子把你赎出来,再帮你结清了你在赌坊里欠下的钱,这一笔笔账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齐鄞心中明了,试探性的开口道:“殿下想要如何?”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宋执笑笑:“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先把肚子填饱。” 他转头对红枫吩咐道:“不懂事的东西,还不赶快给齐令吏上饭菜?” 红枫福了福身子,低头道:“主人教训的是,奴马上就去。” 过了一会儿,几道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还冒着热气,宋执微笑着道了句:“请吧。” “谢殿下。” 齐鄞肚子饿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风卷残云般,桌上的美食尽数进了齐鄞的腹中。 宋执问道:“齐令吏吃饱了吗?那我们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吧。” 齐鄞点点头:“殿下有话直说,小生定知无不言。” 宁清殿下对他以礼相待,不仅救了他,还给他吃的,所以他决定报答。 “我也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你放心,你去怡春楼和赌坊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宋执抬眼,饶有兴致道:“前几日我听闻坊间传言,说齐令吏跟季家公子在街上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可有这回事?” “有。” “奇怪,季公子脾气最是温柔,不知哪里惹怒了你,竟会同你闹到如此地步?” 齐鄞双目喷火,愤愤道:“季俞安他见异思迁,跟昭华殿下府上的小侍卫苟且,全然忘却了我和他之间的婚约!” “原来是这样……”宋执故作惊讶,转头就安慰道:“齐令吏对季公子真心错付,难免伤怀,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昭华殿下一样。当初周舍人是如此的清风朗月之姿,最后也没能抵御得了昭华殿下的手段,就这样被哄骗进了府……” 说罢,他又装模作样叹息道:“哎呀,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早已尘埃落定,还是不说了。” 齐鄞早就听闻这件事,冷笑道:“周舍人是个懂得欲擒故纵的,看似拒绝,其实并未。如今他攀附昭华殿下得到了官职,也算圆满了。这样的福气,多少外地前来京城考试的学子求都求不来,着实令人羡慕。” 宋执指尖轻敲着桌面,温声询问:“这么说来,齐令吏也羡慕他?” “当然,飞黄腾达,官运亨通,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齐鄞爽快承认。 “周舍人和昭华殿下的事情,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据我所知,在诗会上,昭华殿下和周舍人,乃是无媒苟合,共赴巫山……”宋执留心观察他的表情,看他有些吃惊,笑着又道:“所以啊,周舍人是牺牲了不少东西,才换来如今的官职呢。听到这些,齐令吏可还会羡慕他?” 齐鄞攥紧了拳头,野心勃勃道:“有何不可?过程不重要,结局才重要。现在他是昭华殿下的夫郎,是五品舍人,谁还会记得当初的不耻?我们寒门学子,如果没有贵人撑腰,穷极一生也难达到这样的高度。” 宋执很满意,问道:“齐令吏是个知上进的人,本殿下佩服。冒昧问一句,齐令吏可是真心喜欢季家公子?” “我……”齐鄞犹豫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虽是看中他的家世,但若是他真的跟我成了婚,我也会好好待他,可他现在已经移情……” 第95章 别的不说,季俞安知道自己父亲生病便毫不吝啬的给钱,不在乎事情的真假,想来也是对他有情的。那天他是喝多了酒,才会跟他撕破脸,仔细想想,确实有些欠考虑。 “就是不知道季公子愿不愿意原谅你了。”宋执装作为他考虑的样子,忧心忡忡道:“萍水相逢,这个缘分终归是太浅了些,若是能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说不定你还有进入季家门槛的机会。” 齐鄞眼前一亮:“还请殿下明示!” “比如,效仿昭华殿下。”宋执摇着扇子,轻描淡写道:“季家门风严谨,最是看中名声。若是你们有了肌肤相亲,季公子便不能拒绝和抵赖这场婚事了。到时候哪还管什么生气呀,委屈呀,定是非齐令吏不可了。齐令吏觉得呢?” 齐鄞思索半晌,道:“季俞安不是轻易任人摆布的主,我们相识几个月,他跟我接触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距离,十分谨慎。” “当然不能硬来。”宋执侧过头,唤道:“红枫。” “是。” 红枫送上了一个锦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齐鄞疑惑道:“这是……” “此药名为七情,无色无味,能快速溶于血液,行至全身,药效瞬发。”红枫笑着为他介绍:“中了此药,必会神志混乱,痴痴傻傻,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任人摆布。” 齐鄞反应过来了,震惊道:“你们是想要我给季俞安下药?” 宋执“啧”了一声:“齐令吏,别这么说,多难听啊,我这是好心帮你。” 齐鄞喃喃自语的否定:“这样做是不对的……要是被人发现了……” 宋执道:“红枫,再给齐令吏看一个东西。” 一张印着指纹的卖地契摆在齐鄞眼前,落款处是他父亲的名字。 齐鄞情绪激动:“我父亲为什么要卖地?” “你父亲望子成龙,太过心急了。”宋执摇头感叹:“我只不过是让人去传个话,说你已经攀附上了京城的名门望族,不日就要成亲,自立门户,还要接他过来住。他可高兴了,直接卖了家里的田地房产,凑钱上京城来投奔你了,想来应该在半路了吧。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他和你母亲在半路上会遇到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齐鄞目光呆滞,他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连父亲和母亲也入了局,现在他没有退路了,不得不答应宁清殿下的要求。 他苦笑着:“如果我答应,殿下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执眯了眯眼睛,如同胜券在握:“齐令吏顺利进入季家,成为我在朝中的助力,帮我做事,我可保你父母晚年无忧。怎么样,这不难吧?太子殿下的婚宴,季俞安必定会来,这是绝佳的机会,希望齐令吏把握住了。到时候本殿下也会助你脱身,放心。” 齐鄞没有选择的余地,举起桌上的茶盏,将冷茶一饮而尽,破罐破摔道:“希望殿下信守诺言。” 浮萍飘摇,身不由己。 齐鄞拿着药离开后,红枫跪坐着,靠在宋执手边:“主人怎么没有告诉他,这个药无解?会慢慢的让人丧失五感,直至死亡。” “不告诉他,是因为我本就没想让他活着和他父母团聚。”宋执无所畏惧的笑着:“让他在太子的婚宴上大闹一场,逼得季家与太子交恶,我那好二哥见到这样的情形,又该如何应对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齐鄞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听到宋执说的这些话,红枫觉得,主人突然变得很是陌生。 他的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讪讪地附和道:“主人英明,定能如愿以偿。” 第81章 葡萄 季俞安被棉被加炭盆捂出了一身汗,病气也消散了大半。 醒来的时候,已到了深夜,侍女守在门边睡得很沉。 他隐隐约约觉得嘴中有苦涩之意,还有些甜味,是有人给他吃了什么吗? 季俞安嗓子很干,枕头也睡得不舒服,他推开身上的几床被子,靠着床慢慢坐起来。 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发现了一袋梨膏糖,打开一看,大半部分的糖都已经被压得成了糖渣。 还以为是在梦吃了糖,原来是真的有人来过。 收回手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手腕上绑着一根颜色较旧的红绳,举起手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心如擂鼓。 “翠儿,翠儿。” 守夜的侍女被他的叫声喊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快步来到床榻前。 “公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大夫?” 季俞安摇摇头,急切地问道:“翠儿,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翠儿一本正经道:“没有啊。公子,我一直守在这里的,没人来过。” 看到自家公子精神好起来了,翠儿开心道:“公子,我去给你拿盆热水来擦擦身子。” “去吧。” 翠儿掩上房门,季俞安就一直看着红绳发呆。 即使已经得到答案,但是季俞安还是认出了他此时手上所戴的红绳,就是平日里卫礼戴的。 卫礼来过,给他送了糖,喂他喝药,还把一直佩戴的红绳送给了他。 他在乎自己。 想到这里,季俞安捂着嘴,喜极而泣。 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第96章 朝三暮四也好,移情别恋也罢,人活着不过短短数几十年,他要和他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 哪怕卫礼知道他身体的秘密后会嫌弃他,他也不会放手。 非他不可,绝不将就。 得知季俞安醒了,宋翎立即摆驾到季府。 两个好友絮絮叨叨说了些话,看着季俞安吃了药有些困意,宋翎便准备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趁着宋翎不注意,季俞安眸中流动温柔之意,看向他身侧站着的英俊男子。 他扬起手腕,露出那根红绳,比了个口型,无声的对心上人说了句:谢谢。 卫礼一怔。 从进门起,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季俞安,这时候更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腼腆地笑了。 两人心照不宣,就足够美好。 季俞安心想,等他处理完跟齐鄞的事情,就会主动对卫礼袒露心意,这样才不算是敷衍了他。 若是他愿意,便堂堂正正的把他介绍给季家长辈;若是他不愿意,那自己便直接跟昭华殿下要人。 打定主意后,季俞安开始积极的吃药,希望病情能快点好起来。 晚间用过膳后,周清弈便去了书斋,打算为太子大婚画一幅贺图,象征百年好合之意。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 可宋翎觉得,灯下看郎君,也别有一番滋味,尤其还是那么俊的郎君。 他悠闲地伸手够了一个葡萄送进嘴里,瞧着美男作画。 今日的葡萄格外甜,许是看周清弈辛苦,宋翎主动靠过去,开口道:“先停笔,吃点水果吧。” “好。”周清弈看着宋翎那雪一般的手捻着一颗葡萄,随即改了主意:“翎翎,我手上脏了墨,要不你喂我吃?” 宋翎笑着,把一颗葡萄送到周清弈嘴边:“既是夫君所求,本殿下自当效劳。” 一咬,汁水充盈,甜味弥漫。 “甜吗?”宋翎问他。 周清弈吻了吻他的指尖:“甜。” 宋翎又从盘子里选出一颗又大又饱满的葡萄,佯作叹息:“以前晚上你也总是吃,最近忙,倒是冷落了它。” 周清弈轻咳一声,此葡萄非彼葡萄。 不过两人最近都忙,每晚都是相拥着倒头就睡,省略了其他的东西。 宋翎拎起一颗葡萄比划:“夫君不妨说说,哪个最好?” 勾人的话音刚落,周清弈就顺着他的腕子抓住他的手,把那葡萄送进嘴里,然后没有丝毫犹豫便对着他的唇瓣亲了上去。 宋翎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下,可周清弈捻着他的衣领加深这个吻,浑圆的葡萄在唇齿间流动,咬破,迸出甘甜鲜美的汁水,连带着彼此的舌尖都变得甜腻腻的。 趁着换气呼吸的间隙,周清弈勾着宋翎的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宋翎更是反客为主,扔了葡萄抱上美玉,他把周清弈压回到椅子上,由上而下地吻着,他们之间近得肌肤相碰,气息交缠,温热的鼻息点燃了两人的情热。 葡萄变得好甜。 第82章 作画 一对爱侣,呼吸交织。 宋翎缓缓睁开眼,想看清对方每一点的细微动静,而对方也正弯眉瞧他。 周清弈近距离地观赏着宋翎这对勾人的桃花眼,他睫毛如蝉翼,眉峰如远黛,以及从他幽色眸底倒映出来的自己。 宋翎的眼底只有他,没有别人,这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唇分,宋翎大口的喘气,脸上也染上了两朵红云,娇声控诉道:“我都喘不过气了。” “是我不好。”周清弈摸着怀里人的乌发,小声小意的哄:“是夫君忘记喂翎翎了。” “烦人。”宋翎戳了戳他的胸口:“看你画得那么认真,可你从未给我画过,我不高兴了。” “我这就给你画,好不好?” 周清弈有些懊恼,相处那么久,他倒是忽略了这件事。 “好呀。” 宋翎亲亲他的眉心,欢欢喜喜的起身,斜倚在书斋里的梨花榻上。 檀香揉着杜若,铜炉熏开一室香软甜腻。烛影摇红,将美人修长的身姿映照得清晰。 他玉手半撑,香肩若隐若现,衣领敞开,有种慵懒的风情。 “周清弈,你一定要把本殿下的风姿都如实画下来啊。” “翎翎……你不打算坐好让我画?” 两人虽多次坦诚相对,但周清弈见此艳景,面上还是微微一红。 黑发美人,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即使衣冠不整,也难掩天姿国色。 宋翎撩起掩在胸前的一缕发,露出大片无瑕的莹白肌肤,娇声催促:“快画嘛,夫君,你都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周清弈轻笑着摇摇头,他也没说要反悔。 小狐狸就是喜欢折腾人,坏心思多着呢。 周清弈拿起一支崭新的狼毫毛笔,上了墨,准备在宣纸上动笔。 抬眼一看,灯下美人如同盛放的花朵,色彩鲜明而柔和,一袭青丝如黑绸般绵密,凌乱的披散在线条精致的锁骨、胸前和玉背,细流般蔓延,勾勒出纤细却勾魂的身体线条,玉雪喷艳。 宋翎的眼睛注视着他,脉脉含情,无声却又勾人。 周清弈似笑非笑道:“翎翎,你这么看我,到底是想要我画你,还是想要我做别的?” 第97章 宋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掩口道:“都想呀。” 他微微转身,露出诱人腰线,娇软软地叮嘱:“这里也要画。” 火上浇油,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哪里是想让自己作画,分明就是变着法地勾人罢了。 周清弈看得眼热,心里更热:“翎翎,你不正经。” 宋翎神情佯作天真无辜,笑盈盈:“好吧。那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若是不好看的话,本殿下唯你是问。” 周清弈专注地作画,没多久,一幅春日里的美人倚榻图跃然于纸上。 “来,给我看看。” 宋翎下榻,重新坐在他腿上,低头看画。 “为什么是海棠,不是梨花?我穿的可是白衣。” 周清弈抬手拨弄两下他的耳垂,轻笑:“梨花哪及海棠春色好,撩人至极,与你最配。” “胡扯。明明是你不会画。” 宋翎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男人胸膛,耳尖泛红。 “那翎翎教教我该怎么画。” 周清弈也不再与宋翎客气,他换了一只干净的毛笔,然后将人圈在怀中,带到小榻上。 这支是比狼毫笔更柔软的兔毛笔。 他将笔端那一簇兔毛抵在宋翎细颈间摩挲,笑道:“刚才离翎翎太远,看不清。现在为夫重新给你画,直到翎翎满意为止。” 宋翎眼皮微抬,清而媚的眸子凝视他,粉舌微吐,舔了舔下唇,媚着声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周清弈笑笑,抬手,柔软的笔尖滑过精致锁骨,来回摩擦。 宋翎肌肤娇嫩,被毛笔弄得痒痒,呼吸渐渐急促。 皑皑白雪中有一抹淡红。 “这处,极美。”周清弈贴着他的耳廓,低声点评:“这世上,无人可画出翎翎的半分美貌。” 热气喷洒在宋翎最软的耳根子处,惹得他莹白的脸蛋渐渐染上粉红,又慢慢转为深红,整个人从头发丝红到脚趾尖。 他眸中沁水,轻哼一声:“坏人,不要你画了,快拿开。” “生气了?那更要好好哄哄。” 一双温热的唇贴上了美人的唇,先是温柔摩挲,再撬开牙关纠缠,谱出一曲最温柔的歌。 唇分,宋翎靠在他的颈窝,羞涩道:“回房去。” 周清弈难得固执:“就在这。” “为什么?”宋翎不解。 这书斋的小榻很窄,睡得不舒服。 “你忘了?”周清弈拍了拍他的雪臀,提醒道:“成亲没多久,你就在书斋勾人又不给,害得为夫洗了一桶冷水澡,还因此病了好几日。” 宋翎小声嘀咕:“……你这么记仇啊。” “翎翎难道不该补偿吗?” 如玉郎君在侧,情话不断,又是极有耐心的哄着他。 宋翎心软成水,主动吻上男人,已是默认了。 不一会儿,宋翎水眸迷离,柳腰后仰如弓,绝美的容颜上泪珠盈眶。 周清弈爱怜的抚摸着美人玉背,让他缓神。 他从后面看,宋翎椎骨笔直,隐隐凹陷,呈一条直线,最上端的后颈处有一块凸出的骨节,椎骨两侧各一片精致的蝴蝶骨,随着动作振翅欲飞。 情难自已,他低下头,在美人背上啃咬舔舐,将莹白的玉背附上凡尘的色彩,密密麻麻的全是吻痕,连圆润的肩头也被留下了几个牙印。 宋翎可怜兮兮地回头瞪他,雪白的肌肤逐渐透出粉嫩的颜色,腰窝上面还残留着男人刚刚留下的指痕。 “我累了。” 宋翎嗓音清冷,现下却被染得有三分高洁和七分媚,就像一朵奇异地散发着麝香气味的雪莲,诱人立刻采摘。 乌黑的秀发贴着汗津津的面孔,宋翎秀美妍丽的脸上挂着一副如梦似幻、如泣如诉的甘美表情。 周清弈贴着他的额头,把他抱在怀中,哄道:“翎翎,为夫君忍耐一下。” “不……” 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按在窗弦上,指骨用力到发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想要逃。 不过片刻,就被另外一双骨节分明又温润如玉的手紧紧相扣,抓了回去。 小小书斋,活色生香。 第83章 无名 七月初二,太子以十里红妆为聘,迎娶苏相独女苏婉婉,立她为太子妃,大摆宴席。 景帝喜极,大赦天下,与万民同乐。 进出太子府中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踏平。 只因太子性子和煦,平易近人,又广结善缘,如今有了喜事,大家纷纷前来道贺,不少寒门学子也不请自来。 有些更是为了来一睹昭华殿下容颜,看看这景朝第一美男到底是何等风姿。 宋翎今日身着宽敞的红衣,绘着细密的卷云纹路,金丝烫边甚是华丽。修眉星目,粉润双唇,黑发束起,露出白玉般的耳廓和线条优美的脖颈,他双腿修长笔直,行动间身上的华服轻轻飘起,姿态极美,好看得让人完全不想移开眼睛。 四周窥伺美貌的眼神太过直白,周清弈侧了侧身子,替他挡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宋翎亲昵的唤太子:“兄长。” “昭华来了。”太子朝着宋翎移步而来。 周清弈双手奉上画卷,行礼道:“恭贺太子殿下大婚。” 收到周清弈送出的画,太子满面笑容:“弟夫有心了,你的字画向来都是极好的,父皇还夸奖过呢。” 第98章 宋翎轻哼一声:“兄长偏心,我也是送了礼物的,怎么不见你夸。” 太子急忙哄道:“哈哈,我们昭华送的礼物,兄长当然是喜欢的。” 宋翎送了太子一株红色珊瑚摆件,在当时来说是世所罕见的珍品,价值连城。 “希望兄长和嫂嫂能够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兄长希望你和弟夫也能恩爱不疑。” 拜过天地,身着喜裙的新娘子便被侍女带回到了婚房,等候她的如意郎君,宾客们也可以开始走动,互相寒暄。 卫礼一眼就发现了季俞安,那人小脸红润,精神已经大好了。 看到他,季俞安温柔笑笑,只因祖父还在边上,不太好过去。 周清弈自是和宋翎并肩,荣亲王看到他们俩后,笑呵呵的端着一盏酒过来打招呼:“昭华殿下,许久未见了。” 宋翎轻轻跟他碰盏,笑笑:“皇叔,别来无恙。” 算起来,荣亲王还算是他和周清弈的媒人,不是他办那一场诗会,他也不会遇到周清弈。 荣亲王观昭华殿下气质越发的柔和,与夫郎形影不离,想来他也是极满意这位夫郎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能间接促成这一对佳偶,心里亦是喜悦。 “荣亲王,过来跟我们喝两杯啊。” 有大臣唤他,荣亲王恭声跟宋翎告辞,刚转头,就撞到了一个脸上绑着白绷带的少年,酒杯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那少年身姿挺拔,右眼和大半边脸都被绷带裹住,只露出左眼,眼神幽深,气宇不凡。 他生气的指责道:“哪来的下人,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主子是谁?” 灰衣少年嘴角轻勾,即使看不到太多表情,也能从那深潭一般的眸子中看出不屑和嘲弄。 在场之人众多,荣亲王有些下不来台,怒道:“来人,给本王把这个无人管教的野狗东西拖下去!” “荣亲王,本将军记得,军营里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常驻边关的大将军谢均一身劲装,一长一短一对宝剑配在腰侧,仰首跨步,以傲然之姿踏入正殿中。 他战功赫赫,景帝特意准许他上朝面圣都可以佩戴刀剑,更别提在其他地方了。 谢均这种双手血腥,杀戮过甚,在刀山箭雨下走过之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不容小觑,一下就能把人震住。 荣亲王与他不熟,更不知这个少年是他的部下,只好讪讪道:“原来是谢大将军的部下,本王失言,越俎代庖,将军莫怪。” “废物,给谢家军丢人。”谢均瞥了少年一眼,又转头对荣亲王道:“他是个哑巴,怕是不能亲自开口跟王爷赔不是了,还望王爷海涵。” 少年被骂一句“废物”,并不生气,方才还冷冷的目光,此时却变得柔和,一直跟着谢均转。 荣亲王哪敢再说什么,陪笑脸道:“无事,无事……” “谢将军一来就摆谱?可惜,这儿不是你的府邸。”宋翎走过来,与他对视,傲慢道:“既然哑巴不能说话,那不如将军亲自给荣亲王道歉,也好给下属做个榜样。管教不严,想来也是将军的过失。将军觉得呢?” 他的语气毫不相让,谢均知道为何。 这是还在为之前他打了周清弈一拳而生气。 看他们两人已经佩戴上了双鱼玉佩,象征着相濡以沫,谢均的目光黯淡下来。 过去这么久,他已经释怀了。 “这有何难?”谢均笑笑,肆意张扬地对荣亲王说:“王爷,本将军的下属无知莽撞,对你不敬,本将军管教无方,只好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道歉不是认输,他只是不想失去和昭华的友谊。 身旁少年单目喷火,紧紧攥拳,指甲抠入掌心都未察觉,看向宋翎的眼神更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得到谢均道歉,看他吃瘪,宋翎的心里舒服不少。 周清弈碰了碰他的袖子,无可奈何的摇头笑笑,仿佛是在劝他见好就收,切莫发火,那一拳结下的梁子已经过去,不需要在乎了。 荣亲王已是汗流浃背,心里不安。 他一个闲散王爷,实在受不起战功累累的谢大将军赔礼,找个借口便离开了。 太子大婚,作为好兄弟,谢均马不停蹄地从边关赶来,马都跑死了三匹。 这少年是他在战场上捡到的小残废,不会说话,脸好像受了伤,没揭开看过,想必也是丑极。 何必揭人伤疤。 谢均没什么文采,只能随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做“无名”。 此少年耳力惊人,某日的深夜,他听出了敌军进攻的脚步,及时汇报,救了全军营的人。 谢均信他所言撤退,军队免去一场苦战。 否则一旦被敌人偷袭成功,将士们定是要死伤无数。 他不会说话,做事时手脚麻利,谢均的耳根子能落个清净,很是满意。 自此之后,无名就跟着谢均了。 第84章 中计 谢均的到来,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布,谢家也会站在太子身后。 边塞的奇珍异宝,谢均送了满满的一箱来,只为贺喜,足以见其诚意,令太子很是欢喜。 又见他和自己的胞弟、弟夫有冰释前嫌的迹象,太子决定充当和事佬,组织他们一起去喝酒,好好聚聚。 第99章 宋执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格外留心宋翎身边的男人。 周清弈眉如远山,目盛清水,在丝竹笙箫、人声鼎沸中独自雅正淡然,这孤冷高洁的模样,着实勾得人心痒痒。 郎君再好,却已是昭华的男宠,他不放人,自己也没机会,只能多看两眼,当做解馋了。 宋执收回目光,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齐鄞,示意他可以开始动作了。 齐鄞颔首,把杯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壮胆,随即握紧手中的药粉,大步走出正厅。 回廊里,站着季家祖孙。 季相的风湿腿最近总是隐隐作痛,站不了太久,需要静养。 看到他疼,季俞安一脸担心:“祖父,我扶您回去。” “不用。俞安,祖父腿疼,需要先回府里,不能陪你了。你跟翠儿在这里玩一会,然后早点回去。” 换做平时,季相定是要把这个宝贝嫡孙一起带回家才安心。 可季俞安大病初愈,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粉扑扑的小脸一路上都挂着笑。 季相想着,让他自由玩乐一天吧。 或许昭华殿下说得对,俞安是人,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能总是拘束他呢? 对于祖父的改变,季俞安有些惊讶:“祖父,您怎么……” “俞安,今日太子大婚,倒是让祖父有了很多感触。”季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怜爱:“古人曾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你终有一日,也要同心爱之人拜高堂、拜天地,在这之前,祖父希望你能先见过三千弱水,再做出不后悔的选择。以前是祖父不太开明,没有意识到你已经长大,能自己主张自己的婚事,只会一味的关着你。俞安,今日玩开心了再回家吧,季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也是季家的骄傲。” 季俞安眼眶发热,鼻子一酸,想要掉泪。 祖父对他的舐犊之情,此生都难以报答了。 目送祖父上了马车,他现在突然很迫切的想见卫礼。 季俞安转头对翠儿道:“翠儿,你去帮我叫昭华府的卫礼过来吧。就说,就说……季俞安邀他在凉亭一见。”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 翠儿去寻卫礼,季俞安独自在亭中等候,紧张得手心发汗,下意识的在心里默默练习着即将要跟卫礼袒露心意的话。 齐鄞看到季俞安背对着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便朝着那边走过去。 从季俞安的背影,也能看出他身子清瘦了许多,颇有我见犹怜的味道,齐鄞心里一软,微笑着,正要同他打招呼。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季俞安以为是卫礼来了,开心的回头,莞尔一笑道:“卫……” “齐鄞,怎么是你?” 发现是他的时候,季俞安笑容敛去,有些尴尬。 齐鄞脸色一黑。 方才对他的怜惜之情,也在他喊出别的男人名字时,瞬间变为了嫉妒。 他在季俞安对面坐下,假笑着寒暄道:“俞安,最近还好吗?” 季俞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良好的教养也让他做不到对人破口大骂,只好礼貌的点点头:“一切都好。” 齐鄞放心道:“你没事就好。上次是我喝多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一直想去找你,跟你道歉,但听说你病了,你们家也闭门不见客。竟是拖到今日,才能与你见上一面。” 季俞安淡淡道:“没事,都过去了。” 他不恨齐鄞。 相反的,如果不是大病一场,他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齐鄞道:“俞安,现在你的心还在我……” 季俞安打断他:“齐鄞,我有些话也想跟你说。之前口头答应你的婚事,是我思虑不周,以至于这些时日耽误了你。既然你已知道我更改心意,那么我们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他的话言简意赅,愿意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也代表了他心意已决,没有挽回的余地。 齐鄞捏紧手中的药粉,露出自嘲的笑:“俞安,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季俞安眼神真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一口承认:“是,对不住了,齐鄞。我也真心的祝福你,以后能够找到良配。” “好啊,我可以答应。”齐鄞笑吟吟:“俞安,同我吃杯茶吧,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好聚好散。” 季俞安觉得不对劲,想要委婉推拒。 齐鄞施压道:“俞安,我们没有做夫夫的缘分,难道就不能做朋友了吗?你连一盏茶的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他倒了两盏茶水,推到季俞安眼前。 季俞安犹豫道:“此茶性寒,我……” 大夫说过,病才刚好,不能喝太多茶,否则养生的药性会减弱。 齐鄞挑眉,又问:“俞安,难道你是担心我倒的茶水不干净?” 他端起其中盏茶,一饮而尽,轻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茶水无碍。俞安,你我婚约作废,我定会受到京城中许多人的耻笑,也算是我为了那天的事给你赔罪了。” 听到齐鄞这么说,季俞安无奈的叹息,都是一笔糊涂账。 既然茶水没什么事,他也不是忸怩的人。 齐鄞都能爽快答应他毁约一事,那么这一盏茶,喝了也没什么,就当是应了他所说的,好聚好散。 第100章 季俞安拿起另外一盏茶,轻抿一口放下。 没几分钟,季俞安就感觉心跳得极快,然后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头晕,眼中的世界都在摇晃。 季俞安痛苦地扶着头,难以置信道:“这茶有问题……齐鄞,是你……” 齐鄞眯着眼,放肆大笑起来:“俞安,我只说茶水没问题,可没说茶盏也没问题啊。” 他刻意将药粉在指腹沾了水,然后抹在茶盏内壁,季俞安喝茶的时候,必定会舔到。 “俞安,你累了,我带你去休息。” 翠儿不在身边,季俞安神智昏昏,身不由己,被齐鄞架持着去了东边的一间厢房。 第85章 七情 东边这间厢房存放着杂物,平时很少有人踏足,这是宁清殿下告诉他的。 潮湿的味道混合着灰尘的味道,令人作呕。 季俞安伏在案几上,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他只是舔了一口,就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甚至还能感觉到其他五感正在逐个消散,好像也快听不清声音了。 见他这副模样,齐鄞得意地想:“七情”果真厉害。 这样也好,毕竟睡一个没有反应的尸体,没什么意思。 他走过去,揽着季俞安的腰,不怀好意道:“俞安,我只是太爱你了。你听话一些,我不会让你太疼的。” 季俞安心悸得厉害,额头、颈项都是汗,一身雪白深衣被冷汗浸得湿透。 他唇齿打颤,用力推着齐鄞的手,可惜他现在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也推不开人。 齐鄞想要亲他,抬起他的头,却发现季俞安双眼无神,带着决绝,想要咬舌自尽。 他是季家的人,即使到了绝境,也绝不会任人摆布。 齐鄞手快,直接捏住他的脸颊两侧,迫使他张开了嘴,然后恶狠狠的骂道:“你就那么不愿意跟了我?还想要自尽!” 季俞安缓缓地从胸腔里挤出一个字,闷着声道:“滚。” 作为世家公子的典范,知情达理的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从嘴里说出这样的字眼。 齐鄞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眸中掠过一抹幽暗又疯狂的影子,大手禁锢住季俞安的纤细白嫩的脖颈。 “俞安,这是你逼我的。你说,若是旁人看到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你还能不能在京城抬起头来,继续做你那个清风朗月的世家公子,嗯?” 季俞安被他捏得快无法呼吸,几乎面临濒死。 看他无法挣扎,齐鄞笑容愈发疯狂了,自顾自道:“俞安,我想要你很久了。你被我弄脏后,就不会有人要你了。到时候,你就只能跟我在一起。哈哈哈,你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了你。所以,乖乖听话,让我给你带来快乐吧。” 季俞安侧过头,狠狠咬了他手臂一口。 齐鄞吃痛,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一巴掌朝着季俞安的左脸扇过去,没有留情。 季俞安头歪到一边,嘴角渗出血丝,口腔里也蔓延出一股血腥味。 齐鄞的言辞声色皆是不甘和恶意:“你倔,是吧?不愿意跟我,说到底还不是看上了一个小侍卫,想要跟他在一起。你这朝三暮四的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本来还想着疼惜你,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他松开手,季俞安从凳子上滑落,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齐鄞不屑一顾地冷笑:“真有骨气,不过你没有机会了。” 随后,齐鄞把袖子中藏着的白色药粉拿出来,还剩下小半包,弯下腰,用力地捏着季俞安的下颚,把药粉全都灌进了他口中。 药量太足,季俞安现在就如同案板上缺氧的鱼,一动不动了。 齐鄞想要用力扯开他的上衣,嘴里喃喃地重复:“俞安,别怕,马上就好……” 衣服才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门“哐啷”一声被人撞开,卫礼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看到齐鄞对季俞安欲行不轨,他顿时怒火中烧,上前狠狠的给了齐鄞的头部一拳,把他打得眼冒金星,鼻孔冒血。 齐鄞滚到一旁,挣扎起身,抬腿想跑,卫礼拳拳到肉,逼得他只能拿手臂来挡。 卫礼直接往他小腹踢了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 齐鄞哪里比得上练家子,后背撞上了木柜,上面一个摇摇欲坠的花瓶应声落下,打中他的额角,流血如注。 卫礼看到他毫无还手之力,晕倒在地,赶紧过去找季俞安。 他扶起季俞安的后背,轻声唤:“公子,公子,醒醒!” 季俞安脸色憔悴,呈现虚弱姿态,无法回应他的呼唤。 卫礼心慌不已,他从未如此害怕过,眼角处无意识的滑落几颗泪珠,抱着季俞安的手微微收紧,把他按在自己的心口。 跟着翠儿去找季俞安的时候,凉亭里空无一人,只有两盏喝过的茶水,他当时便觉得大事不好。 一路追踪着脚印,找到了这间厢房,最后还是迟来一步。 看到季俞安脖子上被勒出的红痕,卫礼心疼不已。 这边打斗的和求饶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有人过来围观。 宋翎和太子一行人正在喝酒,听到别人谈论时提到了“季俞安”,立即扔下酒杯,小跑过去。 当他看到季俞安昏迷,面色苍白地靠在卫礼怀里时,脚下踉跄,差点晕倒,幸好周清弈及时扶住了他。 第101章 宋翎美目喷火,怒不可遏,对着围观的人冷脸道:“看什么看!都给本殿下滚出去!今天的事,若是有一个人敢说出去,全家上下,都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 太子和谢均相对宋翎迟来一步,但同样着急。 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季俞安昏迷不醒,角落里还有个伤得不轻的齐鄞,他们两人都能猜到事情的大概。 太子黑着脸吩咐侍从:“去宫里找刘御医来,快!” 宋翎稳住心神,强装镇定的问卫礼:“怎么回事?” 卫礼先把季俞安放在床榻上,然后转头指着重伤的齐鄞道:“殿下,这个歹人想对季公子不轨,还给季公子下药了,幸亏被属下及时发现,才没让他得逞。” 知道季俞安没被他的奸计得逞,宋翎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怒骂道:“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竟然心急到要给俞安下药,真是龌龊!” “慢点慢点,哎哟,老夫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啊……” 刘御医被太子府上的侍卫拽着进府,一路疾走,官帽都歪了。 太子客气道:“刘御医,还请赶快给季公子瞧瞧。” 刘御医在床边坐下,先是掀起他的眼皮,又看看他的舌苔,然后眯着眼,专注的给他把脉。 出了这样的事,府上的宾客都被紧急送离,好好的喜宴,变得有些鸡飞狗跳。 宋执以为齐鄞将事情办好了,叫上贴身侍女,正打算去看好戏。 一进屋,发现情况不对,齐鄞满脸鲜血的倒在地上,定是出师不利。 刘御医正在给季俞安看病,一脸愁容。 太子道:“宁清,你怎么来了?”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向他投过来。 太子、昭华殿下、谢将军都在,不好装傻脱身。 该如何应对,宋执在脑中快速思考着。 第86章 解药 齐鄞那样子,不死也要残废,已经指望不上了。 宋执赶紧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假惺惺地问:“太子哥哥,宁清是听到客人们议论,才想着来看望一下季公子。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 太子道:“季公子被歹人下毒,幸得卫礼相救,才没有给他得逞,现在刘御医正在为他诊治。” 宋执福了福身子:“人多口杂,既然刘御医在,那宁清就先告辞了。” “急什么?”宋翎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来都来了,不听完再走?” 在宋翎心里,宋执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他跟季俞安交情浅薄,怎么会突然来关心他? 况且一进门他就急着要走,看上去就有猫腻,季俞安中毒这件事,大概率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如留在眼前,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唉……” 刘御医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放下了季俞安的手。 “俞安怎么样了?”宋翎迫切地问。 刘御医恭声解释:“回昭华殿下的话。季公子所中之毒名为七情,乃是最凶悍的异邦之毒。此毒采用了七七四十九种至毒之草炼制而成,无色无味,至今也无药可解。服用之后会慢慢的丧失五感,没有知觉,没有痛苦地死去……” 宋翎心里七上八下的,催促道:“说重点!你到底能不能治好他?” “殿下,老夫实在是爱莫能助。”刘御医眉头紧皱,无奈道:“季公子服用此药的剂量太大了,现在已是毒发到了心脉附近,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唉,还是尽快着手,为季公子准备后事吧……” 太子着急道:“刘御医,你家祖传的金针之术也救不了他?” 刘御医顿了顿,道:“若是施金针,必然会打开他的心脉,加速毒性流动。虽然可以使季公子清醒片刻,但片刻之后,定是七窍流血而亡,那模样……极其惨烈。” 想到那样的死状,刘御医都不忍心了。 卫礼脸色苍白,坐过去握住季俞安的手,只感觉到那双纤长的手此时冰凉如雪。 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不断地懊悔自己迟来。 翠儿掩面泣不成声,发生这样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相。 宋执当然知道这药厉害,齐鄞下手没轻没重,一整包都给季俞安灌下去了,那么他必然是折在这里了。 斩草除根,齐鄞更不能留,趁早了结了他,否则夜长梦多。 宋执主动道:“这等狂徒,太子哥哥就交给宁清处置吧。宁清定会让他把罪行如实招来,再将他处以极刑,给季公子报仇。” “你急什么?” 得知季俞安命悬一线,宋翎又气又急,冷眼看他:“就这么着急杀人灭口吗?” 宋执笑笑:“二哥,你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我是好心,想替太子哥哥分忧罢了。再说了,我跟季公子无冤无仇,跟这个齐鄞也是素未谋面,你怎么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呢?” “真的素未谋面?”宋翎目光灼灼:“探子回报,齐鄞前些日子在赌坊欠下一笔债,一天之内就还清了,我本来还以为是俞安给他的钱,现在想来,应该是你帮的他吧?” 宋执苦笑着,摆摆手:“二哥,你误会了,这件事跟我真的没关系啊……” 看到这样假情假意、满嘴谎言的人,再想到生死未卜的好友,宋翎怒火攻心,果断抽出谢均戴在腰侧的长剑,将闪着寒光的刀锋指向宋执。 第102章 “俞安中毒,是不是你做的?” 刀尖距离宋执的喉结只有半截手指,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x| 宋执自己都没有想到,宋翎会跟他拔刀相向。 身边只有一个侍女,两人对峙他并无底牌,霎那间汗毛竖起,颤声道:“二哥,有话好好说。我们是兄弟,还记得父皇说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对吗?” 宋翎握着长剑的手没有丝毫动摇,仍质问道:“别扯那些没用的,这件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解药又在哪里?说!” 太子大喊道:“昭华,不可。兄弟之间怎么能兵戈相见!快点把剑放下!” 景帝子嗣不多,最忌讳孩子之间的内斗,若是宋翎真的失手把宋执杀死,那么无论他有多受宠,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周清弈明白事情的利害,走过去按住他的手,温声劝阻:“翎翎,我知道你担心季公子的安危,可冲动是无用的。听我的好吗?先把剑放下,救人要紧。” 宋翎偏过头看他,眼睛已经泛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那他还能怎么做呢?看着季俞安死? 谢均趁机拍了拍他的手腕,长剑掉落,被他眼疾手快地拿起,重新插入剑鞘。 周清弈揽住宋翎的腰,轻拍他的背,以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太子吩咐下人道:“把这个歹人带走,关入天牢候审。” 谢均冷静道:“昭华,一定有办法。既然刘御医救不了,那就换人,换一个能救他的大夫来。皇宫没有,那就去民间找,我现在就去寻一个名医来。” 在他身后的无名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 一直沉默着看戏的他,此时眼神讳莫如深。 刘御医被大力推开,嘴里嚷道:“哎哟,小伙子你干什么?” 无名咬破几根手指,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一手捏着季俞安的脸颊,将指头流出来的血一滴一滴挤进他的口中。 谢均把他拉开,训斥道:“你懂什么?别在这添乱。” 无名仰头看他,无比真诚,仿佛在说:将军,信我。 卫礼发现季俞安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又惊又喜的喊道:“公子,公子,你能听到了吗?” 他转头对宋翎说:“殿下,季公子动了,他有知觉了!” 宋翎等人赶紧围过去,发现季俞安的手指确实在动,睫毛轻扑,呼吸也正常了。 就像是睡着了,做了个梦,还没睁眼。 刘御医掀开季俞安的眼皮,万分惊讶道:“谢天谢地,这真是奇迹啊……几位贵人请让一让,老夫需要给季公子重新把脉。” 太子微微颔首:“有劳了,刘御医。” 谢均有些意外地看向无名,若有所思。 无名在他怀疑的目光中垂下头,不知如何解释。 将军脾气不好,大不了又挨一顿骂,只要不被他讨厌,怎么都好。 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谢均拿起无名的手,把从袖口处撕下的布条给他流血的指尖绑上,淡淡的点评道:“做事还是马虎。” 无名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谢均的动作。 粗糙的手指抚摸过自己流血的指腹,每一下都足以让他心潮澎湃,无法停歇。 第87章 失忆 “脉象由弱到强,季公子有救了!” 刘御医兴奋的拿出针灸包,在季俞安的面部了几针,只见床上躺着的人蹙起柳眉,缓缓转醒。 宋翎凑到最前面,开心地喊道:“俞安!” “昭华。”季俞安脑子很懵,呆呆道:“我不是在宴席上么……怎么会在这呢?” 他一转头,看到泪痕还未来得及拭去的卫礼,心疼不已。 季俞安伸出手,用指腹替他擦泪,温柔地笑笑:“夫君,不要难过,是俞儿让你担心了。” 卫礼面色一怔,如遇雷劈。 宋翎等人也都瞪大了双眼。 夫君? 什么意思? 难道季俞安是病好之后犯糊涂了? 宋翎指着卫礼,试探性地问他:“俞安,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昭华,你在说什么呢?”季俞安疑惑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觉得卫礼是你手下的侍卫,出身不高,不看好我们。可是我与他已经成婚一个多月了,他就是我的夫君啊,我可不许你说他一点不好。” 瞧着季俞安这护犊子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的。 宋翎和周清弈面面相觑,皆是震惊。 周清弈斟酌着开口:“季公子,你还记得今日是为什么来这里吗?” 季俞安点点头:“当然记得。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我和夫君、祖父一起来给太子殿下贺喜。但是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现在还感觉头有些晕晕的。” 太子着急问道:“刘御医,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御医摸着胡子,有了判断:“据说七情服下之后,会陷入梦境之中,然后没有知觉的慢慢死去。在老夫看来,季公子虽然解了七情的毒,但也还是被梦境所影响,分辨不清,误以为梦就是现实,才会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 宋翎问:“有办法可以解决吗?” 刘御医摇头:“这个情况,老夫也没见过,故而不敢信口开河的去诓骗殿下。但季公子现在脉象正常,面色红润,已无性命之忧,这失忆之症应该会慢慢好转。切记,不要过分刺激他。” 第103章 看来季俞安有幸捡回一条命,却也因此得了后遗症,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事情。 他能记得在场的所有人,能记得今天大致发生的事情,却忘了自己还是个未婚的郎君。 所以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卫礼又是怎么成他夫君的? 宋翎百思不得其解。 卫礼被季俞安拉着手,耳根红透,害羞道:“公子,你好像是误会了,我们之间……” 季俞安抿着嘴,委屈道:“夫君生气了,所以不想要俞儿了吗?” “不不不,我没……”卫礼摆着手,百口难辩。 “你有。”季俞安主动靠过去,抱着卫礼的腰,娇声道:“夫君都不抱俞儿了,还叫俞儿公子,肯定是生气了。俞儿可以跟夫君保证,以后都不会喝那么多酒,这样的话,夫君可以原谅俞儿了吗?” 宋翎太阳穴突突的跳,看到季俞安对卫礼撒娇,他不觉得甜蜜,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肉麻至极。 他想说什么,可看到季俞安一本正经的态度,又如鲠在喉,吐不出半个字。 卫礼坐立不安,还想要跟季俞安解释,可怀里的人却摆出一副拒绝沟通,我行我素的样子。 无奈之下,卫礼只能求助宋翎:“殿下,现在怎么办?” 宋翎记得刘御医说不能刺激季俞安,于是拍了拍卫礼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哄好季公子,不能让他有意外,明白了?” 他这是让卫礼陪着季俞安演下去的意思了。 卫礼很听话,点头默认,大手揽上季俞安的细腰,以示安抚。 季俞安看着他,甜甜的笑:“夫君,俞儿想跟你回家了。” “公……”卫礼及时打住,改口道:“嗯,我送你回家。” 在季俞安看来,卫礼是入赘到了季家,难免自卑,他面色严肃道:“夫君,我们已经成亲了,所以俞儿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们是一起回家,你不要言错了,俞儿会伤心的。” 卫礼求救似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宋翎清了清嗓子道:“对对对,那就让卫礼跟你一起回家吧,你们俩都成亲了,卫礼本就应该住在你家。” 季俞安没事就行,至于卫礼,就当作一盆泼出去的水吧。 卫礼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学着平时周清弈对殿下的模样,帮季俞安穿好衣服,又扶他下床,十分体贴。 翠儿也跟着他们一起坐马车回季家,在车上,她唉声叹气。 公子得了这样的病,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爷解释…… 宋执看到季俞安没事,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七情”这药可是他费了好大的价钱才弄来的,居然什么都没捞到,还被宋翎怀疑了,实在是不甘心啊! 季俞安一走,宋翎便故意提高音量,问刘御医道:“刘御医,七情之毒你没办法治,那么刚才屋里那个流血过多的人呢,可以治吧?” 刘御医回想起那个满脸鲜血的男人,认真答道:“他是流血过多才导致昏迷的,这不要紧,老夫可以治。” 宋翎笑笑:“那就有劳刘御医了,他可是个绝佳的证人,还望刘御医一定把他治活了,留给本殿下慢慢问。本殿下一定要把他的嘴撬开了,把他的骨头碾碎了,找出在他背后给他撑腰的那个人。” 说完,宋翎转头看向宋执,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宋执只觉得手心盗汗,两股颤颤,勉强的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二哥对季公子真好,令宁清好生羡慕。太子哥哥,既然无事了,那宁清就先告辞了。” 说完,宋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厢房,像是在逃。 他边走边吩咐道:“去把红枫少爷给我叫到府里来!快去!” 齐鄞必须死,这件事一定要跟他没有关系。 红枫会帮他的,毕竟他最听自己的话了。 想到这,宋执轻松地笑了。 * 明天请假一天,因为我已经坚持打卡一个月啦,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要歇一歇呀。 忘记剧情的宝宝们可以翻前面章节来看,想我的话就点点催更吧。 十二月见,爱你们~~ 第88章 离别 “两位殿下,谢大将军,老夫就先去天牢救人了。” 太子吩咐下人道:“送刘御医出去。” 刘御医背起药箱,来到无名的面前,突然行了个礼,客气道:“小伙子,你是怎么解七情之毒的,可否告诉老夫,或者是在医术方面指教老夫一二?”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医术上的进步,不断钻研,刻苦学习,传承家族的金针之术,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学生,可他对“七情”之毒还是束手无策。 这个灰衣少年,沉默寡言,仅仅用了人血就能治病,难道人血就是药方?还是说他有其他的秘术? 刘御医对此好奇不已,诚心发问。 无名看着他,表情如同死水毫无波动,又好像是不屑一顾。 刘御医对于他的态度也没有生气,毕竟能得到他自降身份对待,这少年一定是天赋过人,要是能收入门下,定能将刘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遇到这么一个好苗子,刘御医太激动了,诚心诚意的邀请他:“小伙子,老夫打算让你继承衣钵,你可愿意跟着老夫学医?” 说完,他还打算握住无名的手,想跟他拉近关系。 第104章 “他不会说话,回答不了,本将军替他说。”谢均沉声道:“他是我的部下,不会跟你走的。” 谢均强壮结实的手臂拦在两人之间,无名假装害怕,躲到了他的身后,却在无人发现的地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他喜欢被将军保护着。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将军在乎他。 “唉,可惜,可惜……” 刘御医知道没戏后,识趣的走了。 被这样一闹,太子也没了去洞房的心思,对宋翎和周清弈说:“昭华、弟夫,你们跟我去书房一下,有事商讨。” “好。” 三人移步去了书房。 谢均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毫无兴趣,在他的观念里,不服就打,没有必要绕弯子。 更何况难得回来一趟,将军府的拜帖早就堆积如山,许多人赶着上来巴结这位谢家之主。 总要给别人些面子,所以谢均决定抽出时间去赴宴。 宴席上,权贵们觥筹交错,互相吹捧,争先恐后的给谢均敬酒。 谢均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人,自然懒得躲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入腹中。 散场之时,谢均已经喝醉了。 无名拖着喝得烂醉如泥的谢均回到将军府,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榻上,脱去靴子,又打来一盆水替他擦脸、擦手心。 房间里燃着安神助眠的香,是无名特意给他调的,此香可以让人睡得更沉。 每晚这种时候,他就可以静静地看着谢均了。 谢均的肤色并不是京城常见的白皙,而是宛如暖玉般的浅蜜色,练剑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光润之极,让原本便比常人更为深邃精致的五官越发英挺俊美。 他身高腿长,背宽腰窄,腹肌和人鱼线同时具备,无论谁见到他,都不会把他归于需要保护的那一类。 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不那么认为。 那就是无名。 他甚至还想要保护这个景朝赫赫有名的战神。 无名原先并不打算出手救季俞安,因为对他而言,旁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他只是不希望将军为了其他人劳神费力,可这么一来,也算是暴露了身份。 皇室中的人聪明多疑,景朝那个太子一直用试探的眼神看着他,相信很快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这样一来,必定会给将军添很多麻烦。 是时候离开了。 无名趴在榻边,漫不经心的玩着谢均的头发,将他发尾的发丝和自己的发丝编在一起,眼神眷恋,依依不舍。 片刻后,他从袖中拿出一把锋利匕首,把他们两人缠绕在一起的两股发丝割了下来,用贴身的帕子包好,再放入口袋里。 中原人一直都有结发不相离的习俗。 在走之前,他想留个念想。 “将军,我是为你而活的。” 今夜月色如水般沉静。 没有人会知道哑巴也可以开口说话,还如此深情。 他们相遇之时,他一心求死,如若不是遇上了谢均,不是那温热有力的手把他拉起,也没有现在的“无名”。 无名低下头,虔诚的吻了谢均的手背,再吻向他的眉心,小声道:“等我。” 轻轻合上房门,他走到后院,两个黑衣人已提前在此等候。 看到无名发的信号弹,他们快速赶来。 此时更是对着无名行最高规格的跪拜礼,身子伏低,以面贴地,尊敬的唤他一声:“王。” 无名冷冷道:“秘药七情已经流入中原多日,你们竟然没有发觉,莫非你们都是死人吗?” “王,请恕罪。这些日子里,我们一直东奔西走寻找您的下落,才将这事忽略了。” “算了,看在你们忠心的份上,这条命就先留着。” 说罢,他扯下脸上缠绕着的绷带。 即使迎着微弱的月光,在场之人也能看清这张脸是如何的丰神俊朗,眸若繁星,气宇轩昂。 尤其是他那右眼的眼尾处还有一颗小痣,更添风情和不羁。 “走吧,是时候该回去告诉他们谁才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了。” 黑衣人齐声道:“遵命。” 将军府南边的墙角,散落着几圈白色绷带,方才还站在原地的三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谢均起来,感觉自己睡了个好觉,心情挺好。 与往常一样,他喊了一声:“无名。” 往日清晨,只要他一呼唤,无名就会从外面端着脸盆过来给他洗漱,再帮他穿衣、束发,有人伺候,他甚至还可以眯着眼小憩一下。 “人呢?” 奇怪,怎么半晌过去,还没看到人? 谢均独自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下人们正在门前洒扫,看到谢均,行礼道:“将军。” 谢均道:“你们几个,有没有看见我带回来的小哑巴?” “回将军的话,没有看到。” 谢均眼尖,看到下人们打扫的垃圾堆里有绷带,指着问道:“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下人回复:“在那边墙角。” 谢均心道不好,以为无名被人绑架走了,赶紧叫人去寻。 寻了一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去找,甚至自己去找。 第105章 身边少了一个贴心的人伺候,谢均觉得烦躁无比,脸黑得不行,下人们都害怕了。 对生活粗心大意的谢大将军,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头发短了一点。 * 至此,三对cp全部出场。 宋翎x周清弈 季俞安x卫礼 谢均x“无名”(其实有人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芝麻汤圆”,因为他是个黑心又狠心的攻,后面会介绍) 喜欢哪一对,大家随意磕,反正我全都要! 第89章 禁足 “红枫,我们的计划已经失败,齐鄞此人便不能留了,你想个办法把他了结了吧。” “主人,齐鄞在天牢,那里守卫森严,恐怕……”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红枫,我只看结果,相信你也不愿意让主人失望的对吗?” 宋执如往常一样,怜爱的摸了摸红枫的头,温柔地哄道:“主人相信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小狗,你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好。” “答应主人,好吗?”宋执勾起红枫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红枫的脸红了,安静地点头。 “真乖啊。”宋执笑眯眯道:“你只要办好这件事,从今以后,主人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主人。” 红枫攀上宋执的胳膊,依偎着他。 府上的男宠日益增多,但出了事,主人还是第一个想到他。 红枫心想,只要对主人来说,他是特别的那一个,就够了。 宋执故意让人放出“昭华殿下残害手足”的消息,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景帝的耳朵里。 景帝派出心腹去调查此事,在得知消息属实之后,他大发雷霆,并紧急把两个儿子召进皇宫。 “昭华,你为什么要对宁清拔剑相向?父皇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兄弟的,你都把父皇的话当耳旁风吗?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景帝怒瞪双目,这副模样倒是令宋翎微微一怔。 很久没见到过他对自己这样发脾气了,上次见还是母后死的那天。 真是陌生又熟悉。 宋翎淡淡道:“父皇,季俞安在兄长婚宴之上被人下毒,此事非同小可。宁清当时的反应很可疑,所以儿臣合理的推断,认为这件事跟他有关系,才会……” “够了!”景帝大手一挥,打断了宋翎的话:“你只是推断而已。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已经要走到手足相残这一步了,实在是荒唐至极!昭华,你太令孤失望了。” 景帝叹息,这个长得最像发妻的儿子,性格也最是像她,为人处事太看重情谊,孤注一掷。 季家是臣子,受点委屈就罢了,给一些安抚即可,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可不一样。 宋翎是皇子,应该时时刻刻维护皇室的名声,怎么他就是不明白呢? 现在朝中风言风语不断,说昭华殿下冷血无情,不顾及手足之情。 又因为他之前帮周家翻案的时候,得罪了不少朝中的权贵,现在那些人看他颓势,都想踩上一脚。 弹劾昭华殿下的奏折一本接一本的送上来,皆是言语犀利,针针见血。 景帝突然觉得,是他太过纵容这个儿子了。 宋翎毫不避讳,沉声发问:“父皇难道就不好奇真相吗?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去查,把证据找出来,证明我的猜测。” “陛下,天牢有人前来传话。”进忠公公跪地回答:“齐令吏在半个时辰前误食了鹤顶红,已经死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宋翎眉心拧起。 这件事太蹊跷了。 齐鄞伤得不轻,今天早上才醒过来,要不是景帝着急传唤,他一定会去天牢审问他。 他才刚进宫,齐鄞就死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宋翎看向宋执,冷冷道:“是你做的,对吧?”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执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与你同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哪来的机会去加害齐令吏?” 宋翎道:“你但凡不是个傻子,都应该知道,想要做这种事,不需要自己出面,叫人代劳就行了,还不会受到怀疑。” 宋执委屈巴巴道:“二哥,你这样污蔑我的清白,可能拿出证据吗?” “如今死无对证,不正中了你的下怀?宁清,我想问问,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宋翎讽刺道:“想来也是没有。你也只会在背后搞一些手段,呵,都是卑鄙小人的做派。” “请父皇明鉴,这件事跟宁清没有任何关系啊。”宋执不跟他争执,而是梨花带雨般哭着,跪倒在景帝的脚边,诚恳道:“父皇,儿子知道自己资质平庸。论文采,比不上太子哥哥;论讨人欢心,也比不上二哥,所以才一直都不被父皇喜爱……” “可那么多年来,儿子一直尊敬父皇,对待两位兄长也是客客气气。季公子出了这样的事,儿子第一时间赶去看望,想要帮忙。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二哥,竟会让二哥把这一盆脏水扣在儿子的头上,儿子实在是百口莫辩。” 他朝着景帝磕了个头,郑重其事道:“儿子别无所求,只恳请父皇能还儿子一个清白!”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看着宋执懂事的样子,景帝很是动容。 第106章 颖贵妃性情温和,通情达理,从不与后宫中人争风吃醋,仔细一想,他平时确实忽略了宋执母子。 “宁清,起来吧。”景帝温声道:“你是父皇的孩子,父皇也是在乎你的。” 宋执从地上起身:“儿子谢父皇怜惜。” 景帝微微颔首,对两人道:“既然歹人已死,季俞安无性命之忧,那这事就过去了,以后也不必再提了。你们两个回去后好好反省反省,尤其是昭华。” 他看着宋翎,告诫道:“切记,以后不可胡乱揣测你的弟弟。” 当着他的面,宋翎就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管束不严。 宋翎固执道:“季俞安差点为此而死,此事已经关乎人命,父皇居然还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可以草草揭过?” 景帝沉声道:“昭华,你是在质疑孤的决断?人死了,就足以堵住那些大臣们的嘴,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弹劾你的奏折数不胜数,你对着自己的兄弟拔剑已经让皇室遭受非议,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对景帝来说,季俞安和齐鄞这两个人的命都比不上皇室的尊严和威望。 他在乎的是皇子之间的斗争被大臣议论,引起风波不止。 他宠爱这个儿子,是因为他误以为宋翎是个听话的金丝雀,平日里只需招猫逗狗,肆意玩乐就好;可现在,他越来越像一匹脱缰野马,逃离控制了。 就跟生他的王皇后一样,会慢慢变得不听话,最后说出那句绝情的话语:死生不复相见。 宋翎目光灼灼,无畏道:“父皇,请准许儿臣查清真相。” 景帝一拍桌案,怒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许再提!来人,传孤旨意,昭华殿下行为乖张,目无法纪,即日起禁足昭华府,静心思过。” 御前侍卫一左一右,想要架着宋翎出去,宋翎看着坐在皇位上的九五至尊,嘴角浮起冷笑,转背:“本殿下自己会走。” 宋执满意极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90章 平凡 昭华殿下被景帝禁足一事传开,令人唏嘘。 果然,风水轮流转,帝王之心更是难以揣测,看来这次昭华殿下是遇到坎了。 别人都以为昭华殿下会大闹一场,毕竟他为所欲为惯了,难以承受这样的遭遇。 可谁知昭华府风平浪静,处在舆论中心的宋翎却是个心大的,被禁足在府中也并无垂头丧气、一蹶不振之相,反而是照常吃喝,按时作息。 或许是他早就领悟到景帝的薄凉吧。 周清弈知道宋翎被禁足,很快就猜到是他执意要查真相,景帝不让。 于是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劝说,因为他太了解宋翎了。 这个人至情至性,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令周清弈觉得意外的是,宋翎被禁足后十分冷静。 这倒是让他有点怕宋翎会憋出病来。 于是周清弈推掉了很多中书省的琐事,早早的下值回府陪他。 午时刚过,周清弈就回家了,宋翎躺在竹椅上,笑着问:“你怎么一日比一日回来得早了?该不是要被罢官了吧。” 周清弈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摘掉卡在发丝中的树叶:“翎翎,我多陪陪你,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宋翎笑笑,似是释怀:“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其实真没什么。我父皇本就是个薄情人,这一点,我清楚得很,所以我早就不会为他伤心难过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是不是你的官职因为我被禁足受到了影响?” 周清弈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动容,握住他的手,温柔回应:“没有。” “那就好。”宋翎不屑道:“朝中的老狐狸见风使舵惯了,现在知道我不好过,怕是心里乐开了花吧。” 周清弈抚摸着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心,安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在乎,我亦不怕。” 这句话也成功宽慰了宋翎,两人相视一笑。 人生有幸,得遇知己。 小红走到宋翎面前,恭声禀报:“殿下,宫里的颖贵妃娘娘方才差人送了些礼物来,说请您务必收下。” 宋翎挑眉道:“哦?打开看看吧。” 侍女将颖贵妃送来的礼物尽数打开,一共是五匣首饰,十斛明珠。 小红又道:“殿下,送礼的嬷嬷还带了句话,说颖贵妃心中牵念昭华殿下,特地奉予薄礼,只望兄弟之间能亲善和睦。”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人,没有谁会比亲娘更清楚。 颖贵妃的言外之意就是替宋执赔礼道歉来了,要他别追究季俞安被下毒一事。 宋执冲动无脑,可颖贵妃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妃子,对待皇室其他子女也算得上亲厚宽和,现在还主理后宫的大小事务,已经是六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了。 宋翎倒是愿意卖颖贵妃一个面子,反正有东西收,何必跟钱过不去? 若是哪天景帝一不高兴,把他贬为庶民,靠着这些金银珠宝,下半辈子也能富甲一方了。 宋翎爽快道:“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去库房里放着。” “是。” 周清弈见他收礼的熟稔姿态,疑惑道:“颖贵妃经常这样吗?” “这几年是。”宋翎点头:“宁清每次与其他皇子公主发生争执,不管谁对谁错,颖贵妃都会送礼去求和。” 第107章 周清弈略作沉吟:“长此以往,不见得是好事。”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但是颖贵妃这样一味偏袒呵护,委曲求全,只会纵得宋执更加肆无忌惮。 这些道理宋翎也懂,只是这种来自母亲的娇惯宠爱,确实很令人艳羡。 他眉眼低垂,小声呓语:“其实,我心里很羡慕他能有母亲的爱护。” 周清弈知道,宋翎定是想起了故去的王皇后。 外界传言,先皇后失宠后喜怒无常,生了昭华殿下后更是疯疯癫癫,常常口出狂言,忤逆圣上。 想必昭华殿下幼时过得并不如现在惬意。 他轻声细语的唤:“翎翎……” 宋翎眸中幽幽静静,唇角强扯出一丝苍白笑意,语调平缓地述道:“我母后是个可怜人,也是个痴情人。说实话,我记不得她抱着我的感觉了,但我却永远都记得她尸体发出的腐烂味道,还有那白衣上染着的鲜红血滴……” 周清弈揽住他的肩,轻声劝慰:“翎翎,别想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宋翎惘然一笑,语气却是讥讽的。 “母后曾经以为最爱她的人是父皇,直到父皇做了皇帝……” 景帝如何,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仰起俏脸,直直地盯着周清弈的眼睛,一字一顿,缓慢而清晰地道:“周清弈,你知不知道,人心最善变,最叵测,所以我不相信永远。相比虚无缥缈的承诺,我更相信天下人皆为利往,没了利益之后,就会离散。” 他倚在他怀里,薄薄的肌肤在日光下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玉颜如雪,唇亦如雪,整个人仿佛是游离三千繁华之外,独自憔悴的一弯冷月。 美丽,易碎,令人心折。 周清弈爱怜地捧住宋翎的脸,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凝视他。 他的声音很温柔,宛若江南的暖风,拂过这巍峨而冰冷的京城,还有宋翎的心尖。 “翎翎,你我之间,无关利益。你只需要知道我想一直陪着你就好了,不要推开我。” 他的目光很真诚,像是发誓那么决然。 宋翎抱紧周清弈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小声道:“若我不再是昭华殿下,变得一无所有,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会,因为我爱着你。”周清弈认真回答:“所以,即使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夫,我也会照顾你,疼惜你,与你相伴一生。” 宋翎轻笑:“如果我是个没有背景的郎君,还抢不到你呢。” 周清弈也笑了:“跟你在一起,一直都是我占便宜。” “是啊,我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殿下,都心甘情愿给你睡了那么多次了。”宋翎也不害臊,就想着逗他。 可惜周清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两句就红脸的俊俏郎君了。 “那我该好好报答。”周清弈一把横抱起他,柔声道:“现在就回屋,好好报答。” 第91章 分房 后脑勺一挨着枕头,宋翎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周清弈见状,便不好再折腾他,抱着他睡了个踏实的午觉。 华美的锦被上,两人青丝交缠,安谧美好。 宋翎睡醒,已接近黄昏时分,身侧无人,他揉揉眼,穿好鞋袜走出去。 周清弈正拿着锤子在院中的树下忙碌,手边散落着麻绳,还有个小木箱,里面有各种工具。 宋翎走近,问他:“你干什么呢?” “起来了?”周清弈对他笑笑:“打算给你做个秋千。” 周清弈让下人找来了几块木板,想给他做个秋千,让他玩着解闷。 “秋千?那不都是小孩子玩的了嘛。” 宋翎嘴上这样说,但心中却还是欢喜,静静地倚着树看他。 待到最后一步,用钉子和麻绳将木板固定好,一个简简单单的秋千就完工了。 “好了。翎翎,上来坐坐。” 周清弈拉着宋翎的手,把他带到秋千上。 一坐下去,秋千有些摇摇晃晃。这让宋翎感到惊慌,下意识抓住两侧的麻绳。 “抓稳。” 周清弈走到他的身后,轻轻一推,宋翎双脚离地,在空中划下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又惊又喜的笑着:“周清弈,你再把我推高一点……” “好。” 周清弈微微使劲,秋千又被送上一个高点。 宋翎开心的笑声回荡在院中。 在周清弈身边,他总是可以做一个小孩,被他迁就得无忧无虑。 “翎翎,时间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秋千停下,宋翎的双脚重新回到地面。 “你也上来坐坐。”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希望周清弈也过来陪他。 周清弈半蹲在他面前,笑道:“若是我们俩都坐上去坐着,那么谁来推秋千?” 宋翎环上他的脖子,亲昵地贴过去,娇声道:“你腰力那么好,怕什么?要不哪天我们也试试在秋千上……” “别浪。”周清弈捏了捏他的小脸:“勾人的猫儿,肚子饿不饿?先去把饭吃了吧。” 宋翎眉眼弯弯:“好吧。” 夕阳下,两人十指相扣,温暖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相比昭华府的宁静,季府就显得有些鸡飞狗跳了。 季相在知道季俞安被人下毒导致失忆后,气得差点晕过去。 第108章 好在齐鄞恶有恶报,死在了牢里,也算是给季俞安出了口恶气。 季俞安没事,季相也勉强接受了他失忆的事实。 相信只要生活在熟悉的地方,季俞安的记忆肯定能够慢慢找回来。 但是谁能告诉他,他的宝贝大孙子把昭华殿下府里的小侍卫带回家是什么意思啊? 他还缠着这个叫卫礼的小侍卫不停地叫“夫君”。 太没有规矩了! 季相气得想再次晕过去。 翌日早晨,他想了个借口暂时支开季俞安,随后把卫礼叫到堂屋谈话。 翠儿把刘御医的话转告给季相听,季相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季相突然激动地一拍桌子,对卫礼喊道:“卫礼!你没趁机对我孙子做什么吧?” 卫礼吓了一跳,急忙摆手否认:“季老爷,我什么都没对季公子做。” 虽然卫礼平时也没少看些少儿不宜的勾栏话本,还追更了好几个匿名大家的佳作,但遇到跟白纸一样纯洁的季俞安,他是不敢乱来的。 对一个失忆的人动手动脚,那不是趁人之危吗? 更何况他还是自家殿下的好友。 虽说季俞安让他留房,但是他每次都是趁季俞安睡着了,就去离床远远的地方,靠着门槛睡。 即使季俞安每天都喊他“夫君”,一句比一句甜,可他还是不敢逾矩,就怕季俞安哪一天清醒了之后开始讨厌他。 听到卫礼的回答,季相自顾自地拍着胸口顺气,吹胡子瞪眼道:“不敢就好!现在俞安是记忆混乱了才会这样,希望你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现在离不得你,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住在府里监督他每日按时吃补品,哄他高兴。但是,你们必须分房住!” 卫礼恭声行礼:“全凭季老爷安排。” 能守着季俞安病好,就是他的心愿,不住在一个屋子也好。 毕竟面对一个玉琢似的秀气郎君,还那么娇气可爱,他每夜都很难捱。 季俞安爱吃虾,又不喜欢脏到手,所以今夜的饭桌上,卫礼主动帮他剥虾壳。 季俞安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 他心里想着:夫君对俞儿真是太体贴了,夫君剥虾又快又好,夫君长得也好俊呀…… 季相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老气横秋道:“俞安,吃饭有吃饭的规矩,你这样成何体统。” 季俞安这才收回眼神,软软的应了句:“祖父,俞安知错了。” 季相清了清嗓子,宣布道:“俞安啊,卫礼从今天开始就不跟你住一个屋了,你要慢慢适应。” 季俞安震惊:“为什么?” 季相朝着卫礼瞥过一眼,卫礼心领神会,接话道:“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所以需要跟你分开住,否则会影响你休息。” 季俞安小脸一垮,握着他的手,不舍道:“夫君哪里不舒服?俞儿也可以照顾夫君。” “我……”卫礼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他。 “行了。”季相及时出言打断道:“俞安,卫礼还是会住在府里,跟你相隔也不远,你就不要任性了。” 季俞安失落的低下头。 在他的记忆里,卫礼是入赘到他们家里来的,如今祖父刻意刁难,一个入赘的夫郎能说什么? 跟他在一起,实在是委屈卫礼了。 桌子下,季俞安主动握住了卫礼的手,含情脉脉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不要担心。 在季俞安的强烈要求下,卫礼就住在跟他仅隔一面墙的地方。 入夜,卫礼双手撑头,很快就睡着了。 这几天他都小心翼翼地守着季俞安,确实疲累。 雨不停的落下,伴随着电闪雷鸣。 “咿呀——” 卫礼的房间门被推开,他警觉的坐起来,握紧床边放着的剑。 他冷冷地吼道:“谁?” 季俞安被剑刃上的寒光吓得站在原地,委屈道:“夫君,是我……” 第92章 鱼儿 听到他的声音,卫礼赶紧放下剑,朝他走过去。 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季俞安光着脚,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边,走过的地方还有水渍脚印。 卫礼声音温柔,问道:“那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 他牵着季俞安,把他带到榻上,再用一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脚。 季俞安垂眸,小声道:“打雷了,我害怕。” 卫礼倒是不知道这一点,毕竟他从小就没人管教,又是跟一群阉人长大,不害怕打雷。 “别怕,别怕。就是打雷而已,睡着了就没事了,等下我陪你回去,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他嘴笨,只会这样安慰人。 季俞安摇摇头,拉着他的袖子:“夫君,我们今晚一起睡吧。” 卫礼呆呆道:“可是老爷说……” 季俞安不高兴了,枕头直接摔在床榻上,生气道:“夫君根本没有生病,你和祖父都在骗我。” 说罢,他像一尾小鱼似的钻进里侧,把被子卷着盖好,学蚕宝宝。 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卫礼,摆明就是赖着不走了。 卫礼拿他没办法,准备打地铺。 季俞安扯住卫礼的腰带,使得他往后倒在床榻上。 “夫君哪里也不许去。” 第109章 季俞安压了上去,清秀的脸在卫礼眼前不断放大。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竟是他主动、急促又热烈的亲吻着卫礼。 唇齿相依,茉莉花的香味传来,卫礼顿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胡乱亲了一会儿,两人竟无师自通了,卫礼翻身把季俞安压下去,用手掌托着他的头,回应他的吻。 两人的舌头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啧啧水声响起,带着情动的喘息。 唇分,季俞安微微咬着下唇,透着难以言喻的感觉,眼睛漂亮又迷离,缓缓流淌而出的情意让人看了仿若吃醉酒般熏熏然。 “夫君,俞儿还想要你亲。” 卫礼低笑,伸手刮着他挺翘的鼻梁:“你不怕啊?” “不怕。”季俞安摇摇头,双臂攀上他的脖子,诚恳地说:“俞儿喜欢夫君。” 卫礼心想:季俞安这人身上很香,性子又软,就算和他一样是个男人,也令人无法拒绝。 “小笨蛋,哥哥教你怎么亲亲。” 季俞安被卫礼压在床上用力深吻,他闭着眼全身心投入。心意相通后的亲吻更让人心动,季俞安双手环着男人脖颈拉低继续索吻,被迫打开的舌尖主动灵活又暧昧的勾缠着侵入的敌人。 良久后,两人分开,被摩擦的通红的唇瓣间扯出银丝,卫礼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调侃道:“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果然动人心弦。” 听了他的调笑之言,季俞安脸颊绯红,羞涩道:“俞儿只这样亲过夫君一人,还请夫君不要笑……” 卫礼揉揉他的头发,温柔哄着:“好,我不笑。” 季俞安心中忐忑,斟酌问道:“夫君是不是亲过很多人?” “没有。”卫礼实话实说:“我也只跟你亲过。” 季俞安疑惑:“那你怎么这么会?” 卫礼打哈哈道:“这个嘛,我平时无聊就喜欢看点话本子,那个叫什么雾什么卿写的,还蛮好看的,而且写得比较详细,所以我就学会了点……” 季俞安撇撇嘴,卫礼看的那些明显就是风月话本嘛。 更何况这个写书人最近在京城里名声大噪,尤其是她写的那本《强取豪夺:霸道皇子爱上我》一售出就被抢空,据说里面有些情节特别露骨。 季俞安抬眼,娇嗔:“夫君以后不许乱看这些。” “啊?”卫礼刚反应过来,然后回应道:“哦哦,不看不看。” 季俞安把头埋进男人胸膛,呼吸着令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卫礼抚摸着他的背,轻声道:“其实……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会看上我的呢,总觉得好像不太真实。” “我们都成婚了,还不真实呀?”季俞安笑了笑:“夫君还记不记得,以前你经常陪着昭华去上秦夫子教的书法课?” 卫礼回忆了一下,道:“记得。不过殿下也没去多少次,他说秦夫子上课的时候老是扯到他娘子,他儿子,他女儿。一节课下来,说的废话太多。” 季俞安掩嘴笑:“那时候,夫君总是蹲在外面的回廊下跟蚂蚁玩,下雨的时候还会用树叶做罩子给蚂蚁窝挡雨,你那么善良,我当时就注意到你了。” 他又道:“在临月山庄骑马的时候,危难关头你把我护在怀里,我觉得你特别勇敢。那时候我的心跳得好快,回到家以后又总想见你……或许这就叫喜欢吧。” 卫礼心里软成了水,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样说,倒显得我是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了。” 他喜欢季俞安,还是被他亲的时候才发现的。 季俞安抓住重点,追问道:“所以俞儿是夫君的唯一吗?” 卫礼点头:“是。” 季俞安开心极了,觉得心里有好多个小人在载歌载舞的庆祝。 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勾得季俞安腿软。 “夫君,俞儿觉得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卫礼有些担心,以为他是淋雨了要发热,还把手背贴在他额头上。 “夫君不是看了话本子吗?”季俞安嘟着嘴:“那我们成亲了,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呀?” 卫礼秒懂他的意思,耳根子开始发烫,婉拒道:“这个……你最近身体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季俞安眼眸泛泪,楚楚可怜:“夫君还是嫌弃俞儿,那么久了都不碰……” “别哭啊。”卫礼摸不着头脑了:“不嫌弃不嫌弃,我们虽然都是男子,但是我真不在乎这个。” “俞儿跟夫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同是男子,你有的我也有。” 季俞安捉过他的手,往下带去,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收回手时,卫礼瞪大了双眼。 “你是双儿?”卫礼无比震惊。 季俞安含羞点头:“夫君嫌……” 卫礼满心好奇:“我能不能凑近看看?” “这……” “好俞儿,给我看看。” “好吧。” 季俞安乖得不行,他看就看吧,反正是自己的夫君。 卫礼开始还是很老实的“眼看手不动”,后来就不是这样了。 豆大雨滴落在琉璃碧瓦上,宛如情人间爱抚的手,缠绵又悱恻的滑落在床榻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滴答滴答声。 “夫君,你怎么可以……” 第110章 “没事。”卫礼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你是小鱼儿,鱼肉咸点很正常。” 季俞安扭过头去:“贫嘴,不理你了。” “夫君给俞儿换条裤子就睡觉吧。” 季俞安笑着点头,心里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第二日,两人就背着季相和下人把隔阂在中间的这一面墙砸了个小洞,仅供一人通过,白日里用床帘挡着,无人发现。 每晚季俞安都会趁侍女出去后,悄悄爬过来,让他的亲亲夫君抱着睡觉。 第93章 心愿 昭华殿下被禁足几日后,太子妃苏婉婉携夫君回苏府归宁。 太子备齐礼数,敬苏相一盏香茶,却仅陪着苏婉婉跟苏相小坐片刻,就匆匆离去了。 自己的亲弟弟还在禁足,太子这几日都没什么心情与人寒暄,方才已是强颜欢笑。 他一走,苏相便开始生气。 “哼,岂有此理!虽说我们家是高攀了皇室,但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太子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婿,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无精打采,这是见老丈人的态度吗?” 苏婉婉扶正被他推倒的茶盏,温声道:“父亲,太子有事要忙,这才离去,已跟女儿商量过了。您勿要动怒。” “婉儿。”苏相无奈,叹息道:“你的陪嫁丫鬟都已经告诉我了。新婚当夜,太子是宿在书房里的,未曾与你同房。唉,委屈你了。” 联想到昭华殿下和宁清殿下的争锋相对,最终以昭华殿下被禁足,苏相冷哼一声,心里莫名有些畅快。 苏婉婉浅笑,问:“父亲,弹劾昭华殿下的奏折,是你联合群臣的手笔,对吗?” 苏相眼神躲闪,有些意外。 苏婉婉又道:“父亲,女儿是您一手带大的,您不仅仅让女儿学琴棋书画,还亲自教导女儿为人处事的道理。您对女儿的疼爱,女儿一直记在心里,未曾有一日忘怀。女儿了解父亲,所以自然知道这件事有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而父亲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给女儿出口气罢了。” “婉儿,你是知道为父的。”苏相欣慰的笑笑:“父亲唯有你一个掌上明珠,珍之爱之,怎么会让你受委屈?不管他是太子,又或是尊贵的昭华殿下,父亲都要给你出口恶气,谁让他们如此不把你放眼里。” 苏婉婉摇头,不赞成他的说法:“父亲,女儿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已成定局,更何况女儿是心甘情愿嫁与他,并不觉得委屈。夫妻本是同林鸟,同甘共苦。昭华殿下是太子的胞弟,现在他被禁足,太子忧心,女儿也不好受。还请父亲以后不要插手了,也不要再联合其他大臣去打压昭华殿下。” “婉儿,你才做了太子妃,气势便不同了。父亲也觉得,好像跟你生疏了。”季相敛眸,无声叹息。 苏婉婉知道他答应了,只是心里闹别扭,主动握上他的手,耐心开解:“无论女儿是什么身份,都是父亲的女儿,苏家的女儿。我们家已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分不开了,所以齐心协力是最好的选择。父亲久在官场,肯定能明白这个道理的。” “为父说不过你。”季相笑笑,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都依你吧。若是在太子那里受了委屈,可不要憋在心里啊,都可以告诉父亲。” 苏婉婉看他态度松动,微笑着给他沏茶,推到他面前:“父亲,女儿还有一事请父亲帮忙。” 苏相咂了一口茶,道:“你我父女之间,有话就直说吧。别提什么帮不帮忙的,只要父亲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苏婉婉道:“听说圣上已经把在立秋日举办秋狩一事,全权交给父亲去负责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苏相意气风发,得意道:“没错,为父负责秋狩一事,确实是圣上钦点的。” 或许是看在太子妃大婚之日受到惊吓,景帝有意优待苏家。特意把一年一度的秋狩盛会交给苏相去办,时间就在半个月后。 “由此说来,秋狩的名单上都有谁来,也是父亲跟圣上商定的了?” “嗯,没错。参加秋狩名单上的贵族权贵,皆是先由为父去调查,再逐一向圣上推荐,最后圣上会决定参与的人选。” 苏婉婉直言道:“还请父亲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委婉相劝,让昭华殿下得以参加秋狩,早日解除禁足。” 苏相蹙眉:“这……圣上近日还在气头上,怕是不愿意。昭华殿下的禁足时长,圣上未曾表明,为父也不好揣测,只怕是会触怒龙颜。” 苏婉婉温声道:“父亲能言善辩,又是玲珑心思,曾与西域使者辩驳,让他们心服口服向我朝纳贡。所以,女儿相信父亲定会有办法的。” 这话夸的苏相有些飘飘然,他的口才确实不赖。 苏相呵呵一笑,好奇道:“婉儿,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昭华殿下解除禁足?这事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 “昭华殿下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对他助力匪浅。”苏婉婉沉声道:“眼下看来,太子是未曾受到影响,可是宁清殿下的羊皮已经快披不住了。若是昭华殿下受难,难免有一天会唇亡齿寒,伤及太子自身,那么女儿也无法到达心中所愿了。” 苏相惊叹,缓缓道:“婉儿,你所愿是……” “父亲,女儿的最终愿望可不仅仅是太子妃这个位置。”苏婉婉嫣然一笑,胜券在握:“女儿想要成为一国之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光耀我苏家的门楣,让父亲成为当之无愧的国公爷,名垂千古。” 第111章 苏相心里一颤。 他原以为自家女儿嫁给太子,是因为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可他没想到她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但又很为她骄傲。 苏婉婉与太子同岁,青梅竹马,对他当然有情。 太子温文尔雅,是个良配。 但她更想要实际的权力。 苏家这一辈男丁式微,父亲也近暮年,只能靠她爬得高一些,才能关照整个家族。 “父亲。”苏婉婉诚恳道:“今后还请父亲能够多帮扶太子和昭华殿下,这样女儿才能早日达成心愿。” 苏相对她心系家族荣耀一事很是感动,欣然答应:“好,婉儿有志气,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我苏家的女儿。你放心,为父一定鼎力相助你达成心中所愿。” 苏相也知道,宁清殿下心狠,若是他得势,苏家必定不会好过。 父女俩相视一笑,心中计划已有雏形。 第94章 娘子 不知苏相跟景帝谈论了些什么,秋猎前两日,景帝差人给昭华府送来几匹上好的蜀锦和壮锦,还有一串翡翠珠链。 有东西不要,那是傻子,宋翎对礼物那是来者不拒,悉数收下。 “昭华殿下可留了什么话?”景帝问前去送礼的宫人。 “回陛下的话,昭华殿下什么都没说。” 这倒是让景帝猜不准他的心思了。 进忠公公打了个圆场,谄媚笑道:“陛下,昭华殿下被禁足那么久,肯定有些不高兴的,这也属正常。下人们品次不够,不如就让老奴去给殿下送秋猎的贴子吧。” 景帝微微颔首:“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闹点小性子没什么,反而更显率真,许久不见他,景帝也想着他的。 进忠公公是御前大太监,若无景帝允许,他不会亲自前往。 既然他来了,那就算是给足了昭华殿下面子。 “你们几个都散了吧,明天起不用在昭华府门前看守了。” 进忠公公特地来遣散了驻守在昭华府门前的侍卫,又在小红的指引下入了府。 宋翎站在莲池边,他手拿一个琉璃罐,罐里装着鱼食,正悠闲地喂鱼,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哎哟,老奴真是许久不见举世无双的昭华殿下了。现在瞧着,殿下的气色真好,容貌不减反增呢!” 进忠公公脸上堆着笑,褶子都叠了好几层,小步向前,一边拍马屁,一边朝宋翎走来。 他捏着嗓子,说话的调调又细又尖,刚刚还围在岸边吃粮的鱼儿,被他的声音惊动,很快便散开了。 宋翎把琉璃罐的盖子合上,懒懒抬眼,略有不悦:“公公这个时辰来我府上,还真是不巧。早膳本殿下已用过了,午膳还有两个时辰,实在不知道拿什么招待公公。” “殿下金枝玉叶,哪能屈尊降贵的去招待奴才?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进忠公公笑着,客气道:“奴才来找殿下,是来传皇上的话,给殿下送秋猎的帖子,邀请殿下和夫郎一起去参加两日后的秋猎大会呢。” 宋翎勾唇:“公公别是开玩笑吧?本殿下现在连门都出不去。再说了,父皇不是下旨,要本殿下在府里好好的静心思过吗?这种热闹的大会,本殿下就不去凑热闹了。” “哎,殿下别说这样的话。”进忠公公解释道:“皇上可是十分挂念着殿下。皇上托人送来礼物,每次都要问殿下是否留有话音。况且刚才,老奴已经让那些不懂事的侍卫都退下了,即日起,殿下都可以随意出入府中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殿下独有的这一份优待,是别人怎么都羡慕不来的。” 禁足也算是优待的话,那别人确实羡慕不来。 宋翎浅浅一笑,接过请帖,不也忘做面子功夫,客气道:“既然如此,还劳烦公公去给父皇捎句话,就说昭华和夫郎多谢父皇厚爱。” 进忠公公看他答应了,喜笑颜开:“殿下的话,老奴必定带到,若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人来宫里禀报。” 宋翎道:“嗯。” 进忠公公道:“若殿下没什么事,老奴就先告辞了,还要赶着回去侍奉皇上呢。” 宋翎吩咐:“小红,去送送进忠公公。” 进忠公公对宋翎送了个礼,便走了。 宋翎望着周清弈给他做的秋千,只觉得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样惬意禁足的生活还是画上了句号,他又要去陪寡情帝王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了。 为了庆祝昭华殿下解除禁足,太子特地拉上谢均来昭华府做客。 才过去半个月,谢均就没了当初在喜宴上的意气风发,反而是看着有些疲累,眼圈也染上一抹鸦青色。 身边没了无名伺候,他感觉不太顺心,本就睡不好的他更加烦躁了,连喝酒也是心不在焉的。 太子问道:“怎么不见你带着那个小少年了?” 谢均淡淡道:“找不到人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翎看向谢均:“你没觉得,这少年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太子接话:“昭华,你是在说他能解药这件事吧,兄长也觉得奇怪。七情这个药是外邦人制成的,他一个小少年怎么会解?此人来历不简单啊。” 谢均轻笑,单手转着酒杯:“我也想问,只是现在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第112章 “算了。”宋翎直言不讳:“兴许是他怕身份泄露,故意躲起来不见。你把这样的不知来历的人养在身边,也是养虎为患。他走了,你反而可以轻松不少。” “嗯。”谢均敛眸,叫人看不清他心底的情绪。 周清弈从中书省下值回来,喝酒的三人已经散场了。从家仆口中得知宋翎喝了些酒,便着急地去寝殿寻他。 其实宋翎才喝了两盏。 府里珍藏的好几坛南山雪全都进了谢均的肚子里,他像是喝闷酒似的,很快就醉了,被太子差人送回将军府去。 “翎翎……你……” 周清弈推开门,烛光摇曳,眼前的美景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榻上美人背对他而坐,云发披锦下,腰线到后臀的弧度惊人,如成熟蜜桃一般诱人心弦。 “夫君回来了。” 美若桃花的昭华殿下微微转身,只见他身上穿着红绸并蒂莲肚兜,脸染绯色,像个娇媚的小娘子。 周清弈两步并作一步走,快速来到他身边,想瞧得更仔细。 “怎么穿成这样?”周清弈咽了咽口水,眼睛都舍不得眨。 “你喜欢吗,夫君?”宋翎莞尔一笑,媚骨天生:“今晚本殿下做你的小娘子好不好呀?” “好。” 周清弈揽着他的腰身,双双倒在床上,大手一勾,肚兜背后的小结就这么散开了。 宋翎美目弯成月牙,调侃道:“好急呀你。” “娘子太美了。”周清弈埋头在他的颈窝:“还很香。” 宋翎就喜欢他被自己引诱得丢下清冷的模样,主动捧起他的脸,奖励似的主动吻了上去。 郎君得了奖励,便有使不完的劲。惹得美人白玉般的肌肤在月色映衬下晶莹剔透,香汗淋漓,肌骨有一种玉质的半透明感。 莹白小巧的赤足被分开两侧,不时蹬在半空,脚尖绷直,脚背上的青筋在月色中隐隐显现,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把玩。 不知郎君附耳说了句什么,小娘子全身娇颤,脸颊羞红一片,扭过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让人看,脖颈细长如鹤,似珍贵雪膏凝露揉成,展现在男人眼中。 灯火摇曳,将床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他们密不可分,只属于彼此。 第95章 秋狩 立秋过后,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圣驾秋狩是景朝每年的例行武事,朝野上下皆是关注这一场盛会。 今年的秋狩原定在立秋当日,只可惜天气不佳,连逢几场秋雨,致使山体崩塌,道路堵塞。 苏相紧急带队,同派到香山猎场的官员急急忙忙地布置了好几日才算妥当。 御车圣驾,三千余人绵延数十里迤逦往香山而去。 香山猎场极其广大,是一块四通八达平整山林,东面一岫孤峰凸起。于是太祖皇帝便于其上建离宫一座,主殿在香山山顶,从山腰至山麓大小几十处宫院,使得整个香山像个坚固的堡垒。 秋狩期间,为保圣驾安全,禁军三面驻扎,严加看守,只留一面悬崖峭壁不必设防。 此次秋狩百官随行,禁军随军扈从,而皇城营也抽调了一部分佼佼者充实到禁军中去,军容为之一振,沿路百姓一传,赞不绝口。反倒不像秋狩,而像出征。 为首的是象征皇权的六马御辇,景帝端坐其中,驾车人便是景朝的常胜将军,谢均。 谢均的骑射之术炉火纯青,在景朝无人能出其右。 去年他驻守边塞,没有回来参加秋狩,才让太傅之子趁此机会夺得头筹。 可现在群臣看他亲自给景帝驾车,便知道今年的秋狩是玩玩而已,娱乐就好,无需去争名次了。 身为皇子,宋翎的马车也在这次队伍之中。 “下了那么久的雨,总算能见太阳了。” 宋翎掀开车帘,颇有兴致的看着走马灯似的秋日山林景致。 一阵山风拂面,透着秋雨后的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他放下帘子,只见身边人用一双修长的手将秋梨汤给他递过来。 “翎翎,秋风燥,喝点梨汤润嗓。” 宋翎叹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笼子里的鸟一被放出去,就不想飞回来了,自由的味道还真好。” 周清弈冲他笑笑:“前几日你还说要跟我找个地方开荒种地,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宋翎放下梨汤碗盅,接过周清弈递来的帕子擦擦嘴,笑意盈盈:“是啊,我负责找地方,你负责开垦种地,还有洗衣做饭。” 周清弈逗他:“娘子居然忍心让夫君做苦力?” “下了床,谁是你娘子。”宋翎娇嗔着,白了他一眼。 周清弈点评道:“吃饱不认账了。” 宋翎笑笑,没回他,转头便对这马车上的香瓜子起了兴趣。 那香瓜子粒粒饱满,香气扑鼻。 宋翎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入嘴里,一顿咀嚼,嘎吱嘎吱。 “少吃点,上火。”周清弈提点道。 “嗯。” 宋翎随便吃了几粒便住了手,窝在周清弈的怀里睡觉。 周清弈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忍不住抬手轻抚着他白皙的肌肤。宋翎没有任何反应,睡的香甜。 他不动声色地拾起面前的香瓜子,一粒粒捡起来放回盘子里。 第113章 车队停下,随行的皇家侍卫于马车外恭声道:“昭华殿下,请下马车。” 只见素手掀开车帘,宋翎慵懒地踩着脚踏而下。 他半披着头发,身着一身淡紫色的锦衣,头戴珠玉金冠,看着十分贵气。那发冠上还垂着两条粉蓝色的轻纱发带,随着树林中的风摇曳飘动,衬得他如璀璨明珠耀眼,让人心生向往。 景帝高坐于搭建好的木台之上,颖贵妃和太子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其他九位嫔妃按照尊卑位份,依次落座。 在坐席的中央,摆着一整块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玉如意,通体透亮,润泽流光,价值连城。 景帝站起来,对场中参加秋狩的世家子弟微微一笑:“秋狩自然要有彩头。这件玉如意不是凡品,孤会赠给最勇猛之人。” 在场诸人各有所思,宋翎默不作声的品茶,似是不感兴趣。 景帝有意拉近和他的关系,特来关心:“昭华,父皇看你兴致不高,可是看不上这件礼物?” 宋翎道:“父皇,儿臣是看这个玉如意仿佛已经提前写上了谢将军的名字,所以觉得没什么好争的。” 景帝喜欢他这有话直说的率性模样,哈哈一笑道:“拔得头筹的人有奖励,第二第三名也有奖励。” 说着,两个侍卫将金丝钿扣、红木雕也一并摆了上来。 景帝继续道:“昭华,若是你得了前三名,父皇可以破例,答应你的一个心愿。” “父皇此话当真?” “天子一诺万金。” 宋翎起身行礼:“那便多谢父皇了。” 坐在颖贵妃身边的欣嫔好奇问道:“贵妃姐姐,这昭华殿下平日是个不着调的,他居然也会骑射?” 颖贵妃仪态大方:“欣妹妹入宫晚,有所不知。昭华殿下自少时起便是投壶高手,打马球、蹴鞠、骑射,皆不在话下。” 宋翎天资极高,学东西很快,骑射技艺还是跟着谢老将军学的。名师出高徒,自然不会太差。 听到这话,欣嫔有些意外,笑笑道:“原来如此。那么这次,妹妹也能有幸一观昭华殿下的风姿了。” 苏婉婉给太子戴好帽子,嘱咐道:“夫君,切记万事小心。” “婉儿,放心吧。”太子轻拍她的手,温柔一笑。 宋执骑马过来,笑着对宋翎说:“二哥禁足多日,气色依旧那么好,看来在府中很是耽于享乐啊。” 宋翎浅笑:“民间俗语有云,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宁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执并未回话,勾唇一笑,策马往东边的林子去了。 “昭华,不必计较。”太子宽慰了宋翎,又道:“我的这匹马给你骑,它是骁骑兵营里训练出来的,定能助你夺得名次。” “多谢兄长。” 宋翎翻身上马,他的那匹温顺马儿则是让给了周清弈。 郁郁山林,苍苍草野,宋翎墨发高挽,穿着一身翻领胡服,骑在汗血宝马之上,既张扬个性,又英姿飒爽。 马蹄声疾,惊起尘沙阵阵,谢均与宋翎互不相让,各自御马狂奔。 宋翎挽弓,搭箭,一气呵成。 一支支箭矢破空而出,半空有羽雁哀鸣坠落。 “报!昭华殿下猎得大雁两只。” “报!谢大将军猎得狡兔一只,大雁三只。” 负责计分的太监频频报数,比分紧追,这次秋狩有看头了。 第96章 遇险 “昭华,看来我父亲教你的骑射技巧,你未曾忘记。” “恩师所授,自当牢记于心。” 宋翎学骑射,也学防身术。 他学这些,不是为了让别人高看一眼,而是为了在风起云涌的宫中活下来。 说话间隙,两人眼前跑过一头矫健的鹿,速度极快,只能看见它的影子。 谢均道:“昭华,不如看看我们谁能猎到这头鹿,如何?” 宋翎颔首:“好。” 谢均先行一步,准备提前去西边蹲守,等这头鹿经过。 “翎翎,别跑那么快。” 周清弈驾马跟随其后,看他将要深陷林间,及时出言提醒。 君子六艺应当样样精通,可说来惭愧,他只骑射最为不精,又是书生,自然跟不上他们两人的速度。 宋翎回头,嫣然一笑:“你比较笨。” 周清弈不以为然地笑笑。 “我们去东边等,这只鹿会回头的。因为东边林子茂盛,草木多,它要觅食,方才我已经观察过了。”宋翎得意道:“我先行一步,你记得跟紧我啊。” 说完他挥舞马鞭,扬空一甩,驾着胯下宝马疾驰速度越快,往东边去了。 嚣张跋扈的昭华殿下,心也太急。 周清弈不放心地皱眉,无奈技不如人,只能跟在他的后边。 东边的林子树木丛生,偏僻安静。 草丛中的几只野兔被擅自闯入的宋翎吓得仓惶逃窜。 宋翎左顾右盼,静静地等待那头鹿的踪影。 就在这时候,林中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那声音抑扬顿挫,吹得宋翎骑着的宝马开始频繁踱步。 宋翎抓紧缰绳,似乎想要驯服它。 可笛声不依不饶,越奏越急,宝马开始焦躁不安。 慌乱中,不知何处飞来一只利矢,却是有意、却是无意地射中了他的座骑,正稳稳地扎进马屁股上。 第114章 宝马吃痛昂首嘶鸣,前蹄腾空而起,差点将宋翎甩下马去,遂又发疯疾奔,凶悍乱撞,不听指令。 宋翎被马儿狂奔颠簸得头晕脑胀,以这样的疾驰速度,他此时若是跳下去,不死也残。 他只能侥幸一试,腿夹马腹,拉紧缰绳,却稳不住受伤的疯马。 别无他法,宋翎只好伏身抱紧马鬓,希望不要被颠下来。 这吹笛之人和射马之人定是有备而来,实在用心歹毒。 “翎翎!” 周清弈目视前方,看到宋翎有危险,心都要揪起来。 他顾不得太多,加速策马,想要赶上宋翎。 情急之下,周清弈从捕猎工具中拿出一把短剑,将利刃狠狠扎进身下马腹。 骏马因疼痛飞速奔驰,掠过长空,呼啸而过。 他拔出短剑,再一次用力捅进马背,马儿吃痛长鸣,速度如风驰电掣,很快便追上了在宝马上摇摇欲坠的宋翎。 丛林尽头,前方就是陡峭山崖,周清弈脚踩马蹬使力,一跃扑到汗血宝马的马背上。 山崖之下,万丈深渊。碎石落下去,即刻便不见踪影。 宋翎仅看了一眼,便身体颤抖,脸色惨白。 周清弈从身后抱住他,安抚道:“翎翎,别怕,我们一起跳下去,我抱着你。” 生死一瞬,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温暖怀抱,宋翎忍不住心口泛酸。 周清弈搂住他的腰,将人牢牢圈在怀里,放开缰绳,抱着他猛地向一旁倾倒。 肌肉骨骼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林道两侧都是山石陡坡。两人直接从上至下摔去,滚落在坡下的乱石荆棘之中。 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 宋翎惊魂未定,听到周清弈因疼痛发出的闷哼声,方寸大乱。 “周清弈,你怎么样?” “没事,别哭,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周清弈抱着宋翎始终不肯撒手,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 他们掉在了一片荆棘丛中,周清弈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所有的伤害。 宋翎着急的从周清弈怀里钻出来。 看到眼前情况,他一下捂住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周清弈背后溢出的血,染红了月白色的锦衣。 宋翎顿时泪如雨下,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 “清弈,清弈……” 看到血止不住,宋翎果断起身,搀扶着周清弈的腰,把他靠在自己身上,打算这样一步步的带他出去。 “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 “翎翎……” “你跟我说话好不好?清弈,不要睡。” “好……”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要闭眼睛,不要睡过去……” 宋翎喋喋不休的说话,可周清弈回应的声音越来越轻,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的脚步虚浮,宋翎边哭边走,却始终没有放弃跟他说话,直至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回应。 谢均早就猎得了那头鹿,一直不见宋翎,却碰上了太子。 他心想:宋翎没有出现在西边的树林,那必定是去了东边,东边刚好是不设防的悬崖! “不好了,昭华有危险!” 一母同胞,太子和宋翎有着说不出的默契,现在的他心里非常不安,右眼皮跳个不停。 来不及思索,太子直接策马往东去。 谢均紧随其后。 不久后,他们便看到了双目猩红,艰难托扶着周清弈的宋翎。 宋翎看到来人,顿时哽咽道:“兄长,求求你,救救他……” 只见英俊的郎君一动不动地靠着宋翎,他双目紧闭,浑身是血,已无意识了。 谢均载着昏迷不醒的周清弈,太子带着宋翎,回到了营地。 天色已暗,围观的大臣和嫔妃们看到周清弈身负重伤,昭华殿下失魂落魄的模样,惊慌不已。 景帝下令:“快传随行御医给周舍人诊治!” 几个侍卫抬着担架想把周清弈带到帐篷里诊治,可宋翎死死握住他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放。 景帝平时很欣赏周清弈的才华,看到他受伤,也有些不忍,于是主动开解宋翎道:“昭华,你先放手,不要耽误了周舍人的治疗良机。一次意外,不要太过挂怀了,还好你没事。” 宋翎听到他的话,放开了周清弈的手。 周清弈被带进了不远处的帷帐中,御医鱼贯而入,为他诊治。 宋翎只觉得自己魂游太虚,三魂七魄皆不在身体里。 他怔怔回头,道:“父皇,这一次绝对不是意外。” 景帝错愕:“昭华,你这话是何意?” 宋翎自顾自地问:“父皇说过,若我得了秋狩前三甲,是不是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计分板还在场中央挂着,宋翎的积分确实在第二名。 景帝点头道:“父皇说出去的话,绝无戏言。” 宋翎直直跪下,双手叠放,附身贴地,振振有词道:“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置儿臣于死地。请父皇准许儿臣彻查此事,找出真凶。” 第97章 火灾 昭华殿下生性散漫,这样的大礼,即便是朝中老臣,也没见他行过,看来他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周舍人落马重伤,居然不是意外?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感到震惊。 第115章 行凶者是奔着昭华殿下而来,那么周舍人也算是为爱挡伤,真可谓是一段佳话。 只不过,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害皇子呢? 大臣们面面相觑,皆不敢妄言。 景帝沉声道:“昭华,父皇知道周舍人为了护你而受伤,你心急如焚,关心则乱。可有些话,不能胡说。” “儿臣没有胡说。”宋翎看着他,认真道:“儿臣与谢将军相约猎鹿,一进东面树林就听到笛声,催得马儿发狂,往悬崖疾奔,几乎想要与儿臣同归于尽。猎场之中,好端端地为何会出现笛声?此事太过蹊跷,绝不是意外。那匹马现已口吐白沫的死去,就在崖边。父皇大可以找人去给马儿验尸,便知道它是提前中了毒,笛声只不过是激发毒效的手段罢了。” “昭华。”太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是说那匹汗血宝马被人下了药?那匹马明明是我让给你的,也就是说……是你和弟夫替我挡了这场灾祸……” 苏婉婉听完后,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冷汗淋漓,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宋翎点头:“是。” 事情至此已经明朗,有人想要害太子,而这匹马是在无意间被转交给了昭华殿下,才导致周舍人重伤。 太子心中内疚不已,朝着景帝跪下,请求道:“父皇,请准许昭华和儿臣一起彻查此事。” 见到太子下跪,随行的大臣们也纷纷跪下。 “请陛下彻查此事!” “请陛下彻查此事!” 景帝听说是要谋害储君,让宋家王朝动荡不安,顿时紧张起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 一个小太监挑着个吊梢眉,瞪着个三角眼,咧着嘴,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哎哟哟”的叫。 进忠公公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公公恕罪。”太监歪歪扭扭的对着景帝行礼,语气慌乱道:“陛下,山顶离宫起火了!” “什么!” 景帝眺望,发现火焰已在离宫燃起,天干物燥,火势蔓延极快。 火星夹杂着巨大的木屑粉尘,一瞬间遮蔽了整座建筑。焰浪滔天,火神降怒,把四面八方调过来救火的宫人们全部阻隔在炙热的火焰之外。 中间更有不少砰砰声的爆炸,从而燃起更大的火浪,使得救火这件事变得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一大批守在离宫的宫人都及时地逃了出来,只有少数的人被失火的建筑砸伤,这太监便是其中之一。 谢均当机立断,单膝跪地请命:“陛下,请让臣带士兵前去救火。” “好好好,爱卿,快去!”景帝着急道。 谢均率领两队精兵奔赴山顶,离宫的火势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木材和树漆燃烧时生出大量的烟尘直冲天际。 突然,天空中聚出数层黑云跟底下滚滚升起的烟尘融为一体,压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一道惊雷晃过,数声轰鸣震动山巅,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如同箭雨一般砸下,吧嗒吧嗒作响。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拯救了离宫剩余的建筑,烧焦的残垣沁润了雨水的气息,再也翻不出火气,更浇灭了还盘踞在建筑上汹涌的火龙。 进忠公公喜悦道:“真是老天有眼,陛下圣明贤德,感动了上苍,这才降下甘霖。” 景帝看到火灭,长舒了一口气。 苏相想起不日之前答应过爱女的事,遂即双膝跪行,向前请柬:“陛下,秋狩是臣负责操办的,现在却出了这等大事,臣罪该万死!恳求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找到这个谋害陛下,谋害储君之人。只因此人心计太重,想趁机除掉太子,又放火烧离宫,嫁祸于老臣,妄图想让我朝根基不稳,动荡不安,让我景朝江山后继无人啊。故此,臣斗胆以这条老命请旨,请陛下决意追查,千万不要轻易放过这般歹毒之人。” 苏相在朝中威望极高,一呼百应,与他交好的官员也纷纷附和他的话,长跪不起,想让景帝重视此事。 若不是周清弈出事,他留着安抚了宋翎一会儿。这个时候,景帝会照例跟着嫔妃和大臣们一起去离宫中用晚宴,并且留宿一夜。 要是在那时候起火,撤退不及,他自己的性命也会危在旦夕。 景帝想到这,脸色变得阴沉,雷霆之怒浮现。 “放肆!孤的江山,岂是旁人可以轻易觊觎的?哼,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当真是狗胆包天。查!必须给孤查一个水落石出!” 眼见帝王发怒,在场之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忤逆。 每年一次的秋狩盛会,本是个趣事,却因为周清弈的负伤和突如其来的一场火,搅得天翻地覆。 离宫无法留宿,救火受伤的宫人需要治疗,景帝没了兴致,命令所有人打道回府,他也回皇宫去。 回去的马车上,颖贵妃悄悄瞥了一眼前方的宋执,看到他眉心皱起,顿时心中不安涌现。 颖贵妃缓缓开口:“宁清,你能否老实告诉母妃。今日的事,与你有没有关联?” 宋执淡淡道:“母妃多虑了,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眼下父皇龙颜震怒,母妃不去与父皇同乘,多宽慰父皇,反而在此质问儿子,不知您是何意?” “宁清,你变了。母妃真的很怀疑,你还是母妃的孩子吗?”颖贵妃目光炯炯,劝诫他道:“你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今日之事,你父皇震怒,下令追查到底,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的。若你还有一点……” 第116章 “母妃。”宋执打断她的话,冷冷道:“儿子还是那句话,对于此事,毫不知情。您只需要安心礼佛就好,其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宋执回应过后,自顾自的合上双眼,靠在马车内壁小憩,显然是拒绝跟颖贵妃继续沟通了。 颖贵妃无声的叹气,心中痛苦不已。 第98章 因果 周清弈血流得太多,但好在大都是磕磕碰碰的皮外伤,并未伤及肺腑,包扎过后已经止血了。 可他却没醒。 刘御医诊断说,周清弈的后脑勺处有一重击伤,估计是在坡上翻滚的时候,磕碰到了石头所致。 他颅内有淤血,也是他为什么迟迟不醒的原因。 唯有用金针扎穴,配合草药服下,让淤血散尽,方才能够醒来。 奉景帝的命令,刘御医已住进了昭华府,全权负责周清弈的病情。 回来当夜,宋翎脱下被周清弈的血染污的衣袍,看着上面的血渍,恨意滋生。 虽然这件事一开始不是冲着他来的,但却让周清弈承担了所有的因果,这让他怎能不痛? 不管背后之人是谁,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按理来说,周清弈养病需要在绝对安静的地方。可宋翎不想让周清弈离开自己的视线,并未让他去偏房养病。而是执意的将他留在他们的共同生活的寝殿里,遣去多余的下人,由他亲自陪伴。 刘御医命侍女在屋檐下支起红泥小炉,用温火煨着药汤,按时送进去。 整个昭华府的空气中都弥漫一股清苦味道,让翩跹至此的蝴蝶们忘记了秋海棠的香。 季俞安和卫礼知道周清弈出事,前来看望。 周清弈已昏迷一天一夜。 昭华殿下心力交瘁,身形看上去消瘦了很多。 卫礼没见过自家殿下这副模样,心里很是内疚:“殿下,都是属下不好,要是当时属下在场,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殿下和周舍人,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宋翎摆摆手:“事发突然,且本就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卫礼道:“殿下,属下即日起便留在府里,为殿下差遣。” 季俞安接话道:“昭华,就让他留下来帮你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他舍不得卫礼的陪伴,但是大局当前,也是要分轻重缓急的。 宋翎颔首,嘱咐卫礼送季俞安出去。 季俞安沿着回廊出去,惊讶的发现宋翎命下人将府里培育多年的花树全部铲除。转而栽上了不少珍稀的兰花兰草,倒是给金玉堂皇的府邸平添几分清幽淡雅。 兰花寓意品行高洁,被称为花中君子,就如同周清弈一般。 府里来了几个得道高僧,正在念念有词的驱邪祈福,这与素来不信神佛的昭华殿下作风不符。 能让昭华殿下做出此等举动,对周清弈的喜爱已不言而喻。 季俞安感叹道:“昭华对他的夫郎,真是用情至深,希望他们这一对有情人能够顺遂。” 卫礼送他来到门口,给他整理好衣领,有些不舍的嘱咐:“小鱼儿,我……” “夫君。”季俞安抱住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温柔道:“不用多说,俞儿都懂。你不在家时,我会好好保重,等你回来。你也要注意安全,做事不要莽撞,好么?” “好。” 卫礼轻拍他的背,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间,目送他上马车远去。 周清弈昏迷不醒,宋翎不放心让别人伺候,事事亲为。 肆意妄为的昭华殿下从没侍奉过别人,人生头一回守在榻边,衣不解带地照料一位郎君。 宋翎喃喃道:“怎么还不舍得醒?” 周清弈脸上有一条轻微的擦伤的痕迹,更添可怜。 “殿下,周舍人该喝药了。”刘御医在门口轻唤。 宋翎道:“拿进来吧,我喂他。” 他给人喂药时的笨拙是真的。 喂下去的药,还没有洒出来的多,宋翎只好拿着帕子小心擦拭周清弈的嘴角。 给他擦洗身子、给他伤口上药时也是笨手笨脚,总怕会弄疼他。 看周清弈在昏迷中依然皱起秀气眉头,宋翎不由心疼愧疚,又舍不得叫侍女仆人伺候他。 就这么守着他,照顾到天亮。 第二日夜里,昭华府上来了个贵客。 宋翎正在看探子送来的密信,就听到卫礼在与人争执。 “我们殿下说了,谁也不见,请回吧。” “大胆侍卫,你可知是何人来见昭华殿下?” “我只听殿下的话,说不见你们就是不见。” 外面声音嘈杂,影响周清弈的休息。宋翎放下密信,走了出去。 “何人在此喧哗。” 眼前是两个带着斗篷的黑衣女子,站在最前的这个女子掌灯,看着身份是侍女。 另一人听到宋翎的声音后,主动脱下面巾和斗篷帽子,微微一笑:“昭华,自你成年后,我已许久未踏足你府上了,可还欢迎?” “一座府邸,贵妃娘娘自然来得。”宋翎不慌不忙,道:“只是娘娘在深夜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颖贵妃叹息一声:“昭华,我是来关心周舍人的病情的,他还好吗?听说一直昏迷不醒,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宋翎斩钉截铁:“不能。” 第117章 他勾唇,又道:“病气侵人,贵妃娘娘凤体尊贵,应当快些离去才是。” 颖贵妃看他下了逐客令,也不再掩饰了,开口道:“昭华,借一步说话吧。” 宋翎让卫礼守好这里,便把颖贵妃带入了偏殿。 偏殿被宋翎让高僧布置过,点着蜡烛,供奉着几尊威严的神佛像,殿内檀香味弥漫。 宋翎淡淡道:“有什么话,娘娘直说吧。” 颖贵妃情真意切道:“昭华,这几日我总忆起你幼年养在我膝下的那段时光,你是个特别懂事可爱的孩子,是我后来对你的关心不够,才让我们彼此疏远了……” “贵妃娘娘确实照顾过本殿下一段时日,但那是父皇的安排,更何况娘娘也是为了自己能在六宫之中落个好名声。”宋翎浅笑,很显然不买她的账:“所以,不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自从本殿下去了废殿,娘娘一次都没来看望过了。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不是吗?” 颖贵妃知道宋翎聪慧,愿意陪着她粉饰太平,所以才没有跟她撕破脸。 “那我便直说了吧。”颖贵妃沉声道:“昭华,无论你查到什么,能不能请你不要深究下去?” 这几天,宁清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很显然是怀疑到了宋执身上。 不仅如此,苏相还查出了宋执跟京城赌坊有关联,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谋害储君跟他有关,但景帝已经让他禁足思过。 这样一来,颖贵妃有些坐不住了。 宋翎饶有兴致道:“贵妃娘娘也知道这件事跟宁清有关?” 颖贵妃摇头:“我不知。但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回。” “贵妃娘娘是来求情的?那大可不必了。” 宋翎冷笑着,态度轻蔑到了极点:“周清弈不醒,本殿下焦躁不安,无心考虑其他,眼下更是束手无策到去求漫天神佛相助。娘娘居然还来跟本殿下求情?呵,想来娘娘平日也是礼佛之人,应当知道因果报应,种下什么因就结什么果的道理。所以,娘娘还是请回吧,不送。” 宋翎拂袖而去,一字也不多留。 第99章 夜渡 第三日清晨施针过后,刘御医那边传来好消息。 说是周清弈的脑内淤血散了大半,再照这样调理,不日就能醒来了。 宋翎心中喜悦,激动的握着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又吻。 “周清弈,你害我那么担心,等你醒来,有你好看的。” 这话像是一句警告,有着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可仔细一听便知道其中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带着浓浓的爱恋。 在他昏迷不醒这几天里,宋翎是真的想他了。 凌晨时分,人烟稀少,街上各户关门歇息。 江边还亮着微微渔火,一叶小舟停靠在此,两个男子踏上岸边。 “红枫哥,我们快上去吧。再不离开这,我都要被逼疯了。只要一想到那把火是我放的,我的双腿就止不住发抖……” “别多想了。香叶,你先上去吧。我还要再等等,殿下还没来呢。” “好吧,红枫哥。那你等殿下,我先进去了。” 香叶走过木桥,一溜烟的钻进了小舟内,红枫还在岸边眺望,等待宁清殿下。 一把冷剑横在他的颈边,剑刃上的寒光,照着他的脸。 红枫正想用招脱身,卫礼毫不留情的从身后踹向他的腿弯。红枫吃痛,直接跪了下去,卫礼用剑压着他,不让他动。 “你是谁?放开我!”红枫怒吼道。 宋翎从后方缓缓走出,脸上笑意甚浓:“红枫,大半夜来江边吹风,你是在特意等本殿下吗?” “昭华殿下,怎么会是你?”红枫心想不好,偏头叫喊道:“香叶,快走!” “走?谁都别想走。” 宋翎话音刚落,黑衣暗卫就从小舟里抓出来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这人正是船夫。只见他双手的手筋尽数被挑断,托垂在身旁,膝盖骨也被打折。 红枫方才叫的香叶,双眼紧闭,被利刃封喉,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地上掉落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红枫双目圆瞪:“是你干的!” 宋翎没承认,也没否认,淡淡对卫礼道:“把人带走,要活的。” “是。” 卫礼一记手刀,直接把红枫劈晕了。 宋翎让人把红枫带到了他在京城的一处房产内,周清弈还在养病,这种人不配进府,以免打扰他的安宁。 卫礼舀来一瓢井水,直接泼在红枫脸上。 “咳咳……咳咳……”红枫被呛到,拼命喘息着,睁开了眼。 宋翎道:“醒了?那就回答本殿下几个问题吧。” 红枫扯唇一笑:“呵,想套我的话,最后说给我一条活路,你们天牢中人,还是喜欢这样的审讯方法。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杀你不过是一刀下去的事情。”宋翎扯唇一笑:“更何况你伤了我的夫郎,我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你,你必须死。” 宋翎又道:“不止是你,所有涉及这件事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红枫看着这个有荒唐名声在外的昭华殿下,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压骇人。 只是他答应了主人,会保守秘密,什么都不会说。主人也许诺过他,愿意放下京城的一切,跟他去过安定的生活。就在今晚,跟他一起远走高飞。 第118章 “卫礼,把人带过来。”宋翎一手轻敲桌面,道:“本殿下就大发慈悲,让你在死之前做个明白鬼吧。” 船夫被拖拽着来到了屋内,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听不清的挣扎和求饶声。 宋翎用剑鞘挑起船夫的头,饶有兴致的问红枫:“眼熟吗?” 红枫凝眸一看,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黑虎……你怎么还活着?” “黑虎”是江湖上的浪荡子,也是个收赏金的杀手,曾在一夜之间屠杀了半个村子的人,手段残忍,妇孺皆不放过,被朝廷追杀。 偶然一次,黑虎接了一笔生意,来到京城。 为了赚点快钱,他佯装进入了赌坊,被眼尖的红枫认出,告诉了宋执。 宋执想要得到景帝的青睐,动用不少人力,才把黑虎擒住。 他当机立断,下令绞杀黑虎,并把他的项上人头送到了大理寺报备。 至此,江湖上的“黑虎”不复存在。 人死是不会复生的,所以黑虎根本没死。 卫礼扯掉黑虎嘴里的破布,黑虎打不过卫礼,手脚都被他弄折,一能开口说话,便赶紧求饶:“贵人饶命啊……我也是收钱办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本来我都打算跟婆娘归隐山林了,若不是宁清殿下找到我,威胁我,让我帮他解决两个人,我也不会重出江湖再行杀戮的。求求贵人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宋翎看到红枫脸色发白,故意问黑虎:“解决两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名字,只知道他们会在今夜子时上船,是两个男子。”黑虎道:“宁清殿下让我装成船夫,在他们两人上船之后,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开船到江水中心,把他们的尸体扔下去,不留一丝痕迹。我已经解决了一个,还剩一个,我没等到他上来,就被你们活捉了呀。剩下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放过我吧,贵人,求求你了……” 宋翎一脚朝他头部踢去:“废话太多了,真是吵啊。卫礼,把他处理了吧。” “哈哈……哈哈……” 红枫呆坐在地,发出阵阵像是悲鸣的笑声。 第100章 真相 几日前。 宋执从幕僚那里得知,昭华殿下已经收到去秋狩的请帖,马上就要解除禁足,不免觉得有些功亏一篑。 他费尽心思去跟父皇博同情,最终也是让宋翎禁足而已。 禁足之后,宋翎一改往常,不吵不闹,正是他这份不动声色,反而让父皇挂念。 想到这,宋执觉得自己真是棋差一招。 经过这件事,也间接的提醒了他,针对宋翎的成效并不可观,应该换一个方向。 说到底,宋翎将来最大的倚仗还是太子。 景帝迟早会退位,到时候江山就是他们两兄弟的。 虽说太子对他并无不好,该有的兄弟之情也会做到位,但他们毕竟不是一母所出,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秋狩是个好时机。 宋执想出一个办法,提前买通骁骑营的人,让他们给太子的汗血宝马动手脚。然后再由擅长音律的红枫于林中提前埋伏,等有人骑马经过时,便吹响笛声,马儿必会发狂,把人驮到悬崖边,一起坠亡。 太子没了之后,储君之位必定会重新洗牌。 不知道事情是否能够如愿完成,宋执还准备了第二手。 那就是让府中男宠“香叶”伪装成秋狩随行的宫人,悄悄潜入,给离宫几根的木柱子涂上桐油,在约定好的时辰,准时点燃。 目的就是嫁祸给苏相。 苏相是老臣,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追随者众多,有了他的站队,太子的地位才会那么稳固。 若是景帝受伤,那么苏相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经过他的添油加醋,还可以给他安上一个谋害君主的罪名。 以景帝的疑心,到那时候,苏相必死无疑,苏家也会坠入无间地狱。谋逆之罪,株连九族,就连太子妃也不能幸免。 只要苏家一倒,太子在朝中的爪牙马上就会被拔掉一大半,到那时候他就能扶持自己的幕僚上位,为他所用。 宋执心想,红枫那么听话,他不会拒绝的。 事关谋害皇上和太子,红枫很是犹豫。 齐鄞的事情,他已经出手解决了,那混着鹤顶红的饭菜就是他做的。 但是说到底,齐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寒门子弟,他的生死在京城贵人们的眼中,不值一提,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死活。 但是太子不一样,若是不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红枫犹豫,宋执主动从身后抱住了他,温柔的哄道:“枫儿,你跟主人多久了,可还记得?” 两个人相处时,宋执总是会自称主人,叫他小狗,如此亲昵的小名,已是很久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红枫小声道:“十二年零三个月又七天。”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他被宋执赎身出来的日子。他贱籍出身,如果不是遇到宋执,已经被卖到男风馆接客了。 宋执亲了亲他的侧脸:“那么久了?怪不得,我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红枫摇摇头:“不是主人离不开小狗,是小狗离不开主人。” “最近事情太多了。”宋执抱着他,手臂收紧,轻声呢喃:“等这件事结束,我们找个地方,远离京城,远离这些烦心事。枫儿,你好好的陪我待一些时日,好吗?” 第119章 红枫很心动,但依旧懂事的回答:“主人是皇子,事务繁多,更何况府里还有那么多的弟弟们,怎么可以跟奴一起呢……” 宋执转过他的身子,两人面对面。 “他们怎么能跟你比?”宋执笑笑,温柔地撩开红枫耳畔的发丝:“主人的身边,有枫儿一只小狗就够了。只有你最贴心,最讨人喜欢。主人知道,你不喜欢杀戮,你手上的血腥也是为了主人而染。相信主人好吗?只要这件事做成,主人得到了权力,我们便不会再分开。” 红枫眼眸含泪,深情呼唤:“主人……” 看他动情,宋执顺其自然的把他的头按在胸口,好声好气的哄。 红枫情难自己的回抱住他,没说什么,但宋执知道,他是答应了。 被官兵监视之后,宋执也是让红枫带着香叶先上船,还说他也会和他们一起走。 没想到一切都是谎言。 他根本不会过来,他想要的是杀人灭口。 红枫苦笑着,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是梦醒了,一无所有。 宋翎看着他,缓缓道:“他这样对你,你难道不想报复?” “往事如烟,恩怨相抵。”红枫淡淡的笑道:“昭华殿下,我还是不会说的。” “宁清能得到你这么真心对他,也算是奇闻了。”宋翎话音渐冷:“你跟着他,帮他做事,是对他有所求的,对吧?比如,让他帮你找到你的弟弟。” 红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他有一个弟弟,这件事情,除了宋执,他未曾对别人提过。当初宋执让他办事的时候,也和他许诺过会帮他找到弟弟。 宋翎勾唇:“不仅如此,本殿下还知道你真名并不叫红枫。你母亲是扬州乐妓,与富商私通,怀孕后偷偷从乐馆跑出来,想要投奔他。奈何富商已有家室,无法给她名分。生下你们后,她便一路带着你们北上,靠乞讨为生。后来你母亲重病去世,你弟弟年幼,无意间走失,你便开始拾起你母亲教你的唱功,一边卖艺一边寻亲。而你之所以取红枫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你喜爱秋天,而是因为你弟弟的左脚脚背上有一个胎记,呈暗红色,像是枫叶。” “你见过我弟弟!”红枫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他在哪里?他过得还好吗?” 宋翎抬眼看他,冷冷道:“你弟弟已经死了。” 红枫泪如泉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你还记得正月里,宁清府里被鞭子活活打死的那个人吗?”宋翎毫无感情的阐述:“那是他第一次没让你处理这些事,你不觉得意外吗?本殿下来告诉你吧,因为死的那个人就是你弟弟。” 红枫瘫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起初本殿下还觉得蹊跷,宁清怎么迫不及待的就让人把这男子拿去焚化了。后来一问经手的下人,才知道那男子身上的胎记,和你弟弟的一模一样,也在同一个地方。” 宋翎继续道:“他早就找到你弟弟了,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帮他办事,才用你弟弟的事情制衡你。他本想着让你弟弟也去做一个男宠,两兄弟共侍一主。奈何你弟弟已经有了心上人,是个姑娘,怎么都不愿意委身于他,想要征服,可他手上没控制好力道,竟将人活活打死了。” 红枫发出哀痛的嘶吼声,泪流不止。 他实在是太蠢了,才会被骗得团团转。 第101章 醒来 红枫哭得凄惨,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刚开始他是为还没来得及相认的弟弟流泪,后来是为了自己流泪。 他恨自己所遇非人,恨自己一叶障目。 命运就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他发现他所相信的,都是给他编织好的谎言。那些谎言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火坑,等着他往下跳,将他烧成灰烬。 宋翎被他的哭声吵得耳朵疼,遂即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上痛哭的人:“害了那么多人,你死罪难免。不过本殿下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弟弟的心上人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即将临盆。若是你愿意说出一切的事情,那么本殿下可以许诺,不让那名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子受到牵连,给你们家留下一丝血脉。这其中孰轻孰重,你自己想清楚吧。” 红枫将下唇咬出了血痕,即使这样,他心中的痛也未能消减半分。 过了一个时辰,守在门边的卫礼听到里面的人开口说话了。 “昭华殿下,我愿意说出所有的事情,还希望您说话算话,照顾好我弟弟的遗孤。” 天一亮,宁清府就被抄家了,当朝的三皇子,披头散发,被押送到了天牢之中。 景帝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气得需要扶住龙椅才能坐稳,头疼欲裂,气火攻心,很快就病倒了。 太子照祖制,承担起了监国的职责,开始料理国事。 朝野之中,议论纷纷。 谁也不敢相信,温文尔雅的宁清殿下,私底下居然是京城最大赌坊的幕后之人,而且还豢养了很多年轻的小郎君做男宠,还想谋害储君,意图篡位。 拔出萝卜带出泥。 深究下去,就会发现,宁清殿下为了巩固自身势力,甚至把那些年纪轻轻的男宠像个物品一样送到京城权贵的家里去,供人享乐,形成了灰色的买卖链。 第120章 那些跟他交好的大臣,也都被悉数惩处了。 人们不免唏嘘,唉,堂堂景朝三皇子,怎么做出这种事情? 这样做跟青楼的老鸨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令人不耻。 景朝皇室的脸面都给他丢尽了啊! 红枫身份低微,被下令处以极刑,五马分尸。 宋执毕竟是皇子,景帝和太子为了让他死的体面一点,决定赐白绫、毒酒、匕首,让他在天牢里选一样自尽。 颖贵妃在景帝的寝殿前长跪不起,想要给宋执求情,宁愿被贬为庶人,从此远离京城,只要能保住他的这条命。 可景帝拒而不见,任凭她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 最后,进忠公公出来传话,说贵妃教子无方,为人母已然失职。即日起罚去郊外的一所女子道观里清修,自省五载,期满之后,方可重回京城。 慈母多败儿,此言不虚。 听说景帝生病严重,宋翎正准备去看望一下。就在这时,府里有人传话,说周清弈已经能动动手指,应该是快要醒过来了。 宋翎毫不犹豫,立即命车夫掉头回府。 “翎翎……” 周清弈一睁眼就见到宋翎在榻边,嗓音涩涩地唤。 宋翎柔柔一笑,态度殷勤体贴:“你终于舍得醒了。渴不渴?我给你倒一杯水来。” 周清弈轻轻点头。 宋翎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将周清弈扶起,使他半倚在枕上,递过去一盏茶,眼波微转,关切问道:“还疼不疼?” 周清弈摇摇头,他面色苍白,唇亦苍白,长睫微颤,淡声道:“不疼。” “你这么笨的技术,居然还追上来救我。昏迷那么多天,你有没有想过让人多担心啊?” 宋翎微微撇嘴,话语中有些许责怪,可还是亲昵的帮他擦嘴边的水渍。 周清弈浅浅笑着,神情温和又温柔的看着他:“怕你摔了。再说,夫君保护娘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少说这些,我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宋翎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不满娇哼:“那你都没想过,你要摔残废了,摔破相了,我不要你了怎么办?” 周清弈疑惑道:“真破相了吗?” 昭华殿下是个对郎君皮相极为挑剔的人,一向追求玉人白璧无瑕之姿,按理说是不能接受郎君身上有瑕疵的。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说过是见色起意,周清弈有些不安。 “你说呢?要不找个镜子给你照照。”宋翎摸摸他的下巴,调侃他:“照照你长出来的胡茬。” 宋翎哪还来得及在乎别的,光是看到他摔得这一身伤痕淤青,心里就发疼。 如今他平安无事,宋翎才能稍微缓口气。 “不管再来多少次,我也会那样做,残废了或是破相都无所谓。”周清弈认真回答,清澈的眸子专注看他,声音沙哑生涩:“即便你不要我了,我还可以留在你府上给你打杂;若是你把我赶出京城,我就回余杭去,帮我父亲教书,也能混口饭吃。总之,我不愿意看到你受伤。” 听及周清弈提到家世父母,宋翎神色黯淡。 他尚且有个归处,周刺史最是疼爱这个儿子。 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子女众多,若失去利用价值,得不到尊严和权势傍身,那过得真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起码舒心自在。 就如同宋执,一意孤行,落到如今的下场。 宋翎心绪百转千回,默了半晌,他眼睫低垂,噘嘴憋出一句:“你是信不过我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回去了。我花了那么多好药材养着你,你还欠我好多银子呢,没还清钱还想走,美得你……” 明明一脸委屈,偏还作出这样骄傲的姿态,像是闹别扭。 周清弈勾着他的手指,平静反问:“你觉得我不信你吗?” 他这样冷淡,宋翎更委屈了,眼泪一下涌出来,哽咽道:“那你故意提有归处去,是在可怜我吗?” * 复活吧!!!殿下的老周!!!! 写了几天虐的来点甜的,嘿嘿,甜完之后再说。 他们俩就是这么别扭的一对,酸酸甜甜就是好嗑。 第102章 检查 好端端地,怎么不高兴了。 “翎翎,你在说什么?”周清弈不解地问。 宋翎这几天很没有安全感,不知为什么,他心底里一直绷着的弦突然散开。 只见他下颌高抬,声带哭腔的对周清弈说:“你方才说那些话是在故意可怜我吗?可怜我贵为堂堂皇子,却整天要提防自家人的算计,还要你舍命出手相救?可怜我不得父母真心疼爱,旁人都是表面让着我,看我风光高傲,实则心里面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碾成泥渣一般……” “宋翎。” 这是周清弈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连身份地位不同都忘记了。 “我救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夫君,是想和你厮守一生的人!” 周清弈强忍下身体痛意,拔高声调打断他,而后又缓声道:“翎翎,我喜欢你,所以才会一直让着你,包容你。我知道自己跟你身份地位相差甚远,但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变。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永远做个骄傲的昭华殿下,不难过,不掉泪,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第121章 他皱眉,沮丧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尤其是把我想得那么坏。” 宋翎垂下眸子,试图隐藏眼角的泪光:“你敢说你没恨过我吗?我毁你的亲事,强行占你的清白,还打过你两巴掌……回余杭的时候,你父亲也不看好我们……” 周清弈把他的手扣得更紧,温声辩解:“翎翎,每个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你除了会跟我任性、哭闹,你还会和别人这样吗?嘴巴会骗人,但身体不会,行动会骗人,但感觉不会。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我们两个人过日子,不需要别人的认同。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宋翎乖乖点头,瓮声瓮气道:“我守了你好几天,若真是铁石心肠,又怎会做到如此?我……就是心里难过,总会想到那天你满身鲜血的样子,后怕得很。” 周清弈看他消瘦了不少,关心道:“那我们不吵架了。翎翎,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胃口,吃不下。”宋翎老老实实的说:“你昏迷了,倒是能落个清净。宁清做过的那些破事都被抖落出来,父皇气得生了病,朝内外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兄长已经替父皇监国了。” 周清弈轻抚他的手心,语气温柔:“是夫君不好,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宋翎见他气得呼吸微急促,眼尾轻泛红,苍白的面颊也晕上一层淡淡的粉,俨然一副柔弱病中美人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笑笑道:“好在一切都柳暗花明了,伤了你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以后你做事,不可以那么冲动了,否则我还是会生气的。” 周清弈郑重其事地回答:“好。” 宋翎看他乖巧,心生荡漾,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白粥小菜好不好,我叫人去准备。” “要两份。”周清弈道:“你也吃。” “行。” 宋翎让侍女送来白粥小菜,都是刘御医嘱咐过的,淡盐少油。好在府上厨子的手艺好,这么清淡的餐食,也能做得色泽俱佳,看上去颇有食欲。 侍女一走,周清弈清澈的眼睛就转了过来,凝视宋翎,慢吞吞地说:“翎翎,你喂我吧。” 他醒过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被昭华殿下伺候的福利。 “怎么喂,像之前喂你喝药那样,嘴对嘴呀?”宋翎勾唇而笑,美目流转星光。 周清弈静静地盯着他翕动开合的红唇,目露渴望,但是不好意思明说。 宋翎贴近,在他苍白的嘴唇上亲一口,又舔舔他的薄唇,留下一抹水光的妩媚痕迹。 他打趣周清弈道:“要不你给我撒个娇,或许我就愿意了呢?” 周清弈面子薄,撒娇还从未做过,脸色微红道:“咳……我还是自己吃吧。” “还不好意思了呀。”宋翎可没想放过他,捧着他的头,嘴角笑意一直没有散去:“真的很想要本殿下喂你么?” 周清弈舔了下唇,认真点头。 他差不多要醒来的时候,听到刘御医跟下人说,他昏迷的时候都是昭华殿下衣不解带的守候,事事亲力亲为。 他就是想再看看。 宋翎笑盈盈,又凑上去亲他:“那本殿下今天就勉强满足你一次吧,谁叫我那么稀罕你呢。” 一碗白粥见了底,宋翎也被他亲得气喘吁吁。 都说小别胜新婚,彼此情浓的两个人,三日不见,已是如隔三秋。 换做平时,宋翎肯定是懒懒地靠在周清弈怀里了。 可是他现在还顾忌着周清弈身上的伤,担心伤口裂开,影响恢复,所以不敢靠他太近。 倒像是饮鸠止渴。 想到这,宋翎忍不住笑起来。 周清弈问他:“翎翎,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件事。”宋翎挑眉,眼睛弯成月牙:“你伤得那么重,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受伤啊?刘御医好像也没给你检查。” 周清弈疑惑:“哪里?” 直到宋翎伸出素手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浑身上下经过一阵电流。 宋翎不怀好意地笑笑:“这儿啊。” 周清弈脸红耳赤,只觉得他的“小娘子”实在太过孟浪。 但他还是很不合时宜的有了反应。 宋翎掩嘴笑:“哦,看来没事。” 往后的幸福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周清弈又羞又臊,赶紧转过脸去:“翎翎……你能不能别说了。” “我在检查检查。”宋翎跨上床榻,双手撑在他腿边,饶有兴致道:“你千万别乱动哦,夫君。”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宋翎拿起手帕擦手,漫不经心道:“你这要是出事,我必须把宁清的皮扒下来不可。” 周清弈露出了狡黠的目光,嘴角上扬。 且让他得意吧。 因为等他伤好,就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折腾谁了。 第103章 天牢 周清弈在名贵药材滋养下,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宋翎除了帮太子的忙,其他时候都陪着周清弈,两人成亲了好几月,此时又像是新婚一般,蜜里调油了。x 特别是扶着他走路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第122章 这日下朝,太子妃苏婉婉让下人传话,请昭华殿下到东宫一叙。 宋翎心里有数,能顺利查清周清弈受伤的事情,苏相起到不少的作用,他欠苏家的人情。 不需犹豫,他道:“卫礼,去东宫。” 苏婉婉和宋翎面对面而坐,见太子不在,宋翎直言:“嫂嫂有什么事找我?竟还是挑兄长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不妨跟我直说。” “昭华殿下,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苏婉婉道:“宁清殿下……哦不对,庶民宋执。他还没有选择自尽,一直在牢里叫嚣着,天牢里的狱卒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你也知道,你兄长是个软心肠的,我只怕他一念之差,念及兄弟情义,导致夜长梦多。” 风光惯了的人,怎么舍得俗世中的荣华富贵去死? 宋翎捏着茶盏,道:“嫂嫂的意思我明白了。是希望我去送他一程,让他再也翻不起风浪,永绝后患,对吗?” 苏婉婉温柔一笑:“昭华殿下果然是个明白人,和明白人说话,真是轻松不少。宋执在天牢里,喊得最多的人名就是你,想必他也盼望着与你一见。” 宋翎满不在乎地笑笑:“哦?那本殿下确实要好好的满足他这个心愿才行。” 宋执舍不得死,也要能够选择才行。 天牢里暗不见天日,也没有亮光,根本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仅仅是没有阳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进来的人开始发疯了。 负责看守的狱卒对他行礼,恭声道:“昭华殿下。” 宋翎颔首,问:“罪人宋执在何处?” 狱卒道:“小人带殿下前往。” 沿着楼梯往下走,行至第四层,就能听到宋执的叫骂声。 “快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关着我,好大的胆子,我要灭了你们的九族。” 嚣张过后,他又换上另一副面孔,开始哭诉。 “母妃……父皇……你们都不要宁清了吗……” 哭诉一停,他突然暴怒道:“宋翎,都是你的错!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天牢的每一间牢房四面铸铁,除非打开外门,否则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人。 狱卒小心地观察着昭华殿下的脸色,害怕他听到宋执的叫骂声,会迁怒于人。 宋翎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打开门,他才小心的把门打开。 宋执听到门开的声音,以为自己得救了,兴高采烈道:“有人来救我了,我可以出去了……” 看清来人后,他诧异道:“宋翎,怎么会是你!” 宋翎弯眸一笑,一袭红衣衬得他身姿风流,如落入红尘的散仙,不可一世。 “宁清,被关在这那么多天,你精神还不错。听说你舍不得死,天天叫我的名讳,那么我便来送你一程吧。” “哈哈……” 宋执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大喘着气,疯癫的笑着。他双目赤红,头发就这么拖在湿腻的地面上,眸子里的阴刻气息沉重,狼狈得根本没了往日的模样。 他咳嗽了几声,缓缓地抬起头来,重重的铁链捆着他的双手、双腿,随着他一动就开始哗啦巨响。他的脖子上已经套上了一条特制的铁索,一直连到墙壁上,那坚硬的石壁嵌着一颗巨大的铁钉,想起身也无法。 “好歹我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这般景象也是可怜。”宋翎对狱卒说:“你去帮他把脖子上的铁链解了吧。” “是。” 狱卒把宋执脖子上的铁链脱下,可那沉重的铁钉依旧紧紧嵌在石壁上,宋执的脖颈已经被项圈勒出了血沫,在阴暗的地牢里,已经开始瘙痒发脓。 卫礼给宋翎拿来了一张凳子,他就这么坐着,看那个在地上挣扎着的人。 宋执坐起来,靠着墙壁:“宋翎,你别在这假惺惺的了,我不会感激你的。” 宋翎笑了笑:“你想多了,我是怕你死得太简单。” “你以为你是谁?”宋执知道宋翎的脾性,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自知难有活路,顾不上身体出现的奇异痛感,昏昏沉沉地靠在石壁上,不服地扬起头:“我母妃会来救我的,父皇也舍不得我死,你就算是再恨我,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能伤了周清弈,能看到你痛,我的心里就开心得不得了!哈哈哈!” 浑身的疼痛让他说话都有些困难,缺水太久,说话一扯唇,他的嘴唇就开始干裂出血,牢里很快就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疼痛让他撕心裂肺,只不过小小的咳嗽,就仿佛整个身体都要散架,扯得五脏六腑要迸裂一般。 “你还是没分清局势。”宋翎此刻冷情冷性,那双充斥着杀意与戾气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父皇已经病倒,你的母妃替你求情却被他厌弃,发配到郊外的道观去了,五年之后才能回到京城。事到如今,还有谁会来救你?”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是不是?宋翎,你这个骗子!” 铁链发出刺耳的啷当声音,宋执死一般的眼神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整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野兽地往宋翎身边扑。他拼命喘息,想要竭尽全力地扯开铁链,却于事无补。 可石壁上的铁钉丝毫不动,宋翎端坐着,安如泰山。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宋翎嘴角上扬,嘲讽道:“你现在连一条狗都不如。” 第123章 宋执不可控制的从眼角流下两行热泪,恨恨的瞪着宋翎:“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要诅咒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宋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桃花眼微微眯起:“我的兄长终有一日会荣登帝位,到时候我便是亲王,有享不尽的荣华,死后也能有丰厚的陪葬,追封谥号。而你呢?一个试图谋逆的罪人,青史上不会有你的只言片语,皇室的族谱玉碟上也会将你除名,贬为庶人。你说说,到底是谁不得好死?”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宋执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想要否定宋翎的话,却发现宋翎就这么看着他,不慌不乱,心中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万念俱灰,那种被人凌迟示众的羞辱带来的痛楚和煎熬一点点得撕裂了他的灵魂和心脏。 “我的话说完了。” 宋翎起身,遮挡的门重新落下,隔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 还没走出天牢门,就有狱卒来报,说罪人宋执撞墙了。 石墙上殷红一片,宋执的头上鲜血直流,很快就气绝身亡了。 宋翎摆摆手,让他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天边是美丽的火烧云,绚烂无比,宋翎驻足在马车边,仰头看了一会儿,便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第104章 潘安 “殿下和卫哥哥回来了。” 侍女小红看到宋翎下马车,蹦蹦跳跳地去迎接。 宋翎问她:“周舍人呢?” 小红道:“周舍人在厨房里给殿下做菜呢!” 病刚好,瞎折腾什么? 宋翎柳眉蹙起,径直往厨房走去。 周清弈正在厨房里跟面粉打得火热。 宋翎凑过去,问他道:“包饺子?” “翎翎,你回来了。我准备给你做小笼包。” 周清弈鼻尖上还有一小处白色的痕迹,看起来笨拙又可爱,宋翎伸出手替他擦去。 宋翎疑惑道:“小笼包是什么东西?” 他吃过馒头,吃过包子,小笼包倒是没听过。 周清弈为他解释:“是余杭那边的小吃,肉馅的,里面有一些汤汁。” 宋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需要我帮你什么?” “你想尝试吗?”周清弈把面团分别捏成小圆形,然后擀成一张张面皮:“这样就可以把馅肉包进去了。” 宋翎接过面皮:“我试试。” 小勺子舀着肉馅放入面皮中,宋翎用力一捏,把它像是拧毛巾那样合起来,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肉饼。 周清弈轻笑道:“不是这样的,要弄出造型。” 他在手上给宋翎示范,只有足够的细心,才可以捏出漂亮的一道道褶皱。 宋翎道:“你再给我擀一块面皮,我学会了。” 周清弈又擀了一块圆圆的面皮递给宋翎。 宋翎果然聪慧,一下就能模仿出来,做了一个标致的小笼包。 他挑眉,得意的对周清弈道:“本殿下厉害吧?” “厉害。”周清弈毫不掩饰的夸奖。 “我想起之前看的一个话本子。”宋翎撑着案板,偏过头笑着看他,道:“据说一个富家大小姐,恋慕上了一个清贫人家的书生,家里人不同意,百般阻挠。可后来他们两个人不愿分离,居然在街上支了一个小摊,卖起了豆腐。” 周清弈笑笑,接话道:“后来呢?” “后来书生靠着富家大小姐的努力,考上了功名,那大小姐也得了个豆腐西施的美名。” 宋翎眉眼弯弯,对他道:“我看你这架势,要是去支个摊,说不定也能得个小笼包潘安的名号。” 周清弈勾唇,对他的奇思妙想表示习以为常:“翎翎,上次你还说我破相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宋翎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我觉得夫君今天就特别英俊。” 小笼包在蒸笼上腾腾的冒出热气,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宋翎就这么抱着他的“小笼包潘安”,舍不得撒手。 晚上,吃饱喝足的宋翎和周清弈正打算好好的交流一下感情,热吻着,鞋袜都脱了,在床上滚作一团。 就在这时候,门“咚咚”的被人敲响。 周清弈动作停下,宋翎立即烦躁的捶了一下床板。 “翎翎,我去开门。”周清弈安抚他道。 一打开门,卫礼跟块木头似的,端了一盆洗脚水站在门口。 卫礼走进来,把水放在床边,笑得灿烂:“殿下,属下给你送来热水泡脚。” 宋翎白了他一眼,早不来晚不来。 卫礼好像并不打算走,放下盆之后还依然站在床边。 宋翎把脚放入水中,开门见山道:“无事献殷勤,不太可能。说吧,你有什么事?” 卫礼挠挠头,憨憨一笑:“殿下,属下就是想问问,接下来您还有什么事要属下做的吗?” “你又想去哪玩?”宋翎直接点破。 卫礼摇头:“不是去玩。属下就是有点担心季公子,不知道他的病情如何了。” 宋翎有心逗逗他:“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是大夫。” “我……”卫礼支支吾吾道:“属下那天把季公子送出府的时候,跟他许诺过,事情结束了就回去找他的,总不能食言吧。” 第124章 宋翎默而不言,卫礼急得抓耳挠腮。 周清弈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笑着对宋翎道:“最近也没什么事,不如就让卫礼去陪陪季公子。现在季公子失忆了,有时候行为举止会比较幼稚,卫礼在他身边,也能保护他。” 卫礼听到周清弈替他说话,点头如捣蒜:“对呀!” “对什么对?”宋翎严肃的对他道:“俞安记忆错乱,把你认成了他的夫君,说到底是你在占便宜。不如就快刀斩乱麻,你不过去,他过些时日也能把你忘了。” 卫礼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嘴唇抿起。 “翎翎。你不是常说,言出必行吗?说了却不做到,这不符合。”周清弈温声劝说:“刘御医也说过,季公子不能受刺激,若是长久不见卫礼回去,再发病了可怎么办?不如就让卫礼回季府去吧,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经常去看看,我陪你一起去。” 宋翎思索了一会,道:“俞安是我的挚友,我当然在乎他的安危,我也希望他快点好起来。算了,卫礼,你去就去吧。不过你要记得,俞安病情一好,你便马上给我回来,切不可乘人之危。” “遵命!”卫礼笑呵呵地跑出去。 片刻后,他又笑呵呵的跑进来,把洗脚水端出去倒,还朝着周清弈鞠了一躬,也不忘把门带上。 宋翎撅嘴,看向周清弈:“你怎么老帮卫礼说话?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季家门风严谨,他这样吵吵闹闹的性子,能照顾谁?搞不好迟早被季家老头赶出来,说不定这老头到时候还要来我府上跟我吵嘴呢。” “我没帮卫礼说话。”周清弈揽着他的腰,温柔回应:“翎翎,你不觉得卫礼对季公子有点感情吗?” 宋翎吃惊道:“你是说……卫礼喜欢俞安?” “对。” “卫礼要是喜欢俞安的话,那么俞安又怎么想?” “这是他们俩的事情了,我们也说不准的。” 周清弈大手摸上宋翎的腰窝,在他的软肉处流连,声音低低的,似是在蛊惑:“更何况,卫礼长大了,在家里有点碍事,放出去也好……” 宋翎掩嘴笑:“原来这才是你的想法啊,尾巴藏不住了。不过我还是担心俞安他……” “我的好殿下,先担心担心自己。” “唔……” 周清弈翻身压上,屋内甜香四溢。 第105章 清香 卫礼在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又换了件新衣裳,竟是不愿意等到早上,趁着夜色就去了季府。 他熟练的翻墙而入,来到季俞安的寝房。 房间里黑乎乎的,被子表面上有一个隆起的弧度,像是有人在里面熟睡着,卫礼笑着靠近,轻唤一声:“小鱼儿睡着了。” 可掀开被子,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那个弧度是有人特意用枕头垫出来的,就是为了制造出有熟睡的假象。 所以季俞安这人去哪了? 卫礼似是想到了什么,撩开床里的帘帐,墙壁上那个凿出的洞口显露出来。 他侧耳去听,发现那边有浅浅的呼吸声。 “被我找到了。” 卫礼嘴角带笑,钻了过去。 季俞安抱着被子,小脸贴在枕头上,羽睫带泪,玲珑小嘴微微嘟起,眉心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入秋多日,晚上的天气还是很凉的,季俞安一双藕臂伸出被子外,鼻尖红红的。 卫礼怕他着凉,替他拉上。 “是谁?” 季俞安慌慌张张的醒来,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圆圆。 他揉揉眼睛,道:“是夫君么……还是俞儿在做梦……” 卫礼躺在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小鱼儿,是我回来了,不是做梦。” “夫君……呜呜呜……夫君终于回来了……” 季俞安伸出手要抱,卫礼也顺势把他抱进怀里,盖好被子。 他伸手替委屈的小鱼擦泪,嘴里哄道:“不哭不哭,我们小鱼儿的眼泪是珍珠,不可以随便哭,听话。” 季俞安吸吸鼻子,可怜巴巴道:“嗯,俞儿听话的……” 两人四目相对,卫礼知道季俞安生的好看,只是从没这么认真的看过。 他霜白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睛更是生的漂亮,又黑又深,浓密的睫毛映衬着幽泉般的眼睛,瞳孔明亮又纯净,狭长翘起的眼尾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让卫礼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啸着从内心冲出来。 仿佛是被看的羞怯,眼前的人脸上染上了几抹红晕,看上去既漂亮又透着脆弱,想让人上前侵占。 这样想着,卫礼不由自主贴着他的鼻尖,滚烫的呼吸喷在季俞安的脸颊。怀里的人轻轻的颤抖着,莹润细腻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想要舔咬。 “小鱼儿,你怎么那么惹人爱呢,快让夫君亲一口。” “夫君,不可以……俞儿才吃药,不好闻的……” 卫礼也不管,就这么亲上去。 亲上去的那一瞬间,怀里的人也抱紧了他的背,动情又投入。 亲了许久,卫礼才放他喘气。 缺氧的小鱼,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嘴唇不自觉的紧咬,眼里浸透着水汽,美丽又充满了凌乱破碎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他的身上染上自己的颜色。 他嘴里有草药的苦涩味,卫礼关心道:“小鱼儿,为什么吃药?” 第125章 季俞安乖巧道:“着凉了,大夫说略感风寒。夫君不要过来了,俞儿怕传染给夫君。” “我身体好着呢,那点小毛病不会传染给我的。你肯定是没好好盖被子吧?真不乖。” 卫礼把他的纤纤素手捉到自己的大掌之中,好好包裹着,小脚丫也帮他放在自己腿间暖着。 四肢发达的男人血液燥热,像个小火炉似的,把被窝里弄得暖洋洋的,他身上还有好闻的皂角清香,把季俞安的心都熏醉了。 季俞安不舍道:“夫君什么时候走?” 卫礼笑道:“才回来,就想我走呀?” “不是的。”季俞安垂眸:“只是夫君要去帮昭华的忙,俞儿应该懂事一些,不能总缠着夫君。” 明明很舍不得,却要装作懂事的样子,惹人怜惜。 卫礼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为了能在阉人的身边混口饭吃,也是要佯作坚强。 “事情办完了。我也不走了,以后都陪你。”卫礼把怀里的可爱小鱼抱得更紧一些,话语诚恳又坚定。 季俞安开心极了,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娇娇的唤:“夫君不走了,真好。” “刚才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还吓我一跳。”卫礼刮了刮他的鼻梁,温柔询问:“平时怕黑,现在一个人也敢过来住。这间房子背光,晚上更是冷飕飕的,你过来睡又不盖好被子,能不生病吗?都不学会爱惜自己一些。” 卫礼絮絮叨叨的“教育”他,季俞安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心里甜滋滋的,这代表着夫君在乎他呀。 季俞安微笑道:“因为俞儿想夫君了。这边的被子和枕头都有夫君的味道,只有在这里,俞儿才能睡得着。” 虽然知道季俞安人很单纯,有什么就说什么,可卫礼还是被他刺激到了。 凝视着眼前人温润如玉的脸颊,殷红的不断张合的唇瓣,还有露出在外的那一节精致又漂亮的锁骨,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想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想让那张充满了亲近孺慕的脸颊染上诱人的色彩,想对他为所欲为。 卫礼坏笑着,勾起他的下巴,挑逗道:“小鱼儿就那么想夫君,想到没了夫君都睡不着。是不是以后夫君出远门,还要记得给小鱼儿留下一件衣服,让小鱼儿天天夜里闻着睡觉?嗯?” 季俞安脸红红的,像是要滴血,软糯糯的答:“夫君也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说俞儿呢……” 卫礼蹭着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的茉莉花香:“只对你坏,喜不喜欢?” 季俞安点点头:“喜欢。” 卫礼亲亲他的眉心:“睡觉。” 季俞安勾着卫礼的手指,发出邀请:“夫君,能不能再亲亲一下。” 他可喜欢跟夫君亲亲了,这几天都想的不行。 卫礼是个糙汉子,气血方刚的,直接把美人压在软榻上肆意的亲吻。除此之外,他的双手更是四处游动,揉得美人浑身发软。 季俞安害怕的抓住眼前俊俏男人的腰身,感受他薄衫下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亲了一会儿,卫礼撑起身子眼神黑沉的盯着身下的人。 季俞安那醉眼迷离的模样,眼角眉梢堆满了令人悸动的春意动情,多看一眼都难忍。 卫礼咽了咽口水,克制道:“快点睡觉。” “夫君……” 卫礼拍了拍他的雪臀,凶巴巴道:“睡不睡?不睡让你疼了啊。” 季俞安最怕疼了,被男人这样一吓,赶紧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106章 花儿 翌日一早。 起床后,卫礼就帮着季俞安束发。 卫礼在他身后轻轻地梳着头发,乌黑的发丝从指尖溜走,铺在挺立的背部上。 铜镜中,季俞安的面部看不出多少表情,浅浅的晨辉笼罩着他,好似散开的烟雾,衬得季俞安的五官纯净无比,不染纤尘。 卫礼摸着季俞安软如绸缎的乌发,想到以前宫里的老嬷嬷曾说过:头发丝软的人,脾气也软,最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娶妻就要娶这样的。这一项标准,甚至被纳入了给皇帝选嫔妃准则里。 看来季俞安全都占了。 脾气好,柔情似水,从不对自己发脾气,处处体贴,惹急了也只是会撇嘴抗议,十分可爱。 要是能娶他做媳妇,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殿下说他占便宜,此言不假。 卫礼捻起身前人的一缕发丝,珍爱的吻了吻,突然希望他可以慢点找回记忆。 季俞安转过头,疑惑道:“夫君为什么连头发也要亲?” “不能亲吗?”卫礼捏捏他的小脸:“你哪里没被夫君亲过,害羞什么?” 想起卫礼上次把他折腾得要换裤子,季俞安耳根子泛红。 他慌乱的转移话题道:“我……我说不过你。夫君,我们去用早膳吧。” “小鱼儿肚子饿啦?”卫礼把他抱起来,大摇大摆走出卧房,笑着道:“带小鱼儿吃东西去咯。” 季俞安惊呼一声,抱着他的脖子不敢放手:“夫君快放俞儿下来……” 卫礼走到院门口,害怕撞上下人,这才将他放下。 季俞安不忍心他在家里总是束手束脚的,入赘就入赘,反正他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不觉得有什么配不上之说。 第126章 于是趁他不注意,给他侧脸印上一吻。 “夫君,快,快走吧……” 亲完之后,反而是自己不好意思了。 卫礼循规蹈矩的跟在他身后,嘴角上扬。 季相一进正厅,就看到卫礼给季俞安剥鸡蛋壳,还有些意外,怎么大变活人出来了? 卫礼看到季相,放下手头上的事,恭敬行礼:“季老爷。” 季相摆摆手,“嗯”了一声,问道:“昭华殿下让你回来了?” 卫礼颔首:“是。回来好好保护季公子。” 季相道:“你回来也好,你做事也比较麻利。对了,现在俞安偶感风寒,你要记得提醒他添衣,按时吃药。” 卫礼道:“知道了,季老爷。” 季俞安开口问:“祖父,我能不能跟夫君出去呀?” 季相一脸慈祥,耐心道:“俞安,你想去哪玩?” 季俞安答:“翠儿说西郊那边开了不少花儿,我想去画画。” “可以啊,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季相并不阻拦,又道:“只是你出去,不可以叫卫礼夫君。” 季俞安凝眉:“为什么?” 季相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要避嫌了。 这样的说法季俞安肯定不会接受的,还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搞不好又要被刺激。 季相对着卫礼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自己去解释。 卫礼只好硬着头皮,小声的贴着季俞安耳朵,哄道:“夫君想听小鱼儿叫哥哥。” 季俞安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在桌下抓着卫礼的手,乖巧地点头。 季相也懒得去探究卫礼是怎么把人轻易哄好的,反正他只在乎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别的都无所谓,只要季俞安他开心就好。 翠儿帮季俞安收拾画具,问道:“公子,咱们出去一趟,要不要多带几个家丁啊?不仅能保护公子,还能给公子撑个伞什么的。” 上次在太子婚宴上,她就是离开了公子一会儿,就被齐鄞这个歹人得逞了,现在想来,心里还是内疚得很。 季俞安看向卫礼,想询问他的意见。 “公子喜静,带家丁太多,反而太吵。”卫礼对翠儿说完,握住季俞安的手,温柔道:“我在,便不会让你经历风雨。” 男人温柔的话语,让季俞安心跳骤快,喜悦不已:“那便不要人跟着了。只要夫君在,俞儿就知足了。” 车上,季俞安吃着卫礼给他买的糖,给卫礼介绍他的画。他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时,神采飞扬,让人一见难忘。 卫礼耐心的听着,小心翼翼护着他的腰,以免小路颠簸,坐着不舒服。 “小鱼儿,下车。” “嗯嗯。” 季俞安被卫礼牵着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周围都是漫山遍野的小花。 这些小花不像是被人养在家里的名贵牡丹,幽香兰花,需要细心照料。 它们是自由生长着的野花,红粉紫蓝,各色不绝,连绵百里,浩瀚无垠,有一种无拘无束的野性。 季俞安顿时觉得灵感来了,招呼着翠儿去拿画具。 清风朗月的公子有着修长挺拔的手指,他拿起画笔,专注的作画,微风拂过,发带飘动,连带着他玉白脸上透出的一抹笑意,越发显得此人风雅卓绝,端方无比。 卫礼不想打扰他,眼神却离不开他,假装端起茶抿了一口。 嗯,好景配美人,这可能就是周舍人平时和殿下说的雅趣吧。 季俞安放下笔,摇手招呼他过来:“哥哥,过来看看我画的如何?” 卫礼靠过去,看到纸上的小花栩栩如生,赞美道:“小鱼儿画得真好。” 季俞安被他夸奖,喜笑颜开:“是这儿的花太漂亮了。” “是,有一朵花最漂亮。”卫礼意有所指。 “哪一朵?”呆呆的小鱼不知道。 卫礼坏笑道:“小鱼儿的小花最漂亮。” 季俞安赶紧捂住他的嘴,羞恼道:“你……你怎么可以乱说啊……” “这又没人。”卫礼拍拍他的手,笑意更浓,哄道:“小鱼儿害羞的时候,脸就会变得红红的,比什么花都好看。你哥哥我是粗人,说话就这样直白,你多担待。” 季俞安看看四周,没见到翠儿,估计是被卫礼打发到哪里去玩了。知道他们的对话无人听见后,季俞安面上的红才褪去不少。 “我还不够担待你么?”季俞安难为情的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了。” 卫礼轻笑:“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宝贝。来,坐哥哥腿上。” 花海随风摇曳,清香阵阵袭来。在这片花的海洋里,若有若无的声音缠缠绕绕的透了出来,隔着密密麻麻的花,隐约间可以看见花海中央的两个人正亲密纠缠在一起,热吻不休。 第107章 媳妇 两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落在绿茵鲜花中,旖旎又亲密无间。 季俞安被吻的面色迷离,气喘吁吁,才被男人放开。 “夫君,俞儿又被你带坏了,都怪你。” 兔子急了也有脾气。 季俞安仰起头喘着气,眼中尽是被逼出的眼泪,眉头隐忍的蹙着,风姿动人,又极具诱惑,雪齿深深陷入殷红唇瓣里,楚楚可怜。 听到他的话,卫礼低笑一声:“采花贼都是坏的。小鱼儿,今日见识了?” 第127章 地上躺着不舒服,季俞安伸出手,娇娇道:“夫君,抱。” 卫礼把他抱在怀里,轻柔地给他摘掉头上的花瓣。 季俞安不说话,安静地靠在男人怀里,表情依赖又眷恋。 过了一会儿,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俞儿好想跟夫君长厢厮守,每天都能见到夫君。” “会的。”卫礼吻上他的额头:“不离开小鱼儿,保护小鱼儿一辈子。” 透明金色阳光洒落花海,折射出令人炫目的色彩。秋日的温暖天气里,世家百姓纷纷游玩赏景,寄情于山水。 谁家少年足风流,也难抵有情郎相伴。 晚上,季俞安喝了一碗暖身的姜汤后,便赶紧遣散侍女,说他要就寝了。 侍女离去,关上院门,听到落锁的声音,季俞安便钻过小洞,被另一间屋子的卫礼抱了个满怀。 “夫君亲亲。” 季俞安喝了姜汤,身上暖暖的,缠着他的夫君索吻。 “好。” 卫礼越来越难以抵抗他的热情,特别是他伸出手勾着人脖子往下按的时候。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涌动不休,暧昧粘稠蔓延,拉丝般把沉溺其中的人裹缠的挣脱不得。 在这样的场景里,季俞安低头不语,呼吸急促中带的脸颊也染上了红晕,他心跳如雷,莫名感觉到今夜会发生什么。 “夫君,俞儿想……” 卫礼打断他,温声道:“等你病好再说,睡吧。” 新婚夫夫,每晚都是和衣而眠,有这样的吗? 季俞安很明显的不高兴了:“夫君每日都要找新鲜的借口敷衍俞儿,当真是辛苦了。” 卫礼无奈的叹气。 季俞安身体跟别人不一样,又是失忆了才会那么粘人。说到底,他们两个人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能无媒苟合,白白占了人家的清白? 看他转背过去抽泣,卫礼也很心疼,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哄道:“再等等,好吗?”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明明夫君说过,不嫌弃俞儿。”季俞安转过身,泪珠像是失去了线:“是不是夫君的心里有了别人,与我只是玩玩而已?” “不许这么说。”卫礼严肃道:“我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既然认准了你,那么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 季俞安低声道:“夫君,俞儿真的好喜欢你,俞儿也想真正成为夫君的人。只有这样,俞儿才会觉得夫君是属于俞儿的。这一份感受,夫君能明白吗?”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陷入了寂静,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显示着他们不平静的心境。 卫礼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眉眼间深沉一片,语气和缓又带着略微哑意:“我知道。我只是怕你会后悔,毕竟我们……” 季俞安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捧着卫礼的脸,主动对上他的目光,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证明什么。 他一字一句,无比坚定道:“季俞安只属于卫礼一个人,绝不后悔。” 名为爱恋的情愫在两人心口蔓延,直至缠绕上心头。 卫礼道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得偿所愿,他一点一点贴近季俞安的鼻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意和珍重:“记住你说的话。” 季俞安红着脸道:“俞儿是夫君的人,这一生都是。” 蜡烛跳跃着燃烧的更加疯狂,像是在期待什么一般。 两人挨得极近,清浅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似乎是你来我往的试探和撩拨。 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卫礼眼里涌上浓重的情意。 他伸出手珍视又暧昧的抚摸着季俞安滚烫的耳垂和泛着红晕的脸颊。 被抚摸脸颊,季俞安没有躲闪,身体却因这细微的刺激轻轻颤抖起来。 慢慢的,卫礼不满足于只是抚摸季俞安的脸颊。 卫礼修长的,带着粗茧的手指慢悠悠又充满挑逗意味的从他的眉骨划到脸颊,再到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微微用力抬起了那张葳蕤绮丽的脸。 “夫君……” 季俞安微微咬着下唇,透着难以言喻的感觉,眼睛漂亮又迷离,缓缓流淌而出的情意让人看了仿若吃醉酒心神荡漾。 “季俞安。”卫礼低笑着,凑到他的耳畔,缓缓道:“不管你以后能记得多少,你都是我的人。你要的,我给了。” “夫君,俞儿……唔……” 热情的吻席卷而来。 两人的衣物一件件扔出,在地上乱作一团。 “鸦色腻,雀光寒,风流偏胜枕边看。” “玉骨嫩,肤润莹,鸳鸯衾里挽春风。” “温比玉,腻如膏,兴来入手惹偏豪。”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 季俞安受不住的仰起头,大口呼吸,修长脖颈弯成令人几欲发狂的曲线,发丝铺满床铺,凌乱又无助的摆动着。 身体没有一处不疼,但是季俞安一看到他所爱男人的脸因为他而动情,就心软得很。 一时间,他仿佛陷入了多情的沼泽般无法抽身,却又忍不住目光柔和,充满了清浅笑意,双手攀绕上男人的背。 长久以来的隐秘心思一朝如愿,季俞安实在控制不住内心喜悦。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只余两人渐渐平复下来的喘息声。 第128章 卫礼怜爱的吻掉季俞安脸颊边上的汗,语调缓慢又透着吃饱后的餍足:“小媳妇儿。” 他不曾听闻卫礼这么喊他,季俞安心里涌动着复杂情感,似感动又似羞赧。 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翘长带着几分含情脉脉,雪白牙齿陷在圆润饱满的唇瓣里,低声却又认真道:“夫君的。” 他终于把自己完完整整的给他的夫君了,夫君很爱他,没有嫌弃。 第108章 清醒 曦光乍泄,照在屋内的青石地板上。 明明怀里的人已经醒了,却还赖在卫礼怀里,两手抱在他脖颈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温和的光晕洒在他们身上,季俞安以仰视的角度看男人。 眼神经过他下颌的线条,英挺高耸的鼻梁…… 季俞安心想:这就是他的夫君,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啊。 好喜欢他。 卫礼打了一盆温水,轻柔地用帕子擦洗着他身上白净柔嫩的肌肤,上面有不少他留下的浅红色痕迹,他怜惜地吻了吻,又是紧张又是关心的问他:“小鱼儿,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不难受?” 季俞安笑笑,即使腰还酸着,也温柔道:“不难受,舒服的,夫君给的一切,俞儿都喜欢。” 卫礼咧嘴一笑:“嘿嘿,漂亮媳妇儿。” 片刻后,他又道:“小鱼儿,你说,咱们那样,你会不会怀上宝宝啊?” “这……”季俞安很迷惑:“我也不知道……” 卫礼不做声,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季俞安紧张道:“夫君是不是很失望?” “你想什么呢?”卫礼捏了捏他的手心:“有没有宝宝都不要紧,我是担心你身体。你没事就是最好的,我还觉得那些黄毛小孩天天哭闹,吵得很呢。” “可是我喜欢小宝宝呀。”季俞安撅嘴:“若是有个像夫君一样勇敢又帅气的孩子,肯定很招人喜欢的。” 卫礼笑笑:“小鱼儿就很招人喜欢了。” 季俞安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不过他心里暗暗想,要跟夫君多贴贴,早点生个像夫君一样俊秀的宝宝。 这日晚膳,他抬手夹起一块软糯排骨放到季俞安碗里,劝说道:“多吃点。” 季俞安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睛流光溢彩般涌动着光芒,微微一笑道:“好的,夫君。” 他夹起排骨慢条斯理吃了起来,动作间发丝落在身前越发显得清俊贵气,卫礼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充满宠溺。 被爱意和幸福滋养出来的花骨朵,散发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气质。 别人可能感觉不到,可是从小看着季俞安长大,眼光毒辣的季相很快就察觉出来了。 尤其是这几日,卫礼和季俞安之间那种越来越自然的亲昵。 这要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倒是显得假了。 季相悄悄吩咐府里伺候的下人,多多留意季俞安和卫礼的相处,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禀报。 双儿成熟之后,会特别离不开他的第一个男人。 有了滋润和安抚,季俞安身体多出来的雌性的激素得到了平衡,对卫礼越发的依赖,恨不得寸步不离。 卫礼不知道去哪里抓了点蝴蝶,用网纱制成的袋子装好,大晚上陪着季俞安在房间里玩。 两人的嬉笑声不断,季俞安靠着卫礼,一只听话的凤尾蝶正在他的手指尖上栖息,缓慢的扇动翅膀。 季俞安甜甜的笑着:“夫君,谢谢你,总是能找到很多好玩的哄俞儿开心。” 卫礼话语直白:“你是我媳妇,我肯定要让你开心。” “夫君……” 季俞安转过身,抱着卫礼的脖子,对准他的唇,饱含深情的吻了上去。 蝴蝶从指尖离开,绕着屋内飞舞,情到深处的两个人顺势倒在床榻上,看上去一切都水到渠成。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季俞安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时,门被人大力的撞开了,两人均是吓了一跳。 看到季相怒气冲冲的闯进来,卫礼赶紧把季俞安护在身后。 季相吼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真是荒唐啊!荒唐啊!” 季俞安坐起来,不安的唤了一声:“祖父。” “闭嘴!”季相严厉的斥责他:“俞安啊,我交代过你什么?你全都忘了!” 眼波一转,注意到了卫礼,季相怒道:“都是你带坏了我的孙子,我打死你!” 季相这几天腿疼,用上了拐杖,此时他看着床上纠缠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用拐杖狠狠地朝着卫礼打去。 卫礼不敢还手,因为季相说的也没错,他与季俞安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他只能转过身去,把季俞安护在怀里,硬生生地挨了季相几棍子的揍,后背火辣辣的疼。 季相毫不留情的打着卫礼,手上根本不顾及轻重,可把季俞安心疼得不行。 尤其是他看着卫礼额角因为疼痛凸起的青筋,还有滑落的冷汗,简直恨不得能替卫礼承受这一份痛苦。 季俞安推开卫礼,抓住季相的拐杖,态度强硬道:“祖父,你为什么要打人?我和夫君既然已经成亲,那么为什么不能一起住,这到底是哪一条规矩?” 季相气得脸红脖子粗:“季俞安,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第129章 事到如今,季相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直言道:“你是个未婚的郎君,你们这是无媒苟合,是在厮混!你之所以觉得卫礼是你的夫君,是因为你失忆了,你明白吗?做出这等荒唐的事,居然还好意思问规矩!” 季俞安呆坐在床上,眼神迷离:“我……未婚配?我与卫礼是……” 仅仅是想了一会儿,季俞安就头疼欲裂,好像有什么碎片似的记忆要从他的脑子里涌现出来。他没有办法抗拒,用力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冷汗淋漓。 季俞安闷哼了一声,表情越发的痛苦狰狞,受不了脑海中的天人交战,直接晕了过去。 卫礼搂着他的肩膀,着急道:“公子,公子……” 季相看到宝贝孙子昏迷过去,当即自乱阵脚,也顾不得别的了,高声喊道:“快去找大夫来!” 季府内忙得人仰马翻。 好在大夫说了,季公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一时间太过激动,才昏了过去,很快就会醒来。 季相对着守在床边的卫礼,没好气地说道:“这次无论谁来求情,我都不会再让你留在府上,赶紧滚吧!” 卫礼握着季俞安的手,没有狡辩,对着季相恳求道:“季老爷,能让我在这看到公子醒来吗?” “你和我们俞安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留在府上?”季相怒不可遏,眼神凶狠:“你趁人之危,迷惑了俞安,已是胆大包天。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还打算对俞安欲行不轨之事,简直痴心妄想!” 看到卫礼不打算离去,季相吩咐下人道:“把这个孽障给我拖出去,不要扰了公子的清净。呵,惹到了我们季家,哪怕你是昭华殿下的近身侍卫,我也要向圣上请旨,定你的死罪。” “祖父。” 季俞安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后,迷茫已经消散,眼神清澈见底。 “卫公子保护俞安有功,功过相抵,还请放他回去。” 他平日都是唤卫礼夫君的,现在改口,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记忆找回来了。 第109章 狼狈 “小鱼……” 卫礼怔怔的唤他,季相却及时出言打断:“俞安,你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季俞安点点头:“是的,祖父。” “嘿呀,好,好!”季相开心得想拍大腿,神智回笼后,他又抓紧问道:“俞安,你快想想,这个姓卫的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逾矩的事?只要你说出来,祖父马上替你出气。” 季俞安轻轻的看了卫礼一眼,看到他期待的表情,只好慌忙别过,掩饰掉心底的痛意。 他道:“都是无心之失罢了,做不得数。” 不能说,不可说。 卫礼眼底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见他重新拥有了理智,季相则露出高兴的笑容,又问:“俞安,这么说来你并未动情?” “是。” 季俞安太了解他的祖父了,他疼他如命。 即使记得一切,即使再爱这个男人,他也只能这样说。 若他不这样说,卫礼怕是难逃劫难。 季相果然喜笑颜开,觉得自己的宝贝大孙子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公子,不染尘埃。 卫礼垂眸,看上去像一条狼狈的落水狗。 季俞安忍下心头翻涌的感情,振振有词道:“祖父,俞安自知德行有亏,对不起您的教导,故此愿意去祖祠自省三日。俞安失忆前与卫公子只是泛泛之交,情意不深,希望祖父不要伤及无辜之人。况且卫公子乃是昭华殿下的亲信,为了府上的安宁和祖父的仕途,实在不宜与殿下交恶。所以,俞安恳请祖父高抬贵手,不要动怒,以免伤及身体。” 他的维护,他的温柔,对卫礼来说像是一把会伤人的钝刀。 卫礼张开嘴巴,想叫他“小鱼儿”,也想叫他“公子”,可最终还是什么都喊不出口。 他说对自己没有情,那么他们之间的耳鬓厮磨都是他趁人之危。 那些亲密的称呼,他怎么还好意思说出口呢? 季相摸着胡须,思索之后,淡淡道:“俞安,你既然已经恢复了神智,那便听你的吧。只是这个人心思不纯,不可留在府中。来人,把他打发出去。” 卫礼失魂落魄,最后连怎么被赶出季府的都不知道了。 天还没亮,他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回了昭华府。 回到昭华府的时候,宋翎正在和周清弈用早膳,看到卫礼突然回来,脸色还那么难看,以为他被鬼上身了。 卫礼无精打采的行礼,喊了声“殿下”,便想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站住。”宋翎开口道:“卫礼,你怎么回事?大早上的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俞安那边出事了?” 卫礼顶着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回答道:“季公子已经恢复记忆了,所以属下就回来了。” “俞安清醒了?”听得到这个消息,宋翎很是高兴,笑着说:“等会儿本殿下看看他去。卫礼,你这次把事情办得不错,这个月的月钱多给你发点。” “谢谢殿下。”卫礼淡淡道:“属下先退下了。” 他像是脚下生风,走得很快。 宋翎疑惑不已,对周清弈道:“卫礼这反应太奇怪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周清弈道:“会不会是你多虑了?我看他好像没休息好,睡一觉兴许就没事了。” 第130章 宋翎还是不明白:“是吗?可是依我对卫礼的了解,听到我说给他多发点月钱,他应该是兴高采烈的,上蹿下跳的,怎么这次拉着一张脸,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别多心,卫礼是个有自保能力和判断能力的少年郎,能受什么委屈?或许是舍不得季公子。”周清弈笑笑:“用完早膳我陪你去趟季府,顺便看望一下季公子。” 宋翎叹气:“卫礼从小跟我,忠心耿耿。虽然是我的侍卫,但这么多年来我也把他当弟弟一样,教他为人处事,去哪里都带着他。平时他都叽叽喳喳的,现在一反常态,顶着个苦瓜脸,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周清弈拍拍他的肩:“我知道。去了季府打听一番就知道了。翎翎,如果卫礼跟季公子生出情意,你又是如何看待这事呢?” “算了吧,俞安不喜欢卫礼这个类型的。”宋翎对这一点还是很自信的,他道:“俞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高门子弟,肯定喜欢像你一样有学识的、风度翩翩的郎君,这才叫门当户对。卫礼大大咧咧的,书都没读过几本,两人都不可能聊到一起去。要不是俞安失忆,怎么能看上他?再说了,季家有个最古板的老头坐镇,卫礼就算是有那个心,也根本不可能进季家的大门。” 周清弈无奈的笑笑,没有反驳他,但是他心里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世间的感情最是玄妙,谁又能说得准呢? 爱上一个人或许没有那么多考量,就是惊天动地的一秒而已。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季府门口,小红去禀报的时候,家丁根本不敢拦昭华殿下的大驾,只好去回禀季相。 季相看到昭华府的人就来气。 他觉得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养出什么样的仆从,上梁不正下梁歪,卫礼轻浮,跟昭华殿下也脱不了干系。 季相阴阳怪气的对着马车里的人道:“昭华殿下请回吧。俞安现在不方便见客,季家更是粗茶淡饭,就不留殿下了。” “这老头!” 宋翎撩起车帘就想跟他吵嘴,周清弈及时按住了他的手,用眼神温柔劝阻。 只见他偏过身子,撩开车帘,恭敬的唤了句:“贸然来拜访老师,问老师安。” 季相一看到周清弈,态度立马大转弯。 他最是欣赏有才之士,更是把周清弈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恨不得倾囊相授。 周清弈踏实肯学,品行兼优,季相对他很是满意。 两人私下也是以师生互称,更显季相对他的重视。 得意门生到访,季相朝他笑眯眯地招手:“原来是小周啊,过来吧。” 宋翎走进季府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 他居然开始沾周清弈的光了? 第110章 好散 “小周还是第一次来老师家里,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啊。”季相笑呵呵地对周清弈道:“快坐,坐下来慢慢说。” 周清弈恭声道:“老师,学生这几日处理公事,有一些不懂之处,想与老师请教,不知老师方便赐教否?” “当然方便了!小周,你跟我去书房谈,刚好我也有一幅画想要你题词。” 周清弈的字极其漂亮,季相觉得配上他新寻得的《竹兰图》是再好不过了。 他转头便对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马上准备两盏好茶,送到书房来。” 周清弈躬身,拱手行礼:“学生才疏学浅,多谢老师厚爱。” 季相起身,对宋翎道:“昭华殿下,季府不大,您且随便逛逛。俞安在祠堂静心思过,还请您不要去寻他。” 宋翎装模作样地点头,心里却没当一回事。 他知道,周清弈是在给他争取时间,拖住季家老头。 这不,他们俩前脚刚走,宋翎就往祠堂去了。 “季公子这是被关禁闭了?” 悦耳的声音响起,季俞安猛地回头,看到了巧笑倩兮的宋翎。 他又惊又喜,道:“昭华,你怎么来了?” 宋翎在他对面坐下,温声道:“听卫礼说你的病好了,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如何?大夫可有嘱咐什么?” 季俞安摇头:“大夫没说什么,我感觉也并无不好,想来这个病已无大碍了。卫礼他……” 似是想到什么,季俞安又收回话题,笑了笑:“我的病让你担心了,昭华。希望太子殿下的婚宴没有被我的事情所影响,等自省时间过去,我会亲自登门致歉,为太子和太子妃共绘一幅丹青,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宋翎撑着下巴:“俞安,你是不是想问卫礼的事?” “我……”季俞安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又否认道:“没有。” 宋翎故意诈他的话:“哦,那就好。卫礼这次回去有些不大对劲,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我还以为他被鬼上身了。” 季俞安果然着急:“他还好吗?他的伤严重吗?” “伤?”宋翎凝眉:“果真被我猜到,你们之间出事了。” 季俞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宋翎又道:“他被打了?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没什么,就是我祖父的性子太直了,你也知道的。”季俞安表情为难:“我失忆的时候,不懂规矩,叫了卫礼很多声……不妥当的称呼,祖父生气了,亲自上手用拐杖打他。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才关心几句罢了。” 第131章 宋翎缓了口气,道:“你祖父这老头,就是喜欢小事化大。不过你也别担心,卫礼这个人心宽,体格也扛揍,打几棍子没多大事的。说来奇怪,你那时候失忆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喊他做夫君,把我都吓了一跳。看来你是被齐鄞的事情刺激得不轻,好在如今已恢复了神智。以后你要是想再婚配,一定要记得擦亮眼睛,我也会替你多多留意好郎君的。” 季俞安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什么都给那个人了,还能跟谁婚配? 本来计划好要跟他表明心迹,可却出了齐鄞那档子事,后来两个人又阴差阳错的“坦诚相见”,居然还是自己主动的。 卫礼不会觉得他轻浮吗? 季俞安深受季家严谨家风的影响,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古板”,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还没消化过来。 祖父撞见他和卫礼亲近,已经不待见他了,若是自己再不学会周旋,火上浇油,惹恼了祖父,往后的日子怕是再难见到卫礼了。 唉,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他突然很羡慕昭华殿下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看完季俞安,得知他平安无事之后,宋翎就等着周清弈回府了。 两人全然不知,卫礼房间里抱着被子,心里憋屈,欲哭无泪。 就这么过了几日,季俞安还是坐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卫礼问个清楚,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趁着季相百密一疏,要去参加老友的七十岁寿宴,把家丁大多数带去搬贺礼,府里进出没有往日管得严,季俞安悄悄扮作出府采买的家仆,跟着翠儿混了出去。 小红在街边找来一顶轿子,便和季俞安往昭华府的方向去。 每日清晨,卫礼都要带着一众下人将昭华府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今日也不例外。 门口两个威武霸气的石狮子需要擦拭,小红没那么高,够不着狮子的头顶,于是对卫礼喊道:“卫哥哥,帮我个忙呗。” “干什么?” “这狮子头我擦不到啊,你那么高,你来!” “你小矮子一个,还不多吃点饭,小心以后没人要。” “说得好像你有人要,略略略。” 卫礼被她说得恼羞成怒,联想起季俞安对他的冷漠,不由得抬起手,佯装要跟她打闹起来。 “诅咒你嫁不出去啊。” “切,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我在府里伺候殿下一辈子也愿意。” “你这丫头!” “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直在宋翎身边伺候,斗嘴、打闹惯了,彼此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这一幕被季俞安看在眼里。 想起卫礼每次都自称“哥哥”的撩他,撩拨得他心神荡漾,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结果,他对其他的人也是这样。 亏他还觉得卫礼对他是特别的,没想到他对别人也如此自然,还笑得那么开心。 看着他们嬉笑的模样,季俞安的心里酸的不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小红观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公子……我们要过去吗?” 出门的时候公子看上去很高兴,现在的表情有些吓人了。 “不用。”季俞安冷冷道:“回府吧。” 过去再怎么荒唐,那都是他失忆之后做的事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既然卫礼无心,他也不必在意了。 就当是一场镜花水月,各求所需,然后好聚好散吧。 第111章 择夫 季相去了一趟老友的寿宴,见了不少昔日的好友,大家都是同龄人,能聊的话题也多得很。 “老季,你那个大孙子不得了哦。长得一表人才,那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要是有你孙子的一半才华呀,我就心满意足了。” 季相心里美得很,嘴上却道:“哎呀,孩子喜欢画画,有这个天赋罢了。初生牛犊,不禁夸。他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还需要你们多包容。” “对了,老季,你那宝贝孙子婚配了没啊?听说他之前跟一个荆州来的小郎君私定终生,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爱好做媒。尤其是每个人都认识几个还未婚配的郎君,有些是自个家里的,有些是朋友家的。 总之,能促成一段良缘,那也是一大幸事嘛。 季相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洗清一下季俞安之前跟齐鄞传出来的流言蜚语。 他义正严辞道:“我们家俞安至今还没有婚配,那些话都是不怀好意的人散播出去的。完全是在危言耸听,大家千万不要在意。” “我就说嘛。老季,你就算再心疼你的这个宝贝疙瘩,也要舍得他去认识点新朋友啊。最近世家子弟中有不少好郎君,都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你不妨去留意一下。” 此言一出,想要巴结季家的宾客纷纷进言。 “季相,我家堂弟的嫡子今年也是中了进士的,虽然是个乙等,但是文采也是不错的,要不介绍他跟你家公子认识认识?不成也没关系,交个朋友。” “老季,我夫人娘家那边有个小郎君,样貌长得不错的,四书五经牢记于心,骑马射箭也略知一二,说不定可以跟你家公子聊得来呢!” 第132章 “季相……” “哎哟,各位,好了好了。”季相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毛遂自荐,耳朵都快炸了,赶紧叫停道:“我就一个孙子,你们却认识那么多郎君,这也没办法分配啊。是不是这个理?” 前朝太傅笑呵呵的开口道:“季相公,这有何难啊?不如你把你家公子的对郎君的需求公之于众,到时候筛选一些合适的,再安排他们见面便是了。” 他是今日的寿星,又是前朝的老臣,人脉很广,说话容易让人信服。 听了他的话,季相也觉得有点道理。 与其大海捞针,让季俞安去四处碰壁,伤了又伤。 倒不如直接圈定一个范围,把郎君应该具备的美好品德都列出来。层层筛选,若有合适的就让他们互相了解一下,不合适的就直接被排除在外就行。 越想越觉得可行,宴席散场之后,季相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府中。 季俞安正在房间里看书,试图静心下来,让他不要去想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季相敲了敲门,道:“俞安,祖父有事找你。” “祖父。”季俞安开门将他迎进来,给他沏上一杯热茶:“天色不早了,您想跟俞安说什么呢?” “俞安,我们祖孙俩很久没有坐下来谈心了。”季相叹气,温柔询问道:“祖父很想问问你,你中意什么样的郎君啊?” 季俞安道:“懂礼、孝顺、上进、诚实、可靠。” 季相笑了笑:“这些要求并不苛刻,想来也不难找到良配。俞安,祖父想把你的择夫条件公之于众,为你筛选好郎君,你可愿意吗?” 换做平时,季俞安可能不愿意,今日他受了卫礼的刺激,像是赌气一般,勾唇一笑道:“好,此事全听祖父安排。” 没想到,就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往后几天的京城里热闹极了。 季俞安的每一项要求只有两个字,表面上看似简单,但经过季相老练语言的一番润色,却变得像是考试那样严格。 首先:年龄要在十八到二十四岁以内,在京城有落脚之处,能够自食其力。 虽然当朝男子十六岁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但是季俞安已经十八了。年纪太小的,季相觉得他们花花肠子太多,不够老实,也不太靠谱。年纪大一些,才会疼人。但是年纪太大了,又像是老牛吃嫩草,所以限制在二十四岁正好。最好是在京城有房产,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这样季俞安不必离开家人。 第二点:文韬武略,皆要具备。 季俞安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美名在外。季相又很喜欢周清弈那样有文采的人,所以也希望季俞安找个才华横溢的郎君,两人可以谈诗论画。况且季俞安还是个双儿,若是郎君有点武力傍身,平时也好保护他,一举两得。 第三点:无婚史记录,无身体缺陷。 季俞安未成亲,找个无婚史记录的也不算苛刻。无身体缺陷,这是每个长辈存着的一点私心,希望自家孩子过得好,下半辈子不用去伺候人。 文字简略,只有三条,看上去并不复杂,但很多人第二关就过不去。 因为考郎君文采的题目是由季俞安自己出的。 现场用丹青作画,要他能看上眼的才行。 这不开玩笑吗? 他的画千金难求,更何况本就是擅长丹青的,能让他看入眼,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来这季公子是故意刁难人啊…… 夫夫俩的床上夜话时分,宋翎也从周清弈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不错啊,俞安的这几个择夫条件都很中肯。”宋翎激动地从周清弈怀里爬起来,侧着身子看他:“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点子呢?失策,失策啊……” 周清弈轻轻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稍作警告道:“翎翎,你当初不是也去诗会上精挑细选了一番吗?” 宋翎“啧”了一声:“哪有啊,事发突然,我都没来得及挑。” 周清弈挑眉:“那你的意思是,还想再挑几个,给府上添一点热闹?” “好啦,我这不是精挑细选把你选到了吗?”宋翎低下身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对你可满意了,此言不假,苍天可见。” 让周清弈这个醋坛子去当大房,再纳几个新人进府,怕是要翻了天。 光是想想,宋翎就直摇头了。 第112章 考核 “年龄十八岁到二十四岁……这个我符合。” 卫礼在屋内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地琢磨着季俞安的择夫条件。 “要有事业,这个我也有啊。” 卫礼想,给殿下当侍卫也是一种事业啊,月钱都是按时发放的,收入还不错。 “需要在京城有房产?!” 想到这,他无奈的叹气。 京城房价那可不是一般的贵啊,祖上也没给他留下一个宅子,哪来的房产呢? 不甘心,卫礼翻身下床,打开了柜子的隔间,取出一个木箱子,里面都是他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 仔细地数了数,有差不多六十两银子,勉强可以买郊外的房子,加上置办屋内的家具的开销,刚好足够。 只不过那里太偏僻,坐马车都要十几里路。 虽然他的梦想是有个简简单单的小屋,可以种菜养鸡。但现在不同,季俞安是贵族公子,养尊处优的,他可舍不得季俞安陪着他去做这些粗活,受尽委屈。 第133章 往下再想,他的心更是瞬间凉了半截。 文韬嘛,没有一点。 武略嘛,还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季公子还要亲自出题,考丹青绘画,这实在是难为他了。 卫礼只会用树枝在泥巴地上画点简单的火柴人,或者画个太阳云朵什么的,这丹青画中的门道,他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试一试。 周清弈一早起来,推开门,便看到卫礼十分认真的给他行了个拜师礼。 他目光如炬,恭声道:“周舍人,请收属下为您的学生!” “卫礼,你这是……”周清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卫礼拱手,跪下道:“属下想学习琴棋书画,还希望周舍人能够不吝赐教,做属下的老师。” “怎么了?”宋翎戴好玉佩,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卫礼跪着,有些惊讶:“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卫礼一脸真诚:“殿下,属下想读书,希望周舍人能做属下的老师。” 宋翎看了周清弈一眼,后者倒是没什么不愿意,他疑惑道:“好端端的,读书干什么?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读书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卫礼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大概来。 周清弈思索后,温声婉拒:“卫礼,近日来圣上龙体抱恙,中书省事务繁忙,你想学习是好事,但我恐怕不能帮你了。” 没有十足的把握,周清弈不好随便答应,以免敷衍了他。 卫礼有些沮丧,转头又对宋翎道:“殿下,您能不能借给属下一百两银子啊?属下一定好好当值,给您做牛做马,把这个钱还上。” 宋翎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好,着急道:“卫礼,你是不是去赌钱了?” 要是卫礼走上了弯路,宋翎不会包庇的。 卫礼连忙摆手否认:“属下不敢!属下只不过是想存些钱,以后成亲要用……” “急什么,你的婚事本殿下会做主的。” 眼看出门的时间到了,宋翎没有时间跟他周旋,嘱咐道:“行了,别一天天胡思乱想的。书房里有书,你可以自己去看,不要弄乱了就行。” 卫礼垂眸,委屈道:“好的,殿下。” 距离季俞安的第一次考验,还有三天。 这三天内,卫礼认真的阅读了不少书籍。 无人指点,那些知识晦涩难懂的词句,他也无法理解,算是半桶水晃荡。 唉,碰碰运气吧。 时间还是来到了三日后,卫礼和一众郎君一起进了季府。 季相看到卫礼,拍案而起,对家仆道:“谁把他放进来的?” 和他一起进府的郎君们齐刷刷地回头看,目光一会儿投向卫礼,一会儿投向季相,窃窃私语的议论。 季相爱面子,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 卫礼瞬间舒了一口气。 在季府家仆的带领下,各位参加择夫考核的郎君来到了院子中央。 这里每隔几寸,就摆放着一套桌椅,上面有绘制丹青的所需的画具,参加考核的郎君们在指引下依次落座。 翠儿站与正前方,高声说道:“我们公子说了,今日的题目是《画景》,春夏秋冬皆可。一炷香的时间,各位郎君,请吧。” 话音一落,那些郎君们便抬笔作画,观他们的表情,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x| 卫礼提笔,无从下手,冥思苦想后还是简简单单的画了两个东西。 一炷香燃尽,在场的郎君们纷纷起身,待画卷被季府家仆收集完毕后,方可逐一离场。 翠儿收的是卫礼的画,她靠近的时候,卫礼低声问她:“季公子还好吗?” 她想到那天早晨和自家公子费了老大力气才从府里溜出来,来到昭华府门口,就看卫礼和其他姑娘拉拉扯扯的画面。 虽然公子没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公子的脸色可难看了。 像是为季俞安抱不平,翠儿没好气道:“卫公子,你就不该来。我们公子的事,你也别打听了,我是不会说的。” 收完了画卷,家仆们便催促这些郎君赶紧离去,不可在府里逗留,扰了季相和公子的清净。 有些郎君不舍离去,妄想能见季俞安一面。 他们知道翠儿是季俞安的侍女,嘴上还不忘毛遂自荐,想让她在季俞安面前美言几句,甚至还尝试塞一些名贵的胭脂水粉给她。 翠儿毫不犹豫的一一拒绝了。 “翠儿姑娘,既然你不喜欢胭脂水粉,那么还请收下这点银子,全当小生的一点心意。” 他是京城梁氏布行的嫡子,家底殷实,半年前无意见过季俞安一面,便心生爱慕了。 翠儿淡淡道:“梁家公子,接下来的考核,你也不用参加了。” “别啊,这到底为什么啊?你说赶人就赶人啊?” “梁公子试图钱财来贿赂旁人,犯了公子的忌讳,公子最是讨厌这样的满身铜臭,目中无人之辈。”翠儿斩钉截铁道。 “哎,不对,你们听我解释啊……” 梁公子就这样被几个家仆撵了出去。 卫礼望着那一道道曾和季俞安牵手走过的回廊,恍然若梦。 第113章 作数 季俞安在书房内抚琴,竖耳听到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便知道那些人已经走了。 第134章 翠儿双手捧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各个郎君的画卷,轻敲门,恭声道:“公子,画卷都收集好了。” 里面传来淡淡的一声:“进来吧。” 翠儿推门走了进去,把木盘放在季俞安面前的桌面上。 季俞安双手离开琴弦,拿起那一幅幅画,逐个看了起来。 这些画都中规中矩,比起他来,确实逊色很多,但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偶有几个人还运用了不少巧思,想引起观画之人的注意。 不过季俞安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是再怎么别出心裁,也触动不到他。 为了不让祖父起疑心,季俞安还是挑选出了五个郎君的画,放于一旁。 木盘里还剩最后两幅画,季俞安拿起最上面的一幅,就发现下面那幅画有古怪。 笔触凌乱,只画了两个东西,还被反过来放,好像不愿意给他发现似的。 他觉得好奇,正准备拿起来,翠儿就急忙打断道:“公子,下面那张是别人放错的,我这就帮你拿去扔了。” 她正打算用双手接过木盘,被季俞安拦下。 “慢着。” 季俞安固执的拿起最底下那幅画,把它的正面转过来,仅是瞥了一眼,就耳根子泛红。 他轻咳一声,把这幅画叠起来,收到了抽屉里,问翠儿道:“卫礼来了?” 翠儿很惊讶:“公子怎么知道的?” 她本来就不打算告诉公子的,只是卫礼的这幅画她忘记拿去销毁了。 季俞安道:“他可留下什么话了?” 翠儿老老实实地回答:“就问公子怎么样了……然后我把他给打发走了。” 季俞安默不作声,翠儿猜不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要将他要留下吗?” “不用。”季俞安道:“他的画不过关。” 翠儿笑眯眯道:“好的公子,那他就算是被筛选出去了,我这就去名单上把他的名字划掉。” “哒。” 书房的门重新合上。 季俞安再次打开抽屉,把卫礼的画展开,里面简单的画着一只小鱼,还有一只小鸟。 小鸟一直看着水里的小鱼,它们的眼神对到一起,好像在诉说着爱意和思念。 两个动物一个生活在陆地,一个生活在水里,本是互不相交的,却意外的凑到了一起。 像极了他和卫礼。 季俞安望着画出神,良久之后,轻叹一声。 既然跟别人拉拉扯扯,还来找他干什么? 季俞安心中有气,不想搭理他了。 卫礼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季府门口等消息,结果却发现通过的那五个人里没有他。 他已经画得很明显了,季俞安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小鱼儿”这是他给季俞安独有的爱称。 那就是说季俞安已经放弃他了? 旁边通过的那五个人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要做季府的乘龙快婿。 有个人还口出狂言说:他有信心,明天季公子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动心的。 这人弱不禁风,表情色眯眯的,看上去就不老实,气得卫礼差点没动手揍他。 卫礼心想,绝对不能让季俞安跟这些人跑了。 不管是死缠烂打还是什么,他都必须见上季俞安一面,亲自问清楚。 趁着夜深人静,卫礼又翻墙进了季府。 季俞安快要睡下了,听闻窗下有脚步声,他顿时紧张起来。 刚想开口喊“翠儿”,只听有人掀开窗跳了进来,从后面把他抱了个满怀。 还是熟悉的皂角香气,来者何人,不用多问了。 卫礼突然闯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紧紧的抱着他,这太不合规矩。 季俞安又生着气,冷脸道:“你放手。” “小鱼儿。”卫礼不听他的,抱着柳腰的手微微收紧:“我们七日不见,如隔二十一秋了。” 季俞安:“……”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被他算得挺明白。 卫礼将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嗅着茉莉花香,声音闷闷道:“小鱼儿,夫君想你了。” 季俞安道:“别乱说,你不是我夫君。” 卫礼把他转过来,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你之前都叫我夫君的,你都忘了吗?” 季俞安嘴硬道:“你也说了是之前。那时候我失忆了,作不得数,就当我喊错了吧。” 卫礼握着他的手,情真意切道:“不作数就不作数,小鱼儿做我夫君也是一样的,以后我喊你夫君也未尝不可。”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知羞的。”季俞安撇嘴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卫礼一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他可是要自己抱着睡觉的,为了能睡在一起,墙都凿出一个洞。现在却对他冷冷淡淡的,催着他走,这落差也太大了。 卫礼难过道:“小鱼儿,你在赶我走吗?” 季俞安一本正经道:“你是外男,我是未婚郎君,两人共处一室,怎么合适?” 卫礼很硬气的回答:“什么外男?我是你男人。” 季俞安心里一痛,别过眼:“都说了那些事作不得数……” “什么都不算数?”卫礼不相信,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问道:“喊出来的称呼不作数,好啊。我们俩亲嘴那么多次作不作数?你那一晚上疼得把我后背抓出的两条印子作不作数?你哪里我没看过亲过,这些作不作数?” 第135章 季俞安又羞又恼,气呼呼道:“卫礼,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卫礼软下声音,哄道:“小鱼儿,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明天不要去见那些男人,我不想你去。” “我已经答应过会去见,不能食言。”季俞安淡淡道:“更何况,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你也不能约束我吧。你这样做,于理不合。” 卫礼沉声道:“我们之间没关系?” “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还没从之前我们的相处中走出来。那都是假象,要是你真的在乎,我只能说……” 季俞安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双腿腾空,被人拦腰抱起,惹得他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压在了床上。 “卫礼,你……唔……” 卫礼捉住他挣扎的双手,压着他亲吻起来。 第114章 精卫 季俞安的双手都被卫礼控制住了,无法抵抗,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个带着醋意的吻。 卫礼只要一想到季俞安会跟别人在一起,就心烦意乱,亲吻也变得毫无章法,像是攻城掠地,又像是不讲武德,很快便让季俞安舌根发麻。 季俞安一狠心,轻轻地咬了咬他的嘴唇,舍不得太用力。 两人嘴里淡淡的有血腥味蔓延开来。 都这样了,卫礼还是不放开他,吻得更动情。 最后他发现身下的人呼吸急促,这才舍得放手。 卫礼轻拍着季俞安的背,抱歉道:“小鱼儿,都是我不好……” 季俞安偏过头,不想跟他说话了。 “不生气好不好?”卫礼抱着他坐起来,好声好气的哄。 季俞安抿着唇,眼里有水光,楚楚可怜:“你,你都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就亲过来,你让我怎么办?” “那小鱼儿打我几巴掌,消消气。” 卫礼拿起他的手腕,带着往自己脸上拍,感觉用了十足的力。 就在巴掌快挨上他脸颊的时候,季俞安突然把摊开的手掌握成了拳状,水润的唇嘟起,小声说:“不打了……” 卫礼开心的抱紧他,欢呼道:“小媳妇不生夫君的气了,真好。” “又乱叫。”季俞安脸颊微红,但却没推开他。 “就叫。”卫礼耍无赖,在他双颊各印上一个吻,有些委屈道:“小鱼儿,你为什么把我的画筛选出去了?看到名单上没我的时候,我可伤心了。” 季俞安道:“你画的那些……你让我怎么给你过关啊?” “我画得很好啊。”卫礼道:“我画的是我们两个,小鱼儿,你没看出来吗?” 季俞安知道鱼是他自己,不过鸟为什么又是卫礼呢? 他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用鸟代指自己?” 卫礼一本正经的反驳道:“那可不是普通的鸟,那是精卫!” 他是故意画了精卫鸟,因为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卫”字。 季俞安掩嘴笑道:“你画得那么简单,我怎么能看出来呢?” 卫礼难过道:“我可是自学了好几天,就为了让你看上眼,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把我筛选出去了。” “我选他们,也只是为了敷衍祖父罢了。”季俞安垂眸:“谁让你气我的。” 卫礼认真道:“小鱼儿,我怎么气你了?” 季俞安鼓着腮:“你跟其他姑娘在昭华府门前拉拉扯扯的,我都看到了。” “姑娘?什么时候啊?”卫礼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小鱼儿,你是说小红吗?” “你给别人起外号的时候,都要加个小字吗?” 卫礼叫他小鱼儿,叫别人小红,是不是还有一大堆的小蓝小绿小紫? 想到这,季俞安就止不住的恼火。 卫礼从他话语里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调侃道:“媳妇儿,你吃醋啦?” 季俞安不会承认,他轻咳一声,欲盖弥彰:“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卫礼贴在他耳边叨叨,嘴角带笑:“媳妇儿为我吃醋了,还说不想夫君?” 季俞安给他整的害羞极了,不想给他抱,可越挣扎就被他抱得越紧。 卫礼道:“小鱼儿,你听我给你解释。小红是殿下的侍女,她跟我一样,都是为殿下做事的。我们认识很久了,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小女孩。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真的,你相信我。” 季俞安听了解释,心里舒服一些,但语气还是闷闷的:“你对旁人有没有想法,关我什么事……” 卫礼捧着他的脸,真诚道:“小鱼儿,这怎么不关你事了?你是我媳妇,你要管我啊,你管我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小鱼儿,小媳妇,我的漂亮媳妇儿,你夫君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家人,你再不理我,我就真的没人要了,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你夫君吧……” 季俞安被他这无赖的样子逗乐,扑哧一笑:“好了,你够了啊,怎么扯出那么多的话来。” “不够。你没认出我的画,刚才还咬了我。”卫礼把他压在榻上,邪邪一笑:“哼哼,我这就要重振夫纲!” “卫礼,你……” 卫礼对着他一开一合的红唇吻了上去。 “你干什么……” “啵。” 又是一个吻。 “放……” 越吻越重。 刚开始还想拒绝,最后,季俞安被他亲的神智昏昏,自觉地伸出手臂勾着他的脖子。 第136章 一吻毕,季俞安眼里的寒冰也已经被他的热情融化。 卫礼大手抚过他的雪臀,笑道:“小媳妇,你真是水做的。” 季俞安咬唇:“你!不许说了。” “前几天我看书,学到一个词,精卫填海。”卫礼坏笑着,将他禁锢在怀中:“夫君这就给你表演一下,看看这场大水能不能填。” 纠缠过,两个人已经变得无比契合,再加上季俞安本就心悦他,也任由他胡来了。 温柔美人如墨般的发丝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随意贴在脸上,遮住了双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卫礼不满地伸手掀起,看见了他泛红的眼角,看着几乎要潸然泪下。 季俞安不敢大叫,怕引人注意,一双杏眼圆圆的,眼角微微上挑,带着的一缕绯红,更是增添了无限风情。 被男人察觉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季俞安眼神一变,向里侧开,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只露出精致又脆弱的下颔线。 卫礼抱着他的腰,含着他的耳珠,哄道:“小媳妇,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不叫。”季俞安很是倔强。 吃到肉的男人也不恼,笑了笑:“我叫小鱼儿夫君。” “夫君,夫君,小鱼儿夫君……” 卫礼厚着脸皮,叫的每一声“夫君”都踩在季俞安的心弦上。 季俞安螓首扬起,秀眉紧皱,柔顺的青丝散乱,望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得自己的身心被他填满了。 他的世界彻底被这个男人闯了进来。 美人猛然扬头,秀发飞扬,清美的容颜上汗珠滑落,素白双手不断地在男人后背乱抓,手背上青筋都明显起来,在男人强健的背肌上,抓出道道血痕。 卫礼不觉得痛,小声威胁:“我媳妇不许去跟别的男人见面,知道没?” 季俞安“呜呜”的流泪,他算是知道“精卫填海”这招的威力了。 他只能点头,娇声应:“知道了,夫君。” 第115章 宫宴 风停雨歇。 柔软的大床上,羊脂白玉和结实小麦互相交缠,旖旎风光却让被子遮掩住,只露出美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漂亮的脸蛋,以及男人有力的肩膀和英俊帅气的面庞。 “小鱼儿……” 卫礼吻着季俞安的后颈,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他这么多天的不安都得到了实际的归处。 季俞安拍了拍他的手,劝说道:“你该回去了,不然被我祖父发现,又要挨打。” “只要能见到你,挨打也不算什么。”卫礼诚心诚意道:“季老爷打我那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占便宜。要不我明天就来你家,跟他老人家负荆请罪,再郑重地向你提亲?” “不可。”季俞安出言阻止:“祖父还对你有偏见,你来提亲,他不会答应的。” 卫礼着急道:“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看着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我都与你这般了,还怎么跟别人在一起呢?” 季俞安伸出手腕,那条褪色的红线还好好的绑着。 其实,他们的情早就斩不断了。 季俞安温声对卫礼解释:“你先别着急,等我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跟祖父好好谈谈,我可以答应你,明天不去见别人,择夫这件事,到此为止。” 卫礼亲吻他的发顶,深情道:“等可以,只要到了最后,你是我媳妇就行。睡吧,夫君抱着你。” 季俞安回抱住卫礼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待他睡熟,卫礼小心地给他掖好被子,在眉眼处落下几个吻后,才舍得离去。 季俞安不知是怎么和季相说的,这择夫一事居然无疾而终了,令京城中不少的文人雅士叹惋。 这一个月来,卫礼找了各种机会跟季俞安深夜幽会,翻墙都快翻出心得来了。 两人渐渐沉迷于这样隐秘又刺激的感受之中,关系也变得更亲密无间。 成熟期的双儿就像是绽放的花朵,得到了充足的雨露灌溉,气质愈发动人。 立冬过后几日,景帝命人传话,说他的身体已经无恙了。 故此特在小雪那日于宫中大摆宴席,与臣子们同乐。 宋翎作为皇子,自然受邀参加,他应携夫郎同去。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宋翎晨起时,才发觉昨夜落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万物银装素裹,清冷且美丽。 周清弈把汤婆子放入宋翎手中,语气关心道:“关窗吧,风大,小心受了寒气。” 宋翎道:“周清弈,你越来越唠叨了。时间过也真是快,本殿下竟被你唠叨了那么多个月。” “你喜欢吗?” 周清弈笑笑,还不忘给他披上一件厚实的狐裘。 “喜欢啊。”宋翎眨眨眼睛:“这样说的话,你以后欺负我时可以轻点吗?” 周清弈哑然失笑,认真道:“翎翎,你误会我了,明明是你喜欢重的。” 宋翎浅笑着,难得没有反驳他。 他与周清弈春日相遇,这一路坎坎坷坷,总算经历过四季,能共赏雪景了。 黄昏时分,朱红色的宫墙下,宋翎一袭红衣行走于雪地之上,犹如画中人怀抱风雪从画卷中走出。 周清弈与他并肩同行。 第137章 只见清冷英俊的周清弈一改常态,身着一身淡青色的华服,袍内隐约露出银色镂空的云纹镶边,腰系玉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腰带下方挂了一块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的美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一身是宋翎给他搭配的,他换上去之后,宋翎颇为满意,还情不自禁地亲了他几口。 伶俐的宫人给两人带路,来到了宴请宾客的大殿之中。 殿里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奢华典雅,且燃烧着上好的木炭,一进来就能感到暖洋洋的,外头的刺骨的冷风被隔绝开来。 前来赴宴的官员和贵族们,礼部已按照位份去分配好了座位。 宋翎的地位仅次于太子,所以他跟周清弈坐在了太子的下方。 他们的对面也有一处空位,不知道是留给何人。 这个位置离帝王如此之近,看来此人的地位不低。 景帝从后面走出时,在场之人纷纷起身行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景帝久病初愈,脸带笑意道:“各位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谢陛下。” 众人坐下后,宴席正式开始,太监和宫女们捧着一道道美味佳肴,将菜肴摆在各位贵人的桌上。 宋翎看着周清弈,小声说:“你没参加过宫宴,本殿下告诉你,你面前这个猪肚鸡汤熬煮出来的蹄花最是好吃了。” 炖煮了好几个小时的蹄花晶莹剔透,软糯极了,轻轻一吸就会脱骨,唇齿留香。 周清弈心领神会,夹起一块放他碗里,笑道:“翎翎是小馋猫吧。” 宫里的乐师开始奏乐,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动听,美丽的舞姬扭动着纤细的水蛇腰,翩翩起舞。 她们的一颦一笑都经过精心设计,引得不少大臣为此喝彩。 谢均看着这些妖娆妩媚的女子,心里波澜不惊。他在边关见过太多苦命的百姓,尤其是这么冷的天,冻死的不在少数。 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只可惜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弱,有心无力。 白雪纷纷扬扬,也不知道那个小哑巴现在在做什么?自他离去,身边竟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人伺候了。 谢均苦笑一声,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几分钟后,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走入大殿,在景帝面前的台阶处跪下,拱手行礼道:“臣替陛下炼药来迟,请陛下恕罪。” 景帝见到来人,心中大喜,笑盈盈道:“大巫这些时日来,为孤的身体到处奔波,殚精竭虑,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入座一同享乐。” 大巫起身,单手握拳放在心口,行了个草原部落的礼,然后坐到了宋翎的对面。 原来那个位置,是给他留的。 宋翎从没有听说过宫里还有这一号人物,下意识抬眼望去,却发现对面的人也在看着他,似笑非笑。 第116章 盟友 宋翎丝毫不怯,微微扬起下颚,对上大巫的目光。 “来人,给大巫上好酒。”景帝看他们对视,笑着为大巫介绍:“大巫,你之前见到的是我朝太子,孤的嫡子。现在这个坐在你对面的,是孤的次子,昭华。” 大巫起身,行礼道:“久闻昭华殿下美貌非凡,机智过人,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宋翎道:“外貌是父母所授,自当感激。只不过大巫与本殿下只是初次见面,又是怎么看出本殿下才智过人的?” “哈哈,昭华,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景帝出言解释:“大巫不仅会炼制丹药,还会占卜国运,甚至仅靠观面相就能算出此人往后的吉凶。既然他说你才智过人,那就不会是妄言。” 宋翎颔首,若有所思地笑笑:“如此说来,大巫可真是个能人,昭华钦佩。” “大巫到了我朝,真是一大幸事啊。”景帝感慨道:“孤的身体也是大巫调理好的,多亏了大巫炼制的药丸,才让孤可以离开病榻,重新理政。” 大巫恭声道:“陛下乃是九五至尊,真命天子,就算是没有臣的丹药辅佐,也一定能够长寿康健,永驻青春。” 景帝被哄得开心极了,嘴角就没有拉下来过。 大臣们看这位大巫深得皇帝的心,也开始争先恐后的拍他马屁,找了不少好词夸赞着他。 景帝笑着举杯,道:“来,众爱卿一起敬大巫一杯。” 群臣举杯,其乐融融。 宋翎不信什么修仙论道,自然也觉得服用丹药能够长寿一说是无稽之谈。 但景帝上了岁数,又被不孝子宋执气得大病一场,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难免生出些“怕死”的情绪来。 他想要多在这皇帝的宝座上待几年,享受至高的权力,也不难理解。 宴席散场,不少大臣都喝得酩酊大醉,直不起身。 这么冷的天,要是喝醉了酒,晕倒在外面,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了。 周清弈帮太子的忙,和宫人一起,将这些喝醉的大臣送上归家的马车。 宋翎站在屋檐下等他回来。 “昭华殿下。”大巫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微微一笑道:“臣想为昭华殿下算上一卦,不知殿下可愿意?” “大巫别白费力气了。”宋翎回眸,淡淡道:“本殿下素来都不信这些。” 第138章 大巫虽被拒绝,但仍平静道:“殿下倒是独树一帜。哪怕是陛下这样见惯事物变迁的,都还会对自己的寿元长短耿耿于怀,万分紧张。难道殿下就不想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宋翎挑眉,道:“如何过?和往常一样吃喝玩乐即可。” 大巫道:“这样一来,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宋翎淡淡道:“本殿下不喜欢卖关子的。” “臣对殿下并无恶意,殿下请放心。” 大巫沉声道:“实不相瞒,臣觉得殿下的面相极佳,人又聪慧,有帝王之相,只要殿下点头答应,臣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这话说出来,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大巫是喝多了吧,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呢?”宋翎看着他,不以为然的笑笑:“你与本殿下说的可是谋逆的大罪,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你的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皇帝愚昧无知,太子只懂广施仁德,性子更是优柔寡断,难当大任。殿下难道就不想取而代之?” “你这话说的,是想本殿下取而代之,还是你自己想取而代之?” “臣对中原江山毫无兴趣,只希望能找到盟友,助臣一统草原的各个部落。” “那你找错人了,打仗一事,本殿下也不了解啊。” 大巫听出了宋翎话里的敷衍之意,开门见山地问:“殿下这是不愿意接受臣的美意,做臣的盟友了?” “你确实很会算计,换做旁人,被你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但有些东西是你无论如何也算不出来的,那就是本殿下与兄长的手足之情。”宋翎冷冷道:“大巫只管哄陛下开心就好,其他的事,还是别动歪心思了。你若是手伸得太长,伤害了本殿下所重视的人,就别怪本殿下没有警告过你。” 兄长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他都记在心里,绝不可能反口咬上去。 “是吗?看来殿下和太子的感情很是深厚,令人羡慕。”大巫扯唇一笑,行礼道:“多谢殿下劝告,臣会记在心里的,告辞。” 可惜了,这么聪明的昭华殿下,竟不愿意做他的盟友。 太子是个仁德之人,若是做君主,景朝百姓是能够安居乐业的。 但做盟友不行,因为他性情太过温和,杀伐不果断。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靠自己了。 只见大巫一身黑袍,在雪中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宋翎看着他的离去背影,眼神讳莫如深,心中不安涌现。 景帝现在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巫当成座上宾,每日都要和他讨论养生之道,对他极为重视。 没有证据,暂时动不得他,只能等待时机。 太子送完醉酒的大臣,一回头,看到宋翎在屋檐下发呆,情不自禁地走过来关心他的这个胞弟。 “昭华,天开始渐渐冷了,你身子骨弱,记得每日都要用药汤泡脚祛寒。” “谢兄长挂念。”宋翎蹙眉道:“这大巫来历不明,兄长要多加留心。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兄长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臣弟可以保证,对皇位绝无觊觎之心。” “昭华,你是我弟弟,兄长怎么会相信别人的挑拨和那些空穴来风的话?”太子拍拍他的肩,温声道:“我知道大巫来者不善,只是父皇现在非常信任他,对服用丹药来延年益寿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前几日曾有大臣试着进言,却被父皇责罚了。如今的父皇似乎已经不是以前的父皇了,所以你别只顾着关心我,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宋翎点点头,悠悠道:“恐怕这皇宫之中,要不得安宁了。” 第117章 烟火 小雪节气,宫中设宴,季相自然要去赴宴。 他跟苏相是朋友,两个人的座位靠的很近,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喝了不少酒。 虽然雪停了,但一下马车,他就感觉到风湿腿就开始隐隐作痛,或许是天太冷的缘故。 季俞安十分担心的上前搀扶,关心道:“祖父,您怎么喝那么多酒?您的年纪大了,应该少喝些才是。” 季相笑呵呵的,有些不以为然,宽慰他道:“没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哈哈。” 季俞安叹了口气,人老了之后心态就跟小孩一样,容易变成老顽童。 他道:“祖父,孙儿扶你去休息吧。” “好,好……” 季相回屋休息,翠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家公子,摩拳擦掌道:“公子,今天下雪了,我们是不是可以……” 季俞安浅浅一笑:“声音小些,不要打扰老爷休息,等会儿我再过去看你们。” “好嘞,谢谢公子!” 翠儿一溜烟跑了,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其他的家仆。 他们的公子最体恤府里的下人了,有时候还会陪着他们一起开小灶,特别的平易近人。 后院的伙夫在灶房里摆了一个桌子,中间架着一口铜锅,正在“咕嘟咕嘟”地滚着羊汤,香味四溢。 “公子来了!” 季俞安颔首,笑道:“王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大家吃吧。” 看到他来,下人们才敢动筷子,只见几双筷子争相把碟子里的羊肉放进去涮吃。 “公子也吃。” 一人一筷子给季俞安夹菜,不一会儿,季俞安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他饭量不大,吃了几口就住了筷子。 第139章 王叔道:“公子可要喝点酒暖暖身子?这都是小人泡的药酒,对男子很滋补的。” 季俞安想了想道:“那就喝一些吧。” 翠儿慢悠悠的替季俞安倒酒,看着他喝了两杯下肚,被辣得想吐舌头,适应不了这个味道。 季俞安本就不是贪杯之人,他摆摆手道:“好了,不喝了。” 王叔问道:“那公子还想吃些什么?小人去做。” 季俞安笑笑:“王叔,别忙活了。你们平日里辛苦,难得聚在一起。你们慢慢吃,我回去休息了。” “公子慢走。” 季俞安推开门,一阵寒风拂面而过,他突然觉得有些寒意,随手把氅衣的领子往上拢紧。 天色一暗下来,季府的回廊就会点起灯笼,照映着两旁如白昼,看上去亮堂堂的。 季俞安走在回屋的长廊下,四周静悄悄的,突然有一阵寒风倏然掠过,一瓣瓣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在空中,空气中凝着花朵的香气。 他记得院子里没有种植过红色的花树,怎么会有红色的花瓣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把头伸出去,抬眸朝斜方的树冠上看去。x| 枝桠上落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与地上的白雪形成鲜明对比。 束起的高马尾随风摆动,看上去自由不羁。 是卫礼。 他腰上挎着一个竹篮,里面都是红色的花瓣。 只见他伸手一抓,在两人的眼前的松开,花瓣随风飘扬,颇有天女散花的感觉。 季俞安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还爬那么高,快下来吧。” 树上的卫礼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怎么了?”季俞安很是疑惑。 卫礼在树上招了招手,对他说:“小鱼儿,往天上看!” “咻——” 天空中一声炮响,紧接着炸开一朵红色的烟火。 随着烟火的响声,夜空一下被照亮,周围不少休息的人也被惊动。冷清的夜一下子热闹起来,住在附近的百姓和稚童,纷纷走出户外,一同观赏这烟花。 不断有绚烂的烟火从卫礼身后升起,绽放。点点烟花,流光溢彩,刹那的芳华让人永远铭记,火树银花,似落星如雨。 “小鱼儿,我喜欢你!” 季俞安的瞳孔怔住了,他的眼睛里五彩绚烂,只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原来是千树万树烟花起,只为一人开。 “怎么不说话?” 卫礼勾唇一笑,左手顺势一撑,身如旋风般,纵身一跃,来到了季俞安面前,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冰冷的手接触到皮肤,季俞安后颈怵了一下,一个没站稳脚底打滑就往后栽。 眼见着他往后倒,卫礼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季俞安的手,使了一个劲力往自己身上拉,季俞安也是得了这一力道,才稳住了后倒的身子。 卫礼圈住他的腰,小声问:“怎么一惊一乍的,你不喜欢么?” 季俞安轻咳一声,掩饰心里的慌乱:“……你的手太凉了。” 卫礼低笑,俯身下去亲他,调戏道:“这个不凉了吧?” 天空中还在不断绽放五彩斑斓的烟花,映得季俞安的脸红透了,他小声控诉:“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还在他的家里,就敢乱来了。 “俞安,以前是因为你失忆,所以我没来得及说,现在我想对你郑重地表明心意。”卫礼眼神真诚,像是锁着怀里人的魂:“我喜欢你,想跟你过一辈子,永远保护你,只让你开心,不让你难过。” “没了?”季俞安眼角染上笑意。 “有有有。”卫礼又道:“还要记得你的喜好,记得你睡觉的时候喜欢被人暖脚,记得你怕疼,记得你喜欢吃甜的,最怕吃酸的,最喜欢亲亲的时候被抱着,还有……” 采取主动的季俞安陡然抓住卫礼的手,踮起脚尖,随后又环住他的脖颈,追着男人绯红的唇边吻了上去。 一个追逐的吻,一个亲昵的吻。 唇齿之间的碰撞触感很清晰,卫礼感受到了季俞安眸里泛起一点水光,和他心里澎湃的感情。 卫礼的心也隐隐泛起了波澜,除此之外,他更是心生暗喜,享受季俞安对他的喜欢和依赖。 他用力含住那人的唇瓣,用舌尖撬开那人的唇齿,自顾自地亲了个够。 季俞安的嘴唇都被亲红了,却仍旧被卫礼抱着。 他眼角轻勾:“卫礼,谢谢你的烟花,我很高兴,真的。” 卫礼笑笑:“既然小鱼儿这么喜欢,那喊声夫君来听好不好?” “夫君。”季俞安笑道:“抱我回屋吧。” “嘿嘿,好。” 卫礼乐在其中,将白衣公子打横抱起,疾走回屋。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春意盎然。 第118章 雪灾 本以为这大巫会掀起什么大风浪,结果他却老实得很,做事很规矩,叫人挑不出错来。 唯一不好的就是,景帝越来越信任他了,竟然还允许他自由出入皇宫,哪怕是皇帝的寝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就到了深冬。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大雪纷飞,像是不知道停歇,不少庄稼都遭了难,京城的菜价也是水涨船高,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第140章 炭火是百姓们过冬的倚靠,尤其是这样的大雪天,京城里卖炭火的铺子顿时生意兴隆。 木炭也分好次,最好的是皇室用的金丝炭,这种类型的炭做工繁琐,炭质疏松透气,通身干爽,一捏就能听到木炭悦耳、清脆的碎裂声,这才算是上好的炭。金丝炭特别耐烧、无烟、过水不湿,一两炭就要半两银,奢侈无比,专供皇室。 贵族人家一般会去购买雪炭,这种炭虽做不到完全无烟,但是烧起来火大,用来供暖也足够了。 最次的就是黑炭,普通人家为了追求高的性价比和节省开支才会去买这样的炭火。黑炭是制作雪炭所剩的边角料,好次混合着一起卖。有时候会买到燃烧起来黑烟滚滚的,有时候又能买到质量不错的,有种大海淘金的感觉。 尽管是黑炭,也是需要铜板去买的。 而那些穷苦的百姓,连黑炭都买不起,只能掩紧家里的窗户和门,希望寒风可以少灌进来一些。 近日来,白昼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傍晚时分,天就已经快黑透了。 今日周清弈留在宫里跟景帝和太子议事,未曾见回。 宋翎靠在榻上看书,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踩雪的声响,他嘴角轻扬,拉开门,看到了乘着风雪而归的俊朗男人。 看到周清弈双肩落上的霜花,宋翎飞快地迎了上去,一凑近便闻到男人身上的雪气,拽起男人的手用力搓弄,哈出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甚是显眼。 双手已暖,宋翎便开始拂去男人衣袖上的雪,像是要拂去等待的煎熬,随后便将他拉进了金丝炭烘暖的屋子里。 他抬眸,看到冻得脸颊有些泛红的男人正笑望向他。 周清弈温声道:“我的翎翎真体贴。” 宋翎白了他一眼:“那么晚了都不见回来,我都怕你冻坏了。” 他嘴上嫌弃,却认真地帮周清弈捋了头发,抹开上面的雪珠儿,转身拿起手边的帕子,轻轻碰触男人鬓边,温柔至极。 “你吃过晚膳了吗?要不要叫厨房给你做点?”宋翎问道。 周清弈脱下厚实的大衣,对宋翎道:“在宫里吃过了,别担心。” “那就好。” 宋翎把一个汤婆子放进他手里,刚才触碰到他指尖的时候,感觉跟冰块差不多。 周清弈认真道:“翎翎,我有事同你说,你听了可不许动怒。” 宋翎点点头:“好吧,你先说。” 周清弈道:“北州下了好几场暴雪,受灾严重,冻死不少百姓和牲畜,民不聊生,就连过冬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了。北州刺史无可奈何,故此向朝廷求助。陛下希望有人做为朝廷代表,去北州协助当地刺史治理雪灾,发放过冬物资。” 北州地处中原最北端,是极其苦寒之地,犯了大错的人甚至还会被发配到那里受罚。 每逢冬季,北州便会下起大雪,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今年是个例外,大雪变成了暴风雪,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雪花,汇于城中,甚至能卷起树木和房屋。 城里的粮仓被一阵狂风吹翻了屋顶,到北州受罚的有罪之人趁机暴动,打家劫舍,一时之间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北州局势动荡不安。 景帝希望有人能够去协助北州刺史治理雪灾,顺便平乱。 宋翎听完,心里有个大概。景朝的官员晋升,最重要的依据便是政绩考核。周清弈虽然没有明说,但景帝肯定是把这个事情派给他了。 这既是对他的考验磨砺,也是有意提升他的官职。 放在平时或许是个好事。但是北地局势复杂,现在的天气又是最恶劣的时候,周清弈一介书生,去那种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 “你不能去。”宋翎严肃道:“那边太危险了,不是你可以应付得了的。” 周清弈握住他的手,劝解道:“翎翎,陛下已经下令,我也已经接旨了。” 宋翎皱眉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翎翎,我有把握……” “你不必多说,我这就去让父皇收回成命。” 宋翎执意要进宫与皇帝争执,说服他收回成命,另派他人。 周清弈拉住他,好声好气的解释道:“翎翎,我知道你担心,但你先别冲动。这次我去,不仅需要治理雪灾,也需要平乱,陛下命谢将军带领兵马同我一起去。此行有兵马相随,就等于有了保障,所以不会有事的。” 宋翎沉默了,想要说什么,又怕会伤着彼此。 他当然相信谢均的本事,但是乱棍打死老师傅,真要爆发冲突,谁也顾不上谁。 “翎翎,我从自幼读书开始,便一直想为百姓做些实事。现在有了机会,我真的不想放弃。”周清弈把宋翎的纤手放在唇边轻吻,温声道:“北州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最是善良,体恤百姓,所以你也不忍心他们受苦的,对吗?” 他用百姓做挡箭牌,句句都是如此赤忱。 身为昭华殿下,一直都锦衣玉食,本就该心系天下百姓,不能见死不救。 宋翎垂下眸子,半晌后缓缓道:“你现在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接旨之后才告诉我,我还能说什么?” “翎翎,这件事没跟你商量,是我的错。”周清弈把他搂在怀里,态度诚恳道:“我答应你,万事小心。到了那边后,我会按时给你写信,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你相信我,好吗?” 第141章 宋翎叹气:“什么时候走?” 周清弈道:“灾情紧急,明日一早便要动身。” 他那么快就要走了,宋翎心里五味杂陈,情不自禁抱紧他,瓮声瓮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早点回来,否则我就另娶几个妾室进门,把你忘了。” “你啊,还是孩子脾气。”周清弈知道他是开玩笑,摸着他的乌发,深情道:“翎翎,你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119章 北州 好男人在出远门之前肯定会喂饱家里的小狐狸。 许是离别前夕,宋翎心中不安,要得也更急切,更动情。 “翎翎……宝贝……” 周清弈不停地唤着他,恍若吟出歌声般悦耳。 引得宋翎心头悸动,泪珠滚落,雪腮晕红,额头上更是香汗淋淋,霜雪脂白的腰胯间汗湿后格外晶莹诱人,柔滑肌肤也在月光中更显白腻。 周清弈抱着他,沿着他的侧颈细细密密地落下炙热的吻,试图安抚怀里人的不安。 “翎翎,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会一直爱你,所以,不要不安,不要怀疑。你在家乖乖的,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我很快就回来。” 宋翎知道他有抱负,是可以高飞的鸟,他的才华定能让深陷风雪中的百姓得到拯救,即使再不舍,也要成全他。 “清弈,夫君……”宋翎神色妩媚迷离,发丝被细汗沾湿,像是一朵沾满露珠的,摇曳在晨风里的山茶花,那淡白的花瓣绽开,正在低低絮语:“我还想再留下你的气味,印上你的标记。” 周清弈轻笑一声,抚上美人的细腰雪股,温柔道:“好。” 热烈的双重奏逐渐缓和成了温柔旖旎的乐曲。 宋翎被周清弈的爱包裹着,最后累得靠在他胸膛上,沉沉地睡过去。 两个时辰后,周清弈穿好衣袍,吻了吻还在睡梦中的美人,便在微弱的天光中,离开了昭华府。 城门边,谢均一身黑裘,正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他身后有一队士兵随行,看护着几车物资,以大米和木炭为主,都被箱子封得好好的,已是整装待发的模样。 看到周清弈只身前来,谢均调侃道:“周舍人今日就要远行,昭华竟然不来送你?真是奇闻啊。” 周清弈笑笑:“昭华昨夜同在下闹了脾气,哄了很久他才睡着,实在不忍扰了他的好眠。” “呵。”谢均嗤笑一声,似是不屑,扯着缰绳扭转马头,吩咐道:“周舍人快上马车吧,要出发了,时间不等人。” 周清弈诚心诚意道:“此行有劳将军了。” 谢均微微颔首,随后便对士兵们下令。 “出发!” “是!” 队伍朝着北州前行,雪地中留下一连串马蹄印记和深深刮过地面的车辙,带起一阵风雪飘飞。 越靠近北州,路就越难走,冷得不少士兵都开始嘴唇发紫,马儿也不愿意前行。 可北州的百姓等不得。 周清弈和谢均带领士兵们遇雪铲雪而行,就这么艰难地走了三日,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没有亲眼见过暴风雪后的场景,是不会知道它的恐怖的。 踏入北州城内,满目疮痍的房屋和街道瞬间映入周清弈的眼帘。 空旷的街道是那么冷清,路边随处可见冻死的、无人认领的尸体,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白到令人心生绝望。 北州刺史站在府邸门口,迎接朝廷派来的救兵,他那冻得有些开裂的脸颊浮现出笑意,激动道:“你们来了,北州的百姓就有救了!” 周清弈道:“刺史大人,请把情况都与我们说一遍吧。” “好,好,进屋说。”北州刺史做出“请”的手势,把他们请进了府里。 从北州刺史的口中可以得知,现在城内是腹背受敌,风雪侵扰的同时又加上叛乱,百姓苦不堪言。 趁机参与叛乱的人本就痛恨朝廷,所以自发的成立了一个组织,成员和规模不小。 他们杀了不少衙门的官兵,缴获了兵器,对手无寸铁的北州百姓实施恐吓和镇压。 不仅如此,他们还打劫了城中卖木炭的铺子,将木炭和粮食等物资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要获得过冬的木炭和粮食,就要跟他们达成交易。 北州刺史的女儿也被他们绑走,他心系女儿的安危束手无策,只能冒死送出跟朝廷求救的信。 周清弈道:“刺史可知这些人的老巢在何处?” 北州刺史摇摇头:“不知。以前还在城内,可几日他们听到风声,就躲到别处去了,现在已是不知所踪。” 他心里知道,恐怕他的女儿也凶多吉少了。 周清弈蹙眉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把过冬的木炭和粮食都发给百姓吧。” “同意。”谢均道。 士兵们将保存着木炭和粮食的箱子都搬到刺史府门口,并沿路吆喝着让百姓过来领东西。 听到动静后,不一会儿刺史府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北州刺史向百姓们介绍朝廷的恩典以及两位京城远道而来的贵人,一时间,簇拥声和欢呼声水涨船高。 “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东西都是人人有份的。” 北州刺史话音刚落,士兵们便打开了木箱。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142章 装着木炭的箱子,只有上面一层是木炭,将那一层木炭拿走之后,下面全是坚硬的石头,北州那么多百姓,完全不够分。 装着大米的箱子,一打开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根本无法给人食用。 方才还热情欢迎他们两人的百姓,现在的表情难看至极,有些满是失望,有些甚至充满了怒意。 “朝廷来的,呵呵,是故意来耍我们的吧!” “呸,就不该相信你们!” 希望变成失望,一时之间,叫骂声、质疑声不断地席卷而来。 谢均冷静地对周清弈说:“箱子是封死的,一路上都没有人打开。封箱之前我检查过,东西都是好好的,不可能会有错,如今看来这些东西是在京城的时候就被调包了。” “有人从中作梗,和这里的势力里应外合。”周清弈沉声道:“眼下只能先把这仅有的木炭分给灾民,至于其他的,要另想办法了。” 这些木炭只够支撑几日的,下一场大雪到来时,必须有新的木炭和粮食补充上来,否则还是会死很多人。 周清弈道:“我这就去给京城那边写信,表明北州这里的遭遇,看看能不能再送些补给来。” “可以,但怕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谢均淡淡道:“他们在逼我们,看来本将军要去会会那些歹人了。” 第120章 遇敌 谢均不愧是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将领,仅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就找到了那群人的行踪。 他们躲到了北州上游的水源处,人数应该在几十号人左右。 谢均留下大部分的士兵跟着周清弈留守在北州,仅仅带着三分之一的士兵就去寻叛乱者的老巢。 为了让百姓能有炭火和粮食过冬,谢均必须在三日内回来。 留在北州的周清弈也没闲着。 今日风雪减弱不少,正是可以加固房屋的好时机,他和刺史帮着灾民们修补城墙和修缮房屋,事事都亲力亲为,一点官员的架子都没有。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大大的感动了北州的百姓,由起先对他的质疑,也转变成了拥护和配合。 刺史很是欣慰,仿佛看到了黑暗后的曙光。 北州地界不大,跟草原接壤。 谢均带着人,骑马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北州地界的边缘处,抬眼望去,是草原已被白雪覆盖。 马蹄踏上雪原,耳边突然一声飞鸣,几个士兵扯出刺耳的尖叫,从马上翻滚倒地。 谢均目视前方,只见几个大汉从草丛中窜出来,在他眼前摆开阵仗,人均一把弯刀,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他们知道他会路过这里,已经在此处埋伏多时了。 “藏头藏尾的老鼠做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你们几个也想拦本将军的路,痴心妄想。”谢均捏住了剑柄,手上的青筋一下子显露出来。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射出一支箭,发出如同恶枭一般的嘶鸣声,冲着谢均而来。这枚箭速度飞快,几乎是照着谢均的面门过去。谢均抬手一挡,剑鞘与箭矢相碰,金石相碰,箭矢隐身而落。 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一个个涌出,穿着白色的衣衫,这样的外观可以让更好的他们隐藏在这满山白雪之中。 刹那间,杀手分列开来,形成了天罗地网,围住了他和剩下几名士兵,意欲擒杀。 四下未定,危机一触即发。 这时,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提着弯刀从树林深处走出,他脸上有一道疤,那一抹凶残的眸光更是歹毒生冷。 “谢均,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可惜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谢均在马上并未动作,轻蔑地笑着,看男人一步步朝他走来:“段驰,你一条丧家之犬奔逃至此,是赶着要去地府跟你父亲团聚吗?” 段驰咬牙切齿,双目发红:“少废话,今日我定要让你死在这里,为我父亲报仇。” “你父亲暴虐无比,残害百姓,死有余辜。”谢均冷冷道:“陛下慈悲,留你一条命,你却在北州生事。你想替他报仇,呵,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杀了他!有赏金!” 段驰一声令下,手下的弯刀死士就如同得了命令似挥起刀剑朝谢均杀来。 刀光已到身前,身下马匹惊得高高跃起。 “今日之战在所难免,想活就要杀出一条血路。” “我等全听将军安排!” 谢均扯过缰绳,一马当先,纵马冲入阵中,第一剑就刺穿了一名杀手的喉咙,鲜血飞溅。 士兵们看到谢将军身先士卒,纷纷抖擞精神,朴刀齐齐出鞘,喊杀声震天动地,刀光剑影,血光迸溅。 剑锋凛冽在空气中急速掠过发出刺耳的声音,马蹄踏雪,谢均将前仆后继的杀手悉数一剑封喉,纯白的雪地都被血染红了。 段驰带来的人死伤严重,皆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他这边也不例外,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段驰癫狂的笑着:“谢均,双拳难敌四手,这次是你输了。” 身后再一次传来了偷袭的脚步声。 谢均回头又是一剑,直接捅穿一名杀手的胸膛,他一抽身,剑身却没有如他所愿拔出来,而死士却凭借着死前最后的力量,双手死死的握住谢均武器,双手顿时变得血淋淋的,但就是不放。 第143章 段驰见状,提刀奔来。 谢均偏头的瞬间便看到段驰凛冽的目光,明晃晃的刀身想要往他身上一划,幸亏他眼疾手快往旁边翻滚,手中的剑从往前斜刺,整个身体如鬼魅般弹出,刀锋相碰。 “谢均,我恨你入骨,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连番的战斗耗费了不少谢均的体力,一直躲在杀手背后的段驰刀上还未沾血。 “本将军是为了木炭和粮食而来,你若是愿意交出这些东西,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好看一点。” “你做梦!” 段驰声音饱含愤怒,他的刀锋急转而下,谢均反应稍慢,躲闪不及,右手的衣服被这么划破了,肩上多出一道不长的血口。 谢均顿时感觉右臂传来麻痹之感,无法提动剑柄。 看着剑跌落在地,段驰得意大笑:“谢均啊谢均,你自负孤高,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其实你不知道,我方才不出刀,就是在等这一刻。” 谢均眉头一皱,好像想到了什么。 段驰肯定在刀身抹上了毒药,就是在等自己体力被耗掉,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的时候,给他来上一刀。 只是这个毒太过凶猛,他的意识开始衰退了。 “再见了,谢大将军。” 段驰咬着槽牙,从嘴边挤出对谢均的恨意,举刀劈下。 谢均咬破自己的舌尖,迫使神智短暂恢复清醒,换成左手,用袖中仅剩的一把匕首快速从下而上刺穿段驰的咽喉,人也朝他压过去。 伴随着这一连串的动作,两人一齐倒在雪地中。 段驰双目瞪圆,仿佛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谢均整张脸都被他喉管涌出的鲜血染红,粘腻的血液糊在他的脸上,感觉很是不爽。他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擦拭,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这是要死了? 他心里苦涩,征战那么久,原以为会死在大漠戈壁,被黄沙掩埋,又或者死在群山峻岭,与青翠草木相伴,没想到却是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还没有把祖父和父亲的尸体带回家,真是不甘心啊。 谢均缓缓地闭上双眼,陷入一片黑暗。 当他的眉梢快要被雪染白时,一双温热的臂膀把他从死人堆里抱起来,护在心口,低喃道:“将军,我来迟了。” * 每天就赚一个蜜雪冰城甜筒,居然还写了那么多,纯纯一腔热血哈哈哈哈。 感谢一直追更的宝子们,跟大家汇报一下,这个月底就要完结了,一定会给他们好结局的,放心~ 如果这书给你带来快乐,我也很开心。 下一本是现言双楠主啦! 第121章 疫病 “慕容宸,你疯了吧,跑那么远就为了来救一个中原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善良了?” 身着紫衣的妙龄女子拎着一篮草药,骂骂咧咧的走进来。 慕容宸用帕子替谢均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不耐烦道:“池鸠,你废话好多。若是吵醒了他,别怪我不客气。” “行,我打不过你。”池鸠把篮子往桌上一放:“这些都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找来了。” 慕容宸颔首:“粮食和木炭都送回北州了吧?” 池鸠玩着自己的辫子,懒懒道:“托人送回去了,连同一个女人一起。她说自己是北州刺史的女儿,不知道真的假的。” 慕容宸自然不关心这件事,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谢均在这里,他的眼睛便看不进其他的东西了。 他将篮子里的几味草药捣碎成汁,敷在谢均肩头的刀伤上,再用布带缠好,全程都未让旁人插手。 问就是不放心,也不舍得。 池鸠看他这样,觉得有趣。 这位草原上的新可汗,才上位没多久,就建立了很大的威望。 其他部落即使有不服的,在铁骑踏过之后,臣服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达目的,他做事手段诡谲狠辣,现在居然能那么细心的照顾一个人,说出去谁会相信? 池鸠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知道这件事是谁指使的吗?” “还能有谁?”慕容宸冷笑道:“我那好叔叔不满我上位,叛出王庭,躲躲藏藏,还是没藏好。” 池鸠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宸道:“等将军的情况稳定一些,我要去一趟京城。王庭的叛徒,我要亲手解决,更何况他还伤了将军。” 池鸠摊手:“行吧。反正碰上这个姓谢的老男人,你就没理智了。” 慕容宸皱眉:“老?我记得你快到五十岁了吧,池姨。” “你这臭小子,赶紧闭嘴啊。”池鸠双手叉腰,气呼呼道:“老娘我可是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才维持住这副容貌,而且每天都要喝一大堆苦药来保养皮肤,你也不想想,我容易吗?所以你千万别把我给叫老了啊。” 慕容宸轻轻勾唇,别过头,默不作声地玩谢均的手指去了。 过冬的物资运到了北州,百姓们人人传颂周清弈和谢将军的功绩,简直恨不得把他们当作亲人一般看待。 谢均没有回来,但是给他们带了话,说是还要追击流寇,不用去寻他。 北州刺史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喜出望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她都舍不得撒手。 周清弈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他提笔给京城写了信,简单阐述了在北州的遭遇以及治理雪灾的最新进展。 第144章 宋翎知道周清弈在北州写了信来,马不停蹄的就进了皇宫。 得知他平安无事,宋翎心头的郁结才算是解开。 景帝对周清弈和谢均所做之事非常满意,他笑着对宋翎道:“孤这就下一封诏书,让周清弈早日返回京城,与你团聚。等他回来,孤会给他赏赐。” 宋翎行礼道:“儿臣代周清弈多谢父皇恩典。” 得知周清弈不日就会回来,宋翎回府的路上,心情都轻快不少。 刚进入昭华府,小红就开心地喊道:“殿下殿下!今日有您的信,是从北州来的,已经放在书房里的桌子上了。” 宋翎眉间涌上柔情,看似不急不缓的向着书房走去,其实叮当作响的玉佩声已经显示了主人急切的心情。 带着期待的心情,宋翎打开了周清弈离京后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翎翎,展信安好。夫已达北州,此处白雪皑皑,寒风刺骨,雪乡之称却如传闻。此去半月,却已是相思成疾。心有千言万语,一纸不足叙,只得寥寥数语结。另,附梅花一枝以寄夫之思念,望君如是。” 短短几行话,宋翎看了一遍又一遍,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他的周身仿佛置于温水中般舒适,深厚情意环绕周围,最后缓缓流进心中深处,给他带来只属于周清弈的异常温柔。 尤其是信尾处横斜的几笔勾勒出的一枝梅花,宋翎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好似能透过表面抚摸到当时那人残留着的温度。 书信传情。 宋翎脸上的笑意柔软且真实,眸中缓缓流淌着温情,他垂眸看着书信,就能感受到相隔两地的心紧紧相依。 周清弈对他情意深重,让他陷得越来越深。 宋翎将书信放在一旁,提笔写道: “夫君亲启。北地风光再美,还请勿忘家中娘子。事务繁多,切记以身体为重。尾信梅花之意,本殿下心领,静候夫君归来。” 写到最后,情难自制,宋翎垂眸笑意温柔,学着他的巧思,在信尾处画上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 书信连夜寄出快马加鞭送去了北州,宋翎看着窗外,仿佛心也跟着飞向了远方。 他不在身边,只剩自己一夜一夜的孤枕难眠。 宋翎盼望着周清弈能够回信,可事与愿违。 北州刺史的女儿不知染上了什么病,身上长出不少脓疮,人也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大夫皆说没见过这样的病。 这病传播极快,且症状各不相同,有些人得了会咳嗽不停,最后咳出血来;有些人则是会浑身酸痛,高烧不止,逐渐丧失视觉。 像是一种极其严重的风寒,但无人知道此病源头在何处。但若是没有药去治疗,结果也是难逃一死。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们突然想到,只有北州刺史的女儿长出了脓疮,这个病也是她回来了之后才有的。 百姓们纷纷指责她是疫病的源头,需要用烈火活活烧死,这样才能平息疫病的传播。 周清弈不相信这些,更何况把人活活烧死太残忍了。 他到处走访,给染病的百姓送药,试图安抚他们。 北州刺史已经病倒,仅过两天,周清弈也得上了这个病。 他想给朝廷写信,请求药材的援助,但提笔时却发现,他几乎就快要看不清了。 第122章 下蛊 北州现在的情况堪称雪上加霜。 既然没有办法完整的把事情经过写下来,那么就让人带话出去。 周清弈命令士兵小李骑上快马去京城报信。 小李不辱使命,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京城。 城墙上的守卫架起弓箭,居高临下的问小李:“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小李大声喊道:“我是从北州来的士兵,现在北州那边得了疫病,需要援助。十万火急,还请守卫大哥通融一下。” 守卫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敢让从疫病之地过来的士兵进入京城,恐怕一时之失就将疫病传染给城里的贵人。 按照规定,这种事情需要先去宫里禀报,再做决断。 小李是实诚人,他们让他在城门外等候,他就一直等着。 景帝知道了这件事,眉头紧锁。 人命关天,他立即决定派御医带着药材过去,给北州的百姓们治疗。 大巫正好在跟他谈论养生之法,看得出景帝着急,劝解道:“陛下,切莫心急,当心气急伤肝。” “唉……”景帝叹气道:“这北州怎么一事接着一事的来,雪灾刚过,又得了疫病,真是怪哉。” 他的这番话正中大巫的下怀,他故作犹豫道:“陛下,其实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景帝微笑道:“大巫有事便直说吧,孤很是信任你,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大巫直言道:“陛下,北州贫瘠,穷山恶水,乃是不祥之地,若是不弃,恐怕今后会伤及国运。臣认为,可以趁此机会,将北州弃之。” 景帝蹙眉道:“北州毕竟是我朝的疆土,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是不是会失去民心?” 大巫诚恳道:“陛下,这个疫病就是不祥之兆啊。陛下还记得臣跟您说过的大劫难吗?正是因为臣已经推算过,知道这场疫病会跟随北州的人来到京城,最后来到皇宫,导致陛下龙体有恙,寿元有亏啊。” 第145章 景帝心中动摇,却还有些挣扎:“可是……谢将军和周舍人还在北州。” 大巫回答道:“陛下把他们召回来即可,若是染了病,就安置在城外,北州可以不理。” 景帝还有一丝良知,沉声道:“孤还是觉得……” 大巫突然摇动袖子中的铃铛,景帝眼神一怔,眸中的清明不见。 这时候的他不像是帝王,而像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 给他吃了那么多丹药,美其名曰养生,其实是在他的体内种下了蛊。 只要下蛊之人摇动铃铛里的母虫,就能控制宿主体内的子虫,让他听自己的号令,为自己所用。 段驰的死讯传来,他知道第一个计划已经失败。 谢均中了毒,想来也是在北州城内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地等死罢了。 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疫病? 只不过是他让人在北州百姓喝的水里放了药。 谢均是一把利剑,周清弈是一个智囊,他们俩都应该死在北州,永绝后患。 景帝在大巫的指示下,传出了旨意。 小李一直等到了傍晚,才看到城墙上重新出现了去宫里传话的守卫。 他笑呵呵道:“守卫大哥,我可以进去了是吗?” 谁知那守卫却阴沉着脸,低声下令道:“放箭。” 城墙上箭雨飞流直下,小李的笑容还留在嘴角,他的人却已经成了活靶子,被箭矢穿心而死。 宫里传出来的旨意是:从此刻起,禁止所有人出城,不允许私自接纳和救济北州而来的人,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字里行间,都没有给小李留下活路。 宋翎得知景帝下了如此荒诞的旨意,立即进宫面圣。 太子也在,正跪在台阶下,为北州百姓请命。 “父皇,北州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不能对他们见死不救。这样一来,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会不信任朝廷的。” 太子这些话说得推心置腹,宋翎也顺势跪下,接话道:“请父皇明鉴。北州是我朝的一道防线,能够御敌,不是可有可无的地方,不可以轻易放弃。更何况还有两位朝廷命官正在北州城中,难道朝廷要这么随随便便的放弃他们吗?” 景帝被大巫的蛊术控制住,早就已经没有了同情心,他一拍桌案,斩钉截铁道:“孤才是皇帝,你们只是臣子,竟然敢质疑孤的决断,未免有些太猖狂了!来人,把他们两个不孝子全都禁足在府内,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景帝变得如此疯魔,完全不像是一个君主该做出来的决定,令兄弟俩心生绝望。 宋翎被困在府中,由于担心周清弈的处境,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景帝还让人给他送来了几幅世家郎君的画像,上面的郎君皆是生得很清秀的类型。 他的意思是如果周清弈出了什么意外,宋翎可以再择一个做夫郎,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宋翎怒不可遏,当着宫里太监的面就把这一幅幅精美的画像扔到了地上,并且冷着脸说:“本殿下此生绝不会再择夫郎,只因本殿下做不成那等薄情寡义之人。” 太监们不敢说什么,只能回去如实禀报景帝。 景帝认为宋翎是在暗讽自己和王皇后的那段往事,气急败坏,将昭华府门前的守卫又多增加了一批。 宋翎插翅难飞,茶饭不思,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卫礼观主子心情不佳,只能在旁多劝慰,实则也爱莫能助。 这日,趁着侍卫交接班的时候,端王妃趁机溜了进来。 她眼睛红红的,请求道:“昭华殿下,若是您前去北州,还请救救我表妹。” “你表妹?” “北州刺史是我舅舅,他的女儿颜颜就是我的表妹,听说性命垂危,已经快不行了。” “北州百姓得了疫病,我夫郎也在那里,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宋翎想到周清弈,不由得面露难色。 “我有办法可以助殿下脱困,并且已经给殿下筹备好药材和马匹,只愿到时候殿下能多多照顾我舅舅一家。” 端王妃又道:“今日子时,城门换防,守卫皆是我们邱家的人,到时候可放殿下出去。” “好。”宋翎毫不犹豫的答应:“只要能顺利出去,本殿下欠你一个人情。” 第123章 眼盲 卫礼要随着自家殿下去北州,临走前,他悄悄去了趟季府。 总得跟心上人报备一声。 “小鱼儿,我要跟着殿下出去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家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乖乖等我。” “我知道了。卫礼,你回来之后,我便让你和祖父见上一面,正式谈谈我们之间的婚事吧。” “好!” 卫礼喜悦不已,把他抱在怀里,万分珍重,又依依不舍的在他发顶吻了吻。虽然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时间不多了,告别只能匆匆结束。 端王妃果真没有骗人,在她带来的打手和卫礼的里应外合下,守在昭华府门前的侍卫悉数都被打晕,由家仆拖到了府里的柴房扣押。 她给宋翎准备了一辆马车,里面有不少草药,应该能够对付北地的疫病。 端王妃神情郑重道:“请昭华殿下务必救救我表妹还有我舅舅,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第146章 宋翎微微颔首,低头进了马车。 城门的守卫已经被端王妃买通,在子时一刻,看到马车出城,纷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放他们出去了。 卫礼驾驶马车,日夜兼程,路上遇到驿站,凭借端王妃的妥当安排得以顺利换马,仅用两日就到达了北州。 才刚刚进入北州的地界,宋翎便发现这里气候恶劣,几乎是荒无人烟。想到周清弈居然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就止不住的心疼。 宋翎急切道:“卫礼,再开快一点。” 等到他们的马车赶到北州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 宋翎下了马,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都快要站不稳。他磕磕绊绊地找到城门口,没等进去,就被侍卫拦下。 “站住,这里不许进去了!你是哪里来的?城内现在爆发疫病,你若是想活命,还是赶快到别处去吧。” 宋翎抽出玉牌,神情冷冷道:“看清楚,本殿下是谁。” “昭华……昭华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殿下恕罪。”侍卫赶忙跪下,不敢抬头。 宋翎摆摆手,不想多生事端:“罢了,你也是忠心,看守城门尽职尽责。车上有药材,此次就是来救援你们的。京城来的周舍人何在?” “多谢殿下。”侍卫起身,做出“请”的手势:“周舍人在刺史府里,殿下请随我来。” 北州刺史的府中一贫如洗,凡是能卖掉的东西,他都拿去换药材救治爱女了,如今他的家宅显得空旷无比。 宋翎走到北边厢房,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咳嗽,他步伐加快,推开了厢房的门。 周清弈侧身躺着,头伸出床边,不停的咳。 听到门响,他以为是府上送饭的小厮,用沙哑的嗓音询问道:“京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宋翎脚步一怔,看到周清弈他患病的模样,一时情难自己,以手掩嘴,眼眶发热,几欲落泪。 周清弈已经看不清了,故此用一条白纱覆眼,却依旧能望见那高挺的鼻梁,薄粉的嘴唇,憔悴而苍白的面色,衬托得他像一块易碎的玉。 桌上有摆着一个水壶,宋翎听到他咳嗽,就知道他嗓子不舒服,于是便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没听到回音,周清弈紧张起来,严肃质问道:“你是谁?谁进来了?” 宋翎坐在床边,扶起他的背,把水杯放在他唇边。 这双手触感细腻,极其熟悉,周清弈把杯子推开,任凭它滚落在地。 他一把捉住宋翎的指尖,慢慢的抚摸着,心中的不安渐渐变为欣喜。 “还没认出来吗?”宋翎浅浅一笑道:“夫君,是我。” 周清弈激动得语无伦次,着急道:“翎翎,你怎么来了?京城离这里那么远,你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受伤?城里疫病传播,你有没有……” 宋翎揽紧周清弈的后背,将他拥在怀里,泪如雨下,懊悔道:“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都不让你来……” 周清弈知道他哭了,心里一阵阵的泛酸,抬起手怜爱的摸着他的脸颊,替他擦去脸上温热的泪滴:“翎翎,不难过,我没事。咳咳……” “都咳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也是因为疫病吗?快让我看看。” 宋翎正准备揭开他眼睛上的白纱,周清弈却下意识的别过头,温声道:“翎翎,别摘了,我已经看不见你了。” “怎么会看不见,大夫怎么说?” 宋翎心急如焚,迫切想要看到那双清澈眸子如今的模样,于是便伸手扯开了周清弈眼睛上的白纱。 他的睫毛依旧是浓密纤长的,可黑眸却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光彩,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 宋翎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眼睑:“你别怕。我带了药材来,兴许对你的病情有用。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哪怕是寻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让人治好你。” 周清弈笑笑:“好。昭华殿下一诺千金,我相信你。” 似是想到了什么,周清弈问他:“翎翎,是陛下让你来的吗?”没多久他又反口道:“不对,这里有疫病,你是皇子,陛下怎么会让你过来?难道你是……” “父皇想要放弃北州的百姓,我和兄长劝说无果,只能跟卫礼偷偷过来寻你了。”宋翎道:“清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既然来了,就知道有什么后果,木已成舟,这种时候你别想叫我回去。” 周清弈揣摩帝王心思,竟也不知为何景帝要放弃北州。这里的冬季虽然气候恶劣,土地贫瘠,可依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即使帝王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周清弈和北州百姓相处了这些日子,实在不忍心对他们弃之不顾。 宋翎问:“怎么不见谢均?他也病倒了?” 周清弈道:“谢将军带士兵出去追讨物资,东西到手了,可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或许他有自己的考量。”宋翎把周清弈放平在床榻上,给他盖上被子,温柔嘱咐:“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在这等我。” 第124章 解药 谢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四肢疲乏。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又咬咬舌尖,发现能感觉到痛意,说明还是有知觉的。 只要有知觉,就证明他还没死。 不过,他现在是在哪儿? 第147章 谢均一偏头,看到铜镜前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梳妆打扮。 他撑着床板想要起来,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池鸠放下梳子,转头笑道:“哎哟,大将军醒了啊?你都昏迷了好几天了,小女子还以为大将军是贪睡,舍不得醒呢。” 谢均清了清嗓子,问她:“你是谁?” 池鸠走过来,眉眼弯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呀?一个路过的好心人呗。小女子把将军救了,将军难道不准备赏我一点东西吗?” 谢均向来都不近女色,冷冷道:“多谢姑娘相救,我现在身无分文,姑娘可以留下姓名,待回到京城,必将丰厚的银两奉上。” “算了,不逗你了。省得那臭小子知道了,跟我不对付。”池鸠道:“你不是我救的,你是慕……哦,我主子救的,你要谢就谢他去,他会很乐意的。” “你主子是谁?”谢均疑惑。 池鸠故意卖关子:“嘿嘿,你以后会知道的。将军不妨先欠着这一份人情,我主子很好说话的,不用着急还。” 谢均拧了拧眉心,道:“我出来已有多日,是时候该回去了。没有找到粮食和木炭,无法跟北州的百姓交代。” “粮食和木炭我们主子早就让人给送到北州去了。”池鸠道:“不过北州现在得了疫病,死了好些百姓。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别回去的好。” 谢均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坐在床边想要穿鞋,可他一抬手,肩膀上的伤还是有些疼。 “哎哎哎!你别冲动啊!” 慕容宸交代过她,好好照料谢均的伤,这样乱动搞不好伤口又要裂开了。 池鸠赶紧相劝:“急什么,你先听我说完。这个疫病的源头是水源,非人力可以解决,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谢均坚定道:“即便是于事无补,也不能轻易放弃百姓。” 池鸠道:“放心,我既然说得出原因,就有办法救。我的主子让我跟你一起去,把他调制的解药倒入水源中,顺便相助你们,救治北州的百姓。” 谢均微微颔首:“看来本将军是要欠你主子一个很大的人情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还。” “那可不,你记得就好。”池鸠哼哼道。 慕容宸那个臭小子,去京城逮叛徒了,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她,还说若是办不好,就把她种来调制养颜药膏的花都铲了。 求人办事,态度还那么恶劣,真是个臭小子。 “大将军,我们该走了。” “好。” 池鸠装好包里的东西,跟谢均一起出了门。 守城门的士兵看到谢均,欢呼道:“将军回来了!” 谢均看着他们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些跟他一起去追剿叛乱分子的士兵,只可惜那些人都已经战死了。 每次有伤亡,他都不免有些感慨,身为将军,却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于是他停下脚步,跟士兵们寒暄起来,询问城中近况。 池鸠绕过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当她看到城里百姓患病的惨状,心生不忍,立即去到了城中百姓常去打水的水井边,准备将药粉倒了进去。 这水井靠近刺史府,刚好被卫礼撞见了。 他看到池鸠把不知名的药粉倒入水井,急忙出言制止道:“姑娘,你在做什么?” 池鸠漫不经心地将药粉对准水井里抖了个干净:“救人啊,水里有毒,不把药粉倒下去,这个城里的人很快就要死光了。” 卫礼判断不出真假,决定先把人扣留下来。 只见他快速地擒住池鸠,扯着嗓子喊道:“殿下,属下抓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人,等您过来处置。” 池鸠双手背在后面,挣扎着乱叫,很快就把谢均给吸引过来了。 谢均道:“卫礼,把人放开。她不是坏人,她是来帮忙救人的。” 宋翎闻声赶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位老友。 谢均惊讶道:“昭华,你怎么在这里?” 宋翎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前面说这个女子能救人?让她去给北州刺史的女儿看看吧,她好像快不行了。” 端王妃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他从京城弄出来,她所求之事,宋翎理应尽力去替她办到。 卫礼松开了手,池鸠气呼呼的按摩着手腕,心里止不住暗骂慕容宸。 都怪那个臭小子,给自己找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烂差事! 刺史女儿所住的屋子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就连谢均都忍不住皱眉。 活人散发出死人的臭味,所以百姓们才说她是疫病的源头。 看到她的这个症状,池鸠见怪不怪了。 她打开随身的针包,沉着冷静的往刺史女儿的头上扎了几针,又用小刀划开她的手指,从她的指尖挤出不少黑血。 池鸠拍拍手道:“行了,这姑娘没什么事了,等她醒来之后,让她喝下我配的药方,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康复了。她也挺可怜的,被人当成培养巫蛊的试验品了。只可惜她体质不适合,所以没有被培养成功,遭到反噬了。这个疫病的根源在水里,放下我已经放下药粉,现在的水没有问题,可以放心饮用了。” 宋翎喃喃道:“培养品?巫蛊……” 他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想。 恐怕这些事,都跟那位来历不明的大巫有关。 第148章 池鸠道:“没什么事了吧?没事的话你们就按照我开的药方去给其余患病百姓们抓药吧。水源没有污染之后,百姓的病也会得到好转的。” “还请大夫留步,去给我夫郎看看。”宋翎难得软下性子,道:“虽然有了药方,可我实在担心他的眼睛,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总要看了才安心。” 池鸠很是欣赏宋翎的美貌,眼睛没少盯着他看。 一个男子居然生得那么貌美,真是让她羡慕嫉妒恨啊! 池鸠扬了扬下巴:“让我去给你夫郎看病也可以,事成之后,你要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你的保养秘诀。” 宋翎一怔,随后勾唇道:“好啊,一言为定。” 第125章 丽质 池鸠是标准的草原女人,她性格豪爽,最痛恨别人婆婆妈妈的绕弯子。 看到宋翎答应得果断,她也不啰嗦,认真又尽心的给周清弈瞧病去了。 池鸠用手指轻轻掀开周清弈的两边眼皮,瞧了瞧后,对宋翎道:“你夫郎这毛病不严重,若是按时服药的话,七天就能好;若是让我给他扎上几针,再泡上一个时辰的活血药浴,估计两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就是扎针可能有点疼,看你们选哪种了。” 宋翎欣喜地笑了笑:“多谢,还是按时服药吧。” 方才他看过池鸠给刺史女儿治病时所使用的针,那针不同于刘御医给人做针灸时用的纤细,她使用的针粗了不少,扎进去的时候,看着都疼。 “扎针。”周清弈一反常态,没有同意宋翎的观点:“我想快一点好,有劳大夫了。” 宋翎不解地问:“为什么?扎针很遭罪的,治病不要急于一时。” 周清弈摸了摸他的手心,安抚道:“翎翎,我想快点看到你。更何况有你在,我就不觉得遭罪。” 宋翎心头微动,温声道:“我会陪着你的,放心。” 看到两人这般若无旁人的亲昵,池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吐槽道:“咳咳,你们两个够了啊,别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太打击人了。那个昭华殿下,你夫郎的病还治不治?我扎针的手法稳准狠,忍耐一下就行了,哪有那么恐怖……” 虽然她还是孤身一人,尚未婚配,但是他们夫夫两个长得养眼,秀恩爱起来也不让人讨厌。 “翎翎,听我的吧。”周清弈温声道:“我病好得快一些,我们也能早点回到京城。现在你逃出来,大巫又在京城里兴风作浪,我们要趁早回去,多多帮衬太子殿下,让陛下早日摆脱奸人的蛊惑才是。” 宋翎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好,那便听你的吧。” 池鸠看到他们达成一致,笑了笑道:“商量好了吧?那我开始了啊。” 她用温火灼着针尖,净手后选取眼周穴位,不疾不徐扎入周清弈眼周的肌肤。 宋翎拉着他的手坐在床里侧,寸步不离,神情紧张。 池鸠又往周清弈的太阳穴两端和额头刺进几针,他闷哼一声,鼻尖和脖颈开始沁出细汗,让宋翎看得头皮发麻,一颗心揪起,小声又关切的问他:“什么感觉?疼不疼?” 疼倒不是很疼,会有热烫酸胀的感觉,一阵接一阵,在经脉中窜的人头晕乏力。 扎针的时候,周清弈不好开口,只能用食指在宋翎手心轻轻地写下一个“不”字。 宋翎噘了噘嘴,强忍住心疼的情绪,趴在他耳边哄道:“你忍一忍,等病好了,我再好好疼你。” 娇声入耳,惹得周清弈心里酥酥麻麻的。 宋翎虽说到了北州,可是自己染了病,也不敢跟他太过亲近。所以,他们两人自从京城分别之后,就没有再同床共枕过了。 当人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注意力就会变得更加集中。 周清弈不由自主地想象宋翎的动人模样,心中涌现出期待和羞赧,苍白的面上掠过两抹薄红。 “咳咳……我说你们两个,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池鸠看不惯他们这腻腻歪歪的情状,出言提醒道:“你夫郎治病的时候需平心静气,不能分神。” “嗯。”宋翎慢慢地应了一声,强作淡定地继续守在周清弈身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池鸠看到周清弈的额头不再出汗,满意地点点头,把针取出。 “很成功。”池鸠笑笑:“晚上再让他去泡药浴,很快就会没事了。” 周清弈礼貌道:“大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在下感激。” “没事就好。”宋翎用帕子替周清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还有手心里的黏腻,十分体贴。 “翎翎。”周清弈握住他手指,一根一根吻过去:“有你陪着,一切都会好。” 池鸠不愿在这当碍眼的电灯泡,她主动开口道:“我去配药浴需要的药材,先走一步。” 宋翎起身,道:“一起。本殿下对那些人很难做到完全放心。” 周清弈的病情经不起差池,万事小心点总没错。 药材都抓好了,宋翎命人拿去煲煮药汤,让卫礼去监督着。 池鸠调侃道:“你对你夫郎还真是情深意重。” “当然了。”宋翎莞尔一笑:“他可是我费了不少心思才抢来的。” “哈哈,你这性格,我还挺欣赏的。”池鸠突然小声嘀咕:“看你这样,跟那姓谢的也不可能了。嘿,本来还以为你是那臭小子的情敌……” 第149章 宋翎听不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池鸠尴尬的笑笑,她才不敢在背后乱嚼慕容宸的舌根。 “之前你说,刺史的女儿是被人下蛊了,才会生这一场大病。如果说一个人突然转变了性子,那他是不是也中了跟蛊术有关的邪术?”宋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因为他觉得景帝近来的行为很反常,越发的暴躁、冷血无情,对百姓不再关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池鸠摸了摸下巴:“有这个可能。我们族中……咳咳,我听别人说过,这世间一种可以控制人的蛊术,叫做噬心。服用药丸之后,中蛊之人会无条件听信下蛊之人的话,只有下蛊之人死亡,此术才能消除。” 药丸,丹药…… 景帝连日来的反常在此刻都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出所料的话,只要把大巫杀了,这个蛊也就解除了。 “好了好了,事办完了,我要走了。”池鸠可不想卷入他们皇家的纷争里去,只见她双手抱胸,得意道:“我已经帮你治好了你的夫郎,那么你的养颜秘方,也可以告诉我了吧?” 宋翎的脸轮廓完美,肌肤胜雪,犹若白玉光滑细腻。鼻子小巧微挺,泛红的唇像樱桃般,水嫩诱人。浓密卷翘如小扇的睫毛让他双眸灵动迷人,黑曜石般纯粹耀眼的眼瞳宛如深潭般望不见底,清澈清冽让人心驰神往。 那种充满魅惑与冷然的美,那种遗世独立又落入烟尘的气质纠葛,无论男女一看就会沉沦,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 池鸠心想,要是能得到他的养颜秘方,那这一趟再苦再累也值了! “好啊。”宋翎狡黠一笑:“秘方就是,天生丽质。” “你!你!你!” 池鸠这才发现被他耍了。 一时气得鼓起腮,甩手就走。 第126章 粉嫩 晚膳过后,周清弈惊讶地发现,他已经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光影了。 对比之前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况,确实是好了太多。 宋翎甜甜的笑着:“看来扎针的效果显著,等会儿下人们煮好了药汤,你就可以泡药浴了。” 周清弈勾唇:“我本就说过,你在,一切都会好。” 宋翎眉眼弯成月牙,打趣道:“难道我比药还厉害?” “是啊。”周清弈在他的颈窝轻蹭:“我们翎翎可是修行千年的狐仙,厉害着呢。” 宋翎扑哧的笑了,假心假意的推了推他:“你没看话本子吗?狐仙可不会要瞎了眼的书生。你还是好好泡药浴去吧,争取早日康复。” “你不要我,我也缠着你了。”周清弈笑着,神情温柔。 北州刺史敲了敲门,在门外恭声道:“周舍人,您的药汤已经倒入后院浴房的小汤池里了,还请您过去。” 小汤池是上个月初就修好的,可惜大雪降临得太突然,一直都没有机会用,如今正好拿来招待贵客。 宋翎闻言,牵着周清弈过去。 一轮皎月挑开半幕夜色,碧纱窗上投现人影婆娑。 浴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苦涩的药香,周清弈的上半身衣襟敞开,莹润的皮肤浸在乌青色的药汤里。汗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覆眼的白纱为他增添了几分清冷气质。 宋翎从不否认周清弈的俊朗,哪怕他瞎了,凭借这副面皮,也称得上翩翩公子。 周清弈劝道:“翎翎,你素来都不喜欢药味,所以你还是出去等我吧。” 宋翎眉目流转,不怀好意地笑笑:“夫君这么多天没有好好洗浴,本殿下自当帮忙才是。” “翎翎,你……” 周清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宋翎行走的脚步声,由近到远,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要去拿些什么。 过了片刻,周清弈在朦胧的水汽中,看到了人影模糊的轮廓,似乎是宋翎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放在岸边。 他边走边褪下外袍,到最后只着内衫,一步一语,带着妩媚的笑意:“夫君,岸上冷,我下来陪你好么?” 这药汤是活血的,泡药浴只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哪怕是不生病的人,也可以泡,无副作用。 周清弈怕他受寒,应了声“好”。 随后他双手摸上宋翎的腰身,向上一托,将美人抱入水中。 宋翎忽然下水,重心不稳,双手扒着周清弈的脖子,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 “暖点了吗?”周清弈关心地问。 宋翎捏着他的下颌板正,在他眼皮落下一吻:“特别暖,你身上也烫,都快把我烫熟了。” 周清弈在他脸侧留下细碎的吻,低低道歉:“都是我不小心生了病,才让你受累。” 宋翎故意顺势接话:“对啊,都怪你。得知北州有难,又想到你在这里,我冒着风雪,大老远的就从京城赶来了。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有多担心么?” 周清弈继续给他认错:“翎翎,对不住,我以后会小心的。” 宋翎这么娇气又尊贵的一个殿下,居然为了他的事情四处奔走,又对他贴心照料,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但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周清弈略微惆怅欲言又止道:“翎翎,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即使是我出了意外,我也不想你有什么闪失,否则……” 第150章 宋翎不用他完整的说出来,低头封住他的唇,两人呼吸交融。 周清弈的腰被他抱着,宋翎按住男人的后脑,吻得深情且投入。 他既然义无反顾的选择在周清弈生病残缺之时回来,那么此情就无需解释。 “周清弈,我宋翎已选了你做夫郎,那便只会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生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我也只属于你。” 宋翎的这一番剖白,让周清弈非常满足,他的心仿佛坠落在一片温柔的云朵上,被好好的包裹起来。 “翎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哪怕他们之间身份地位悬殊,他也不会再感到失落和不安。 他低头,亲着宋翎的额头,眉睫,顺势往下,唇舌再次交缠。 宋翎回应着他的热情,被吻得气喘吁吁倒在他怀里,一抬头,眼波如水,红唇泛肿。 周清弈虽然还不能看清楚宋翎被他亲懵的娇态,但他能够想象得出,毕竟在情浓之时,见过不少次那动人的光景。 药汤的效果太好,舒经活血的同时,似乎也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宋翎和他挨得近,差不多是靠在了他的腰腹上。 他的反应,宋翎一下就感受到了。 宋翎趴在周清弈的耳边,轻轻吐气:“夫君,你有没有察觉……” 周清弈尴尬的“咳咳”一声,偏过头道:“不用管它,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怎么行啊?别又惹出毛病来了。”宋翎柔了柔性子,带着丝丝的甜意:“我替你教训它一下,好不好?” 周清弈点点头,以为他会和往常一样。 可没想到宋翎扭身离开他的怀抱,伸手从岸边拿来了两样东西。 一个洗浴用的,能起泡的皂角,还有一把刮胡子的小刀。 宋翎把这两个东西在周清弈的眼前晃晃,一本正经地说:“夫君,我这就帮你修理一下。” 周清弈呆住,很快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周清弈面上已经红得滴血,他委婉劝说道:“翎翎,你……真的要这样吗?我还从未……” “夫君别动。” 周清弈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看他态度执拗,不像是会放弃的,所以一动也不敢动。 一炷香的时间后,宋翎笑着道:“好啦,大功告成。” 他把小刀放回盘子里,满意地笑笑。 “夫君现在真好看,我心悦极了。” 第127章 叔侄 纸包不住火。 景帝得知宋翎偷偷出城,大发雷霆,把御书房里的砚台狠狠砸在地上,墨珠飞溅,染污了地毯。 “疯了!真是疯了!身为我朝皇子,居然敢无视法度,私自出城,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 进忠公公跪在地上,头低着,大气都不敢喘。 景帝虽摔了东西,可还是不解气,怒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真是不怕死。好啊,既然这样,那么谁也不许帮他,以后孤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他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难道真如大巫所说,这个儿子是来讨债的吗? 进忠公公眼含热泪,冒死劝说:“陛下,切莫为这种事情大动肝火,要多多保重龙体啊。” 景帝扶着桌案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脱力坐回凳子上。 他的表情有些落寞,有些怅然若失,叹气道:“大巫为孤炼制的长生药,可有点什么进展了?” 景帝最近头疼得越来越厉害,只有吃了大巫炼制的丹药,才不会觉得头疼。 进忠公公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促了。” 景帝“嗯”了一声,摆摆手,赶人道:“你退下吧,孤想一个人静静。” “嗻。”进忠公公起身,对景帝行礼:“奴才就守在外头,陛下可以随时使唤。” 景帝心头稍微宽慰了些,起码进忠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他的话,唯他马首是瞻。 季府里,季俞安和季相正在用晚膳。 季俞安心中挂念着在北州的卫礼,一连数日都无精打采的。 季相看着吃饭也心不在焉的宝贝孙子,心生不满,放下筷子后,道:“俞安,你可是在想昭华府里,那个叫卫礼的小侍卫?” 季俞安慌忙回神:“没,没有啊……” “你不用掩饰了,你是祖父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祖父都清楚。”季相直接挑明他的心思:“陛下已经知道昭华殿下偷偷出城的事情,并且让宫人放出话来,要让昭华殿下在北州自生自灭。你认为那个小侍卫不会受牵连吗?换句话说,你要是真的跟了他,日子能好过吗?” 季俞安有些惊讶:“祖父,你已经知道我跟卫礼的事情了?” “哼,你祖父是老了,不是瞎了,更不是傻了。”季相吹胡子瞪眼道:“他那日晚上冒雪而来、燃放烟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告诉别人,你们俩好上了吗?” 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了那场烟花,还口口相传,说是一位黑衣公子放的。 季相马上就想到了卫礼。 况且也是从卫礼来报名参加丹青比拼后,季俞安就不再跟其他郎君接触了。 想到那场盛大的,两个人因此定情的烟花,季俞安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道:“那件事,孙儿也没有预料到,是卫礼欠考虑了,还请祖父莫要责怪他……” 第151章 “哼,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护上他了。”季相蹙眉道:“俞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认准了他?” 季俞安也不再退缩,真诚的迎上季相的目光:“是的,孙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与卫礼情投意合。所以,孙儿希望祖父能够成全我和卫礼。” 季相听到他亲口承认,心中的石头落地,他叹气道:“成全谈不上。其实你们俩能发展到这一步,祖父也不是没想过。卫礼这个孩子懂规矩,不敢对你乱来,你失忆的时候,他也是懂得照顾人的……若是你真的喜欢,祖父也不阻拦了。” “祖父,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到季相那么爽快的答应,季俞安难以置信,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俞安,你别高兴得太早。”季相拍了拍他的手,沉声道:“等卫礼从北州回来,若是没有被牵连的话,你再让他来见我。” 季俞安温柔一笑:“好,祖父的话,孙儿记在心里了。” 周清弈病情恢复,宋翎和谢均也动身回京城。 夜深人静时分,京城南边一处宽大的宅子里,白发男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老可汗将死之际,他从老可汗手里拿了一块玉片。 这玉片上雕刻着飞蛾,草原上以勇士为尊,飞蛾扑火虽然看上去愚蠢,却寓意着勇往无前的精神,是对一个勇士最好的奖赏。 更象征着至高的权利,可以号令部落的骑兵,这也是他在跟慕容宸对抗时,试图用来翻盘的资本。 慕容宸已经找到京城来了,正动用“鹰眼”组织搜索他的位置。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玉片,他今夜必须离开京城。 他已经找到一个可以搪塞景帝的理由,就说炼丹还缺一味稀有的草药,长在深山之中,极难寻找,他愿意不顾生命危险前往,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其实是想躲到外面去避避风头。 千万不能被那个疯子找到…… 为了掩人耳目,躲开府上的下人,大巫戴好帽子,悄悄地从宅子一角的狗洞里爬出去。 这狗洞仅能容纳一个人,狭小不堪,爬行过去的时候并不容易,并且给人一种屈辱的感觉。 为了活命,他咬咬牙,匍匐着爬了过去。 他站起身后,手忙脚乱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泥土,便抬脚要走。 不远处的林子边已经备好了马,眼看着这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大巫嘴角上扬。 马匹就在眼前,可大巫却停下了脚步,双手发抖。 他看到了站在马旁边的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他站立,伸出一只手抚摸马的额头,看上去从容不迫。 周围没有一个人保护他,但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大巫胆战心惊。 他转身想跑,慕容宸轻笑着,毫不犹豫的掷出了手里的短剑。 剑柄击中了他的膝盖,大巫顺势跪趴在了地上。 “叔叔,我们有些时日不见了。才刚见上一面,你怎么就急着走呢?”慕容宸走到他面前,黑靴子踩在大巫的脸上,鞋底研磨着他的脸,居高临下道:“拜你所赐,侄儿大难不死,如今特来跟叔叔叙旧。” 慕容宸看着他,明显已经恨他入骨。 过往那些痛苦的记忆蜂拥而至,他还是一个稚童的时候便受尽了大巫的折磨,如今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岂能放过? 第128章 父子 慕容宸是他堂兄的儿子,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 “呸!你这个疯子,我不是你的叔叔。”大巫狰狞着脸,骂道:“你这个会给草原带来不祥的人,本来就该死!当年那些毒虫和毒草居然没有毒死你,算你命大。” 慕容宸笑了笑,表情轻蔑又孤傲:“毒虫和毒草再厉害,又怎么能比得上叔叔的心狠手辣?” 大巫袖子里有不少药粉,他想趁机摸出一袋软骨散,换自己的一线生机。 慕容宸看在眼里,并不及时制止。 大巫挣扎着爬起来,把软骨散朝着慕容宸撒去,却发现他依然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怎么可能……”大巫喃喃道,连退了好几步。 慕容宸迈步上前,用随身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大巫的手心,把他的手钉在了树上。 一时间,鲜血如注。 大巫痛苦的哀嚎着:“啊!” 慕容宸用力的把刀子扎得更深,似笑非笑道:“叔叔,我是感激你的,多亏了你对我够狠,才让我因祸得福,不用再怕这些药物。” 大巫痛得面目狰狞,试图讲道理:“我不与你争了,你放我一条命,如何……” “放了你?”慕容宸轻笑一声后,态度依旧冷漠:“我可不是景朝的皇帝,会受你三言两语的摆布。对我来说,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你勾结北州的叛军,差点害死了他。” “别,别。好侄子,我把母蛊给你,你做了可汗,不就是想要权力吗?你现在就可以去控制景朝的皇帝,把京城变成我们草原的一部分,若是你想要登基为王,也不是不可能啊!”大巫疼得龇牙咧嘴,再次哀求道:“只要你能放过我,我保证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景朝的皇子和将军也已经被我设计,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慕容宸不是傻子,一下就识破了他的计划。 母蛊都是以下蛊之人的鲜血炼制,早就认主,不可能再为其他人驱使。 第152章 一道白光在他眼前晃过,慕容宸不愿再跟他废话,果断又绝情,直接把他的脖子抹了。 大巫捂着脖颈,嘴里冒出数个血泡。 他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利刃割了喉。 慕容宸抽出匕首,只见大巫靠着树身,犹如一张废纸,缓缓滑落下来,很快就没了气。 可他的双眼依然睁开着,死不瞑目。 慕容宸淡淡道:“永别了,叔叔。权力对我来说,远不及那个人的安危重要。” 他骑马远去,林子里的野狼野狗闻到了血腥味,很快就扑过来,把大巫还温热着的尸体啃咬得四分五裂。 冬天那么冷,本就难以觅食,眼下有送上门的肉,几匹野狼跟商量好似的,分别叼着他的残破的骨肉回巢去了。 大巫一死,景帝中的蛊术也解除了。 只是他中蛊的时日太深,又上了年纪,蛊毒突然被这样拔除,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咳出一口血后昏迷了过去。 在梦里,景帝迷迷糊糊的,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 年少的恣意潇洒,夺位时的狠心无情,步入中年后的孤单…… 一切都像是走马灯般上演,到了最后,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发妻,王皇后的那张脸。 “夫君,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看尽天下美景吗?” 看他不回话,王皇后朝他伸出手,笑着邀请道:“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来,我们一起去吧。” 景帝的心被触动,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在搭上去的那瞬间,那道倩影就消失不见。 他着急地大喊她的名字,挣扎着想要追上去,可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黑。 “吾妻,别走!” 景帝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脱口而出便是这句话。 床边不远处,一个侧脸酷似王皇后的人坐在桌前,摆弄着茶盏,景帝下意识道:“吾妻,你还没有离开……” “父皇醒了?” 那人蓦然回首,粉颊带笑。 他不是王皇后,但也不是旁人,正是景朝的二皇子——宋翎。 景帝眼底的希冀荡然无存。 宋翎倒了杯水,走过来道:“父皇昏迷多日,喝点水吧。” 景帝看着杯子,没有动作,迟疑了一会儿道:“昭华,你从北州回来了,那边怎么样了……” “儿臣还以为父皇不会关心北州百姓的死活了。”宋翎坐在床边,淡淡道:“雪灾已消,疫病已除,百姓无恙。父皇可以放心了。” 景帝叹气道:“昭华,你对孤还是有怨气在的。” 宋翎道:“儿臣不敢。父皇只是被歹人迷惑了心智,中了蛊术,现在歹人已死,父皇也恢复了神智,算是一桩喜事。” 景帝想起大巫所做之事,只觉得是一时被长生不老的贪念冲昏了头脑,才导致马失前蹄,识人不淑。 而眼下,冷静的宋翎更是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景帝试探道:“孤自知这件事做得不对,亏待了你。孤可以下旨,往你府上送一些你喜欢的东西,或是你想要什么财宝,都可以提;至于周清弈,孤也会给他升官,让他从三品怎么样,或者是……” “父皇,官员的升任,或是降任,都不用您费心了。”宋翎温声,可话语中的力如破军:“您已将近耳顺之年,还是应该心平气和,摒弃繁琐之事,好好颐养天年才是。” “昭华,你这是何意?”景帝双手撑着床,挣扎着想坐起来。 宋翎站了起来,垂眸看他,没什么情绪:“儿臣现在应该尊称父皇为太上皇了,毕竟现在我朝已更改国号,龙椅上的人,也换成了兄长。兄长性格稳重,爱民如子,一定能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请您放心。” “你们,你们,胆大包天,这是篡位!篡位!孤还没有死,孤还没有答应!” 景帝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发红,脖子处有青筋突起。 宋翎沉声道:“父皇,国不可一日无主,您这一病,我们总要想出对策。您的吃穿用度,一切都会按照最好的去准备,不会亏待您的。” 景帝喘着粗气:“好,好,你们都反了,反了……孤要治你们的罪,要杀你们的头!” “父皇还是省些力气吧,否则气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岂不是连太上皇的尊荣都享受不到了?”宋翎笑笑:“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宋翎把杯子放在景帝的手边,转身就出去了。 刚关上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瓷杯清脆的碎裂声。 从今以后,没有景帝,只有在深宫住着的太上皇。 宋翎没有再理会这个无情的男人,径直走了出去。 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 第129章 挚爱(主cp结局) 太子宋晓即位后,改国号为“晟”,称晟帝,封发妻苏婉婉为皇后,执掌六宫。 他大赦天下,推行仁政,减少赋税,受到了百姓的称赞。 宋翎封了亲王,昭华府里里外外也被修缮了一番,不少权臣为了巴结他,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使得王府内变得更加富丽堂皇。 季相不能接受苏相帮助太子上位的做法,两人思想出现了分歧,于是他上书直言,罢官回家养老,从此不问世事。 这样一来,中书省丞相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第153章 周清弈因为在北州治理雪灾之时有功,晟帝特晋升他为中书省丞相,算是真正的平步青云了。 他任中书丞相之后,依旧温文有礼,对待其他同僚的提问,也是有条有理地作答,认真谦逊,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姿态。他在言谈举止间的涵养和气度,无形之中令人心生折服。 若是之前,旁人还会觉得周清弈是依靠昭华殿下的一个无用书生,可经过北州雪灾一事之后,所有人都认可了他的能力。 谢均成功执掌兵符,号令军队,位极人臣。 边塞的将士们需要他,因此他没在京城待多久就离开了。 卫礼因为保护宋翎前去北州有功,理应也受到一些赏赐。 骁骑营在之前因秋狩时,看管马匹不周,让彼时还是太子的汗血宝马被宋执下药,险些酿成大祸。 追责下来之时,骁骑营的前任校尉已被斩首,所以现在营里缺一个领头的人。 而卫礼有武力傍身,果敢机智,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 晟帝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职位指派给了他。 从北州回来的路上,卫礼已跟宋翎和周清弈表明了他对季俞安的感情。 宋翎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慢慢接受。 或许正如周清弈所说,感情这事,谁又能预料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如今看到卫礼在朝中能有一个官职傍身,宋翎也倍感欣慰。 卫礼兴奋极了,这就意味着他能有一个去季家提亲的资本。 新官上任三把火,卫礼对这件事又格外的上心,想在骁骑营大展身手,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季相知道了他和季俞安的事,又见他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官职,于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他们交往一事。 但至于两个人的婚事,却还是没有定下。 如今的情况,卫礼已经也很满足了,毕竟他以前可是被季相用拐杖打出府去的。 周清弈事务繁忙,兄长事务繁忙,现在连卫礼也事务繁忙。 谁曾想到了最后,宋翎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要是换作一两年前,还没认识周清弈的时候,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招猫逗狗、游山玩水了。 成婚后,为人夫君的自持还是要有,更何况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了。 浪潮退去,最珍贵的贝壳已经在他手中,他的心中也仅能容下一个人。 日暮向晚,周清弈在晟帝面前述职完毕后,便匆匆赶回家。 这十几天来,他们俩都没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餐饭,很多时候他披星戴月的回到家,宋翎都已经睡着了。 过去任性的昭华殿下,如今却是生出了几分柔软来,会体谅人,也能够理解他的忙碌,已经许久未发过脾气了。 周清弈回到府中,发现宋翎并不在偏厅用晚膳。 下人问他要不要用晚膳,他摆手拒绝,穿过回廊,去寝殿寻宋翎了。 宋翎正趴在寝殿内的桌子上吃香瓜子,看京城现下最流行的话本子,雾什么卿写的《来自草原的年下腹黑疯批超宠夫》。 周清弈不在家,没人管着他,他零嘴吃个不停,所以就算是到了饭点也不觉得饿。 看到了有趣的剧情,宋翎捧腹大笑,就连周清弈推门发出的声响,他都忘了察觉。 直到手里拿着的香瓜子纸袋被人从后面抽走,他才回头望去。 “夫君,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宋翎看到周清弈,眸中泛起笑意,甜甜的问他。 “翎翎,你怎么又不听话?我若是再不回来,你怕是都要上房揭瓦了。” 周清弈把装着香瓜子的纸袋口折起来,放到了远处。 他不按时吃饭,从今天开始,周清弈都不会再给他有零嘴吃了。 宋翎鼓着腮,不满道:“我都当王爷了,吃点东西还被管,那这王爷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周清弈挨着他身边坐下,伸手抱住他,安抚道:“好了,我只是想让你爱惜身子。翎翎,你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还不让夫君放心呢?” 宋翎回抱住他,悠悠道:“你都没时间陪我,我一个人在家里能不闷嘛,我只是想找些东西消遣一下……” 周清弈轻抚他的背,心里也觉得愧疚,陪伴他的时间确实少了些。 “等开春了,我陪你去赏花、游湖好不好?” “好啊!”宋翎笑着抬起头,眼波滑过他的清眉俊目,修颈宽肩,说着说着,手就情不自禁的抱上他的脖颈,娇声道:“夫君,你穿这身官服真好看,特别帅气。” 以前的周清弈喜欢穿素色的衣衫,可现在他当上了丞相,自然是要穿上橙红色的鱼纹官袍,这样才能显示他的官职身份。 官袍的配色端庄大方,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清贵出尘。 宋翎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他情难自控的凑上去吻周清弈,没多久就被男人按着腰,加深了这个吻。 唇分,红唇水润,宋翎看着眼前的情郎,只想和他肌肤相亲。 宋翎勾着周清弈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夫君,你能不能穿着这个衣服……” 周清弈拍了拍他的雪臀:“别闹,先去把饭吃了。” “饭只能填饱肚子。”宋翎笑了笑,妩媚道:“唯有夫君才能暖身暖心。” 第154章 周清弈对他的撩拨,已经不似刚开始时的羞涩。 只见他从容的刮了刮宋翎的鼻子,调笑道:“我的小狐狸想吃什么?都依你。” 两人位置一转,来到了床榻之上。 宋翎的发簪被男人甩下,一头青丝豁然垂下,如同天降一匹黑色云锦,披在美人单薄娇美的身躯上,徒增三分狂野。 床幔晃动,人影起伏,情话不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宋翎的乌发丝丝缕缕垂落赤裸雪背,被渗出的汗水打湿,可男人还是穿着官袍,连上衣都未褪去。 “还好吗?”周清弈关心地问。 迎着男人那双饱含情意的深邃眼眸,宋翎勾唇道:“清弈,我好像有句话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你过来一些。” 周清弈听他的话,俯身下去。 宋翎温柔又深情,一字一字的清楚表达:“我爱你。” 周清弈心中激动万分,嘴唇开始微微颤抖,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紧紧抱着他。 宋翎满足的依靠在男人怀里,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夫君,我已经派人给余杭送了信,邀请你父亲来京城住些时日。想必他看到你如今有所作为,一定会感到骄傲的。” 得他如此,夫复何求? 周清弈虔诚的吻了吻他的眉心:“谢谢你,翎翎。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宋翎挑眉,得意道:“本殿下风华绝代,你不爱我还能爱谁?” “是。”周清弈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再来一次吧。” “我觉得还是要先吃饭……唔……” 乌金阳光坠落,洒在窗沿上的金红光线扭曲成瑰丽奇异的图案。 修行千年的狐仙,还是被余杭小道士降住了。 一生一世,心甘情愿。 第130章 有孕(卫安cp) 春风似剪刀。 寒冷的冬季已过,在这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宫里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后怀上了龙嗣,已有三月余。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晟帝即位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晟帝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将会无比尊贵。 举国上下都非常重视这个孩子的出生,晟帝在皇陵举行祭祀,昭告先祖,祈求庇佑。 那日晟帝连同太上皇一起出席,看上去,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好像缓和了许多。 毕竟有了孙子,宋家江山后继有人,过去的那些事情,也该释怀了。 这日清晨,季俞安刚起身,宫里就差人来请,说是皇后娘娘想让季公子进宫,替她绘一幅丹青。 苏婉婉怀了孕,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晟帝也不敢再让她操劳费神,随意走动。 因此她每日除了吃补品,就是好好休息,出行都有宫女侍卫跟着,难免心中烦闷,需要排解。 季俞安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在太子婚宴后,他亲自到府上给彼时还是太子妃的苏婉婉和太子宋晓共绘一幅丹青。 画中的两人依偎而坐,眉目间流露出对彼此的爱意,十分传神。 苏婉婉很是喜欢,一直好好的珍藏着。 对于这个季公子,她也是颇为欣赏,两人也能聊得来。 那小太监笑着道:“季公子,咱们娘娘已经备好了马车,就等您过去呢。” 季俞安听完太监的话,微微颔首回复:“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那么在下必然不会推辞。还请公公在外面稍作等候,在下收拾完画具便随公公进宫。” “好好好,老奴在门口等公子。” 翠儿替季俞安收拾画具,担忧的看着季俞安道:“皇后娘娘怎么那么早就差人来请公子入宫?这几日公子食欲不振,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儿如此匆忙就要入宫,身体怎么受得了……” “好了,翠儿,我没事。”季俞安淡淡道:“最近总觉得没精打采,也不想用膳,或许是换季还没适应的缘故吧。这些小事你切莫别跟祖父和卫公子提及,以免他们担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公子。” 翠儿点点头,她知道自家公子是最体恤别人的。卫公子最近忙碌,公子不愿意他分心惦念,所以才让自己不要说出去。 马车哒哒,驶到宫门口,苏婉婉提前派人换软轿来迎。 季俞安坐轿,翠儿步行,两人很快到了皇后所住的鸾仪殿。 巍峨的宫墙,飞挑的檐角,雕刻的白玉龙凤卧在院中的青石阶下,庄严贵气。 偌大的院中,繁花盛开,种植了不少的名贵品种的鲜花。 这些鲜花价值不菲,都是晟帝命人栽种在此,哄孕妻开心的。 院中还有假山和鱼池,锦鲤自在游之。 即便是不出门,也能在院中观赏到美景。 “季公子来了。”皇后贴身宫女流芳对季俞安欠身行礼,道:“御医正在给娘娘诊脉,还请公子先随我来。” “有劳。” 季俞安说完,跟随着她进入待客的偏殿。 偏殿里,燃烧着淡淡的熏香,案几上摆有瓜果酥饼,几名侍女们恭敬地候在一侧。 水晶帘后,一股甜腻香风扑鼻而来,只听一阵环佩叮当,明黄色的华贵裙裾如流水滑过地板,帘后盈盈走出一人。 “本宫来迟,让季公子久等了。” 苏婉婉怀着孩子,腰身不如以前那般盈盈一握,脸也圆润了些,但却更添了几分优雅高贵的气质。 第155章 “皇后娘娘万福。”季俞安拱手行礼。 “季公子不必多礼,坐吧。”苏婉婉在宫女的搀扶下入座软椅:“这儿有些西域上贡的蜜瓜,公子可以尝尝。” “多谢娘娘。”季俞安吃了一块蜜瓜,甜汁沁人心脾。 苏婉婉又道:“本宫急召公子入宫,有些不近人情。所以特地命人按照公子的喜好,备了些清淡小菜,公子可以用些。” 她拍了拍手,宫女便把佳肴摆满了桌上。 季俞安看着那羊肉汤,只觉得那股子荤腥味很恶心。 虽然羊肉汤的卖相非常好看,但他就是想要作呕。 避免在皇后面前失去礼数,季俞安慌张的别过头,定了定神道:“谢娘娘。但在下于家中已经用过膳了,现在还是先让在下替娘娘作画吧。” “没事,本宫怀孕已有四五月,现在身子发胖不少,怕是入画也不好看……”苏婉婉瞥了一眼,看到季俞安面色难看,不由得关怀道:“季公子可是身体不适,脸色怎的如此苍白?御医还未离开,要不本宫让他们来给公子把把脉?” 季俞安摇摇头,婉言拒绝:“娘娘美意,在下心领了。想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劳烦御医了。” 翠儿心疼道:“公子您就别硬撑着了,明明这几天您吃饭都没有胃口……” “翠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点退下。”季俞安厉声打断她。 “哦?这是怎么回事?”苏婉婉一双杏眼中满是疑惑:“季公子若是身体不适,一定要放在心上,切莫讳疾忌医,导致病重。” “娘娘,在下真的……” 季俞安闻着菜的香气,看着那些盘子里的荤肉,终于按耐不住恶心的感觉。 他话才说一半,便抬起手,用袖子掩嘴。 “公子,公子!”翠儿轻拍着季俞安的背,语气里满是着急。 看他如此憔悴,苏婉婉这下说什么都不放心了,她对流芳道:“去找刘御医来,速度快一些。” 随后,苏婉婉让其他的宫女撤下桌上的佳肴,顺势熄了屋里的熏香,改放一些新鲜水果。 闻到清新的果香,季俞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刘御医提着药箱进屋,恭敬道:“皇后娘娘金安,臣这就给娘娘瞧病。” 谁不知道现如今六宫女人中,皇后娘娘的身子是最金贵的。 故而听到传唤,他拎起药箱就跑来了。 苏婉婉道:“不是本宫身体不适。刘御医,季公子方才犯了恶心,不知是得了什么病,你去给他好好瞧瞧吧。” “臣遵命。”刘御医在季俞安面前坐下,温声道:“还请公子配合,臣要替公子把脉才好诊断。” “多谢刘御医。”季俞安信任刘御医的医术,把手伸了出去。 刘御医将自己的两根手指搭上去,认真的探。 不知道他从季俞安的脉象里瞧出了什么,只见他表情无比震惊,口中重复说着:“真是怪哉!怪哉!” 苏婉婉道:“刘御医,季公子如何了?” “这……”刘御医犹豫着,不敢说。 “你们所有人都退下!” 苏婉婉说完,所有的宫女都退下了,翠儿也跟着出去。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刘御医道:“季公子的脉象是喜脉,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季俞安脸色煞白,下意识攥紧了拳。 苏婉婉不可置信,质问道:“刘御医,你是糊涂了吧?季公子是男子,怎么会有孕?” 刘御医跪在地上,忐忑不安道:“娘娘,臣不敢胡言乱语!臣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确实是喜脉无疑啊!” “季公子,你看……”苏婉婉也懵了。 “娘娘。”季俞安抿着下唇,淡淡道:“在下觉得头晕,想回府休息,恐怕不能为娘娘作画了,还请娘娘见谅。” “无事。”苏婉婉的心情还没从男子有孕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本宫这就让人把你平安送回季府。” 第131章 确诊(卫安cp) 回府的马车上,季俞安心境未定。 一下马车,他便让翠儿去请从小到大给他瞧病的老大夫过来。 那老大夫是一直负责给他调理身体的,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是双儿体质的人。 老大夫已到了花甲之年,却仍是腿脚利索,翠儿坐上马车,去城里的善缘堂把他请来。 “公子。” “老先生,请坐。” 季俞安沉声道:“我这几日身体总是疲惫,没有胃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老大夫给我仔细诊脉,看看是不是因为我的体质……” “公子不必多言,老朽知道了。”老大夫点点头,仔细的替季俞安号脉。 几分钟后,老大夫开门见山道:“公子,老朽就不绕弯子了。多嘴问一句,您是不是已和他人行了周公之事?” 季俞安面上飘过一抹绯红,缓缓地点头默认了。 老大夫了然于胸,斟酌着说:“公子有孕在身,已两个多月了。之所以身体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是因为公子乃双儿体质,极难有孕,更比不得女子天生就具有当母亲的条件。这往后的日子啊,公子怕是要辛苦许多。” 在回来的路上,季俞安心里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如今听到老大夫如此笃定地回答,更是证实了这件事。 第156章 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老大夫知道季俞安还是个未婚的郎君,估计是他与人一夜春风过后,留下的种。 看他露出犹豫的神情,老大夫心中猜想:这个孩子是阴差阳错来的,公子或许并不想要。 他宽慰季俞安道:“公子,双儿体质世间稀有,养胎的过程更是艰辛。您要是不愿意留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老朽这里有可以滑胎的药汤,眼下孩子在公子腹中的月份尚浅,对身体伤害不大,不如趁这个机会……”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既然来了,我就不会随随便便的抛弃他。”季俞安打断了老大夫的话,语气格外坚定道:“还请老先生告诉我如何养胎,需要注意些什么,我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老大夫一怔,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认真回答他:“公子若是想留下孩子,也不必太过紧张、忧心。老朽刚才给公子把脉的时候,发现这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健康的迹象。所以公子只需要注意饮食,多多休息,保持自身心境的平和、愉悦。出入走动时小心谨慎些,在胎儿坐稳的前五个月不要行房事,如此便可以了。” 季俞安把这些话全都记在了心里,对着老大夫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老大夫又道:“老朽也会给公子开一些安胎的药汤,帮助公子调理身体。” 季俞安心里很感激,笑了笑道:“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哎,公子对老朽就别说见外的话了。”老先生拍了拍他的手,怜爱道:“公子是老朽看着长大的,如今还有了身孕,老朽一定会亲力亲为,照顾公子腹中的孩子,让他平安降生。” 季俞安拱手对他行礼,以表感谢,再让翠儿好好地送老大夫离开。 翠儿回来后,关心询问道:“公子,大夫怎么说?您的身体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季俞安摇摇头,对翠儿道:“没事。我有些饿了,翠儿,你去叫厨房给我做些清淡的饭菜,再做一份滋补的汤来。” “好的公子。” 翠儿很高兴,公子能有胃口吃饭,真是太好了。 季俞安摸着自己那还没有隆起的小腹,温柔笑着,小声说:“宝宝,为了你,父亲要好好的吃饭。” 夜幕低垂,卫礼忙完了骁骑营的事情,正要去看看季俞安。 或许是两个人心有灵犀,卫礼像是能感觉到那人的不安,所以今日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他的香软小媳妇。 临近季府路上,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卖花,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这女孩衣衫褴褛的,很是可怜。 卫礼翻身下马:“小朋友,这么晚了,快回去吧。你篮子里的这些花,我都买了,送给我媳妇。” 季俞安喜欢花,因此要见他的时候,卫礼从来不会空着手。 小女孩喜笑颜开,把篮子递给他的时候还说了吉祥话:“公子,祝你和心上人甜甜蜜蜜,早生贵子!” “哈哈,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话。”卫礼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行了,快回家去吧,注意安全。”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卫礼从正门进了季府。 两个人正式交往之后,他便不用翻墙了。 穿过熟悉的回廊,卫礼来到了季俞安的房间门口,看到里面还亮着暖光,他敲了敲门,呼唤道:“小白兔在不在家?开开门,大灰狼回来咯!” 季俞安正托着腮在桌上冥思苦想该怎么养孩子,就被卫礼打断了思路。 想到肚子里揣着的是这头“大灰狼”的崽子,季俞安难得生出些脾气,不耐烦的回答道:“不在家。” 第132章 当爹(卫安cp) “嘿,媳妇儿今天耍小性了。”卫礼轻笑:“那大灰狼就不走寻常路了啊。” 卫礼单手一撑,非常熟练的从小轩窗爬了进来。 他把花篮递到季俞安眼前,笑眯眯道:“小鱼儿,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喜不喜欢?” 季俞安表情恹恹的,看了他一眼,没精打采道:“哦,放这里吧。” 卫礼就算是再怎么神经大条,这时候也察觉出季俞安不开心。 他放好花篮,坐在季俞安对面,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心肝儿,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忙,没怎么陪着你,所以你不高兴了?” 季俞安别过头,闷闷道:“不是。” 卫礼不放心,哄道:“只要媳妇儿不高兴,那就是夫君错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季俞安想起肚子里的小崽子,没好气道。 卫礼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夫君该打,每天都这么忙,忽略我家媳妇儿了。宝贝媳妇,今晚夫君陪你一起睡觉,不走了。” 说完,卫礼将季俞安打横抱起,温柔的放在床榻边上,给他脱鞋脱袜,特别细心。 季俞安一双偏长的杏眸水亮亮的,乌发漆黑,顺滑的披在后背,肌如霜雪,经过一个冬天的爱意滋养,美人被少年浇灌得更美,像是枝头任人采摘的花儿,含苞待放,灵动诱人。 卫礼本就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看到心上人更是有使不完的牛劲。鞋一脱完,他的本性立即暴露,把季俞安压在榻上:“漂亮媳妇,快让夫君亲一亲,夫君都好久没跟你亲热了……” 季俞安被他一通乱亲,呼吸都困难。这也就算了,卫礼偏偏还不是个老实的主,上下其手,直接用大手挑开了他的里衣。 第157章 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举动,彻底惹恼了季俞安。 只见平日里性格温和的公子皱起眉头,用力地把身上的人推开,还踢了一脚过去。 “卫礼,你,你,你给我出去!” 兔子被惹急了,也是会指着男人鼻子骂的。 卫礼胸口被季俞安的小脚猛的一踹,他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小鱼儿,怎么回事啊?”卫礼不生气,只是摸不着头脑:“平时你都缠着要的啊,我们那么多天没一起了,我以为你想……” 季俞安眼眸含了水汽,委屈道:“我以后都不想跟你做那种事了。你烦人,我讨厌你了!” 卫礼愣愣的看着眼眶红红的季俞安,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曾在宫里偷偷见过一只流浪的小母猫。 后来当他招惹它时,那小母猫当场炸毛,在他手上挠了好几道红血印,疼得他嗷嗷乱叫。 没多久,那只母猫就生了一窝小崽。 卫礼从地上爬起身,小心地靠近季俞安,他颤抖的手轻抚在季俞安的手背上,轻声问道:“小鱼儿,你是不是……” 季俞安没回话,在男人的询问声中,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掉,眼里的泪缓缓落下。 卫礼心疼极了,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好声好气的哄着:“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什么好说的,这些事他不能脱得掉责任。 季俞安握紧小拳头,往他胸膛狠狠地砸了一下,然后依靠着他,默默地流泪。 卫礼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缓解他的不安。 他的小鱼儿还那么年轻,那么纯真,往后的日子要吃苦头了。 不知道季俞安的心里能接受吗? 卫礼斟酌着开口,道:“俞安,你怕疼,不如就算了?反正你还年轻,你觉得呢……” 谁知怀里的人猛地抬起头,推了他一把,泪眼带着怒气,满是戒备:“卫礼,你什么意思?你不乐意是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卫礼赶紧解释道:“小鱼儿,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心里接受不了。” 季俞安哭诉道:“呜呜……如果你要跟我断了关系,我也绝不打扰你……” 卫礼捧着他的脸,吻掉他的泪珠,声音轻柔道:“心肝,别哭了。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 季俞安心疼他的过往,但还是觉得不解气,想到自己哭得鼻涕泡都出来的窘样,转头就在卫礼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怎么才咬一下?”卫礼抬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耐心道:“来,往这里打,打到小鱼儿消气为止,好不好?” 看到男人脸颊有了浅浅手印,季俞安还是不忍心,哽咽道:“不,不打了。” 卫礼亲亲他的额头,温声哄着:“好,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谢谢媳妇儿饶恕夫君。” 季俞安闷闷道:“你还不是我夫君呢。” 他们还未婚,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季家的名声都要给他败光了。 卫礼握着他的手,斩钉截铁道:“我现在就去跟你祖父提亲。” 看他起身,季俞安赶紧拉住他的手,提醒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祖父早就睡了。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敢说。依祖父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了,家里肯定要闹翻天。” 季俞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唇抿起,身体也微微颤抖,神情凝重。 卫礼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哄着:“小媳妇儿,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想多了伤身体。你只要好好休息,放宽心,其他的都交给你夫君吧,我保证把一切都处理好,相信我好吗?先睡觉吧,我给你讲故事,就说上次没说完的。怎么样?” “嗯。”季俞安回抱住男人的腰,心里舒服了许多。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但只要两个人相依相守,不离不弃,就没什么好怕的,季俞安就是如此笃定的相信着。 第133章 提亲(卫安cp) 卫礼用他的行动表示,他是真的很在乎季俞安肚子里的孩子。 他用温柔的嗓音给季俞安讲睡前故事,哄他睡着,手还轻轻抚摸他的肚皮,给他想要的安全感。 怀里的美人噙着泪,睡的香甜。 卫礼心想:要早日成亲才行,毕竟等季俞安的肚子大了,身为双儿的他就没办法掩藏自己的腰身了,而且走动也不方便了。 想到这,一夜未睡的卫礼趁着天色微亮,在心爱的小鱼儿额头吻了吻,便策马奔向昭华府。 在他心里,昭华殿下是他的贵人,也是他的主子,这等婚姻大事,是必须要告知殿下的。 卫礼下跪,恭敬道:“殿下,属下和季公子情投意合,已经许下终身。现在事情都尘埃落定,属下不想让季公子久等,计划今日去季家提亲。还请殿下屈尊降贵,作为属下的亲人前往。” 宋翎倒是不意外,他微笑着说:“卫礼,你要跟俞安成婚,这是好事。你跟着本殿下那么多年,做事尽心尽力,又那么忠心,为了你的婚事,本殿下就和你去季家走一遭吧。” 既然是提亲,便不能空手前去,宋翎早就视卫礼为自己的弟弟,这次更是挑挑拣拣了不少的贵重礼物,让马车一齐拉到季府去。 第158章 卫礼看到那枝繁叶茂的玉树摆件,有些惶恐:“殿下,这么多的礼物,属下的月钱要还不完了……” “说什么月钱?只要你以后对俞安好些,不要欺负了他就行。”想到了什么,宋翎低声警告道:“若是让本殿下知道你对他不好,本殿下一定把你皮扒了。” “殿下说的是,属下知道了。”卫礼笑呵呵的回答:“属下喜爱季公子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他,更何况他现在还怀……” 宋翎道:“什么?” 卫礼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殿下,我们到了。” 季俞安闻声来到府门口查看,只见马车上搬下来一箱一箱的东西,他惊讶道:“昭华,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 “俞安,卫礼要跟你提亲了。”宋翎笑了笑:“你祖父在不在家里?我得跟他谈一谈你们俩成亲时候的事儿。” “祖父在书房里呢。”季俞安看到了搬东西的卫礼,心里很感动,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不想让自己久等。 季俞安扭头对翠儿说:“翠儿,去书房叫老爷,让他来正厅议事。” 翠儿知道家里有喜事了,高兴道:“好的,公子,我这就去叫老爷。” 季相拄着拐杖,在家仆的搀扶下走进正厅。 看到正厅中摆着的一大箱子黄金,还有琳琅满目的玉器制品,季相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季相扯出一个笑容,客气道:“哟,今儿是刮的什么风,居然把昭华殿下给吹来了,还带来了那么多礼物,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季老爷这是哪里的话?”宋翎礼貌回应:“卫礼跟俞安的事情该有个说法,毕竟一直拖着也不妥当。这不,本殿下就把他带来了,正式跟季家提亲。” “昭华殿下这是想把他们俩的婚事提上议程了?”季相咂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我孙儿年纪尚浅,成亲这事不需要太着急。老夫认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够长,才知道彼此合不合适,也不至于以后成为了一对怨侣,耽误彼此。” 卫礼上前一步,在厅中跪下,态度诚恳:“季老爷,我对公子是真心的,我心中也唯他一人,日后必定珍之爱之。还请您放心,答应我跟公子的婚事。” 季相哼哼道:“这种口头上的承诺,老夫当官那么多年,不知道听过多少句,能作数?俞安是我这老头子的心头肉,你想跟他成亲,就绝不可能那么草率。哼,你们才交往个把月,你就想让我把他许配给你,还带上那么多厚礼,是故意给我老头子施压吗?就算你找来了昭华殿下做靠山,老夫的回答还是:没门。” 卫礼脸颊涨红,支支吾吾道:“季老爷,我……” 他本来就嘴笨,季老爷又是长辈,一时之间,他找不到话来回答,显得窘迫极了。 宋翎觉得季老爷这是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刁难人,开口道:“行了吧,老头,你就是喜欢装模作样。虽说罢了官,可是身上的这古板性子还是一如往常。本殿下瞧着你对卫礼也不是不满意的样子,骁骑营里的副将早些年是你的门生,你没少跟他打听卫礼的事情,知道他勤勤恳恳的当值,你心里也是很舒坦的吧?” 季相被他戳中了内心,恼羞成怒道:“昭华殿下能言善辩,老夫不愿跟你争执。但无论再怎么说,俞安是我们季家的人,他的婚事,你们别想那么轻易就让老夫松口。这些大礼,还是拿回去吧!” “祖父。”季俞安走到卫礼身边,站定:“孙儿与卫礼的婚事,您必须答应。” “俞安,你在说什么?”季相着急道:“祖父这都是为了你的终生幸福在考验他啊!” “祖父,我知道。”季俞安看向季相的眼神里,目光炯炯:“孙儿已经有了卫礼的孩子,这婚事推脱不得了。” 季相拍案而起:“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翎也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俞安,你在说什么?你和卫礼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季俞安不再隐瞒,他对宋翎道:“昭华,我是男子,但也是双儿体质。” 宋翎大吃一惊,脑海中还没消化这件事。 季相拿起手边的拐杖,用它指着卫礼的额头,恶狠狠道:“卫礼,你简直是个禽兽啊!你和我们家俞安还没有成亲,就把他的肚子搞大了,你让他怎么办啊?老夫要去跟官府告状,把你拿去浸猪笼!” 卫礼不断的磕头道歉,不敢多言,任凭季相拿着拐杖敲打他的背。 宋翎知道这事是卫礼做的不对,挨打也是应该的。 季俞安沉着冷静,挡在卫礼面前,问道:“祖父这是铁了心,不准备答应我和卫礼的婚事了吗?” “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让祖父怎么答应?”季相怒不可遏,对着卫礼骂道:“小畜生,我这就亲手把你送到陛下的面前去!” “好吧。”季俞安面色平静道:“祖父不答应就算了,大不了一碗滑胎药喝下去,断了孙儿与这个孩子的情分。老先生说,孙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强行拿掉只怕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不过这样也好,就当是不孝孙儿偿还了祖父和季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第134章 成亲(卫安cp)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宋翎没想到,以季俞安的性子,居然敢跟他祖父叫板。 第159章 难道这就是为母则刚吗? 卫礼信以为真,以为他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不自禁的喃喃唤道:“小鱼儿……” 季俞安回眸对他笑笑,正准备和他一起跪下。 “你们要干什么啊?起来起来,都起来!”季相立即松口,眼睛都急得发红,起身握住季俞安的手,关怀道:“俞安啊,你既然怀了孩子,就不要跪下了。你这身体要是磕了碰了,有点什么事,你让祖父怎么办啊?” 季俞安接话道:“那祖父的意思是,愿意给家里添个重孙?” 季相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微笑道:“当然啊,祖父一把年纪了,要是还能看到重孙子平安出生,死也瞑目了。” “既然祖父是只想要这个孩子,那么就留下这个孩子吧。”季俞安淡淡道:“就算他没有爹爹,有了祖父的疼爱,也能顺利长大的。” “我的宝贝重孙,怎么能没有爹呢?”季相着急道。 季俞安明知故问:“祖父不答应孙儿与卫礼的婚事,那这孩子不就是个没有爹的?” 季相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也知道,若是这个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从小没有了父亲和爹爹的疼爱,长大了之后,性格肯定会有缺陷,并且在他心里,不知道该有多怨恨他这个太爷爷呢。 “孩子不能没有爹,我们季家的重孙,一切都要最好的。”季相长吁一口气,表情缓和道:“卫礼,你和我们家俞安的婚事,要尽快办,等一会儿我会让老先生来教你怎么照顾孕夫。婚后,你和俞安一起住,就在府里,这样我也安心。俞安的生活起居都交予你负责,你必须时时小心,事事关心才行。” 卫礼一怔,呆呆地问道:“季老爷,您这是答应了吗?” 宋翎见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卫礼,你闯下大祸,季老爷原谅了你,还把宝贝孙儿许配给你,你还不快谢谢你的祖父?” 卫礼心领神会,行了个大礼,郑重道:“谢谢祖父!我一定会好好对俞安,好好孝顺祖父,给祖父养老。” “哼,老夫才不指望你呢。” 季相嘴硬心软,脸上是冷冰冰的,可话说出来的时候嘴角已经带了笑容。 宋翎知道季相这是打心底里的接受卫礼了,不由得感叹,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最终的结局还是皆大欢喜的。 苏婉婉知道了季俞安和卫礼即将成婚的事情,心中了然,那日刘御医的诊断季俞安有孕一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苏相不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所以让苏婉婉自幼就开始读书,她不同于闺阁女子,只知道女红,而是见多识广,知道不少奇闻趣事。 男子中的双儿体质,确实是可以怀孕的,只是数量太稀少了。 苏婉婉的嘴巴很严,既然季家不愿意让外人知晓,那么她也不会出去宣扬,只是命宫人送了很多上好品质的滋补鱼胶和燕窝给季俞安补身子,以表心意。 宋翎怕季俞安孕中烦闷,没什么事就往他那里跑,还很好奇地问他怀孕的感受,季府常常能听到两个人嬉笑的声音。 “俞安,你的孩子,本殿下罩着了!”宋翎更是放下豪言壮语。 季俞安开心道:“那我就先替孩子谢谢英明神武的昭华殿下啦。” 好友的孩子,宋翎自然疼爱。 不仅如此,他还找来了当初为他跟周清弈择过良辰吉日的钦天监官员,让他来给卫礼和季俞安合八字,选成亲的好日子。 精心挑选后,两人的婚礼定在半个月后的四月二十二日。 四月二十二日的清晨,翠儿笑嘻嘻的唤季俞安起床,洗漱过后,由侍女和喜婆给他梳妆、穿衣。 男子直裾的婚服内有不下三层的内衬,礼服外的肩上、腰上、手臂上更是挂满了翡翠、花穗和香囊,走起来叮当作响。 喜婆发自内心的赞美道:“我们公子这一化妆起来,还真是好看,简直貌若潘安啊。” 季俞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羞红了脸。 卫礼平日里根本不知道打扮,他在仆人的指令下穿好繁琐的服装,套上头冠,来到正厅与宋翎和周清弈行礼告别。 因为他们俩是作为卫礼的家人来受这个礼。 宋翎将周清弈让他背的祝福词全都说了出来,然后目送卫礼上了马。 当上骁骑营统领之后,卫礼的俸禄多了不少,娶季俞安这件事上,他可没省钱。 只见一行仪仗队声势浩大地走在前往季府的的路上,前来观礼的百姓们无不投来祝福的目光,皆言季公子已经名草有主,夫郎又这么的潇洒英俊,是为一桩美谈。 很快卫礼就跟着几个骁骑营送亲的兄弟们抵达了季府,在众人的起哄下,他回答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就进门了。 这些问题是季俞安提前安排好的,都特别的简单,为的就是照顾这个时常摸不着头脑的“二愣子”。 看着季府里的红绸、红灯笼,想着季俞安,卫礼心中雀跃。 他的皂角靴上挂着金饰,走起路来一步一声响,但他毫不在意,神采飞扬地大步向前,去正厅拜堂。 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正厅中人满为患,众人无一不嗤笑卫礼的心急,但在卫礼眼里,他只看得见立于中央,姿如新竹,和他一样穿着喜服的季俞安。 第160章 前礼部的裴尚书跟季相交好,到年纪回家养老之后,他已经许久没出现在人前了。 现在他破例为两人主持婚事,已是给足了季相的面子。 他指导卫礼站定后,开始宣读婚书。 卫礼牢牢攥紧手中的红绸,时不时偷瞟红绸另一端的素手。 季俞安察觉到了这份炙热的视线,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这一点细微的动作被卫礼敏锐捕捉入眼,他调笑的看着季俞安,仿佛在说:媳妇儿,你也很期待今天吧。 季俞安用眼神示意他:这么多人呢,你老实一点。 卫礼痴痴的笑,依依不舍的别过眼。 礼成之后,卫礼雀跃到双手发颤,恨不得当场就亲季俞安几口,再把他逗到脸红。 可哪有那么容易? 刚拜完天地,卫礼就被热情的宾客们拽去喝酒了。 第135章 礼成(卫安cp) 季相虽然为人古板,性子刚正不阿,但人缘却是极好的。 在职期间,他培养了不少对朝廷有用的人才,虽是长者,可没有什么架子,对下属谦和体恤。 故此,听说他家的公子成亲,不少大臣前来贺喜。 就连晟帝也亲自前来,还让人送来了一柄翡翠的玉如意。 宴席上,觥筹交错,光是轮流敬酒就把卫礼给喝傻眼了。 等到夜里,送走皇上和皇后的驾辇,卫礼已经快醉得不知天地方圆为何物了。 婚房内。 殷红的绸缎打成鸳鸯结悬挂在梁上,每个物件都被糊上了“囍”字的剪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金光璀璨。 翠儿听了季相的话,一直杵在床边,谨防姑爷喝醉后对自家公子行不轨之事,所以她要来监督。 季俞安这几天都在喝安胎药,不知道为什么胃口变得好了不少。眼下他坐在床上也无聊,就把手伸向了被子里的红枣和桂圆,乐滋滋地吃了起来。 红枣好甜,桂圆也不错,多吃点宝宝才能长得快。 吃得正欢,门外突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脚步声。 卫礼的靴上晃着金饰,十米开外都能听出声音,从他凌乱的脚步声判断,他应该是醉得不轻。 脚步声越来越近,卫礼很是坚定地朝屋内走来。 “媳妇儿,我来啦!” 卫礼欢呼着,大手一推,房门打开后,他看到了挡在季俞安面前,呈现保护姿态的翠儿。 他顿时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翠儿义不容辞道:“姑爷,我是奉老爷之命守在这里的。我家公子有了身孕,不能喝交杯酒,所以用水来代替。还请你喝下这碗醒酒汤,以免等下发酒疯,伤到公子和孩子。” 卫礼无奈,他哪有那么糊涂,就算是醉了也不会伤害他的宝贝媳妇啊! 可是为了让季相放心,卫礼还是端起了桌上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翠儿看着他喝完,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句“祝公子和姑爷百年好合”,才合上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季俞安用袖子掩嘴笑起来。 季家的姑爷,哪有那么好当。 美人的皮肤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吹弹可破,唇色丹红不染胭脂又胜过胭脂,眉间不似寻常女子妩媚而是有一道淡然的柔情在其中,杏眼每眨一次都在卫礼的心海中泛起了一层层涟漪。 在卫礼贫瘠的文化储备中,他只能找到“花颜月貌”这来形容此刻的季俞安。 可惜这美人肚子里有他的崽,洞房之夜只能看不能碰,何等憋屈啊! 卫礼走过去,委屈的喊了声:“小鱼儿……” 男人不吭声,深深地看着季俞安,像极了百兽园里刚出生的小虎崽,无辜极了。 季俞安闻到卫礼身上的酒味,抬头望着他嘴唇嘟起的样子,就知道他被灌得狠了,不知怎么,他忽而涌出了戏弄他的念头。 “夫君,上次你跟我说过想掀盖头?” 卫礼铿锵有力地点头。 毕竟在遇上季俞安之前,他都以为自己会娶一个女人,进行一场很传统的婚礼。 季俞安抿嘴忍笑:“你伸手去被子里摸一摸。” 卫礼在被子里找了一张红盖头,一根细细的挑杆。 “你我都是男子,本不该用盖头。”季俞安扯过他手上的红绸,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温声道:“但我总想着圆你一个梦。好了,替我掀开吧,夫君。” 卫礼一屁股坐在季俞安身旁,嘿嘿笑着,握起挑杆,满眼期待地掀开红盖头。 季俞安果真不负“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盛名,长得十分标致,不论是简易的发髻还是华丽的朱钗头冠,在他的容貌下都沦落得索然无味。 沉浸在喜悦中的卫礼看得失了神。 季俞安被他灼热的眼神烤得两颊通红,小声提醒道:“掀完盖头,就该睡觉了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去给祖父敬茶呢。” 卫礼凑脸过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小鱼儿,你亲亲我呗。” 季俞安无奈的笑笑:“亲了就能睡觉吗?” “嗯嗯。”卫礼点头。 季俞安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主动的吻了一下。 卫礼心满意足的笑了:“谢谢媳妇儿。” 话毕,卫礼半蹲着,单手托起季俞安的小腿,小心翼翼的替他脱去鞋袜,随后又起身替季俞安卸下首饰和喜服。 第161章 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如遮天蔽日般将季俞安困于身下,耐心询问道:“刚才媳妇儿亲我,现在轮到我亲媳妇儿,可以吗?” 他撑在上方,端详着季俞安,仿佛是一头饿狼观察着猎物,又仿佛是一条忠犬等候着主人允许。 季俞安神情温柔,抚摸着卫礼的脸颊。 “好。” 他知道卫礼不会伤害自己和宝宝。 唇齿相依,美人微微带着药香的身体,柔软微凉,细腻美好,卫礼恨不得一辈子都沉溺在这里。 他将额头贴着季俞安,深情款款道:“媳妇儿,我和你成亲了,还和你有了孩子,这一切都太美好了,我幸福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季俞安笑笑:“不是做梦。” “是,不是做梦。”卫礼尝试着将身子往下移:“我要去跟我的孩子打招呼。” 季俞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将耳朵轻轻贴在自己的肚皮上,似乎是没听到什么动静,才有些懊恼的抬起头。 卫礼对着季俞安有点弧度的小腹郑重声明:“宝宝,我是你爹。” 季俞安被他逗乐:“宝宝还小,听不懂的。” “听不懂就算了。”卫礼放弃了跟孩子打招呼,他缠上去,抱着季俞安,小声道:“孩子他娘知道就好。” 季俞安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吸取着足以令他安心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脸侧有点湿润。 他惊讶的抬起头,发现是卫礼在哭,那张俊脸上已经布满了横七八竖的泪痕。 “夫君……”季俞安振恐:“发生什么事了?” 卫礼猛地一吸鼻涕,他的袖口早已被泪水浸湿,只好扯床帏过来抹了把脸:“我想到了生孩子的辛苦,心疼我媳妇了。” 季俞安心里感动,甜甜的笑着:“夫君,留下这个孩子也是我的想法。更何况孩子是我们感情的见证,而且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和宝宝的,对吗?” 卫礼红着眼眶道:“媳妇儿,谢谢你给我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让我不再孤单一人了。” 季俞安默而不语,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他喝多后敏感的心情。 卫礼很快便睡着了。 季俞安看着他傻乎乎的,睡着了也不忘护着自己肚子,护着孩子的模样,温声道:“夫君,也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第136章 欢喜(卫安cp) 在卫礼的悉心呵护下,季俞安胃口不错,脸红润了,气色也好了。 五月的时候,季俞安发现自己变胖了不少,体重也日益增加。 这件事一告诉卫礼,他就慌了,生怕有什么意外,于是赶紧让老先生来给季俞安诊脉。 这一诊脉后,卫礼和季相都开心极了。 但他们在开心的同时,把季俞安看得更紧了。 原本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现在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为了不被人察觉, 被人议论,他已经许久没出门了。 可能是亲人关怀,心情舒畅,所以季俞安并未感觉有什么太过于难受的地方,只是觉得身子比以前笨重了许多。 卫礼却如临大敌,连骁骑营里的事情都推掉不少,全心全意的陪伴自己的小媳妇。 得亏他的臂膀结实有力,才能活生生把季俞安惯成了脚不沾地的,走两步路他都不放心,一定要抱着过去。 天气越来越热,季俞安的脾气也变得任性了许多。 季俞安让翠儿给他找来了点酸果子,再撒上盐和一点点微辣的辣椒面,正美美的吃着。 这时候卫礼突然下值回来,看到季俞安吃这些酸果子,便狠狠地训斥了翠儿一番,还让仆人去找大夫来府上,看看这些酸果子会不会给他的宝贝媳妇吃出什么毛病来。 老大夫来给季俞安诊脉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嘴翘得很高,差不多能挂上油壶。 季家的姑爷则是好声好气的在一旁哄着,只希望生闷气的季俞安能重展笑颜。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道:“公子的脉象无碍,吃点酸果子也没什么坏事。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这比吃什么补品都管用。” 季俞安白了卫礼一眼,像是在责怪他的小题大做。 卫礼赔着笑脸,把老大夫送出去。 老大夫的马车已经到了,可他却在府门口站定,调侃地问道:“姑爷,这事有关乎你的身体,老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的身体?”卫礼疑惑道:“大夫,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老朽知道姑爷是个正直的人,可是啊,憋得太久,不能消解,只会让阳气盛极反亏,导致外泄。”老大夫笑着问他:“这番话,姑爷可懂得了?” 卫礼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打哈哈道:“大夫,你这话我懂了,可我总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吧……” 老大夫微微一笑:“哎,姑爷莫要担心,公子身体好着呢。更何况我看公子的表情闷闷不乐,估计也是希望跟姑爷亲近的。” 卫礼面色一红。 前几日季俞安才给他抛了橄榄枝,只可惜他实在害怕出差错,所以怂得很,昨天开始就卷铺盖睡地板去了。 老大夫看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便离去了。 这夜,窗外月上枝头,房内烛花摇曳,火光透过灯盏轻飘散开,晕染一室的暖色。 卫礼伺候季俞安刚洗沐好,便用皇家秘方制成的香膏涂抹。 第162章 许是这个药方管用,季俞安的皮肤愈发的嫩滑细腻。 身上的皮肤就别说了,软嫩是肯定的。 自从季俞安听了宋翎的劝,经常用牛乳沐浴泡手泡脚,更是养护出了一身无瑕雪肌。 季俞安垂眸看他,软软的说了句:“夫君,俞儿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卫礼抬眼望他,温声道:“媳妇儿为什么这样说?” 季俞安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指了指自己的腰,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又指了指地上的被褥:“我现在……看上去很丑吧?夫君,你都去睡地板了,不就是嫌弃我,不愿意跟我一起同床了吗?” “胡思乱想什么呢?”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卫礼拥在怀里:“这不都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吗?” 季俞安嘟着嘴:“骗人……” “嗯,夫君知道媳妇儿受委屈了。”卫礼贴着他的侧脸,眼含欲色,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腰身,哄诱道:“还是要顾及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换个地方?不在房间里吗?”季俞安呆呆的看着他。 卫礼拍了拍他的圆臀,低声道:“媳妇儿,我还没试过呢。” 季俞安耳根子泛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我……” 卫礼吻了吻他的鼻尖:“小鱼儿,这些事就交给夫君吧,一定不让你难受。” 如水的眼波斜斜地横过去,季俞安抿唇,轻轻的点点头,已然同意了。 双唇相接,两颗心越靠越近,这几个月的清心寡欲,一下就燃起了滔天的火。 两人的衣衫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凌乱的黑衣和白衣交叠在一起,谁也没有空去管了。 季俞安出了一身汗,抬手都没力,心里却是满足的。 卫礼在他耳畔喃喃道:“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季俞安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又羞又臊:“夫君,你别乱说……” 卫礼撒娇着,抱紧了季俞安,哄道:“嘿嘿,知道也没事,我这是在疼我的媳妇儿。” 季俞安又被他亲得头晕目眩,只觉自己如同一壶在炉上烧开的滚水,咕噜咕噜,马上就要沸腾开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柔弱地唤着卫礼的名字。 最终,卫礼不忍心太过折腾季俞安,草草结束。 更何况这场久违的温柔缠绵,已经令两人足够愉悦。 卫礼亲了亲他的侧脸,有些气恼道:“太他妈的磨人了。” 季俞安掩嘴,甜甜的笑起来。 最后,卫礼小心翼翼地抱他去浴室,给他擦干净身子,又把人好好的哄睡着了,才抱着他睡去。 * 这一章删了很多,为了审核能过,不连贯也是没办法的事。 反正你们知道宋嘉煦和季霖越怎么来的就行了。 唉(无奈叹气中)。 第137章 养娃(卫安cp) 苏婉婉于夏末给晟帝添了一个嫡子,帝甚喜,赐名为:元意,封为太子,举国欢庆。 今年的中秋,季府里的下人们过得很是焦灼,心里就跟塞了块石头似的,日日牵挂着。 卫礼向晟帝告了七日假,守在季俞安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中秋夜里,季府一切准备就绪。 卫礼心都揪起来了,但作为男人,自然是不可进去看的。 没办法,他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要不是他,小鱼儿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屋里走出来两个妇人,面容带笑。 季相很开心,赶紧走上去询问。 卫礼却没有什么心思,只关心自家媳妇的安危。 季俞安唇色有些泛白,卫礼快要落泪,他靠在床边,握着季俞安的手,亲吻他的手指:“媳妇儿,辛苦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季俞安抬手擦了擦他的泪,哑着嗓子道:“没事,别难过。” 卫礼温声道:“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了。” 季俞安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季俞安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夫君,谢谢你一直守着我。” “我当然要陪着你。”卫礼亲了亲他的额头:“我本就是浮萍,遇到你才有了家。我的名字是阉人起的,不吉利,我也没什么文采,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让祖父来决定吧。” 季俞安摸了摸他的脸,温柔道:“好,那就让祖父定吧。” 两个人之前还不够成熟,不过现在就算是多一份责任了。 越越弟弟比起嘉嘉哥哥更爱撒娇,都说会撒娇的孩子有人疼,此话不假。 季俞安心中牵挂着他们,事事都想自己做。 卫礼无奈,只能把稍微懂事一点的哥哥托付给宋翎和周清弈,代为看管。 帮季俞安的忙,宋翎都不需要考虑就答应了。 他那正义感和新鲜感一上来,简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以至于后来季俞安看到两人对嘉嘉的喜爱,他都舍不得让他们和嘉嘉分离了。 越越体弱,需要他和卫礼时时刻刻的小心呵护,这样一来,难免会忽视嘉嘉,对他不太公平。 他这个想法刚告诉宋翎,就得到了那个人的同意。 宋翎真心实意道:“俞安,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第163章 “昭华,我当然信得过你了。”季俞安笑了笑。 季俞安走后,宋翎笑眯眯道:“叫什么好呢?” 周清弈想了想,道:“翎翎,叫嘉煦怎么样?” 嘉言懿行,煦阳高照。 代表着一种美好的期待。 “宋嘉煦……”宋翎满意地点点头:“就叫这个了。” 晟帝知道宋翎喜得一子,让人传旨,封宋嘉煦为世子,食邑五百户,可与太子一起在皇宫内读书。 有宋翎和周清弈在,这位尚在襁褓的宝宝,就可光明正大的领俸禄,比同龄娃先行一步赢在起点了。 这日,宋翎正在偷喝凉饮,周清弈带着小嘉煦把他逮到了。 小嘉煦看着周清弈絮絮叨叨的劝诫着宋翎,不由得咯咯的笑起来,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父,父……” 宋翎欢喜极了,伸手抱过孩子,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吻。 周清弈打赌输了,想到赌注有些无奈。 往后的这半个月,他是要过上清心寡欲的生活了。 但是看到他们俩开心的笑容,又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 【画外音】 时光流逝,转眼间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 卫礼和季俞安亲自抚养的季霖越为了强身健体去习武,结果却爱上武术。 他想要从军,报效朝廷,心中最敬佩的人还是谢均。 因此,他对学习一点也不上心,每天都闹得季府鸡飞狗跳的。 “臭小子,你今天又不去上学了?” “老爹,我都说了我要去当大将军的嘛!” “季霖越,我看你是皮痒了,你别跑!” “您都要打我了,我能不跑吗?父亲,救我救我!” 卫礼拿着木棒在后面追,季霖越就在前面跑,季俞安拉偏架,一家人好不热闹。 俩兄弟一对比,宋嘉煦门门功课优异,是个做文官的好料子,从小就被寄予众望,太傅更是频频赞美他。 这一切都归功于周清弈对他孜孜不倦的文化熏陶。 都上了年纪,他们俩还是没腻,昨夜又闹得很晚,以至于今天早上宋翎都起不来送宋嘉煦去国子监上课了。 宋嘉煦年纪轻轻的,便带着一身淡雅的书卷气。 他衣袍雅青,干净出尘,容貌俊秀,如雪如松,仙人似的出现在课堂上,吸引了无数同窗学子的目光。 许多人为了跟他搭上一句话而去和他讨教问题。 宋嘉煦就在别人的仰慕中,出落得愈发迷人。 某日,他被高大冷峻的元意太子按在墙壁上亲吻。 他霸道的把宋嘉煦的手按在头顶,让他挣扎不得,只能被迫仰头承受。 唇分,美人的眼眸中都是水汽,红唇微微肿起。 他柔声道:“按照辈分,我该唤你一声元意哥哥才是,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呢?” 元意太子轻轻勾唇,毫不在乎道:“嘉煦,我和你并无血缘关系。你什么时候和你父亲还有你爹说,做我的太子妃啊?” 宋嘉煦闹了个大红脸,害羞道:“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也不知道要避嫌吗?” 元意太子眉眼弯弯道:“太傅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怎么就是淑女了!”宋嘉煦小脸鼓鼓。 “之前你不是穿过女孩的裙子么?”元意太子回忆起多年前两个人的相遇,忍不住偷笑起来。 宋嘉煦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道:“那是因为我父亲捉弄我呢,这些事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穿什么都好看。”元意太子毫不吝啬地给出赞美:“嘉煦,明天跟我去游湖赏花吧。” “好啊。” 少年情愫,相伴珍贵,绵长如丝。 第138章 和亲(宸均cp) 晟历二年春。 大将军谢均于半年前击溃在边塞作乱的侵略者,夺回了早些年被蛮人占领的土地,让边塞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人人都赞颂他的功绩。 事有例外,谢均虽然保住了战无不胜的将军头衔,但也在那一战中,双腿受伤,成为废人,寸步难行,从此都不能再骑马射箭了。 晟帝怜惜好友,给他加官晋爵,赏赐新的府邸,让他不用担心残废的时候会受到冷遇,可以好好留在京城养老。 可谢均性格高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他执意不去新宅子住,留在旧日的将军府中,遣散了府中的下人,每天对着老将军的灵位发呆。 没过多久,谢均整个人就变得肉眼可见的憔悴和消瘦,仿佛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某日早朝,边关急报,一个小士兵捧着黑漆木盒子,说是草原的大可汗有一个礼物要送给晟帝。x 晟帝示意士兵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一个男人的人头就这么随意的扔在盒子里。 他双眼瞪着,眼神里满是惊恐,好像经受了极其惨烈的死法。 这个人头的主人,正是近日来在边塞兴风作浪,想要入侵中原的巴图。 谢均受伤之后,这位巴图蠢蠢欲动,常常来骚扰边塞的民众和朝廷的防线。 只是,可汗与巴图同为草原男儿,他怎么会挥刀向自己人,难道是有其他想要的? 晟帝挥挥手,示意他们快把这血淋淋的人头连同盒子一起拿走,省得晦气。 第164章 他沉声道:“可汗没留下什么话?” 士兵跪地行礼:“回陛下的话。可汗说,他愿意跟我朝交好,但有一个条件,他想要一个人去和亲。” 晟帝心道,和亲自古以来都是权衡和制约这些部落的手段,不是什么大事。 前朝还有些公主未曾婚配,世家中也有貌美的娇娘,为了边关的稳定,古代的女子别无选择。 晟帝道:“可汗可曾点名,要谁去和亲?” 士兵支支吾吾,像是很难启齿。 晟帝厉声道:“有话就说,难道你想欺君吗?” 那士兵两股战战,冷汗淋漓:“回,回陛下的话,可汗说,他只要谢将军。如果谢将军不去的话,那么下次再送来的,就不知道是谁的人头了。” 群臣面面相觑,觉得这事太难办了。 若说这可汗好男色,倒不是什么奇闻,毕竟昭华殿下也是娶了个夫郎,两人恩爱非常。 他要是看中了其他的世家公子,倒还不至于那么令人为难,可他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谢大将军呢? 谢均因为腿残,已经关门谢客,很久没来上朝了。更何况他那个宁折不弯的性格,让他去和亲,这不是羞辱人吗?怕是要逼死他啊。 宋翎嗤笑:“哼,三言两语就想要我朝的功臣去和亲?简直痴心妄想!他慕容宸以为自己是谁,真打起来,他又能讨到什么好?” 一文官冒死进言:“陛下,臣认为这新可汗得罪不得,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听闻他为了权力,将老可汗跟旁人私生的儿子杀的杀,囚禁的囚禁,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不放过,只留下他这一只血脉。由此可见,他的手段十分残忍啊。短短两年,他一统草原,壮大了军队,今非昔比了。现下我朝损失了谢将军这一员大将,军力方面稍微落后于他,若是我们不答应他的要求,臣只怕……下次被斩首的就是我朝驻守边关的将领了。” 大臣们听到他的话,纷纷跪下,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晟帝顿了顿,道:“众爱卿,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苏相直言道:“陛下,损一人而换大局,此计不费一兵一卒,是最好的办法。老臣相信,百姓们一定会很感激谢将军的恩德。” 宋翎情急,劝道:“兄长,谢将军为了我朝浴血奋战,已经成为了废人,难道我们还要雪上加霜,送他到百里之外去和亲吗?” 晟帝自然是不愿意的,谢均也是他的好友,他现在落了难,自己岂能落井下石。 只是作为君主,大臣的意见又不可能不考虑,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准主意。 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好友,实在难以抉择。 突然,殿外传来了木质轮椅摩擦地面发出的响声,谢均双眼无神的搓动着滚轮,来到殿前的台阶下。 在场之人皆惊。 晟帝赶忙让人去迎接,谢均却摆摆手,阻止太监的搀扶。 他双手撑在木板上,用尽全力撑起身体,离开了轮椅,朝着台阶爬了上去。 这是独属于他的倔强。 骨头断了还有筋,人残了可精神不残。 谢均想告诉所有人,即使他残废了,也不可能让别人看轻半分。 “陛下,今日早朝,臣来迟了。” 谢均笑了一下,神情略显悲怆。 这是他残废以来第一次笑,晟帝看着昔日的骄子变成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泛酸。 晟帝严肃道:“方才的事情,不用讨论了,去回绝可汗,就说朕不是薄情之人,做不出那种卸磨杀驴之事,让他另择夫郎吧。” 大臣们轻轻叹气,没有异议。 “陛下。”谢均淡淡开口:“草原的可汗想要臣去和亲,此事可以应下。” 晟帝错愕:“谢均,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谢均嘲笑自己:“残躯一副,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死了。谢均如今这样,若是还能为朝廷和百姓做一点事,也不算枉费了此生。既然可汗开出的条件对我朝有利,那么陛下还是舍弃了臣吧。” 晟帝义正严辞道:“谢均,我同你一起长大,你知道的,朕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谢均对上晟帝的目光,诚心诚意道:“臣是自愿去和亲的,还请陛下顾及百姓,成全臣。” 宋翎忍不住开口道:“草原甚远,你此去可有想过后果吗?” 谢均浅笑:“昭华,多谢你的关心,我意已决。” 他一个残废,还要面子这种身外之物做什么? 能让百姓免于战乱,那就够了。 大臣们无不动容,高声齐呼:将军大义! 第139章 夫人(宸均cp) 士兵还说,可汗有话,和亲之事越快越好。 经过两日紧张的准备,谢均就要离开故土了。 谢家的老仆纷纷表示要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去,因为他们心中有数,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谢小将军。 “各位,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们不用随我去。”谢均看着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仆,温柔嘱咐道:“你们在此守好谢家,我会回来的。” 谢均在侍卫的搀扶下转身上了马车,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谢均,慢着!” 他撩开车帘,发现是宋翎。 “昭华,你怎么来了?” “拿着。”宋翎蹙眉,把一个布袋塞进他手里。 第165章 谢均掂了掂,发现有些重量,他疑惑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金子。”宋翎道:“拦不住你,只能让你去了。出门在外,多带点钱准没错。若是那可汗对你不好,兴许你还能靠这些钱一路打点,回到京城来。” 谢均哑然失笑,他本来就没打算跟那所谓的可汗好好过日子。 要是那个可汗愿意跟他相敬如宾,那么就凑合相处,否则他就和那人闹个鱼死网破。 没了可汗,草原的部落就是一团散沙,对晟朝造不成威胁。 只是看到好友的关心,谢均心暖,微微颔首,把装着金子的布袋收好,道:“昭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车夫道:“将军,我们该出发了。” “一路顺风。”宋翎道。 “你也保重。”谢均回复他。 宋翎微微一笑,默而不语,目送好友离去。 谢均腿残之后,气血亏损,牵连出许多旧伤。 他身体不好,队伍不得不降低了前进的速度,过了半个月,才到达草原边界。 这一路以来,都有不少人关注和亲队伍的动向。 听说可汗要迎娶晟朝的大将军,嫁妆中还有不少种植农作物及手工制作类的书籍,他们都期待着呢。 草原的民族逐水草而居,哪里水草丰茂便在何处驻扎建立王庭,眼看围观的牧民们越来越多,谢均就知道,他们距离王庭不远了。 耳边掠过一阵犀利的风声,车夫传来一声惊呼。 谢均探头出来,眼前这一方天地,响起了可以震碎心房的马蹄声。 这是真正的草原骑兵,全是黑压压的高头大马,雄壮的身姿。 巴掌大的马掌踩踏着地面,奔涌而来,为首者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背着一把弓箭,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来势汹汹。 “谢将军,好久不见。哎呀,你怎么是这副模样了?”那伪善的男人看到了憔悴的谢均,心中舒坦,轻轻勾唇,开口道:“听闻谢将军远嫁草原,我等特地前来迎接。” 谢均想起来了,他就是草原宇文部首领的儿子,宇文勋。 他的父亲,当年骚扰边塞百姓时,曾被自己斩下一臂,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谢均轻笑一声:“哦,你这是要来找我寻仇了?” 宇文勋轻蔑的看着他:“没错。看来你只是腿残,脑子还是能用的。” 谢均看着他手下把刀架在送亲的队伍里的仆从脖子上,便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宇文勋,冤有头债有主,别为难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我跟你走就是。”谢均道。 “谢均,你装什么好人啊,骗鬼呢?”宇文勋看着他的眼神似是要喷火:“当年你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宇文部的士兵也是人?” 谢均无法解释。 上了战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国,立场不同,死伤是在所难免的。 他也见过不少朝夕相处的士兵死在他眼前。 有些人,前一天晚上还跟他一起围着铁锅吃饭,第二日就成为了一具尸体。 打起仗来,无人不苦,所以才更要珍惜和平的日子。 谢均面色平静道:“那你想怎么样?” 宇文勋弯弓搭箭,千钧待发。 “很简单啊,血债血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他看着眼前这个残疾的男人,放肆大笑:“谢均,你以死谢罪吧。” 宇文勋不屑,他认为现在的谢均已经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了。他腿残,身体单薄,只要一箭,世上便不会再有谢均这个人。 只不过瞬息之间,这一枚锋利的羽箭伴随着宇文勋拉弓的右手小臂一起落地。 温热的鲜血溅射出来,染红了地上的翠草。 “啊!啊!啊!” 宇文勋疼得面色发白,快要晕死过去。 更多数倍的铁骑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就连马匹也是身披连环铠,威风凛凛。 那踏地轰天崩地裂般的嘶鸣,而像是奔走在地上的雷鸣。 戴着银面具男人骑在白马上,首当其冲,斩下宇文勋小臂的刀就握在他手中,刀尖还在淌血。 他身姿挺拔,如同在山林中奔走的星辰,夺目而耀眼。 谢均凝眸,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令他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是那么奇怪,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 宇文勋痛极而怒:“慕容宸,我们可是盟友!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中原的丧家之犬,对我出手?你难道就不怕……” 利刃重新出鞘,宇文勋的心口处在霎那间被捅穿。 敢说将军不好,那就该死。 跟随宇文勋的士兵无不惊慌失措,他们一齐跪地,诚心归降。 戴着银面具的男人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谢均的跟前。 他仰着头看他,和以前一样。 仿佛他还是无名,谢均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 两年了,他一直仰慕着这个人,无论时光怎么变迁,心意也不曾有过分毫改变。 慕容宸的眼神犹如雪山尖流淌下来的雪水那般纯澈、温柔。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似是对久别重逢后,再见到这个人的喜悦。 “夫人,宸来迎你了。” 第166章 * 【星座】 宋翎:白羊座 周清弈:摩羯座 卫礼:射手座 季俞安:双鱼座 谢均:金牛座 慕容宸:天蝎座 懂星座的姐妹们可以找到新的磕点哦~ 第140章 炫耀(宸均cp)l 谢均俯视着他,像在打量。 换做以前要是有人敢叫他“夫人”,早就被他一脚踹飞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慕容宸见他不说,也不心急。 只见他主动地将手放到谢均面前,虔诚得像是他的信徒:“我来扶你。” 谢均心道:这人说汉话并不标准,像是提前刻意学过。 “你是慕容宸吧?”谢均问道。 慕容宸缓缓地点头,心中狂喜。 将军喊他的名字了! 他的心不可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这一刻,慕容宸无比庆幸自己戴了面具,才不至于让别人看出他那副冷酷无情的脸上露出羞涩的滑稽表情。 谢均“哦”了一声,没太意外,只是感叹了一下,慕容宸果真如传言一样,杀伐果断,无情无心。 好在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死人见惯了,换做旁人怕是要被那地上的一截断手吓得尿裤子。 谢均本想回绝,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在他的地盘上,要杀要剐不都是悉听尊便? 既然他要扶,那就让他扶吧。 谢均把手伸了过去,慕容宸小心翼翼握了上去,目光柔情似水。 原先的车夫已经被吓晕了,身旁驶来一辆新的马车,谢均看到了一个熟人。 池鸠一副巫女打扮,笑呵呵道:“嘿嘿,谢大将军,你好呀!欢迎你来我们草原做客。” “是你?!你怎么……” 谢均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慕容宸便将他稳稳抱起进了新的马车。 他不希望将军的目光被别人吸引。 马车里已经改造成寝殿模样,上面铺满软褥与兽皮,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 谢均被慕容宸轻轻的放在软垫上,他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陷了进去,双腿像是被云朵托起来一样,十分舒适。 慕容宸摆放谢均的腿部时,看他没有知觉,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痛色。 “你的腿,我会帮你。” 他坐在谢均身边,语气是不容置否的坚定。 谢均并没有什么表情,他这双腿,回京城之后早已被皇宫里御医和民间的大夫们挨个问诊遍了。 并没什么效果。 渐渐的,他也就死心了,接受了自己是个残废的事实。 看到慕容宸如此笃定,谢均倒是有点好奇:“你会医术?” “我……之前给林间的小鹿治过。” 慕容宸犹豫了一会儿,底气有些不足。 他从小被养做药人,精通下毒之类的秘术,他的血只对解毒有奇效。至于其他的病症,他也说不准,还要回去好好翻阅先祖留下的资料才行。 谢均挑了挑眉,有些揶揄道:“那你还敢说给我治腿?你可知我的腿并不是跌打损伤,而是碎骨。” 慕容宸瞬间握紧拳头,他如何不知,在得知将军失去双腿后,他即刻起兵。 战败后等待东山再起的蛮人还没来得及逃窜,便悉数死在他的刀下。 血光映红了雪地,慕容宸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只知道杀戮。 为首的统领被他挑断了手筋,碾碎了腿骨,断气之后抛在荒野,喂食野兽。 马车里的气氛降低到了冰点,谢均能感觉到慕容宸身上散发的杀意,他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 感受到谢均投过来的目光,慕容宸这才如梦初醒,从愤怒中回过神来。 他没头没脑地回了句:“我会打猎,给你炖很多骨头汤喝。吃什么补什么,这是草原的古话。” 谢均不喜欢他装傻,也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你不必为我做这些,我不想承你的情。还有,下次你想要在族人面前立威,不要利用我,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死人和血腥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倦了,看腻了。” 北州的雪灾,池鸠说过是她的主人救了他,如今看来这个人就是慕容宸。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出手相助。 谢均素来最不喜欢权谋和猜疑,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惹人烦。 他都是个残废了,就应该合理的躺平啊。 说完,谢均觉得没意思了,索性闭上眼睛休息。 慕容宸顿了顿,拿起手边的狐皮毛毯给他盖上,小声道:“将军,我永远都不会利用你。” 谢均睡着了,没听到。 然后,他撩开车帘,出去骑马带路了。 池鸠调侃他:“日思夜想的人,你如今已得到了,感觉如何?” 慕容宸没有跟她说笑,而是严肃道:“帮我留意古籍中的治疗碎骨方法,我要治好他。” 池鸠笑着道:“啧啧,天底下怎么没有个情痴排行榜呢?我看你就很适合,说不定还是个榜首。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把他治好了,他人跑了怎么办?” 慕容宸难得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过了一个时辰,谢均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缓缓醒来。 他推开车窗,看到眼前的树林里竟然有一片广阔的空地,那象征蒙古身份的金色宝珠赫然在最高处的一个帐篷里闪闪发光。 第167章 周围更有无数帐篷,它们环绕着中间的宝珠,如同众星拱月似的四散开来。 王庭就在此处。 队伍停下,慕容宸重新进入了马车里。 他轻轻将谢均抱起,放在精心制作的轮椅上,推着他往主帐走去。 万里无垠的草原,站着成千上万的士兵。 草原骑兵们知道慕容宸回来,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上,呼声震耳欲聋。 “欢迎可汗与可敦归来!” “苍狼白鹿俱佑可汗,蒙古一族生生不息!” 慕容宸以傲然之姿接受子民们的朝拜,推着轮椅的手依旧稳当。 一时间,谢均被这气吞山河的气势红了眼。 曾经,他也是将军,也听过手下士兵对他的呼声。 慕容宸故意放缓速度,慢慢地推着他前进,同他一起享受这尊贵的洗礼。 目的就是想让别人都看到他对待谢均的不同,令族内的人不敢动歪心思。 可惜在谢均的心里,他想的却和慕容宸不同。 他觉得慕容宸又在利用他了。 这是把他当做和晟朝谈判胜利的战利品,正在对族人们炫耀呢。 第141章 疯子(宸均cp) 王帐里走出一高大的中年男人,他跪拜着对慕容宸和谢均行礼。 “恭迎可汗与可敦归来。” 池鸠兴奋地喊道:“爹!你怎么出来了?” 大祭司池往已年愈六旬,却只有几缕白发,仿佛受到了时光的眷顾。 慕容宸微微颔首:“大祭司请起。” 对于大祭司,慕容宸是很尊重的。若是当年没有他的相助和栽培,自己就没有命活到与大巫对峙的那天。 大祭司转头对谢均道:“可敦,请伸出手,掌心朝上。” 谢均疑惑。 池鸠笑嘻嘻的解答道:“我爹可是能跟天地交流的,他这是要给你送上天神的祝福呢,谢大将军快伸手吧。” 慕容宸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温声道:“我在。” 他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像是在哄自己,惹得谢均心里一痒。 大祭司一手托起谢均的手腕,闭上眼,口中念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过了一会儿,大祭司微笑着把谢均的手放进慕容宸的手心里:“庇佑草原的神已经接纳了可敦。可汗,您可以带着可敦入王帐了。” 王帐中燃着火把,正中央的台阶上是最尊贵的的草原之主才能坐的狼座,而狼座一旁还有专门为可敦预备的鹿座。 苍狼白鹿是草原民族的共同信仰,祖先崇拜一直如此。 慕容宸推着谢均的轮椅到鹿座边上,再搀扶着他坐上去。 大祭司从怀里拿出一串玉珠,这是由十二粒暗红色的宝石组成的。上面的每一枚宝石上都描绘着狼鹿交缠的画面,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谢均仔细扭动玉珠看上面的图案。 “可敦,这是我蒙古一族世代相传的玉串,十分珍贵。”大祭司为他解释:“它象征着您的地位。有了它,您便是可汗之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是调动和号令草原子民的凭证,跟可汗手中的戒指是一对。” “我并不想号令什么……”谢均准备婉拒。 站在他身边的慕容宸俯身下来,贴着他的耳畔小声道:“夫人,戴着吧。以后你想离开草原的话,会用得上。” 慕容宸如此通透,谢均没再说什么了。 谢均顺利的接受了天神的祝福和认可,这是个好消息。众人奔走相告,一下子王庭便热闹起来。 拥戴慕容宸的子民知道这位来自中原的将军如今已经戴上了玉串,不由得欢天喜地,庆贺英俊的可汗终于有了着落。 夜晚将至,王庭周围的各个帐篷都挂上了红色的绸缎,篝火燃起。 池鸠带来了几个侍女,伺候谢均穿上草原婚配时的喜服,又给他戴上不少绿松石和蜜蜡制成的饰品。 “将军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若要做我相公,也不是不行……哎呀,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池鸠笑着调侃道。 帘子被人掀起,同是一身红衣的慕容宸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四肢欣长健硕,入营帐之时都要弯下腰头顶才不至于碰到营楣。 除掉银色面具后,慕容宸的正脸第一次曝光在谢均的视线中。 他那典型的蒙汉混血的脸上有着两个民族共有的优点,鼻梁高挺,如黑曜石般的眸色清纯透亮,深棕色的头发散了下来,充满着草原的野性。 现在这人已经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气,在牛羊肉和奶制品的喂养下,慕容宸比谢均还高上一个头,年不过二十却成熟的像个驰骋草原多年的套马汉子。 如此俊朗的男人,惹得草原上的姑娘和少年为叙渴仰之思写下情书,以至于数匹马都驮不动那些书信。 “唉,长得帅的男人都内销了,世道不公啊。”池鸠叹气。 慕容宸朝她瞥过去,鹰目只是微微一紧,便让池鸠脊梁生寒,赶紧溜了。 他半蹲下,把一块玉佩系在谢均的腰部:“这是汉族人婚嫁时要佩戴的同心环,希望你会喜欢。” 慕容宸望着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流浪的狗找到了窝,无比认真道:“谢谢你愿意到草原来,我……我一定会对你好。” 谢均这时倒是脸红了一番,垂下头,心里暗想:自己也不是颜控啊,怎么会觉得慕容宸这小伙子有点帅呢? 第168章 慕容宸轻松把他抱起,快步走了出去。 牛皮鼓、马头琴演奏出来的悠扬乐声飘荡在王庭的上方。 众人围着中间硕大的帐篷而坐,在篝火旁边唱歌、跳舞,手拍手的唱着蒙语歌谣。 “永生万物的是大地,永降甘露的是苍天;美好的祝福如愿以偿,美满的喜事地久天长。” 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让谢均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大祭司给两人带上象征着婚后幸福的花环,慕容宸抱着谢均跪拜天地,一直将他紧紧拥在怀中。 吃着奶糖的小孩们大喊道:“可汗和可敦就要进洞房了!” “他们是不是要生宝宝啦?” “你是笨蛋,可敦是男子,不可以生宝宝的!” 周围的牧民们嬉笑不止,催促着这一对新人。 慕容宸看到谢均表情微微窘迫,正想发火把这些人都赶走。 谢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大动干戈:“他们也没说什么,一点小事,不要计较。” 慕容宸突然朗笑起来,将他抱进帐篷,俯身撑在他上面。 谢均这才意识到,或许慕容宸没有把他当作谈判的战利品,也不是想利用他来宣扬威名,而是真的要娶他。 帐篷外呼声越来越响,谢均推了推慕容宸的胸肌,感觉像是在推一块铁板。 谢均蹙眉:“干什么呢你?” 慕容宸笑笑:“夫人,我们拜了天地,我好开心。” 说完,他就要去亲谢均,结果被谢均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威胁道:“我虽然残了,但也不会任由你欺负。” 慕容宸像是疯了,继续低头下去,让谢均掐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他放肆又无畏,愿意以命相搏。 “夫人掐死我之前,能让我亲一下吗?” “妈的,你真是个疯子!” 谢均看慕容宸呼吸都变得困难之后,松开了手。 他不想闹出人命。 帐篷上印出很多人影,谢均道:“外面怎么有那么多人?” 慕容宸粗喘着气,脸色稍红:“这是我们草原的习俗。洞房时,外面围观的人越多,祝福越多,新人传出来的动静越大,婚后的生活就会更幸福。” 谢均听完愣在原地,脸瞬间通红。 第142章 熟悉(宸均cp) “我知道,你我之间没有感情。” 慕容宸的醇厚声音带了点委屈,黑黝黝的眼睛就这样牢牢的盯着谢均,带着浓浓的眷恋。 谢均轻咳一声,立马挪开眼睛。 他快要被慕容宸炙热的眼神烫伤,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暖和柔软的兽皮,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慕容宸起身,就在谢均以为他要离去的时候,这人却是快速解开了身上的衣服,往帐篷映出的人影位置随手一扔。 “哇塞!” “快看快看!” 外面围观的人马上兴奋地大喊起来。 谢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露出完美的腹肌。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当年,自己的身材也没他那么好。 “你……” 还未说完,慕容宸便将他的喜服三下五除二迅速拆解完,仿佛是怕他后悔一样。 谢均脸上红的可以滴血,他想教训这个人,可是他的腿没有任何力气,只能用手。 慕容宸可不会吃亏上当第二次,他捉住谢均的双手,用布条绑了起来。 谢均就这样被迫接受着他眼神的洗礼,嘴里叫骂道:“狗东西,你胜之不武!” “嗯。”慕容宸也不反驳。 他看到将军瘦了好多,腹部只有一点点薄薄的肌肉了,蜜色的肌肤在烛光下,像是一块令人垂涎的蜂蜜。 好想尝一口。 空气中呼吸声越来越重,慕容宸手一挥,将床前几盏明灯熄灭。 外面突然嘈杂起来,用着谢均听不懂的语言说着: “怎么回事啊?里面的灯怎么灭了?” “唉,散了吧,我们今晚是看不到可汗和可敦的雄风了。” 外面叽叽喳喳吵作一团,因为看不到,所以没多久围观的人就走光了。 月光皎洁,帐篷内也能略微看清一些。 慕容宸亲了亲谢均的额间,脸变得比他更红,手往下伸去。 “宸冒犯夫人了。” 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暧昧,谢均就这样躺着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谢均感到腿间一凉,咬牙切齿道:“慕容宸,你敢动一下,信不信本将军把你宰了再剁碎了喂狗!” 慕容宸任凭他骂,也不回嘴,低下头,让凉意变成了温暖。 谢均猛的拱起腰,像是煮熟的虾,呼吸急促起来。 半晌后,谢均没了动静,骂人都没力气了,瘫软在床上,微微喘息。 慕容宸用帕子擦了擦嘴,磕磕绊绊的小声道:“夫人喜欢吗?” 他这话说的,倒显得他才是下面那位。 “毛头小子,给老子滚一边去。”谢均没好气地回怼。 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慕容宸趴在谢均的身侧,喃喃道:“不滚,夫人也帮帮宸吧。” 谢均白了他一眼:“想都别想。” “好,不劳烦夫人。” 耳边的呼吸越来越重,谢均闭着眼睛不去听。 慕容宸离开了他的身侧,谢均偷偷睁开眼睛,没成想被他逮了个正着。 第169章 那人如豺狼虎豹一般盯着他,仿佛想将他拆解入腹。 看着那人手里的东西,谢均脸色都白了几分。 谁能告诉他,草原男人都是吃什么长的? 慕容宸眸泛泪光,可怜巴巴的凑过去:“将军,叫我名字好不好?” “慕容宸,你真他妈不知廉耻!”谢均怒道。 听到谢均喊他的名字,哪怕是骂他,他情感也开始翻涌,心跳如擂。 只见他背过身去,很快就解决清楚了。 不太好闻的气味在帐篷里弥漫、发酵。 慕容宸转身抱住谢均的腰,帮他擦汗。 随后又蹭着他的颈窝,用柔软的兽皮褥子将他们俩裹住。 汗湿的身体变得清爽,柔软的褥子裹在身上,谢均只感觉到暖和舒适。 慕容宸还是没有解开谢均的手,他打算就这样把人掌控在身边。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谢均睁眼看着头顶的帐篷,语气淡淡的。 “有。夫人觉得有意思吗?”慕容宸问道。 谢均平静道:“没意思,我是为了边塞百姓的安宁才嫁给你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慕容宸闻言,捧着他的脸,黑黝黝的眼睛里是急切与犹豫。 “宸会让夫人觉得有意思,夫人相信宸好吗?” 谢均感受到那人视线移到他的嘴唇,然后不再犹豫,低头吻上他削薄苍白的唇。 本以为慕容宸只是浅吻一下,没想到那人的吻技很烂,简直是胡乱蛮缠。 他的氧气被这个男人剥夺,最后终于在他呼吸不过来时,才堪堪松开。 慕容宸和谢均的唇上全是牙印,还有点血气。 谢均不是受人摆布的,他也咬了他。 慕容宸并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谢均颓废的表情,总算有些生气了。 他一一替谢均舔去血迹。 将军的血好甜,好喜欢。 慕容宸替他解开手上的束缚,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夫人,歇息吧。” “慕容宸,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谢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记得很久之前,有个人睡觉的时候也喜欢抓着他的手。 只是那个人很瘦小,脸都被绷带包裹着,还是个哑巴。 与眼前高大的男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把他们两者给联系起来。 听到谢均的问题,慕容宸的眼里竟是透露出一丝羞涩,低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还用手捂住他的双眼。 “不知道,夫人自己猜吧。”慕容宸瓮声瓮气道。 以前的他太废物了,没有办法保护将军,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谢均想起来他就是“无名”。 只需要记得他是现在这个风光无限的草原可汗就好。 “懒得猜,你爱说不说。”谢均不喜欢卖关子,想到了什么,他提醒道:“以后别叫我夫人,肉麻。” 慕容宸问道:“那我叫你哥哥好吗?” “随便你吧。” 谢均被他折腾得有点困,说完后,果断放空心情,看了一会儿帐篷的顶端,便沉沉地睡去了。 慕容宸笑了笑,小心的玩弄谢均的发丝,看到他当年割下的那一缕头发已经长出来了。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真的会结发为夫妻。 想到这,慕容宸心头涌起难言的喜悦,把人抱得很紧了。 第143章 学语(宸均cp) 兽皮实在暖和,紧紧裹住谢均的腿,让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慕容宸抱得他太紧,两人身上单薄的里衣仿佛不存在,几乎是肌肤相贴,那人像个暖炉,身上的温度很快就要把他融化了。 谢均警惕性很高,且从未与人共榻过。 自从双腿残疾,他更是手脚冰凉,很难睡得暖和,不曾想居然会在这遥远的草原上,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抱着睡了个安稳觉。 等到他再醒来时,旁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谢均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榻,有些愕然。 他真是太久没上战场了,警惕力下降太多,又或许是睡得太沉了,连那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外头好像出了太阳,时辰应该不早了。 谢均掀开被子,没有选择叫人服侍。 只因他骨子里还是有骄傲在,就算当一个残废,他也要自食其力。 还没直起身子,谢均就感受到有小小的力量在支撑他。 谢均立马转过头,这才发现帐篷内有七八个小孩,全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咳……” 谢均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声咳嗽了一声。 这些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让一群小孩看着他睡觉。 谢均干巴巴的开口:“你们几个有什么事?” 孩子们还是仰起头,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他。 谢均有些懊恼,他说的是汉话,这些孩子听不懂。 他默默的爬起来,想着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入乡随俗,不如从今天开始就学习一些蒙语吧。 孩子们慢慢凑近,伸出短短的胳膊扶住他。 谢均的脸微微发红,他不习惯被人服侍,但这是孩子们对他表达的善意,他不能驳掉。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将精致的轮椅推过来,谢均用双手撑住,一个用力转身坐上。 第170章 周围年纪尚浅的小孩手还停在空中,张着嘴呆呆的看着这瞬间的变化。 “可敦好厉害啊……”身后推轮椅的小孩惊叹道。 他的汉话说的并不标准,但确确实实说的是汉话。 谢均有些惊喜,扬眉开心道:“你会说汉话?” 周围突然吵闹起来,一个个水灵灵的小孩都趴在谢均的轮椅边上争先恐后道:“窝也会!窝也会!” 他们的汉话都不标准,但却让谢均心头一暖。 背井离乡,再听到故乡的汉话,那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推轮椅的高个小孩糯糯道:“我们的汉话都是可汗教的,他们几个想来看看可敦,我就把他们带来了。求求可敦不要生气责罚他们。” 谢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生气。 高个小孩笑了起来:“我们这就服侍可敦梳洗。” “不用,这些我自己来就好。” 谢均自己转动轮椅,动手穿上外衣,开始洗漱。 “不愧是大将军,好厉害!”周围小孩又开始感叹,神情满是崇拜。 谢均无奈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他残废之后,被迫学会一些基本的自理方法罢了。 待他洗漱完,屋内又重新恢复一片安静。 这些小孩不忍离去,一个个掰着手指,欲言又止。 谢均也是不爱多说话的人,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你们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小孩们捏了捏自己的衣摆,犹豫着低声开口:“可敦,您可以教我们说汉话吗?” “当然可以了。”谢均看着这些纯真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们的脑袋。 孩子们开心极了,围着谢均席地而坐,颇有虚心请教的意思。 “跟我学汉话,我是有条件的。”谢均道。 孩子们问道:“什么条件呀?” 谢均笑了笑:“你们也要教我说蒙语。” 孩子们激动的拍手:“好啊好啊!” 能为可敦办事,那便是草原儿郎的荣耀,义不容辞。 谢均拿起纸墨便开始教了起来,一个大人教几个小孩倒也学的愉快。 但是在他跟孩子们讲了第九个故事后,立马就被几个听得入迷的孩子催着讲下一个故事。 这时,谢均扶了扶额:“我教了你们那么多句,你们可什么都没教我,这不太公平吧?” 几个小孩顿时蔫了气,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该怎么教人说蒙语呢?这种事情他们从没经历过,瞬间懵了。 谢均看的出孩子们还不知道如何教他,于是耐着性子轻声道:“教我一个你们日常中要用到的就行了。” 几个孩子低低交流了一番,随即开口:“弥霓斯忒格尔。” “弥霓斯忒格尔。”谢均低声复读一遍:“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听到孩子们的回答,他便看到门帘被掀起,慕容宸回来了。 今日的他一身骑装打扮,全身装饰着极为华贵的白色狼皮,斜袒着右臂,臂上还戴着绘有苍狼白鹿图案的金色臂甲。 如此年轻就有了一身精悍腱子肉,着实英气逼人。 慕容宸将猎到的几只狡兔扔在地上,然后脱下了背上的箭袋。 谢均留意到这些兔子身上的致命伤,皆是利箭穿过眉心。 在林间的兔子奔跑速度极快,想要猎到并不容易。 慕容宸的箭法居然能够做到这么精准,看来他的自身实力不容小觑,谢均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孩子们瞬间全围了上去,慕容宸用蒙语问道:“有没有跟可敦好好玩?” “嗯嗯,可敦好厉害,还教我们说汉话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汇报着,谢均看着慕容宸一个个抚摸孩子们的头。 放下手后,他才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人双眼像雄鹰一般锐利,却在望向他时藏着无限温柔。 真是捉摸不透。 孩子们“轰”的一声又往他这边跑来,一个个低着头凑到他面前。 谢均不解地看着他们的头顶。 慕容宸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放到孩子们的头上,柔声道:“哥哥,孩子们想要你的祝福。草原上的孩子,若能得到来自可敦的祝福,以后就会成为最强壮的勇士。” 谢均忽然感觉自己手心有点烫,迟迟不敢摸。 他一个残疾的人,怎么能祝福别人成为勇士呢? “可敦...…您不想给我们祝福吗?”孩子们眼泪汪汪的望着谢均,等待他的回答。 谢均脸红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你们这边的神能听懂汉话吗?” 大概是觉得这问题太过离谱,谢均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慕容宸真诚的说了句:“可以的,哥哥可是战功赫赫的战神,庇佑了很多人,拯救了很多人。” 包括他。 第144章 疼他(宸均cp) 谢均如释重负,将苍白粗糙的手放在孩子们头上,一个个祝福。 “好了,让可敦休息,你们先出去玩吧。”慕容宸对他们下达了逐客令。 恋恋不舍的孩子们被他送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回来。 慕容宸半蹲在他身侧,舀了一勺汤放在他面前,坚毅的脸上浮出一丝羞涩。 “哥哥,这是我清晨去打的鹿,已经炖了两个多时辰,还有骨髓,你喝喝看。” 第171章 谢均抬头望了一眼慕容宸,那人迅速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他倒是来了些乐趣,心想,这人虽然长得英俊魁梧,倒是没想到如此容易羞涩。 “哥哥”这个称呼显得他受尊重,是主导者,让他尴尬的心情瞬间转换过来,反而起了调戏之意。 谢均起来后什么都没吃,又跟孩子们相处了很久,肚子早就“抗议”了。他凑过去喝了一口,肉香四溢,确实鲜美。 慕容宸有些不敢相信他那么快就凑上来喝完,手停在半空一时没有动。 “好喝吗?”慕容宸小心翼翼地问。 “嗯。”谢均挑眉看他:“你做的?” 慕容宸点点头,端了个凳子坐过来,一口一口喂他喝下去。 谢均舔了舔唇,道:“堂堂草原的可汗,就这么喜欢伺候人吗?” “只喜欢伺候你。”慕容宸找来一张柔软的帕子,给他擦拭嘴角的油渍。 谢均有些尴尬,才来一天,就被他撩了好几遍。 换做以前,哪有人敢对他说这种调戏的话。 “哥哥,我带你去晒晒太阳吧?”慕容宸弯着腰,恳切的望着他。 谢均本不想出去,但望着那双眼睛,还是没说出口,低低地“嗯”了一声。 慕容宸的心情瞬间大好,双手穿过谢均的腰和腿,轻松将他抱了起来。 谢均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搂住那人脖子,无奈道:“你能别动不动就抱人吗?我可以坐轮椅。” “轮椅那么硬,哪有我舒服。”慕容宸皱着眉嘀咕一声,又扬声道:“有我在,哥哥永远也不必担心摔倒。” 说完,慕容宸就这么将他抱了出去。 慕容宸将他抱到一片草地上,远处尽是羊群,湛蓝的天空和一望无垠的草地,这是中原地区见不到的场景。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谢均突然想到这句话。 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心情舒爽不少。 当然,如果不是被搂在某人怀里就更好了。 慕容宸将谢均放到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胳膊,将他的身子按在自己胸口处,完完全全的保护姿势。 谢均想挪动一下,可惜他的腿已经不能动了,只能上半身动。 慕容宸以为怀里的人坐得不舒服,便将衣服又往下扯了扯,露出坚实的胸肌给他靠上。 他关心道:“哥哥,这样好点了吗?” “我们一定要这样?” “宸喜欢对哥哥好,哥哥不要拒绝。” 谢均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红着脸,支支吾吾许久,最后还是没说话,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能舒服点。 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发呆。 慕容宸不觉得无聊,只要能抱着将军,他就很知足。 良久,谢均想起小孩们教他打招呼的蒙语,便嘀嘀咕咕在那复习。 “弥霓斯忒格尔……” “哥哥,你在说什么?”慕容宸愣了愣,像是没听清,低头靠近几分。 谢均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的低声重复:“弥霓斯忒格尔。” 忽的,谢均感觉他身后靠着的胸腔剧烈起伏起来。 慕容宸瞪大了双眼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惊喜之色。 “哥哥,你再说一遍。” “干什么?” 谢均不解,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脸越来越大,最后与他紧贴。 “唔,你……” 他不知道慕容宸为什么突然吻上自己,挣扎了一下。 慕容宸强势的攻略,带着他一起共舞,舔舐他的唇。 谢均呼吸越来越急促,慕容宸才松开口。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大口呼吸起来。 还没稍稍恢复,那人竟是又吻了上来,有什么东西硌着他。 谢均心里一惊,立马用力拧了一下慕容宸的手臂。 那人吃痛松开手,两人唇分,银丝断开。 “怎么了?哥哥。” 慕容宸眼里的情欲快要溢了出来,被打断后,还有些不满。 谢均被这样炙热的眼神烫的躲闪,低声问道:“发什么疯,怎么突然亲上来?” 慕容宸带着怨气说道:“明明是哥哥叫我亲你的。” 谢均望着他佯怒道:“哪有?瞎说!” “弥霓斯忒格尔就是这个意思啊……”慕容宸小声辩驳。 谢均脑子嗡的一声,呆呆地:“什么?这话不是打招呼的意思吗?” 慕容宸顿了一下,低声解释道:“这确实是可敦与族民们打招呼的意思,若是哥哥这样说,族民会亲吻你的手指。” 接着,他又充满着怨气道:“我是可汗,可敦与可汗说这话,就是求爱,想要夫君疼惜的意思。” 谢均感觉脸上瞬间烫了起来:“原来这句话还有这个意思……” 慕容宸温声道:“嗯,哥哥以后不要什么话都乱学,你要是想学蒙语,我会教你。” “你看上去也不是会好好教我的。”谢均回怼道。 他已经学聪明了,这慕容宸一肚子坏水。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慕容宸蹭着他的颈窝:“宸好伤心。” 谢均拍了拍他的手,道:“行了,回去吧。” 要是被牧民们看到,可怎么是好。 慕容宸听到了,但不想动。谢均无可奈何,后悔自己没带轮椅出来。 第172章 总不能这样爬回去吧? 谢均不耐烦道:“慕容宸,你回不回去?” 慕容宸开始舔他的耳垂,哄道:“哥哥你亲亲我好吗?亲亲我,我就抱你回去。” 这人眼神清澈,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孩子讨吻。 谢均看到这么强壮的男人对他撒娇、示弱,心跳也快了些。 他好像还挺吃这一套的。 慕容宸委屈巴巴道:“求求你,哥哥,疼疼我,哪怕你让我去死我也愿意……哥哥……” 不管是因为意乱情迷还是因为真情流露,谢均犹豫了一会儿,只是轻垂双眼,眼神锁定在那人水润的唇,在他的期待中慢慢抬起头。 嘴唇相贴那一刻,两人感觉周遭事物仿佛不存在一般,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谢均悠悠闭上双眼,他不会接吻。只会笨拙的张开唇,然后再撅起。 慕容宸动作呆滞,没回过神来。 谢均轻咳一声,别过眼道:“可以回去了吧?你有那么多子民要管,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慕容宸猛的托起谢均的腰,让他顺势躺在草地上,只能仰着头被他亲。 “哥哥,这是我活到现在,最开心的一天。” 第145章 阿宸(宸均cp) 两人自这之后,仿佛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谢均依旧是穿着里衣入睡,而身旁每天都有个天然暖炉帮他暖床,过得倒是惬意。 当然也有情动之时,两人在榻上缠绵,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便有夫妻之实。 每当这时,慕容宸总是会低下饱含深情的眼神,默默地自己解决。 慕容宸尊重自己,谢均不会感觉不到,他也并不是无情之人。 一来二去,谢均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年少时,谢均征战沙场,也曾想过卸甲归田,有个温柔乡。 多年之前,他喜欢宋翎,是因为宋翎长得娇,容易激起他的保护欲。 可如今,他却很享受被草原汉子保护的感觉。 这慕容宸给他的“温柔”虽然大了点,但确实暖他心窝。 自腿残疾之后,谢均的话越来越少,每日都是守在谢家祠堂,茫然的望着府邸这四四方方的天空。 狭小而又沉重。 就如同他一眼能看到的后半生。 起初,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和亲,却没想到被慕容宸各种温柔以待。 他的废腿并未照料过,府中侍从经常想给他推拿,他全部拒绝。 本就是废腿,再怎么弄也是废腿。 但是来到草原后,慕容宸却不听他的话,每日架着他的双腿,细细揉捏。 谢均只是淡淡看着他,没有知觉的腿被那人如视珍宝一般捧在腿上。 他心漏了一拍,却也只是闭上眼睛。 不看便没有感觉,自然不会对这人心动。 但他心里已然明了,慕容宸确实心悦于他。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如此,但陷入温柔乡的滋味确实不错。 “哥哥,你走神了,在想什么?” 思绪被拉回,谢均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有点茫然。 “吁——” 慕容宸勒紧缰绳,身下的马慢慢停了下来。 谢均这才想起这人是带自己出来打猎,双腿被架在那人大腿两侧,虽说姿势有点不雅,但确实缓解了腿带来的重量。 “没什么,天空太蓝了,有点晃眼。”谢均低头轻声说道。 慕容宸举起刚摘的树叶挡在他的额头前,谢均的眼睛立马有了一层阴影,瞬间舒服多了。 “是宸忽略了,这样舒服点吗?” “好多了。” “哥哥不难受就好。” 这人手掌宽厚,大手张开,扶在他的小腹上,十分暧昧。 谢均越看呼吸愈发急促,耳廓一片潮红,落在马背上的手悄悄抬起,准备覆上腰间那人手上。 “哥哥,快看,有鹿跑过去了!” “啊?”谢均猛的回神,手下意识的抓住缰绳。 慕容宸反手取出弓箭递过去,谢均接过,心瞬间定了下来。 受惊的小鹿还在奔跑,谢均稍稍将弓偏了一下,拉满弓后手一松,箭矢飞翔,仅仅过了一瞬,便看到那鹿倒了下去。 “哥哥好棒!” 身后的人比他还要激动,双手绕到他的小腹前,牵住缰绳,向鹿倒下的地方骑去。 谢均胳膊有些抖,他自负,活在腿残的阴影里许久都没碰过任何兵器。 今日拉这个满弓,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征战的意气风发时刻。 内心的愉悦确实无法言喻,心跳的异常剧烈。谢均悄悄贴在身后人的胸膛上,进行安静的深呼吸。 慕容宸翻身下马,将射死的鹿扛在肩上,而后上马扶住他。 “哥哥,你握紧缰绳,我拉着马,可好?” 谢均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慕容宸一直举着鹿。 族民们夸赞可汗的骑射功夫,可慕容宸却向着族民说道:“这是可敦猎下的。” “可敦威武!可敦厉害!”周遭的族民都在欢呼。 谢均心里很满足,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 晚上,慕容宸一如既往端来骨头汤。 谢均有些无奈,自打他来草原,这骨头汤就没断过。 先不说腿好没好,这肚子上的肉是真的长了不少。 第173章 养猪也不是这样养的。 他刚准备开口,便看到慕容宸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把碗向他面前递了递。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最起码谢均不行。 谢均抿着嘴,在慕容宸期待的眼神中,一口一口地将他煮的骨头汤喝完。 慕容宸欢天喜地的去洗碗,谢均轻轻叹气,只怕是往后,他的身材对比那有着八块腹肌的男人,应该会越来越难看。 谢均听说,昨日有王庭的大臣给慕容宸提议,让他再娶几房妾室,绵延子嗣。 不知道慕容宸回复了什么,他也不好意思问,如今一想,真是越想越生气。没等慕容宸抱他上床,他自己便翻身爬了上去。 突然间,谢均感觉有些吃力,忍不住皱眉低骂自己,真是被人照顾惯了,现在连自理都忘了。 慕容宸回来时看到谢均已经在榻上躺着了,有些错愕,急忙走到榻旁,询问道:“哥哥,你怎么不等我抱你上去?” 谢均心里愤愤不平,等慕容宸另娶他人后,怕也是这么抱着的吧。 而且他们成婚了两个月,除了新婚当夜,慕容宸并没有再跟他亲近。 是故意的?还是嫌弃他身上陈年累积的伤痕难看? 慕容宸看着榻上的人慢慢挪到床角,背着身也不说话,心里也在打着鼓。 将军难道是知道他明日要出远门吗? 谢均父亲和兄长都死在蛮人的手上,谢均当年也去讨伐过,但还有一部分人仍在外头逃窜,知道他断腿之后,更是猖狂,想要卷土重来。 挑衅的信件送到了慕容宸的手上,他扣押了下来,没有给谢均看,因为谢均知道后肯定会发疯。 上面写着,若是谢均不来,那么他父亲和兄长的短刀及玉佩,就会被扔进粪坑里。 这是莫大的羞辱。 谢均要是知道了,爬也要爬过去。 慕容宸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闭口不谈,决定自己去。 此行没有七日,怕也是难以回来。 慕容宸轻轻掀开软褥,唤了声“哥哥”。 谢均感觉到他钻进了被子,便又向里面挤了挤,就是不让他靠过来。 等了许久,慕容宸竟真的没有动作。 谢均不爽,生气的将软褥全部卷到里面,慕容宸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褥子慢慢被卷走。 “哥哥,你冷是吗?是腿有寒气难受吗?给我看看好不好?”慕容宸着急道。 春日刚刚过去,草原这边天气还是有些湿冷。慕容宸明天出发的早,刚刚没搂着他睡,就是怕早晨起来会惊醒他。 慕容宸准备将人翻过来,没想谢均迅速翻了个身,将软褥盖到他身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有些冷。” “我抱着哥哥,不冷。”慕容宸赶紧将软褥给两人裹紧,长臂一揽,将人搂在怀中。 另一只手不停摩挲着谢均的大腿,将他两条双足夹在自己的腿中。 谢均闷在胸膛里偷笑,手搭上慕容宸劲瘦的腰身。 慕容宸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谢均抿着嘴,调侃道:“阿宸,你真暖和,像火炉一样。” “因为我深爱着哥哥。”慕容宸吻了吻他的发顶,神情依恋。 第146章 隐瞒(宸均cp) “哥哥,今日我们要早些歇息,明日部落有些事,我需要外出几日。到时候会有人来伺候哥哥的生活起居,哥哥不要担心。” 谢均闻言立马将头伸出,焦急的望着慕容宸的脸:“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严不严重?有危险吗?” 慕容宸眼神里尽是宠溺,抬头摸了摸谢均的墨发,将人重新按回自己胸前。 “无碍,只是小事,哥哥不必在意。” “那你何时回来?”谢均紧紧搂住那人腰身,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慕容宸抚着怀里人削薄的后背,亲了亲他的头顶:“最晚七日。” “那么久?”谢均很失落,浑然不知自己眼里全是不舍。 “我会很快回来的,因为哥哥还在等我。”慕容宸亲了亲他的眼睛,而后哑着声音道:“回来后,我有话想和哥哥说,到时候哥哥一定要答应,好不好?” 谢均望着那双眼睛,心里猜到大概,脸上瞬间泛起潮红,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你都没说是什么,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慕容宸只是将下巴抵上他的头顶,握着他的手,挺腰:“哥哥没感受到吗?” 谢均红着脸吐槽了一句:“到时候你自己洗干净了送上来,本将军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慕容宸委屈道:“我怕疼,但若是哥哥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族人们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的……” 谢均扑哧一笑:“好了,回来再说吧。” 慕容宸一夜未眠,紧紧搂着心爱之人,两人安静的相拥在一起。 天刚破晓,谢均感觉到身后那人轻轻爬了起来,软褥里面的温度骤然凉了下来。 谢均藏在软褥里面的手指揪了起来,闭眼没有动作,还在装睡。 哪知他那不自觉紧锁起来的眉头全然袒露在慕容宸的眼里。 慕容宸轻笑一声,俯身向下,吻上谢均那双睫毛乱颤的眼眸,抬头时,再用手捋了下他散落在脸庞里的墨发。 “哥哥,不必忧心,宸此行并无危险。” 第174章 谢均猛的睁开双眼,双肘撑着床,倾身而起,贴上那人刚欲离去的额头。 两人鼻尖相碰,呼吸缠绕,睫毛几乎叠在一起。 半晌,谢均有些羞涩的垂下眸子,眼神不再与慕容宸对视,他翻身,将被褥盖过头,闷声道:“早去早回。” “好,都听哥哥的。”慕容宸嘴角扬起,叠好被角,便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消失,谢均才敢掀开被褥。 这人一走,他顿时毫无睡意,只能双眼瞪着帐篷顶出神。 外面嘈杂的声音响起,孩子们端着水盆进来伺候谢均梳洗。 梳洗完过后,谢均便又开始坐在轮椅上发呆。 以往这时,慕容宸都会端着骨汤进来,喂他喝完,今日却不见人了,令他很不习惯。 “谢将军,喝汤了。” 帐篷外传来清脆的声音,池鸠掀起帐帘进来了。 谢均敛起愁容,朗声应了一句:“有劳了。” 池鸠笑着看他喝汤,打趣道:“怎么样,我们草原很有趣吧?” “嗯,风景很美。”谢均微微颔首。 池鸠道:“有那臭小子陪着,你也不会想着京城了吧。” 谢均平静道:“我本就是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想的。” 他并未说假话,京城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模糊到他连将军府的天空颜色都已经忘掉。 或许是草原的天空太广阔了吧。 池鸠畅想道:“哎呀,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京城了,上次我跟着他们去找那臭小子的时候去过一次,以后有机会要再去一次。对了,你们那里的糖葫芦确实很好吃,令人回味无穷。” “你去过京城找慕容宸?”谢均转头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嗯,这个嘛……”池鸠挠了挠头:“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吧。他的事情,我们都不敢说。” 谢均不死心,依旧问道:“我是不是以前就见过他,还是说你见过我?” 他凝眉回忆,印象中没有这两个人的样子。 池鸠立马做出求饶的手势,双手合十道:“谢将军,拜托你别问我了,饶了我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池鸠就赶紧跑了出去,谢均无奈,只好作罢。 谢均的脑子里不停转着池鸠的那句话,心情难以平静。 下午,孩子们找来几把木剑,让谢均教他们习武。 谢均指点了他们一两招,往后的两日内,给孩子们讲故事,教他们练剑,成为了他的日常活动之一。 这夜,谢均被雨声吵醒。 草原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帐篷上。 软褥还是一如既往暖和舒适,但是没有小火炉在身边,谢均甚至能感觉到那双废腿有些寒冷。 他的心却难以静下来,不知道慕容宸所在的地方有没有下如此大的雨。 深夜不能出门,谢均又没了睡意,只好起身,转动轮椅坐在书桌前,燃油点灯看一些部落的书籍。 这几天池鸠教他一些蒙语,可以看得懂不少蒙文了。 谢均拿起桌上的羊皮册子,正翻了两页,突然有封信件飘落。 “什么东西?”谢均捡起一看,里面的文字让他浑身上下的血都冻结了。 蛮人向他宣战,以他父亲和兄长的遗物作为威胁。 平时都是慕容宸在这张桌子上处理公文,他肯定是看到了这封信,不愿让自己知道,所以才把它收得那么好。 谢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慕容宸说要去处理事情,是不是去迎战了? 蛮人狡猾,不讲信用,恐怕是故意抛出诱饵,等他们上钩。 谢均只觉得不安,连忙披上斗篷,朝着门口转动轮椅,去找池鸠和大祭司。 “我的天啊,谢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池鸠捂嘴惊呼。 谢均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头发沾上了雨水,看着有些狼狈。 要是给那臭小子知道了,她种的养颜花都要被扒光了! 谢均冷声道:“慕容宸去哪里了?带我去找他。” * 看到很多姐妹想知道宋元意(太子)和宋嘉煦的后续故事,在这里做出回应。 子二代的故事肯定没有父辈的甜蜜,而且这俩是微微虐的,要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才会甜,所以大家伙自行考虑一下。 不过俞安和卫礼的小儿子:季霖越,他的故事很甜,大家可以期待下。 第147章 受伤(宸均cp) 池鸠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愣,决定装傻到底。 “嘿,没事的,可汗就是去帮您找药治腿了。将军快回去休息,不用担心,过几日可汗就回来了。” 谢均冷冷道:“你还要帮他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池鸠呵呵笑了一声,内心骂了一顿慕容宸那个臭小子。 慕容宸走前,叫她多照看谢均,结果也不跟她说一声他对谢均说的理由,现在好了,纸包不住火,马上就要暴露了。 “带我去找他,他有危险。”谢均沉声道:“我的事情,不应该让他去解决。” 池鸠叹气道:“将军,可汗说过,不能让你离开王庭。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请你见谅。” 谢均扬了扬手腕,露出那串象征着可敦身份的玉珠:“他不在,我可以做主。” 池鸠面露难色,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第175章 真是左右为难啊。 谢均情绪激动,转动轮椅:“算了,我自己去寻。” 就在这时,大祭司悄悄站在他身后,拿着手中的熏香球,往谢均的面前一晃。 谢均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大祭司是制药高手,他制出的迷香很是厉害,只闻到一点,就足以令人昏迷。 “小鸠,送可敦回帐。”大祭司对一旁的池鸠道。 池鸠深呼吸,心里的石头落地:“爹,好险你来了,谢将军他也太难对付了些。” “爹只听可汗的话。”大祭司冷冷道:“小鸠,你要记得,凡事留个心眼,别太信任中原人。” 池鸠乖乖答应:“知道了,爹。” 谢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他的父亲和他的兄长在教他习武。 到了最后,夕阳西下,父兄两人把手中的剑交给他,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守卫自己的家国,然后微笑着消失在他眼前。 谢均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幽幽转醒,头很疼。 朦朦胧胧间,他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还有整齐的马蹄声,似是有军队归来。 若是军队回来,慕容宸肯定也回来了! 谢均顾不上头疼,起身爬上轮椅,往帘外赶去。 还没到门口,谢均便看到两个士兵架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冲了进来,将那人放在榻上。 那受伤流血的人正是慕容宸。 谢均的脸色瞬间惨白,一时间忘了他已是双腿残废,竟直接站起来。 只是还未站起便跌倒在地,他只能用双手撑着地,意欲爬过去。 “将军!”池鸠和大祭司一起进来,她看到这一幕差点连魂都吓没了。 要是被慕容宸看到,他们这群人的脑袋都别要了。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忙!让可敦摔倒在地是觉得活够了,想死吗?”池鸠大声喝斥道。 还在榻旁给慕容宸拆银甲的两人赶紧跑回来,把谢均扶到榻前。 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受伤的地方正是肩头处。 “慕容宸……” 谢均颤抖着声音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时候,谢均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死在他眼前的人们,心里涌起莫大的痛苦。 “你不是说过你会平安无事的吗?为什么骗我!”谢均的手紧紧抓住榻边,已经泛白,他哽咽道:“阿宸……你醒来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你……” “可敦,让老夫看看。”大祭司走上前一步,准备为慕容宸治伤。 谢均转头,对士兵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这一声冷喝,颇具将军的威严,令在场之人头皮发麻,那两个士兵更是瞬间就跪在地上。 吓出一身冷汗的士兵道:“禀,禀,禀告可敦,本来我们已经攻下了蛮人的所在地,可是蛮人首领威胁可汗,说让他独自一人进到树林里去。可汗听完后就独身前往了,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受伤的模样了。其中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这明显就是一个圈套,他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进去!”谢均的眼里全是杀意,紧咬着牙,心头满是苦涩。 士兵小声的回答:“因为蛮人首领说,他手上有谢老将军的遗物……” 话还没说完,谢均便把榻旁的茶杯直接摔了出去。 瓷具破碎的声音让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谢均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双目通红,歇斯底里喊道:“都是一些死物,没有了就没有了,有什么好在乎的,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帐篷内一片安静,众人连呼吸都快屏住。 “哥哥……”榻上的人轻轻喊道。 谢均连忙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声音发抖:“在!我在!” “哥哥不要生气,你是最重要的……”慕容宸张开左手的手心,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玉佩在这里,剑在外面的马匹上。哥哥,你在乎的东西,我都给你找回来了。” 谢均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泪如雨下。 这人真是个傻瓜。 “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谢均擦了擦眼泪,转头对大祭司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大祭司道:“可汗肩头被短剑刺伤,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只要按时上药,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让伤口碰水,就能很快恢复。” 谢均点点头,看着大祭司帮慕容宸包扎伤口。 看到他背部的时候,谢均才发现他身上的伤痕不比自己少。 鞭痕、刀痕、箭伤…… 长大的路上,他应该也是受了很多苦。 谢均心疼不已,用脸贴着他的手背,决定以后对他更好些。 包扎完毕后,慕容宸疼得出了一身汗,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谢均焦急道:“他没事了吗?怎么又晕过去了?” 池鸠摇摇头:“没事了,就是药效太厉害,疼晕了。” 接着,她又道:“将军,可汗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以后他伤口处换药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好。”谢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只不过是照顾他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出去的时候,池鸠笑着对大祭司说:“爹,你刚才给可汗治伤的时候,从刀口处也看出端倪了吧?我一早就说这臭小子武艺超群、命大得很,又爱那个人如命,绝不会轻易出事。曲曲一个首领,怎么能伤得了他?” 第176章 大祭司无奈的叹气,只道了句:“走吧,看破了也不要说,可汗有自己的考量。” 只可惜那个自以为厉害的蛮人首领在林中放出毒蛇的时候没去调查过,慕容宸从小就被当做药人,早已经百毒不侵了。 他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位冷血无情的可汗拿下。 到最后,慕容宸觉得这人死得有点简单,为了让哥哥多心疼他一点,他便自己抓着首领的手,刺了一刀,控制在死不了的范围内。 然后反手砍下首领的人头,缓缓走出了树林。 方才看到谢均为他哭了,慕容宸心里很满足。 他想,这一刀还是很值得的。 第148章 浓情(宸均cp) 慕容宸身强力壮,早年又经历过大巫施加的酷刑,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几碗止血的药汤灌下去,他的脸色也慢慢开始变好。 谢均不放心,即使他的伤口开始结痂,却也还是让他躺着静养,不准下地。 喂饭的人也对掉了身份,主动的那方变成了谢均。 这晚,谢均用温水浸湿的帕子给慕容宸擦拭身子。 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都是躺着的那个人太过想入非非。 谢均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指了指:“不至于吧?” 慕容宸硬着头皮道:“哥哥你先出去一下……” 谢均双手叉腰道:“你的手都动不了了,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那也不能伤害哥哥。”慕容宸瓮声瓮气道。 谢均用指腹摸着他的脸:“阿宸,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慕容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道:“真,真的吗?” 谢均道:“但你要听我的,不能让伤口裂开,你要能做得到,就点点头。” 慕容宸想也没想,猛猛点头,脸上飘过一抹绯红。 谢均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唇:“这种事,应该是从接吻开始。” “哥哥……” 慕容宸呓语声不停,灼热的呼吸肆意扫过谢均的脸颊,情不自禁就想伸手揉捏他的腰侧软肉。 爪子刚伸出来,就被谢均拍掉了:“别乱动。” 慕容宸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哥哥我错了。” 谢均腰部用力,将废腿挪到慕容宸的身上,用力撑起身体。 慕容宸呼吸急促,浑身泛上一股潮红,坚实的胸膛烫的令人心跳加速。 谢均看他喘着粗气,以为他发烧,用手背贴着他额头,关心道:“压疼你了?还是伤口不舒服了?”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慕容宸的左手便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将那苍白纤瘦的手指往嘴里塞去。 手指在口腔里被肆意调戏,慕容宸将他的手指每一根都仔细舔过,像是小猫舔奶,亲了又亲。 “哥哥不要离开我。”慕容宸眸泛水光,就这么深情的看着谢均。 谢均语塞,看着这香艳的场景,快要忘了呼吸。 他支支吾吾道:“我也没说要离开你,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宸永远都不放开哥哥,一辈子都是哥哥的人,保护哥哥,爱着哥哥。” 慕容宸很是固执,用力握住谢均的手,舔舐着他的宽厚的掌心,表白的情话顺口就说。 谢均脸红要滴血一样,全身细胞都在叫嚣。 这小孩怎么那么黏人,像甜丝丝的糖果。 慕容宸撒娇道:“哥哥,阿宸痛。” 谢均往下一瞧,发现他确实难受得不轻。 “乖乖,不痛。”谢均见他年纪小,又撒娇喊他哥哥,所以十分乐意哄着。 手刚碰上,慕容宸便低吼出声,仰起头,开始舔上他的手腕。 谢均看了一眼慕容宸情动的模样,笑了笑,随后调整了坐姿,用手撑着床榻。 他闭上眼睛,心里一横。 “嘶……” 谢均痛呼一声,眉头紧锁,手臂开始发抖。 “哥哥!” 慕容宸听到谢均痛苦的低吼瞬间睁开眼睛,神智清醒一大半。 “哥哥对不起,你怎么样?” 身上的人就像烂泥一样倒在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胸膛上细细出气。 “没事,缓缓。”谢均故作轻松,实则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 慕容宸赶紧翻身,将他轻放到榻上。 谢均身上的里衣早就湿透,平常嫣红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 “哥哥,都是我的错。” 慕容宸咬着下唇,动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 “疯了吗?打自己干什么?”谢均呵斥他,然后颤巍巍伸出手,想要摸摸他脸上的手掌印。 慕容宸赶紧将脸送了上去,声音有些哽咽。 “我让哥哥受伤了,该打。哥哥快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看你的头啊看!”谢均别过眼,不好意思道:“在战场上跟敌军厮杀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刀剑无眼,被刺伤的时候,比这个痛多了。” 说着说着,谢均的脖子上染上一层红,双肘撑着床榻往后挪。 “求求哥哥了,不然阿宸不放心。” 慕容宸蹙眉,追了上去,按住了谢均的腿。 谢均瞬间屏住呼吸,看着慕容宸满脸担忧的检查,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慕容宸真诚道。 第177章 谢均尴尬的掩嘴道:“咳咳,我感觉可以……” “啊?哥哥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 “我知道了!” 慕容宸晃了晃脑袋,一手用力捏住谢均的腰,一手去翻榻旁的梳妆台。 噼里啪啦一顿响,他找到了一盒胭脂大小的罐子。 “哥哥,这是我们草原牧民冬天要用来擦手擦脸的绵羊油,我先给你涂一点……”慕容宸说话开始模糊不清,打开了罐子,准备给谢均抹上。 谢均难为情道:“不用那么麻烦的。” “要的,哥哥是最金贵的。”慕容宸温柔的回应道:“本来我想的不是这么仓促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布置好……” 谢均简直要被气笑了,慕容宸这时候汉话倒是好了不少,絮絮叨叨的,但都表现出他对自己的赤诚和珍视。 他的心蓦地一下软了,抬起慕容宸的头,看到那人的眼里还是雾蒙蒙的。 谢均勾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上去,呢喃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嗯?” 两人皆是情动,唇碰上那一瞬间仿佛干柴遇到烈火,不愿分离。 慕容宸很在乎谢均的感受,不断地询问,惹得谢均又羞又臊。 “哥哥,我做的对不对?”慕容宸亲了亲谢均唇,小心翼翼道:“你喜欢我吗?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跟我亲近,还是因为可怜我才会跟我亲近?哥哥,可以把真话告诉我吗?” 两人紧紧相贴,谢均亲了亲他裹了上雾气的眼睛:“喜欢你,你是最好的。” 这话一出,谢均明显感觉男人的肌肉全部绷了起来,仿佛在压抑巨大的喜悦。 “延行……”慕容宸咬着谢均的肩头,喃喃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谢均双眼猛的睁开,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声音颤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字?” 他的小字是他爹娘给他取的,除了他父亲和兄长,不会有人再这样叫他。 “延行”这个字,自从父亲和兄长过世,他就再也没有听过别人喊过了。 慕容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停重复呢喃。 谢均心里泛上一股酸涩,他没想到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还能够听到儿时的名字。 还被人紧紧抱着,感受他的爱意。 谢均“嗯”了一声,眼眶里的泪水流淌下来。 慕容宸顿时慌张起来,用指腹揩去他的眼泪,不敢再动:“哥哥不要哭,我不折腾了。” 谢均撑起身子抱住那人宽肩,将头埋在那人脖子里,轻轻摆腰。 “阿宸,谢谢你。让我满意,好吗?” “好。都听哥哥的。” 面对谢均的撩拨,慕容宸毫无抵抗之力。 帐篷里浓情蜜意,两个体力很好的人,一夜未歇。 第149章 喜欢(宸均cp) 谢均还在睡,慕容宸出来打水。 池鸠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来,看到光着膀子的慕容宸,忍不住吐槽:“哎,我说。这天还没回暖吧,你连上衣都不穿,显摆什么呢?” 慕容宸勾唇,笑而不语,面带春光,满是得意之色。 “你可以啊,臭小子。”池鸠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道:“哟,你身上这几道抓痕,是谢将军挠的吧?嘿,你俩真是够激烈的啊。我还以为昨晚是哪里打雷呢,敢情是你们俩厮混!害我一晚都没睡好,人都老了!” “本来就老。”慕容宸淡淡道。 池鸠白了一眼他,有气无力说道:“我最近想换个帐篷,离你们远点。不然你们这样刺激我,我马上就要年老色衰了。” 慕容宸道:“记得去和负责管理帐篷的人报备一下就行。” 大祭司走过来,微微躬身行礼:“可汗气色大好,看来身体已经无碍了。如今可汗与可敦琴瑟和鸣,真是神灵在庇佑草原啊。” 慕容宸微微一笑:“这不正是大祭司所希望的吗?” 大祭司笑了笑:“可汗是在敲打老夫,刻意说老夫把可敦迷晕一事?” 慕容宸面无表情,冷声道:“大祭司不让将军出去寻我,这件事本来并无过错。但你并未跟他解释,就擅自做主限制他的权利和自由,让他担心了那么久。” 想到谢均的眼泪,慕容宸心里很不舒坦。 大祭司开口道:“可汗,草原上骁勇的骑兵都已跟你出征,部落里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当时可敦拿出手串,要号令族民们去寻可汗。老夫才会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老夫可以去根可敦解释,求得可敦的原谅。” “你之前可没有现在这番认可他,是何原因,让你改了心意?”慕容宸沉声问道。 提出和亲的时候,大祭司是反对的。 大祭司笑了笑:“可汗,我之前是对可敦有些保持怀疑。您知道的,可敦是汉人,是一心为国的将军,是宁愿为国战死的人,这样的人,怎能安心待在草原?我作为族里的大祭司,为了族民的安全,必须对可敦留一些心思。” 见慕容宸抿着嘴不说话,大祭司叹息一声,继续道:“这几日,您不在王庭之中,我在暗中观察着可敦,原以为他会偷偷跑回中原,可他没有。后来我与族民们闲聊,才知道可敦教了许多妇女们认字,教孩子们剑法,受到了族民们的爱戴。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是我一叶障目,误会了可敦。” 第178章 “在其位谋其事,保护我们的族人,你没有错。”慕容宸抬眼看着大祭司:“可你不该觉得他是那种会为了汉蒙身份不同而歧视、伤害我们族人的卑鄙之人。” “否则他当年就不会救下我的命。”慕容宸深深的看了大祭司一眼,转身离去。 声音飘进大祭司的耳中,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嗤笑自己的愚蠢。 慕容宸进帐篷时,谢均还未醒。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骨汤,一骨碌爬了上去,轻轻将人搂在怀中。 谢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是因为腰上酸疼给弄醒的。 一睁眼,便看到自己趴在慕容宸的胸膛上。 谢均猛的撑起身,倒吸了一口气。 身上的薄纱也因为动作敞开,里面的春光一览无遗。 慕容宸的脸红了红,抿着嘴也藏不住笑意,别别扭扭伸手帮他系衣带。 “哥哥,小心着凉。” 谢均顺着他的手往下看,这才震惊自己一身齿痕,连那两条废腿也没有放过。 “你!” 谢均开口还未说出一个字,嗓子便哑的不行。 慕容宸见机行事,赶紧递上茶水。 谢均颤颤巍巍准备接着杯子,慕容宸活动了一下嘴,想让自己不要笑得那么开心,沉声道:“哥哥别急,我来喂你喝。” 慕容宸将他揽在怀中,杯子抵了上去,稍稍倾斜。 嗓子被茶浸润后舒服了不少,谢均开口道:“你伤口没事吧?” 慕容宸帮怀里的人揉腰,偏头亲了他的发丝,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没事,好着呢。都是哥哥心疼我,一直亲力亲为,所以伤口才没有裂开。” 沙哑雄浑的声音传到谢均的耳朵里,他的脸上也浮上一抹嫣红。 慕容宸翻身压上,两人鼻尖相抵,望着对方。 “新婚那夜,抱着哥哥,我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他的目光炙热,含情脉脉的看着谢均:“可直到昨日,尝到哥哥的滋味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灼热的呼吸洒在唇上,谢均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慕容宸的大手覆上谢均稍有圆润的脸颊,偏头亲了上去。 两人湿润的唇相碰,还没来得及做别的,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可敦,今天要教我们新的剑法啦!” 孩子们热情的呼声传来,谢均猛的睁开眼睛,双手用力一推身上的人。 慕容宸刚巧没有用力支撑,随着他的动作“扑通”一下,摔到榻下。 谢均红着脸,连忙掀起被子,挪到床边扶人。 “没事吧?我好像忘记收力了。”谢均有点尴尬,小声问道。 “可敦!我们进来找你啦!” 他身上只有一件薄纱,一时不知道是该用被褥遮住自己,还是继续去拉榻下的人。 慕容宸站起来,把谢均挡在身后,对孩子们道:“可敦今日身体不适,明天再教你们。” “好!那可敦好好休息,我们先走啦。” 孩子们看到可汗的表情凶巴巴的,赶紧跑走了。 慕容宸直接掀开谢均捂在身上的软褥,欺身压了上去,提要求道:“哥哥以后只能陪我,剑法也只能教我。” “你都多大了,还需要我教吗?”谢均哑然失笑:“我原以为你会喜欢孩子,之前还听他们说,想让你绵延子嗣。” 慕容宸抱着他的腰,一本正经道:“我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哥哥。” 谢均靠在那人怀里,随他揪着自己的发尾把玩。 他耐心地回应这个狼崽子,反反复复的告诉他,自己只喜欢他,只陪他,才把那人哄消停了。 * 明天就是元旦了!更新不停,嘿嘿。 第150章 暗恋(宸均cp) 用了晚膳后,谢均想起了昨晚的事,抬起头问他:“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延行?” “啊?我说出来了吗?!” 慕容宸眼睛充满着不敢置信,谢均将脸凑了上去,重重的点头。 “嗯,你昨晚喊了很多声。” 慕容宸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谢均伸出双臂环住慕容宸的脖子,让他直视自己的目光。 “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慕容宸紧紧抿住嘴巴,就是不开口,谢均一下一下嘬着那人下巴,还用手挠他的痒痒肉。 “说不说,说不说?” “哈哈哈哈,哥哥不要挠了,我说我说……” 在谢均不断的“攻击”下,慕容宸败下阵来,身体也松弛下来,揽住谢均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就是……很久以前,你救过我一次。”慕容宸含糊不清,快速说道。 谢均不信,将耳朵贴上慕容宸的嘴巴,试探道:“什么?多久以前?你连我名字都记得住,记不得哪年了?不说实话是吧?” 慕容宸明显被弄的心态崩溃,双手扶住谢均的脖子拉近,自暴自弃大声说道:“五年前,汉关那场大战,你救了我,然后我就心悦你了。” 谢均愣愣的听着,许久没有反应。 慕容宸看他没有反应,冷哼一声,别扭道:“又要问,问了又想不起来。” 谢均眉头紧皱,快速回忆,但他这些年来来去去帮助了不少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第179章 五年前那场战役,死伤无数,他真的见过慕容宸吗?实在是记不清了。 慕容宸看他想的快要陷进去了,伸手摸上他的眉头,轻轻揉开:“小哑巴,无名,哥哥你给我起的名字,还记得吗?” 谢均手一紧,惊道:“你就是那个满脸都缠着绷带的小孩?” “是我。”慕容宸微笑着点点头。 谢均脑中回忆迅速回到与“无名”相见的那天。 那时他奉景帝的命令,带领军队去剿灭前来进犯的外族。 战火燃烧了快一个月,边塞的城市变成了人间地狱,漫山遍野的尸体令人心惊。 每每看到这些,谢均的心中都会涌上一股酸涩。 某日巡视的时候,突然他的手下喊了一声:“将军,快过来,我发现了活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景帝一直教育谢均的话,按照惯例,发现了之后,马上就要杀人灭口。 谢均心猛的一紧,甩下一句“这里交给我”,便抢先在手下的面前跑过去,看到了棚中一脸呆滞的小孩。 “那将军处理吧,末将在前面等候。”过了一会儿,这人又问道:“将军,你处理完了吗?” 谢均将一个瘦弱的小孩摁在木板后面,呼出一口浊气,大声喊道:“处理什么?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你是不是看眼花了?” “不对啊,末将刚刚明明看到有东西在动。” 那人说着就要往这边走,谢均挂起笑容走了出去,笑道:“这么多死人,眼睛都看花了,本将军已经确认过了,没有人。” “真没有吗?奇怪了,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谢均拍了拍那人的肩:“骗你干什么?天要黑了,赶快回营地吧。” “好,末将领命。” 走到一半,谢均摸了摸身上,恍然大悟道:“我东西掉了,回去找找。你先回营地,我一会儿再回去。” 那人行礼,与他告别:“将军小心。” 谢均“嗯”了一声,转身离去,踩着那些尸体前行。 棚子里的小孩早没了人影,谢均在那边一个个翻找,终于在一堆尸体旁边找到了那个小孩。 小孩看了一眼是将军后,继续头低低的,脸上缠绕着绷带,好像得了很严重的病。 谢均将他抱起来,来到了一口井边。 小孩以为他要把自己丢下去,手微微握拳。 谢均让他靠坐在井边,然后解下自己的水壶,打开后递到他的嘴边:“那边血腥味太臭,这里空气好一些。你喝点水吧,嘴唇都干裂了。” 小孩怯生生地看着他,好像是个哑巴,也不会说话。 谢均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些伪善,干笑了几声,然后赶紧掏出怀里的干粮和钱袋塞到小孩怀里。 “这些是一些吃的,还有一些银子,你拿着,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谢均将东西系到小孩身上,摸了摸他的头,像是一种嘱托。 小孩这才喝了一点水。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对小孩道:“你这头辫子我帮你解散,要不容易让人发现。记得一直沿着左边走,那里没有军队。” 谢均站起来,想伸手牵一把小孩,让他快点离开,可是小孩却摇摇头,抱着他的裤腿不撒手。 “你这小孩子,干什么?赖上我了啊?”谢均道。 小孩用仅露出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眼神是如此的纯真无邪,让见惯了杀戮的谢均心里一颤。 谢均想:会不会是小孩听不懂汉话,又是个哑巴,所以他刚才的嘱托都徒劳无功了? “想跟着我吗?想就点头。”他半蹲下来,耐心地问。 小孩点了点头,微笑起来。 谢均伸手抱起他,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跟着我要吃苦的,风餐露宿。” 小孩抱紧了他的脖子,把头轻轻靠上去,像是心甘情愿,不怕吃苦。 谢均笑了笑,把他抱回了营地,就说他是逃难的流民,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以后在军队里当杂役。 小孩身上的伤被治好后,天天都悄悄的跟在谢均的身后,以为他不会发现。 其实谢均也很关注他,怕他这个小哑巴被军队里的糙汉子欺负。 后来谢均身边缺个伺候的人,既然小哑巴能打杂,也可以伺候他起居,不会说话还挺安静的。 于是谢均给他起了个“无名”,从此以后,便把他带在身边了。 “不对啊,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谢均回过神来,一脸疑惑的看他:“当时太子婚宴后,你又为什么不告而别,我还真的去找过你!” “有一次你喝多了,醉醺醺的时候说过你想念父兄,也叫过自己的小名,估计是你酒醒后忘了。”慕容宸笑了笑:“起初我被自己的叔叔毒害,嗓子受损,说不出话,那段时间真的变成了哑巴。他把我丢在边塞,想借助中原人的手除掉可汗的嫡子,以此向中原出兵,是你救了我。后来我嗓子慢慢恢复,但是草原上的人知道我没死,我的叔叔也知道,一直都在寻我,为了不暴露,我仍然把自己当成哑巴,没有对你坦白。直到七情这种药出现在中原,我才意识到叔叔的野心,决定回草原料理好这一切的恩怨,然后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 谢均看他风轻云淡的说起那些过往,又想起他是“无名”的时候对自己的体贴,一时间百感交集,主动把人抱进了怀里。 第180章 “你变化好大,长高了好多,我居然没能认出来……” 慕容宸笑着亲了一口谢均,道:“我们种族都是后天长得比较快。” 说完,又埋到谢均的脖子里东嗅西嗅:“哥哥,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快乐。对不起,是我太废物了,才让你等了那么久。” 谢均摸上他的脑袋,温声道:“不久,下次你不能不告而别了,害我担心,还以为你被歹人抓走了。” “不会了,我守着哥哥一生一世,哪里都不去。”慕容宸语气很是坚定。 谢均叹气:“你应该一早就对我说,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这样我也不会对你那么凶。” “没事的,我喜欢哥哥每一个性格。而且,就算哥哥不记得我,现在也照样也心悦了我。”想到这,慕容宸心里就像是抹了蜜一样,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不对,我差点被你带偏了。就算我记得你是那个小孩,认出来你是无名,我也不会立马就心悦你啊。”谢均义正严辞道。 “六年前……慕容宸,你那么小就喜欢我,你那时候才几岁啊?”谢均佯装惊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慕容宸搂着谢均的腰,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不满的哼哼道:“不记得了!” “哦,你不记得了。那我来推算推算,现在你二十岁左右。那么六年前,你也才十四、十五岁。啧啧,你这么小就对我有如此肮脏、龌龊、卑鄙、无耻的情愫了。还偷偷暗恋我这么多年,借着贴身伺候的便利,做了多少坏事了?” “唔……” 慕容宸给他说得脸热,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下面,用唇封住谢均那些还未说出的话。 谢均知道他害羞,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唇角带笑。 两人分离时,谢均的眼角都晕上了泪花,他咳嗽了一声,又接着道:“那么小就不正经了,不说话装闷骚呢。” 慕容宸眉毛一挑,又是低头亲了他一口:“我就卑鄙无耻怎么了?哼,过程不重要,结局才重要。” 谢均眉眼似水,脸上泛着粉色,不停重复:“卑鄙。唔……” “无耻。唔……” “龌蹉。唔……” 他每说出一个词,慕容宸便低头亲他一口。 直到两人的身体开始摩擦生热,谢均主动仰头咬着慕容宸的下唇,低声问道:“除了跟我,你还跟过谁?干不干净,嗯?” 慕容宸哭笑不得:“哥哥,除了你,我对谁都没有反应,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谢均满意地笑笑:“那就好。不管是在爱意上还是其他的事上,你也是我的第一次。” 两人只是简单的望着对方,却感觉全身的细胞仿佛融化了一般,心潮澎湃。 慕容宸吻着他的脖颈,发出邀请:“哥哥,那我们再快乐一次吧。” “行啊,相公。”谢均调戏道。 慕容宸一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 兽皮床垫被他们推来推去,皱成了一团也没人管。 慕容宸的背部纤长,肌肉紧实厚壮,特别是从侧面看,长条的侧面肌肉流畅性感,腰侧的还会因为用力而呈现出凹陷的腰窝,两边的肌肉如同峰峦凸起,而中间的脊骨会随之微微凹下,更加性感而富有吸引力,正在尽情的挥洒着汗水。 谢均又被他亲了,在额上、在眼角、在鼻尖、在唇上…… 年轻男人的吻,宛若滚烫的雨点,冲刷着包裹住意识的浓稠快意,又赋予他更强、更猛烈的可怖欢愉。 好像只有这样,慕容宸才能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有多爱他。 第151章 有家(宸均cp) 蛮人狡诈,在那一战中慕容宸虽然受了伤,可是却带回来了一本古老的医书,里面记载着如何让碎骨重续。 这几日,他几乎是废寝忘食的钻研着,就是为了让谢均的双腿能够尽快的恢复原状。 谢均很是感动于他不求回报的付出。 这日,慕容宸有了头绪,决定一试。 “阿宸,你别紧张。” 谢均看着慕容宸如临大敌的模样,宽慰了一下他。 慕容宸微微一笑:“哥哥,我会小心的。” 过了一会儿,谢均无奈的瞥了眼满腿不在穴位的银针,哭笑不得道:“还是去让懂医术的大祭司来弄吧。” “不行。”慕容宸摇摇头。 自从上次他和大祭司“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他就不太信任大祭司了。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现在大祭司心里对谢均是不是依旧有着偏见,所以不敢让他插手,只好亲自拿着医书,一边看一边给谢均扎针。 只有这样他才放心。 慕容宸屏气凝神,闭口不言,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汗。 谢均叹了一口气,拿起丝帛给他擦汗,轻声道:“我已习惯这双腿,也能够自理,能不能治好都没关系。你不要再费力气给我找好药材,又伤害自己身体了好不好?” 慕容宸没有回应,沉着气扎下最后一针,抬手握住给谢均给他擦汗的手,贴到脸上。 “哥哥,我想看你策马奔腾的英姿,也想跟你一起在草地上漫步。反正你也觉得是废腿,又不疼,随我折腾好不好?” 谢均没想到慕容宸居然会说这话,顿时被噎了一下,随后摇摇头笑了。 “好,都听你的,我配合就是了。” 第181章 慕容宸倾身,在谢均脸上落下一吻,碾着他湿润的唇,哑着声音道:“想你腿好了,陪你看繁花似锦,看潮起潮落,看日夜更替。” 谢均的心里甜蜜蜜的,双手环住慕容宸脖子,准备加深这个吻。 慕容宸笑了笑,继续道:“还有,希望你的能紧紧环住我的腰……” 谢均脸色轰的一下全红了,收回双臂,稍作警告:“正经点。” 两人上次开荤后,这人便像是饿狼扑食一样,从来没有歇过一天。 为了不压到他的腿,慕容宸每次都会将那双腿抬到肩上,或者是让侧着身子,将一条腿搭在肩上,再抓住他的胳膊。 总之,花样百出,非要等到谢均红着脸训斥他,他才收敛一些。 谢均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咳嗽两声,假装正色道:“你就不怕我腿好了便离开你,回到京城去?” “怕。”慕容宸诚恳道:“但我相信,哥哥舍不得的。” “这么自信吗?”谢均调笑道。 “当然了,现在每天晚上,哥哥都要宸抱着睡。”慕容宸不怀好意的凑过去说:“而且哥哥在我怀里睡,都没有说过梦话了。” 听到这里,谢均有些恍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前梦里都是父兄死讯传来那一刻的心碎和痛苦,还有战场上的血光。 没想到如今都变成了平静的梦境,是慕容宸给了他安心的力量。 谢均抚上他的脸,温柔道:“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第152章 编发(宸均cp) 时间匆匆的过,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如胶似漆,每日黏在一起。 清晨,两个大汗淋漓的男人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 谢均把玩着慕容宸的辫子:“阿宸,我来这里有几个月了,你还记得吗?” 慕容宸点点头:“快八个月了。” 关于谢均的一切他都熟记于心。 “这么久了……” 谢均眼神迷离的对着帐篷顶眨眨眼,心里不住感叹。 这几个月过得实在是太舒坦,所以才觉得是恍惚之间。 他下意识的喃喃道:“也不知道京城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慕容宸心里一怔,道:“哥哥想回去了吗?” “你想什么呢?”谢均看着他表情恹恹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调侃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要回去也是跟你一起。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你总得去我谢家祠堂给祖宗们磕个头吧?” “哥哥要带我回去了?那等你腿好些,我们就回去看看。” 慕容宸虽是上面那个,却不在乎“媳妇”的称呼。 只要跟他心爱的将军在一起,随便说什么都行。 看他笑得开心,谢均情难自禁的捧起他的头吻了吻:“阿宸,以前都是你替我束发,今天换我来替你束发,好不好?” “好啊。”慕容宸心里美滋滋的,披上一件外衣,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把牛角梳,放在谢均的手心:“有劳哥哥了。” 慕容宸背对着谢均,找来个凳子,坐在床榻边上。 谢均直起身子,用牛角梳慢慢的顺着他的头发梳起来。 这人还真是怎么看都好看,谢均看入了迷。 剑眉星目,鼻子高挺,那一张唇更是适中。长相不似中原人的温顺善良,也不似蒙古族的粗犷锐利,而是一种融合的非常完美的坚硬不失柔情的模样。 慕容宸转过身,温柔提醒道:“哥哥怎么停下了?在想什么?” 谢均轻咳一声,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他入迷的,吞吞吐吐道:“我在想你的头发梳起来挺顺的,等会儿帮你扎辫子应该会很好看。” 慕容宸有点羞涩,回过头,嗫喏道:“哥哥夸我头发顺,真好……” 谢均耳朵尖,听到了他的碎碎念,闷闷笑道:“傻小子,说得我好像平时都没夸过你似的。” “被哥哥夸奖,我就很开心啊。”慕容宸笑笑。 谢均问出了心中的疑虑:“阿宸,当初你为什么没有对我袒露心意呢?说不定……” 慕容宸摇摇头,语气坚定:“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废物,怎么配跟哥哥在一起?我想做可以让哥哥停靠下来休息的树,而不是给哥哥拖后腿的人。” 谢均给他编着辫子,被他猜中了心思,勾唇道:“你猜得很对,我确实喜欢能够跟我势均力敌的。” 慕容宸小声道:“那哥哥,宸现在够资格了吗?” 两人都做夫妻了,他居然还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猜。” 谢均故意卖了个关子,将刚给他编好的几根辫子束了起来。 慕容宸也不恼,眉眼弯弯:“没事,晚上哥哥的反应会告诉我的。” 谢均指了指铜镜:“你去看看。” 慕容宸望去,谢均给他编的正是蒙古族常用的编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编发者是谢均,所以慕容宸觉得格外的好看。 “谢谢哥哥。”慕容宸欣喜道。 谢均不由自主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头,轻声道:“我们阿宸真好看。” 慕容宸凑到他嘴角印下一吻:“哥哥,我去拿早饭,等你吃完了东西,我再给你的腿扎针。” 谢均点点头,微笑道:“好。” 喝完了每日惯例炖煮的骨头汤,慕容宸取来针包,替谢均扎针。 第182章 随着第三针落下,谢均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轻轻皱起:“阿宸,你是不是扎错地方了?” “没有啊,这个穴位我扎了很多次,绝对不会错。”慕容宸解释道。 过了一会儿,慕容宸像是想到了什么,呆呆地追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扎错了?” 谢均脱口而出自身的感受:“刚刚你扎针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疼,还有点涨……”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 疼? 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哥哥,你说你感觉到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容宸眼眶湿润,紧握着谢均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谢均愣愣的将头转过去,直视他道:“我觉得有些疼,阿宸,我能感觉到疼了……” 慕容宸感觉心跳漏了几拍,扑上去抱紧谢均,哽咽道:“太好了,哥哥…...你的腿终于要好了...…” 谢均也笑了起来,泪珠滚落,竟是喜极而泣。 他还没缓过神来,慕容宸便赶紧跑了出去,没一会池鸠和大祭司就到了他们的屋内。 慕容宸着急的对大祭司道:“帮可敦看看,他的腿能感受到疼痛了。” 看他那么激动,大祭司也不敢马虎,赶紧坐下,面色冷静,双手开始轻缓地按着谢均腿上的穴位。 大祭司问道:“可敦,按这些穴位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谢均摇了摇头,大祭司继续加大力气,皮肤都有些泛红了,他还是没有感觉,仿佛刚才那点痛意只是昙花一现。 他无措的看向慕容宸,却发现那人的笑容已经凝固在嘴角。 屋内的气氛骤然变冷。 “小鸠,给爹递银针来。”大祭司沉声,池鸠赶紧把针递过去。 大祭司道:“可汗,刚才你是不是给这个穴位扎针,可敦才有痛意的?” “是。”慕容宸点头确认。 大祭司屏气凝神,重新照着那个穴位刺了下去。 银针几乎全根插入,谢均却并无半点反应。 慕容宸有些慌神,双手发颤。 “阿宸,我……” 谢均想唤他,却见他瘪着嘴,嘴角向下,像是要哭的模样。 心里的落差一下没了,谢均向他招了招手。 “哥哥……” 慕容宸走过来,将谢均用力按在自己怀里,抚摸着他的背,神情落寞到了极点。 希望就在眼前,却擦肩而过,两个人的心里充满了苦涩。 第153章 充实(宸均cp) 事无完美,可能这才是人生的真谛。 谢均比慕容宸年长,自然是懂得这些道理,也见过太多的遗憾。 看着慕容宸难过,谢均很是心疼,他将脸被深深埋进男人的胸膛,双手环住那人的腰身,闷声道:“阿宸,没事的。可能是我刚才感觉错了,以后你再慢慢扎好不好?不着急的。” 慕容宸不说话,只是用力揉着谢均的肩膀,想将他揉碎到自己骨血里。 都是他没用,才治不好将军的腿。 “可汗,可敦,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大祭司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轻笑一声。 两人互相安慰的动作顿时停住,同时转头望向大祭司:“这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解释道:“可敦的骨头已经恢复了七成,造成可敦一直没有知觉的原因是可敦之前遭受的腿伤太过严重,导致里面经脉断裂。而可汗您缴获那本医书,就是通过刺激经脉,来促使它们重新生长的。” 慕容宸着急道:“那现在怎么样了?经脉重新续上去了吗?” “可汗坚持了这么多天,已经有不少成效了。可敦腿上的经脉,现在都是按照可汗扎针留下的空隙来长的。”大祭司微微一笑。 说完,大祭司拿出一根银针,找准新的穴位,往下轻轻一扎。 “啊!”谢均猛的往后一仰,痛呼出声。 “哥哥你怎么样?”慕容宸握紧他的手,眼神关切。 “没事。”谢均摇摇头,痛意过去后,只是感觉有些酸麻的感觉。 大祭司笑了一下,将银针取了出来:“可汗、可敦,这便是腿上的中渎穴。刚刚那根针全根没入您没有反应,是因为那处的经脉还没有长出来,而这一处的已经长完全了。若是以后继续用银针刺激,那处的经脉也能顺着正常方向生长。相信再过不久,您便可以下地了。” 他的话像是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一般,两人内心波涛汹涌,眼眶都含上泪水。 “真的要好了!哥哥,你听到了吗?你可以下地走路了,跟正常人一样。” 慕容宸情难自己,哭的跟个孩子一样,也不在乎还有旁人在场,只会紧紧地搂着谢均。 谢均的眼泪也顺着面庞落下,但在场人还那么多,他只能尽量抑制住,笑着扯了扯那人的衣角,低声劝道:“别哭了,还有人在呢。堂堂可汗,不怕被笑话么?” 慕容宸只是将头埋进他的肩膀,也不说话,肩膀哭的一抖一抖的。 大祭司叹息道:“可敦,可汗这几年不容易,小时候更是苦,老夫都从未见他流泪过。如今是苦尽甘来的喜泪,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谢均轻拍慕容宸的背,安抚他的情绪,对大祭司微微勾唇:“多谢。” 大祭司行礼后,带着池鸠一起出去了。 第183章 帘子放下,帐篷内恢复一片寂静。 谢均抱住在他身上挂着的草原汉子,不停的抚摸他的后背,轻声唤着:“阿宸,不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是没有慕容宸,恐怕自己早就放弃了,颓废的生活一日又一日,直到死去,毕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双腿已经无可救药了。 是他不辞艰辛,日复一日的煲骨汤,煎药,给自己按摩,针灸,做着一切看似无用功的东西。 这才有了今日这份喜悦。 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直被他照顾着,如今更是凭借着他的深爱,得到了新生。 谢均心里泛上一层酸涩,偏头吻了吻慕容宸耳朵,声音哽咽:“谢谢你,阿宸,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慕容宸缓过劲,眼泪在袖子上胡乱擦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委屈道:“哥哥,我就说我学会扎针了,当时你还不信我能治好你……” 说完,他又开始抹眼泪,嘴上都能挂油壶。 谢均看着比自己高大不少的男人,在那娇滴滴的抹眼泪,本来还有点酸涩的心情,愣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噗。” 慕容宸听到他的笑声,抹眼泪的胳膊停在眼睛上,随后气急败坏道:“哥哥,你又笑话我了,哼,不许笑了!” 谢均抿着嘴,弯着眸子望他,摆摆手:“好好好,我不笑了。” 但是那轻微颤抖的肩膀却是出卖了他。 慕容宸在他这里展示的另外一面,实在是觉得可爱,令他爱不释手。 “哥哥不守信用,要罚。” 慕容宸不怀好意的龇牙,双手解开腰带往谢均身上一压。 谢均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闷哼一声,回过神时,他已经被扒了个干净。 “阿宸,你最近太过了!”谢均看到自己身上左一处右一处的牙印,忍不住怒吼。 慕容宸撅着嘴往谢均面前凑,想要跟他接吻。 谢均双手抵住他肩膀往外推。 因为他知道要是给这个狼崽子开门,后面发生什么,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哥哥,亲一下嘛,亲一下……” 慕容宸撅着嘴说话,不断地撒娇。双手覆上谢均的胸膛,玩弄、游离。 没一会谢均的态度便软了下来,细细的喘着粗气,薄薄的小腹开始快速起伏。 “哥哥,亲亲。”慕容宸得逞的笑着,马上就要吻上来。 谢均被他勾得情动,没等男人俯身下来,便主动用双手环了上去,含住了男人的唇。 两人吻的如胶似漆,像是在宣泄心里的喜悦之情。 慕容宸粗砺的手掌从谢均的脊椎往下探去,轻拍雪臀:“哥哥,可以?” 谢均白了他一眼:“我说不可以,你难道会听?” “嘿嘿。”慕容宸傻乎乎的笑了笑:“因为我知道哥哥也想……” 他刚想说两句浑话,就被谢均一手捂住。 “唔唔唔。” 谢均耳朵通红,恶狠狠道:“不许再说了,不然接下来几天你睡书桌那边。” 慕容宸乖乖点头,眼神满是忠诚。 谢均松开手,反手抓住枕头,急促呼吸。 “哥哥,我会很乖的,好好伺候你。” 不一会儿,谢均面色潮红,眼里含着水雾,力气消耗太大,只能靠在慕容宸的身上。 来草原之后,真是日子和身心都很“充实”啊。 第154章 认可(宸均cp) 谢均像一条脱水的鱼。 慕容宸知道自己有点过分,惹他恼了,赶紧装作“卑微”的样子凑过去亲他。 谢均被他亲了一口,越想越气,使出全身力气,翻身用被褥盖住他的头,爬到他身上,挥舞拳头,狠狠捶他。 “都说了不要!不要!还是每次!每次!每次都不听!”谢均恶狠狠道。 他这次真的是气够了。 慕容宸这个疯子,每次都是白天去换洗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月黑风高夜再去偷偷洗,导致他出去的晒太阳时候,族民都会用那种敬佩又羡慕眼神看着他。 他真的受够了!!!!! 慕容宸默默扒开床单,眼神躲闪,小声嘀咕:“可是哥哥看起来也不是不舒服的样子。” “我舒服?我舒服?我被你弄得腰都快断了!” 谢均浑身炸毛,照这个频率下去,没几日他的嗓子都要喊哑了,真的吃不消。 慕容宸嗫嗫喏喏不敢说话,躲在墙角任打任骂,唇边带笑。 打就打吧,打是亲骂是爱,将军只打他不打别人,说明什么?他超爱。 慕容宸心里的得意极了。 帐篷外面。 “贺兰族长,我都跟你说了,可汗正和可敦在一起,旁人不能进去打扰。”池鸠道。 贺兰族长面色尴尬,刚才他只听到了一点,就不好意思了:“这……我哪知道,中原的将军居然还是魅惑主上的精怪,大白天就……唉,本来还想找可汗商量点正事,眼下看来怕是要择日了。” 池鸠一脸傲娇:“贺兰族长,您可千万别私自议论可敦,要是被可汗知道了,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天就要冷了,到时候你们部落没了炭火和粮食救济,可不知道该怎么过冬呢。” 贺兰族长顿时汗流浃背:“圣女,我没有触怒可汗的意思。只是可敦是个汉人,可汗怎么能这么宠溺他呢?我担心日后……” 第184章 池鸠走上前揽住贺兰族长肩膀,对这个比自己父亲小几岁的族长,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哎呀,贺兰族长,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感情这种事,就是你不懂了。中原人有句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额不对……不能把那臭小子比作这些。” 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既然这中原的将军都嫁到我们这草原来了,自然就是我们这的人了。我们草原人一向都是热情好客,不玩那些心眼子的,自然是要对远道而来的可敦一视同仁,你说对吧?” 贺兰族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话虽如此,但……”| 池鸠微微一笑,道:“而且自从可敦来了之后,我们王庭附近的牧民学会了种植,现在的物产可是丰富了很多。可敦还指点草原的骑兵,让他们学汉人的剑法,还教那些妇女和孩子知识。贺兰族长,你们族人难道不想学这些?” 贺兰长老眼睛顿时一亮,他们部落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对于武学更是痴迷,而且男人参军打仗在外,女人孩子在家,能学点知识也是好的。 “哎呀,这个好啊!”贺兰族长喜笑颜开。 池鸠对着他眨了眨眼,小声道:“刚刚你也听到了,可汗这么凶猛,人又英俊,可敦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你不信我,你还不信可汗吗?咱们草原各个部落只要齐心协力地跟随可汗,定能将那个中原来的将军拿捏的死死的。” 贺兰族长呵呵一笑:“好好好,只要可汗好,我们就好。” “那可不。”池鸠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老头可比她爹好哄多了,都不费劲。 贺兰族长,低头想了一会,沉声道:“唉,之前我不认可这门婚事,不让族人来参加,想来也是心胸太狭隘了。既然是可汗选择的可敦,那我们作为草原子民,自然也是要认的。上次可汗和可敦办婚事,我们族人和女真族人都没参加。这次我回去,一定要亲自上门去劝劝女真族长,下个月底,请让可汗与可敦再办一次宴会,我们两个族长,定会携部落众人前来祝贺。” 池鸠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会把这话转交给可汗的。到时候我们载歌载舞,把酒言欢,庆祝他个三天三夜!” 下个月底的时候,谢均已经能够下地了,但是走不稳,只能在帐篷里尝试走一会儿。 虽然进展不大,但两个人都已经很欣慰了。 “今天怎么穿上这么隆重的服饰?” 这日一早,谢均就站在梳妆台前,任由慕容宸给自己穿上蒙古族的服饰。 “庆祝你腿开始慢慢恢复健全,不开心吗?”慕容宸笑着给谢均梳顺头发,编起辫子。 谢均痴痴笑了一声:“那当然开心了,听说今天会过来很多人?” “我在,哥哥什么都不用担心。”慕容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谢均微微颔首,眸中带着幸福的光芒。 “救命啊!你们俩快点啊!各个部落的族长们都到了,一大堆人,好奇等待着见可汗和可敦,我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池鸠如同脚踩风火轮一样,急匆匆走进来,拖着两个人往外走。 族民们看见可汗和可敦一起走出来,全部欢呼起来,随后又跪拜行礼。 大祭司走上前,微笑着将美丽的花环给两人戴上。 “苍狼白鹿永远庇佑你们,草原上至高的君王和王后。” 族民们围着他们欢唱民谣,手舞足蹈,兴致高涨。 两人站在中间反倒略显局促,但谢均很快被这样的快乐感染,扬唇一笑。 “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道谁先喊的,很快,周围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慕容宸满眼柔情,低着头看他,谢均的脸颊红扑扑的,彼此的笑意都止不住。 “哥哥,那我们就亲一个?”慕容宸笑着问他。 “好。”谢均也笑着,仰起头,慕容宸瞬间懂事的低下头,与他吻在一起。 “哇哦!” 族民们闹作一团,争先恐后的想凑近点看,谢均不好意思的靠着慕容宸的肩膀,脸都笑累了。 能够得到族民们的认可,他的心里非常开心,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会和慕容宸好好经营的。 第155章 不离(宸均cp) “可敦好酒量!” “可敦霸气,可敦威武!” 族民们看着谢均豪饮下一大碗马奶酒,忍不住赞叹。 慕容宸关心的给他擦擦嘴角,提醒道:“哥哥,少喝些。” “这酒不醉人啊。”谢均道:“今天开心,喝点酒也没事。” 慕容宸看他固执,又是兴头上,不太好劝诫他,只能无奈的摇头轻笑。心里暗想,他家将军真是单纯,不知道这牧民自酿的酒度数有多高,后劲有多大,怕是喝多了要发酒疯。 不过他也很久没见到谢均喝醉酒的可爱模样了,不免有些期待。 宴席散去,慕容宸挥手斥走下人,打算独自一人扛着醉乎乎的谢均回帐篷。 这自酿的酒,一入口时很甜,也不醉人,可是经过风一吹,头就开始发晕。 谢均不知道这个酒的厉害,才贪杯了。现在他双腿无力,走几步路就开始东倒西歪,险些摔倒在地。 慕容宸怕他受伤,直接把他抱了回去。 谢均脸红红的,呆坐在床上,任由慕容宸摆弄,替他擦脸擦手。 第185章 “哥哥,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慕容宸亲吻他的手指,微笑着看他。 谢均乖乖点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去床头柜里找出了一个布袋,把它塞进慕容宸的手中:“给你,辛苦费。” 慕容宸好奇道:“这是什么?” 打开了布袋的绳口,发现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子,有好几两,沉甸甸的。 慕容宸问道:“哥哥,你这个钱从哪里来的?” 草原的牧民平时生活中若是需要购买东西,不会使用金银,而是拿自己的有的东西去跟别人做交换。若是你有困难,旁人知道了也会很热情的救济,族人们都像是亲人一样相处。 谢均很诚实,对他道:“昭华给的。” 昭华,昭华殿下,那个荒诞不经的景朝皇子。 慕容宸想到之前谢均喜欢他,心里就很不爽,把钱袋子往谢均手中一放,冷哼道:“哥哥,你把我当什么了?他是你的老相好,你用他给你的东西给我,我不要。” 说完,他又觉得委屈,垂眸道:“你果然还是喜欢他……” “阿宸,他不是我的老相好。”谢均道。 他与宋翎之间只是年少的情愫,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扯,现在他也分清楚了。 慕容宸警铃大作:“哥哥还有其他的老相好?” “没有。”谢均摇摇头,扑进他怀里:“我有你了。” “虽然哥哥这样说,但我还是生气。”慕容宸扁着嘴。 谢均抬头看他:“那你不要钱的话,想要什么?” 慕容宸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哥哥自己领悟吧。” “啵。” 谢均抱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吻。 “阿宸还生气吗?”谢均乌黑的眼眸满是他的倒影。 慕容宸当然没再生气了。 因为他知道以谢均的性格,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真的喜欢,他不会跟在草原过那么久,更不会跟自己有肌肤相亲。 但他还是想让谢均哄着他。 “还生气,哥哥多亲几下。” 谢均也不反驳,一个又一个的吻印在慕容宸的唇上,彼此的唇齿间都是酒香。 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谢均舔到了一丝血腥,然后神智开始慢慢地恢复清明。 应该是慕容宸的血。 谢均刚回过神,就看到帐篷外面好像有人。 看着他们的服饰,好像是牧民们。 谢均推了推慕容宸的肩膀,道:“阿宸,为什么他们还没回去?” 慕容宸尴尬的咳了一声:“是贺兰部和女真部的族人,他们上次没有看到我们洞房,所以想来看看……我已经拒绝过了,但是这两个老家伙太死板,我现在就去让池鸠赶他们走。” 谢均拦住了他:“别去了,他们两个族长好不容易从心底里服气我,你的态度至关重要。再说了,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再让部落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 “那……哥哥的意思是?” 谢均望着灯火通明的帐篷,还有那零零散散的阴影,心里还有些忐忑。 “洞房的时候,新人一定要喊?” 慕容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重重的点头,一脸单纯。 谢均叹气道:〝那好吧。祖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坏,否则以后也不利于树立威信。” 慕容宸笑着喊:“哥哥真是太好了!” 然后将谢均扑倒在床榻上。 可真正开始之后,慕容宸根本没空享受,紧张的扶着谢均的腰,急道:“哥哥小心,哥哥这样不行,哥哥,你的腿还不能剧烈运动……” 谢均俯下身吻住那人的胸膛,无情道:“阿宸,我想起来这习俗里也没说一定要可敦喊,你喊也是可以的。” 慕容宸瞪大了双眼:“我喊?” 谢均哼哼道:“你不喊的话我就不听你的,保持这样,腿废就废吧,也不是没残……” 话还没说完,慕容宸急忙捂住谢均的嘴,妥协道:“我喊!哥哥别伤害自己。” 谢均得逞的弯弯眼睛,舔了一下慕容宸的掌心:“好啦,你每次在我耳边的声音一点也不小。” 说着,谢均捏了捏他的腰侧,慕容宸便没有憋住那声闷哼。 帐篷外众人一脸迷茫。 “刚刚是可汗在喊?” “难道可汗是……” “应该……是吧?” 外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谢均满意的吻住身下人。 慕容宸的手还垫在他的膝盖下面,谢均一个翻身,让他撑在自己的上方。 谢均眨了眨眼睛,勾人道:“相公,你来。” 慕容宸双目通红,重重地吻着谢均。 谢均也没压抑,和他一起肆意张狂,发丝缠绕。 众人听的面红耳赤,自行离去。 慕容宸猛的用手堵住谢均的唇,有些吃醋给别人听到。 谢均眉眼弯弯,道:“怎么了?” 慕容宸眉头紧皱,一本正经道:“这是个陋习,明日我便下令取消。” 谢均笑个不停,握住慕容宸的手腕,将人往下一拉,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鼻尖相抵,气氛暧昧又温馨。 慕容宸眉眼柔情望向谢均,不说话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谢均笑着,主动含住他的唇,轻声道:“此生与君共白首,一人一心不相离。” 第186章 第156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一) 晟帝在五十岁寿宴这日,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 他决定让太子暂行监国,自己和爱妻、兄弟一起去草原游玩一些时日。 大家的年纪都大了,该过些轻松享乐的日子,也是时候把权力交给年轻一辈的孩子们了。 况且苏婉婉生下太子之后,身体情况一直不好,听闻草原上的大祭司十分长寿,圣女年逾花甲,却还是一头乌发,所以他们一行人决定去草原长住,顺便把身体调养好。 慕容宸知道有人要来分掉谢均的注意力,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可是看心爱之人挂念京城的朋友,也不得不同意了。 晟帝此举,不仅是为了身体健康,也是为了培养太子的处事能力,慢慢放权给他,让他能够接管着偌大的朝廷。 虽然看似繁琐,但他这个儿子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文韬武略兼备,天生就是做帝王的好料子,有他在,宋家江山无忧。 就是这几年来,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些,像是布满了阴霾的天空,不见阳光。 但想要成为帝王,情绪越难以捉摸,对自身就越有利,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吧。 宋元意接过象征着王权的印玺,磕头跪拜,垂下眸时,却有一丝冷意闪过。 三年了,宋嘉煦,你若是玩够了,也该回来了。 东边的小城里,着一身藕色衣衫,鬓角簪有白色绢花的宋嘉煦正在院子里帮一位年迈的阿婆晾晒鱼干。 “小嘉啊,辛苦你了。”阿婆递给他一张帕子,让他擦汗。 宋嘉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温柔的笑笑:“阿婆,今天太阳好,我们把鱼干翻一翻,等明天晒干了,您就可以拿它们去市集上卖了。” “谢谢你啊,小嘉。”阿婆叹气道:“你和李县丞都是好人,般配极了。只可惜他病重,撒手人寰,跟你成婚没几天就让你成了寡夫。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守着我们这个贫穷的小地方不走,一待就是那么多年,还亲力亲为的帮助百姓们致富,教他们谋生,我们这些人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宋嘉煦微笑道:“我跟他志同道合,所做之举都是为了让这个地方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他若是在,看到大家如今安居乐业,土地丰收,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婆握着宋嘉煦的手,诚恳道:“小嘉,你为我们这的百姓做的太多了,百姓们永远都记得你的功劳。” “阿婆,别说这些客气话。” 宋嘉煦跟她寒暄,聊了些轻松愉快的事,才让阿婆的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阿婆把他送到门口,两个人正准备挥手道别。 这时候,有一队身着黑色盔甲的侍卫把他团团围住。 阿婆着急道:“小嘉,他们是谁啊?” “没事的阿婆,你回院子里去。”宋嘉煦安抚着她,独自上前一步。 为首的人开口道:“请世子上马车,随我等回京城。” 宋嘉煦站定,淡淡道:“我已经跟陛下表明,摒弃世子身份,不再参与朝堂之事,侍卫长千里迢迢而来,实在没有必要,还是请回吧。” 他一直跟宋翎和周清弈有书信往来,父亲和爹爹自然是支持他的选择,为他能够体恤百姓疾苦而骄傲。 宋嘉煦的底气也正是来自于此。 侍卫长沉声道:“让世子回京,是太子殿下的意思,现在陛下已经不在京城,太子为尊。还请世子不要让我等为难,速速跟我们回去。” 宋嘉煦听到太子的名号,目光冷了冷:“若是我不回去,你们还要对我动武不成?” 侍卫长拱手道:“我等自然是不敢对世子动武。但是太子殿下没说不可以对其他人动武,太子殿下只看结果,所以,请世子好好斟酌一下。” 宋嘉煦蹙眉,怒道:“别拿太子来压我,你们敢动这里的百姓试试!” 一众侍卫跪下,齐声道:“我等已签下生死状,势必要带世子回京城,请世子不要让我等为难!” 宋嘉煦握紧了拳,眸里似是凝了冰:“我跟你们走,别为难其他人。” 侍卫长颔首,做出手势:“世子,请。” “小嘉,小嘉,你是不是要回京城了?”阿婆小跑着出来,还忍不住湿了眼眶,哽咽问道。 宋嘉煦安慰道:“是的,我要回去了,朝廷旨意,我也不能违抗。阿婆,到时候会有新的县丞派到祟州来,若是有机会,我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阿婆含泪笑了笑,心里虽然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目送宋嘉煦上了马车。 一路上,负责保护他的士兵像是把他监视起来那般,吃的喝的都亲自送上马车;晚上住店的时候,也是七八个侍卫一起守在客栈的房间门口,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宋嘉煦不愿去细想他和宋元意的过往,一路上沉默寡言,闭目养神。 马车驶进京城,听到熟悉的故乡话,宋嘉煦撩开车帘。 沿路还是开着熟悉的商铺,小贩们依旧奔忙着讨生活,一切还是跟三年前一样。 “世子,昭华府到了,明日您还要去早朝,请早些休息。” “知道了。”宋嘉煦淡淡道。 侍卫搬来脚踏,让宋嘉煦下马车。 宋嘉煦下了马车,还没站稳,一个和蔼的女人就从府里迎了出来,激动地抱住他,喊道:“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第187章 “红姨。”宋嘉煦温声回答。 这女人正是宋翎之前的侍女,叫小红,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成了红姨。 “哎!瞧我,太开心了。”小红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世子快随我进去吧,王爷早就交代过,他和周相去草原养身子,不知道何时回来,王府里的下人全都听世子的调动。” 小红搀扶着宋嘉煦进府,看着他容貌与三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气质更加沉稳了。 在崇州那种偏僻又贫穷地方,世子肯定是受了很多苦,小红想到这,鼻子一酸,吩咐下人道:“去给世子做一碗他平日里喜欢的黄鱼面来。” 一碗热气腾腾又可口的面入了腹,宋嘉煦的心情也好了些。 吃饱后,他放下筷子,对小红道:“红姨,我打算等会儿去季府看看我弟弟,劳烦您帮我准备马车。” “这个……”红姨明显有些犹豫:“世子,季小公子现在怕是不在府中。” “那他在哪里?”宋嘉煦疑惑道。 孩子长大后,卫礼就带着季俞安游山玩水去了,圆了季俞安一直以来都想到处玩玩的心愿。 他们俩上个月还到崇州看过他。 现在季家是季霖越做家主,这孩子一直想上战场,可是季俞安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才把他安排在京兆尹身边当个随从,既能耍耍威风,过过大侠那种惩恶扬善的瘾,也不至于身处险境。 他不在季府里,能去哪里呢? 小红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许是双生子有心灵感应,宋嘉煦担心季霖越,站起身严肃道:“红姨,你不说,我自己去寻便是。” 小红赶紧拦住他,颇有豁出去的架势,坦白道:“世子且慢……季小公子和太子殿下的好事将近,马上就要成婚了,他现在正和太子一起住在东宫呢。” 第157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二) 季霖越要跟太子成婚? “不可能!”宋嘉煦咬紧了牙关,面若寒霜。 他从没听季霖越说过,对宋元意有爱慕之情。嫁给太子,做一个男人的妃子,更是无稽之谈! 但那个人早已恨他入骨,恨他曾经亲手把他们共同的恩师送上了死路。 所以,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想到这,宋嘉煦语气坚决道:“我这就去东宫,亲口问问霖越。” 若季霖越是被胁迫的,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跟宋元意抗衡。 绝不能让弟弟搭上后半辈子的幸福。 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门口的石狮子一如既往屹立在此,金色流火的屋檐,像是夜里的一把火焰,不间断地燃烧着。 “来者何人?”东宫的守卫看着戴上白色纱帽的宋嘉煦。 宋嘉煦亮出玉牌,撩开帽檐的纱幔:“季霖越在何处?” “原来是世子,小的有眼无珠。”守卫行礼,恭声道:“季小公子正在练枪,小的这就给世子带路。” 穿过回廊,在一片空地上,确实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正手握一把银枪,挥汗如雨的练着。 许久没见一母同胞的弟弟了,宋嘉煦温柔一笑,唤道:“霖越。” 季霖越一回头,看到是宋嘉煦,扔下枪就跑过来,紧紧抱住他:“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嗯,我回来了。”宋嘉煦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背:“霖越,你最近好吗?可有什么事……” “好啊。”季霖越咧嘴一笑,毛遂自荐道:“哥,我给你展示一下我新学的枪法!” “小越,别太累了。” 身着深蓝色锦服的宋元意走了过来,他伸出一张帕子递给季霖越,对他温柔一笑。 两个人说说笑笑,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宋嘉煦。 季霖越笑呵呵道:“太子哥哥,我哥回来了,我正准备给他看一下我习武的成果呢!” “哦?”宋元意的目光投了过来。 在那一双鹰目的冷漠注视下,宋嘉煦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宋元意轻轻勾唇:“世子,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托太子殿下的福,一切无恙。”宋嘉煦敛眸,躬身行礼。 “既然世子大半夜来访,那本殿下就告诉世子一件好事吧。”宋元意把手搭在季霖越的肩膀上,不羁的笑笑:“本殿下将在二日后迎娶季家公子,你作为他的兄长,理应出席,也是为什么把你召回京城的原因。” 宋嘉煦攥紧了衣摆,定神道:“太子殿下,我弟弟还是稚子心性,婚姻大事,还需要禀告家中长辈再做定夺。” 宋元意刻意讥讽道:“禀报长辈?那世子头上这白色簪花,是替何人守寡?当初与他人私定终身的时候,又可曾禀告过长辈了?” 宋嘉煦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指甲几乎是要抠进了手心。 季霖越看状况不对,脚底抹油就溜了。 宋元意得理不饶人,朝他走来,附耳道:“世子若是还对本殿下有情,恋恋不忘,不妨和你弟弟一并嫁过来,做个妾室,兄弟俩共侍一夫,也不妨是一段佳话。” 宋嘉煦眼眶红了,面对昔日爱人羞辱,他难堪道:“请太子殿下慎言,臣告辞。” “宋嘉煦,你还想跑到哪里去?!”宋元意怒极,捉住宋嘉煦的手腕,迫使他仰头对视:“太傅为何而死,那杯毒酒是不是你送进去的?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宋嘉煦,你说啊!” 第188章 宋嘉煦忍住心头痛意,提高音量道:“那杯毒酒是我送的。太傅不忠不孝,勾结藩王试图谋反,死不足惜!” “他对你那么好,更何况父皇还未下定夺,你怎么就忍心?”宋元意扣住他的肩膀,目光像是能喷出火来。 宋嘉煦别开眼,似是一种逃避。 太傅被查出与叛党为伍,为了保全家人,他是自愿赴死的。 宋嘉煦那日含泪磕头答应了太傅,必须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对任何人保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后,还太傅一个清白。 不明真相的宋元意跟宋嘉煦大闹一场,皇后说他缺人管教,要给他纳妃。 宋元意还真的答应了,要娶严相的女儿。 心灰意冷之下,宋嘉煦才离开了京城,去往太傅交代他要去的崇州。 后来太子不知为何悔婚,还被朝野上下大肆嘲笑了一番,晟帝觉得丢脸,给他禁足在东宫半年之久。 往事如烟,宋嘉煦淡淡道:“人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你这么冷血,恩师的死活对你来说能有什么意义?”宋元意摘下了宋嘉煦鬓边的绢花,用手揉捏着把玩:“你连世子身份都可以不顾,跑去崇州跟一个短命鬼好上了。怎么,你觉得这样有意义?” “李唯是个爱民的好官,太子殿下,注意你的言辞。” 面对他的种种羞辱,宋嘉煦可以不在乎。但是李唯对他一直恭敬有礼,是他的朋友。他们之间并没有拜天地,调查叛乱一事时,宋嘉煦惹上了那些不愿意让他知道真相的人,差点遭到危险,也是李唯及时相救。 只可惜李唯身体不好,崇州贫穷,气候恶劣,他为百姓殚精竭虑,更是折寿。病重前几日,他让宋嘉煦对外称他们成婚了,也是为了让宋嘉煦在他死后能在崇州立足,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走了三年,宋嘉煦一直记得他的恩情,这样的人,不该受到侮辱。 “你还挺护着他。” 宋元意苦笑一声,心头钝痛,那个全心全意喜欢他的人,好像变了。 “太子殿下,往事黯沉不可追,希望殿下以后能好好对霖……”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热的唇堵住了。 宋元意早就想亲他。 这个男人应该比三年前更加成熟、老气,或者更加憔悴、失意,这样才会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可宋嘉煦还是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脸蛋,琼鼻上一双眼睛仿佛水洗似的清透,那睫毛又长又弯,眨动间似蝴蝶在翩翩展翅,十分的灵动有神。 去了穷山恶水之地,还能又纯又嫩又干净。 一看就让人起火气。 宋嘉煦双手被他擒住,挣扎不得,只能狠下心咬了咬他的舌尖,还踩了他的脚背。 “你疯了吗?我已经成亲了!”宋嘉煦怒极。 他此时双眼仓惶,仿佛林中小鹿般无辜可怜,倒是让宋元意不经意间升起了一些捉弄之意。 “知道,那又怎么样?”宋元意不羁的笑了笑:“本殿下就喜欢玩人夫。” 宋嘉煦脸颊绯红,羞愧难当,扯下帽子的帷幔,遮住肿起的嘴唇,撒腿就跑。 第158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三) 宋嘉煦逃亡似的回到了府上,一头栽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好像这样才能够得到一点安全感。 他和宋元意,注定就是织布机上的丝线,这一生都要纠缠不清了。 寂静的夜响起一声叹息,宋嘉煦回忆着过往的一丝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光乍破,小红着急的喊声响彻云霄:“世子,不好了,不好了!季小公子逃婚了,现在太子殿下正大发雷霆,准备对季家发难呢。” 宋嘉煦坐了起来,下人们一边帮他穿戴梳洗,一边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季霖越不知道怎么的,大半夜居然跑出城外去了,大喜的日子就在明日,他此举与逃婚无异,真是让太子颜面扫地,挑战太子的威严。 宋嘉煦担心弟弟被追缉,有危险,决意只身前往东宫,希望宋元意能够放过季家。 宋元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在他踏进东宫大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个侍卫把他打昏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放倒在了床榻上。 宋元意躺在他身边,一双结实的手臂就这么禁锢着他。 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囍”字张贴在木窗上。 “宋元意,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放开!” 宋嘉煦挣扎了一下,连带着身旁的人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太子妃,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别一惊一乍的,叫人看笑话。”宋元意的俊脸放大在他的视野里,语气满是调笑。 “什么太子妃?”宋嘉煦皱着眉头道。 宋元意坦然道:“我已经放话出去,要娶季家的公子,你弟弟跑了,那么你就该代替他嫁给我,也算全了皇室的颜面。” 宋嘉煦冷冷道:“荒谬!我是世子,是昭华殿下的儿子,是你的堂弟,你怎么能……怎么能……在你眼里,可还有纲常伦理?” 宋元意沉声道:“你本来就姓季,只不过是皇叔的养子,跟我有什么血缘关系?你要是不答应,那你弟弟的性命呢?你也不管了?” 他那双乌黑的瞳仁正盯着宋嘉煦,冷飕飕的,仿佛终年不散的雪山,冰冷,压抑,让人一对上就只想要避开。 第189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宋嘉煦看着他,心头涌上陌生之感。 “是啊。可能是知道你愿意嫁给一个病秧子的时候,我就变了吧。” 说着,宋元意十分恶劣的低头,擒住了那张樱桃小嘴就是一咬。 他像是一头饥渴的狼,搅弄着,占据了他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气。 宋嘉煦在崇州少有接触人,哪里应付得了这样的深吻,直接被亲得脑子发痒,呼吸都有点喘不来,一下一下,被吻的浑身发软,眼眶红红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唇分,宋元意低声道:“嘉煦,那个病秧子碰过你吗?” 宋嘉煦故意恶心他,破罐破摔道:“我们都成婚了,你说呢?” 本以为这样的假话,能让宋元意这个有洁癖的人觉得膈应。 可谁知他闷闷一笑,勾着宋嘉煦的下巴道:“怎么碰你的?像我这样亲你?” 宋嘉煦肩头一凉,衣衫被撕开,白玉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宋元意又道:“或是这样和你纠缠不清?” 宋嘉煦听着他的话,满脸的羞耻不堪:“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龌龊!” 宋元意笑笑,抚上他的小腹:“龌龊?我以前是对你太好了。嘉煦,若是我早些年就要了你,把你拴在我身边,现在我们应该也有好几个孩子了吧?” 宋嘉煦像是被钉在木板上的鱼,眼眸漫起雾气。 他遗传了他的生父,也是个双儿身,故此从小就被宋翎和周清弈捧在掌心疼爱。 但他不想做宋元意身边的附属品,困在皇宫的高墙之中,知道他会是以后的帝王,却要眼看他娶一个又一个的嫔妃或是贵君。 宋嘉煦闭上眼,淡淡道:“你若想要孩子,多的是人想给你生,我只是一个守寡的夫郎,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的孩子,只能你给我生。”宋元意咬着他的脖颈,想叫他疼:“只可惜那病秧子走得早,让你守寡,看不到你如今的诱人风情,真是可惜。” 宋嘉煦想起他们小时候的相处是那么纯真快乐,宋元意当初视他如宝,哪里让他受过这样的侮辱? 一时之间憋屈,难堪,以及羞耻在心间蔓延,逼的他双眼红红,眼泪更是受不住的直流,他喊着:“你走,走开啊!你不是恨我吗?你恨啊,为什么又要缠上来,为什么……” 宋嘉煦哆嗦着身子,那双小鹿眼里满是水珠,嘤咛着怒骂。然而他却不知道,他这声音像是猫儿在叫,眼眶红红,眼泪让他的双眼看着纯纯可怜,叫人止不住心疼,更让恶劣的人只想欺负他的眼泪掉出来,让他哭得更可怜些。 宋元意忍住心头悸动,耐下性子道:“太傅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他的老家在崇州,你这些年去那里,调查到了什么?嘉煦,你安心和我在一起,要做什么我都帮你,我也不会伤害你弟弟,只要你不再离开,行吗?” “为什么?你不怪我了吗……”宋嘉煦怔住,抬眼看他。 “怪你什么?”宋元意解开绑住他的绳子,淡淡一笑:“你是我的太子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霖越是我放走的,这么多年来,我想娶的一直都是你,嘉煦,喊一声夫君好不好?” “不喊。你居然叫人把我打晕了,我现在还头疼。” 宋嘉煦话虽生气,可是那脸嘟嘟的,小鹿眼水汪汪的,声音娇娇软软的,骂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奶凶奶凶的,让人眼前一亮。 宋元意低低的笑了起来,新奇而玩味的盯着他一副“我凶巴巴”的模样:“没关系,日子还长,为夫总会等到那一天。” 宋嘉煦盯着他,不服气道:“我现在是没办法,等我父亲和爹爹回来,我要去跟他们告状的。”x “好,随便你告状,现在先圆房。” 一直以来的痴想,如同脱缰的野马奔涌而出。 宋嘉煦的肌肤极白极嫩,没一会儿便全是他的指印,像是在一张白纸泼洒颜色,给人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一声声的“元意哥哥”叫进了他的心坎里,床单上的“红”更是让宋嘉煦的谎言不攻自破。 稀里糊涂的,宋嘉煦就成了太子妃。 第159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四) 晟朝太子娶了个寡夫,这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但宋元意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子,多大的风言风语都被他以一己之力压了下去。 宋嘉煦虽然离开他三年,但如今也已完璧归来,更是让宋元意心中大喜,恨不得把人捧在心尖上,哪怕是他发火也好声好气哄着。 两人心中一直都有对方的一席之地,相处起来虽然别扭,但也不再剑拔弩张。 可有的人就没那么高兴了。 晟帝第四子宋元祺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凭什么,凭什么从小到大,父皇眼里只有宋元意? 他不仅从小被立为太子,后来更是被放在身边亲自教养,从小时候起,无论宋元意做的好与不好父皇总会一副满意又温和的模样,到了他这里,做的再好、再努力也只是得到一句简单的“不错”。 现在他如此大逆不道,连自己表面上的堂弟都能拐来做妃子,朝中大臣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偶有几个不怕死的,稍稍警告打压之后,也都不敢吱声。 每每想到这里,宋元祺就恨的不行,内心生出一股不甘来。 第190章 都是皇子,凭什么他就可以当太子,而自己却只能当个配角? 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宋元祺暗暗发誓,即使自己实力不济,也绝不会让宋元意这么好过。 话说开之后,宋嘉煦想做的事,宋元意真的没有再拦着。 太傅是他们俩共同的老师,性子刚正不阿,当年被陷害说跟叛党有书信往来,才招此杀身之祸。 宋元意这些年也在秘密调查,他们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很多证据经过梳理,也在慢慢的明了。 太傅通敌的书信里,有一朵彼岸花的标记,或许这就是线索。 午后,宋嘉煦正被男人抱着投喂草莓。 宋元意的心腹走到他们俩面前低头道:“殿下,御史大夫弹劾您的舅舅私贩官盐,据说是被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而且还说从中谋取的利润都已送进了您的口袋。”x 御史大夫是在暗指是他这个太子从中指使亲舅舅贩卖官盐谋取私利吗? 他这个亲舅舅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为此皇后苏婉婉也很是无奈,碍于血缘关系和家族名声,只能给他个闲散官职,可他却不知足,频频惹出事端。 无论苏泽是不是被人当做了对付他的棋子,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都是不怎么明朗,毕竟苏家确实和他牵扯上了关系。 宋元意脸色冰冷,脑海中飞快转动着解决的办法,这次的事情看来是有人故意给他下的套,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来一出“大义灭亲”。 但这样一来,他也失去了苏家作为后盾,总归是自损八百。 宋嘉煦温言相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先找证据,不要心急。子谦,你若信得过我,就交给我去查吧。” 宋元意笑笑:“我自然信得过你,太傅在世时就曾说过,你心细如发,查案是最有天赋的。为夫等你的好消息,我的太子妃。” 苏泽首先被禁足家中,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宋嘉煦耗时半个月,再加上大理寺的配合,很快就查清了所有的事。看着手中的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四皇子宋元祺,他不敢独自决断,只好将查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宋元意。 宋元意早就知道他的这些弟弟们对皇位虎视眈眈,企图给他泼脏水来陷害他,巴不得他跌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老四这个蠢货,看到父皇不在,就想出手占领先机,可惜还是露出了马脚。既然这样,那他就得做好反噬其身的准备了。” “他毕竟是皇子,你若出手处置,是否会被大臣们诟病?说你不顾及手足之情?”宋嘉煦担忧道。 宋元意冷着脸:“父皇许我监国,那便要公正处理。四皇子大逆不道,暗中贩卖官盐触犯律法,即日起将其圈禁,不得外出,等候父皇回京城再做定夺。” 宋嘉煦没说什么,他只是感觉宋元意变得陌生的背后,一定也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坐在这个位置,看似高高在上,或许真正的了解之后才知道,这一切并没有那么轻松。 注意到他的目光,宋元意褪去了眸底的寒冰,温柔询问道:“怎么了?” 宋嘉煦摇摇头:“无事,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 “吓到你了吗?”宋元意撩开他鬓边碎发。 宋嘉煦轻轻牵着他的手:“子谦,我会陪着你的。” “好,长路漫漫,你在我身边,我便能所向披靡。”宋元意吻着他的指尖,像是一种承诺。 紫云宫内,一个宫女跪倒在地上,对正在梳妆的女人道:“舒妃娘娘,四皇子已经被太子处置了。” “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处置就处置了,有什么稀奇的?” 舒妃冷笑一声,眼里流露出不屑。 只要她的好儿子不出事就行了。 宫女低着头附和:“是,娘娘说得对。” 四皇子有勇无谋,下场凄惨,着实令人唏嘘,但同时也给她敲了个警钟。 宋元意对手足兄弟都能下此狠手,即位以后,她和她的儿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不如趁着宋元意羽翼丰满,晟帝和皇后不在京城的时候动手,说不定还能为她所出的二皇子谋一个出路。 想到这里,舒妃心里有了思量,看了眼跪着的心腹宫女,语气慵懒:“你办事不错,下去领赏吧。” 听到这话,宫女赶紧磕头谢恩:“多谢娘娘,奴婢一定用心报答娘娘的恩情。” 舒妃靠在软榻上,打量着纤细洁白如玉的手指,冷冷一笑:“你知恩图报当然好,这样吧,本宫有另外的事交给你。” 宫女低头恭声道:“请娘娘吩咐。” 舒妃道:“你去派人给我母家送消息,让父亲和兄长务必盯紧了匈奴使者,还有燕王那边,最好能跟他见上一面,毕竟他还欠着本宫的一份人情。除此之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派人通知本宫。” “奴婢一定将话带到,请娘娘放心。”宫女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第160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五) 秋高气爽,连融融日光都慵懒几分。 天气转凉,御花园里,争奇斗艳的鲜花似乎也感到寒冷逐渐合上了自己的外衣,唯有菊花傲然挺立,怒然绽放百花中,舒展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花瓣。 “嘉煦哥哥,快看我画的小兔子!” “好,我看看。” 第191章 宋嘉煦正在逗宋元意的胞妹,元姝公主。 “怎么样?”小公主歪着头,好奇地问他。 宋嘉煦摸了摸她的头发,怜爱哄道:“嗯,我们元姝画的小兔子真可爱呀,但是你忘记给小兔子的眼睛涂上红色了哦。” “哎呀,我忘啦!” 小公主嘟起嘴,惹得宋嘉煦开怀大笑。 “元姝,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宋元意在石桥上就看到两人相谈甚欢,走过来后,更是很自然的揽住了宋嘉煦的肩膀,坐在他身边。 元姝公主白了他一眼,把画收起来,冷哼道:“臭哥哥,每次来都要霸占我的嘉煦哥哥。” “什么你的嘉煦哥哥?这是你嫂嫂。夫子布置的功课你都做完了没有?晚上我要检查。”宋元意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真烦,怪不得嘉煦哥哥不喜欢你。”元姝公主做了个鬼脸,便调皮的跑走了。 临近碧绿池水的凉亭里,只剩两个人影相拥而坐,岸边的桂花被吹落到水中,似暧昧似摩擦的掠过平静不起波澜的水面,点滴波纹瞬即荡漾开来。 英俊的晟朝太子蹭着怀里郎君的颈窝:“嘉煦,元姝说你不喜欢我?这是真的么?” “不知道你又在吃哪门子的醋。”宋嘉煦笑笑:“快坐好,宫人们都看着呢。” “不放。” 宋元意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抱着他,好像很怕他突然不见。 宋嘉煦耐心道:“你坐好,我给你沏茶喝。” “好吧。”大狗狗怕他生气,不得已慢慢的松开了手。 宋嘉煦修长挺拔的手指端起清茶放在他面前,自己也举起杯盏,慢慢饮了一口,喉结微动,清苦中带着丝丝甘甜,果真是好茶,玉白脸上透出一抹笑意,越发显得风雅卓绝,端方无比。 宋元意抬眸看了他一眼,端起茶也抿了一口。 嗯,好茶配美人,真是雅趣。 难得有这么空闲的时间,两人坐在这里边喝茶边赏景。时光被反复拉长,好像回到了年少时期,他们也是这样对坐论茶,赏画写诗。 寂静无声胜有声,一举一动间眼神接触在一起,呼之欲出的情感暧昧到拉丝,手指无意碰在一起,呼吸急促中带来身体的轻颤,克制不住的情感流泻,难言的氛围浮动。 宋嘉煦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令自己心动。 放下杯子,宋元意语调慢中透着悠闲,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笑容:“嘉煦,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是啊,也是我弟弟的生辰……真不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也不写一封信回来,真是让我担心。”宋嘉煦想到季霖越,眉心微微蹙起。 “说你的生辰,怎么又扯到你弟弟那里去了。”宋元意垂眸,不满道:“你总是关心他们比我多,也难怪元姝会说出那样的话。” 宋嘉煦笑了笑:“好啦,我给你剥香瓜子吧?这个我可没给霖越剥过。” 宋元意扯过瓜子盘,道:“不要。你的手那么好看,剥香瓜子伤指甲,我来吧。” 一粒粒饱满的瓜子仁被摆在盘中,能让太子甘心为他做这种琐事的人,也只有宋嘉煦了。 宋嘉煦问道:“子谦,我听说匈奴使者中秋那日要来朝廷献宝,几个王爷也会到京城来过节,这是你第一次接待外邦使者,可想好该怎么接待了吗?” “今日,老二毛遂自荐要去引接匈奴使者,说是父皇即使不在朝中,也应当给他们足够的重视,由皇子出面再好不过。”宋元意说。 宋嘉煦微吸一口气沉声道:“近几年边疆时有摩擦发生,匈奴表面归顺,其实依然对我朝虎视眈眈。这次趁陛下不在,派使者前来送礼,肯定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我猜测可能是为了打探朝中虚实,看看你是否得民心。如果派皇亲重臣去接见,可能会让他们以为我朝是怕了他们,故意讨好他们,更甚者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其实,派礼部侍郎前去一则符合礼仪,二则是让他们知晓我朝并不惧怕他们。” 宋元意脸色露出一丝满意,语气温和道:“嘉煦,唯有你懂我,你怎么知道我直接拒绝他了?而且,礼部那边,我也已经吩咐下去了。” 宋嘉煦微笑道:“可能因为我总惦记着你的事吧,忍不住多考虑些。” “我也惦记着你。”宋元意开心极了,又扑上去,黏糊糊道:“不过我想的是其他的事情,比如到底让你叫夫君还是叫哥哥……” 宋嘉煦毫不犹豫给他一记眼刀:“我们天地都没拜过,叫什么夫君?” “我已经给草原那边写信了,等父皇和皇叔回来,我就跟你重新办一场婚礼。”宋元意红着脸道。 宋嘉煦掩嘴笑道:“等他们回来,你就等着挨顿板子吧,让你先斩后奏,哼。” 想到他那个咋咋唬唬的皇叔宋翎,还有那个一本正经的周相公,宋元意背后顿时泛起冷汗:“我觉得吧,到时候你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看情况吧。”宋嘉煦笑笑,不以为然道。 宋元意哀嚎:“好嘉煦,你忍心吗?皇叔他会真的揍我的!” * 写权谋的我就是个渣渣,在此万分叩谢大家对剧情的包容。 明天可以让季霖越出来露个脸啦。 他的cp超萌超萌,是我最喜欢的女王受类型,很强很可爱,本来想新开一篇文的,可惜字数不够了。 第192章 第161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六) 今年中秋家宴和太子妃的生辰一起庆祝,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坐满了朝臣和皇子公主。 宋元意脸色和煦,声音带着淡淡笑意,第一次接待外邦使者也不怯场:“诸位大臣不必多礼,今日是家宴,放松即可。” 一时间,所有人举杯邀酒,恭贺声不断。 对面坐着的匈奴使者脸上带着笑意,只是怎么看怎么勉强,毕竟前不久他们到达京城,晟朝居然只派了礼部侍郎前来迎接,这让他们大为光火。 如今见到太子对着群臣言笑晏晏的样子,几位使者内心更是愤怒起来。 一个还未即位的太子,居然敢如此小瞧他们。 想到这里,匈奴使者乌日诺就冷笑一声,他起身走到殿中央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宋元意弯腰行礼道,“匈奴使者乌日诺参见太子殿下,今日是中秋佳节,匈奴王早早的派臣持宝物前来特意庆祝,只是要是没有一些助兴的乐子,岂非憾事?” 原本热闹非凡的殿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大臣心中纷纷嗤笑,当他们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吗?不就是那日被礼部侍郎迎接觉得失去了面子今日准备找回吗? 不过,他们晟朝人才济济,宫中养的乐师和舞者可不是摆设,就怕匈奴这等粗鄙不堪的番邦蛮子不懂欣赏罢了。 “使者想要什么乐子?”宋元意决定给他一个面子。 “臣原先以为,太子妃会是柔顺美丽的女子,没想到却是世子殿下,真是稀奇。既然这样,那么臣能否与世子殿下比试喝酒呢?这在匈奴人看来,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这话一出,所有朝中大臣顿时怒了。 不知礼数的野男人,居然想和他们尊贵的世子殿下比试喝酒,他也配! 望着殿里气愤不已的众多大臣,在坐的皇亲国戚也坐不住了,对世子殿下不尊就是对他们的不尊,这帮粗鄙蛮子,果然是心怀异心。 “大胆乌日诺,我朝尊贵的世子殿下,岂是你能出言挑衅的?果然是不通礼数!” “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殊,果然是不怀好心。” “匈奴使者说这句话可是想要挑起边疆战火?” 议论声不断,宋元意更是怒极,反手握住了宋嘉煦的手。 乌日诺又直言道:“臣一直以来仰慕中原文化,尊敬太子殿下,早些年也见过世子殿下。难道世子殿下做了太子妃后,竟不愿意给我们匈奴人一个面子了吗?” 二皇子宋元钦突然直起身,向前一步道:“皇兄,世子不喜饮酒,不如就让我来替他吧。” 宋元钦以前就暗恋着宋嘉煦,此时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深情。 宋元意冷冷斥道:“有你什么事?” 宋元钦面色尴尬,忍不住又将目光瞥向宋嘉煦。 宋元意身子微微一偏,挡住了他的视线,沉声道:“他不是世子,他是本殿下的太子妃。使者的酒,本殿下悉数接下便是。” 能让太子屈尊,乌日诺露出笑容:“多谢太子殿下,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匈奴人喝酒豪放,宋元钦看着太子一杯杯酒喝下,心里暗自期待着他酒后失德、失言的丑态。 可他看到宋嘉煦的担忧目光一直注视着宋元意,他就恨极了。 “怎么喝那么多酒啊。”宋嘉煦和小太监一起搀扶着醉醺醺的宋元意上步辇。 “嘻嘻。”宋元意呆呆的笑。 宋嘉煦柔柔的道了句“笨蛋”,便把按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寂静的夜里,只听见几声虫鸣,接着忽然多出了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黑暗被灯光驱散,照亮了前方的青石板路。 旁边抬着步辇的太监们更是当自己是聋子瞎子。 步辇上,宋元意把人压在软榻上肆意的亲吻,双手更是四处游动,扯开腰带,衣襟顿时散乱,温热的手不间断揉捏滑动宋嘉煦柔软的腰线,每次摸上去让他忍不住想要用力留下痕迹。 低低的闷哼声响起,宋嘉煦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伸手推了推他。 宋元意浑身上下热的要命,今晚喝了太多酒,他只觉得头疼的很。 亲了一会儿,宋元意撑起身子眼神黑沉的盯着身下的人,即使看不清楚,他也知道身下的人是何等模样,那眼角眉梢定是堆满了令人悸动的风情。 原本他想克制住自己的,可是他看到别人总盯着他碗里的香饽饽,原本想好的一切瞬间都无影无踪了。 匈奴人谈论宋嘉煦时,宋元钦想要为他解围时,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断回荡,宋嘉煦无论好坏,都只能属于他! 理智被击退,独占欲涌上心头占据了他的所有心神。 太监们准备请两人下步辇,只见原本还醉着的太子殿下将世子横抱在怀中,踏步走进东宫寝殿,并让所有人都退下。 宋嘉煦被他放在床榻上,又看着他蹭着自己撒娇,忍不住关心道:“子谦,我去给你要点醒酒汤。” “不喝。”宋元意抬起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起身站在床边解开了衣服,随着一件件衣服脱落,一副精悍异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宽腰窄背,白皙如玉的身体仿佛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宋元意执着不休的问他:“嘉煦,你心悦我么?” 宋嘉煦捏了捏他的脸颊,微愠道:“不心悦你的话,早就以死明志,哪能任你胡来那么多次?倒是你现在性子多疑,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瞎想。” 第193章 宋元意不做声,他好像一直都这样,估计是遗传到他爷爷景帝的多疑。 自从宋翎捉弄给宋嘉煦,让宋嘉煦穿过一条小裙子,被他无意中撞见后,他就开始不自觉的关注宋嘉煦。 坐在他斜对面听课时,总会情不自禁看向他温润如玉的脸颊,殷红的不断张合的唇瓣,还有露出在外的那一节精致又漂亮的锁骨,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想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想让那张温润的脸颊染上独一无二的色彩,为所欲为。 一想就是那么多年,不偏执才怪。 宋嘉煦摸着他的墨发,在指间缠绕着,温声道:“等我……父亲和爹爹回来了,我会替你求情的,然后你再正经的娶我一次,你看怎么样……” “好!” 宋元意一口应下,犹如饿狼扑食般,缠上了他的挚爱。 惹得宋嘉煦难受的直摇头,雪白的小手胡乱晃着,丰美乌亮的长发自榻畔倾下,一张芙蓉面姣红妖娆,最是鲜润的樱桃小唇无助的张合着,有难捱哀泣也有惊促媚呼。 两人丝毫不知道,宴席散场后,宋元钦让下人拦住了匈奴使者与燕王,三人聊至深夜。 第162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七) 秋夜雨凉,冷风一过,桂花纷纷离树坠落,飘洒满地,宛若金雪。 二皇子府,书房。 “禀殿下,匈奴使者乌日诺答应了合作,只不过他要求事成之后将崇州划归给他们。”侍卫低头恭声道。 “这个乌日诺很聪明。崇州虽然贫穷,但却是边疆要塞,对我朝来说举足轻重。” 崇州是晟朝西北防备抵御的第一道屏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每次跟匈奴开战,那里都是双方必争之地,更不用说一直流传的“崇州地底有金矿”的传说了。 匈奴还真是狼子野心。 宋元钦冷声道:“告诉他,本殿下答应了,若真的助本殿下登上皇位,小小崇州,给他们又何妨?” 待他登上皇帝宝座,来一招卸磨杀驴,崇州给不给,可不是他们匈奴说了算的。 “燕王那边想清楚了吗?”宋元钦问道。 侍卫回答道:“燕王殿下也说可以合作,但他要世子作为人质,逼昭华殿下回京城赴死。” 宋元钦眉头紧皱。 开什么玩笑? 他的皇叔可谓是人精,足智多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赴死? 再说了,宋嘉煦现在被宋元意看得好好的,根本没有这么容易得手。 宋元钦沉声道:“燕王没有给我们其他的选择了吗?” 侍卫低头道:“禀殿下,燕王说如果殿下能够把世子带到他面前,他就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否则一切免谈。” 宋元钦拧了拧眉心,苦恼道:“说得轻巧,吃力的事全是我在做。” 燕王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他在心里暗骂。 燕王以前跟宁清殿下交好,一直记恨宋翎。 虽然他的背后没有深厚的朝堂势力支持,但是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自身的财富十分丰厚,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对于宋元钦来说,钱袋子就有了。 侍卫贴心进言:“殿下,世子最近还在查太傅的事情,当年的事或许可以引他上钩……” “嗯,让人放点口风出去,尽量把世子带离东宫的范围。”宋元钦敛眸,他不想让宋嘉煦受伤,但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别无他法了。 听闻太傅当年有一本手札,遗落在旧宅,宋嘉煦决定去拿。 旧宅已经几年没有人踏足了,木板不太稳当,承受不了太大的重量,宋嘉煦让随从在门口等候,他孤身一人走了进来。 门口的随从还在东张西望的等候着,没过多久就被一群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 燕王的人早就埋伏在柜子里,只等着宋嘉煦打开柜子。 宋嘉煦四处搜索无果,最后还是打开了房间最左边的大衣柜,刚推开衣柜门,便被埋伏许久的燕王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布袋套住了头,将他打晕了。 一瓢水泼在了宋嘉煦的脸上,他被惊醒,却因为嘴里塞着破布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王爷,他没死,还活着。”侍卫恭声对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燕王道。 燕王身边站着宋元钦,宋嘉煦很快就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宋元钦对燕王道:“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了,那么你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燕王悠哉悠哉道:“不急,等宋翎回了京城,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宋元钦有些不悦:“我们之前并没说过还有这样一条约定,皇叔,你这是得寸进尺。” 燕王不以为然:“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你别在这耍脾气。再说了,你不是我们宋家的血脉,本王愿意帮你坐上皇位,已经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宋元钦的表情略显狰狞,他恶狠狠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你别忘了,你还欠我母妃一个人情。” “那年你母妃和苗人首领暗渡陈仓,私相授受,刚好被我发现。”燕王笑了笑:“至于她救我夫人的那份人情,本王当时没有捅破他们的奸情,就已经算是还给她了。倒是你,当了那么多年皇子,结果却不是我们宋家的种,说来真是滑稽。这件事被太傅发现了,你和你母妃就来了一招祸水东引,生生把他栽赃成了叛党。” 第194章 宋嘉煦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元钦,在看到他伸手怒指燕王时,那手臂里侧露出了一朵暗红色的彼岸花。 这和他们查到的线索都一一对上了。 太傅当时接待过苗人首领,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招来杀身之祸。 想起恩师义无反顾喝下毒酒的模样,宋嘉煦心中积攒的怒火已快要喷涌而出,他拼命挣扎着,麻绳磨破了手腕的皮,沁出鲜血也不觉得痛。 苗人胆大包天,企图狸猫换太子,夺走宋家的江山,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阴谋。 这两人还在狗咬狗,宋元意却率兵满城寻找宋嘉煦。 心腹来报,说舒妃这几日宫中支出突然增加,宋元意觉得不对,顺藤摸瓜就知道了她贿赂匈奴人的事情,当即就把她和匈奴使者扣押了。 那个匈奴使者被毒打了一顿,身上没一块好肉,什么都招了。 说前几日宋元钦找他和燕王一起谈话,谋求大业。 宋元意率兵踏进了二皇子府,在他不可忽视的威严之下,下人们告诉他,宋元钦去了太傅的旧宅。 或许是夫夫之间心有灵犀,宋元意有预感宋嘉煦就在那里,于是直奔旧宅而去。 外面打打杀杀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里面的人。 燕王和宋元钦都准备逃走,他们看了看地上的宋嘉煦,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性命了结在这里。 燕王故意打翻了桌上的灯油,火光很快在木地板上蔓延,他阴狠的笑道:“宋翎最是疼爱这个养子,他死了,那人心里绝对不会好过,哈哈哈哈。” 宋嘉煦慢慢的爬,躲到了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但是火势蔓延太快,呼吸越来越困难,过不了多久,他也将难逃一死。 翻窗而出的两人没跑多久就被擒住。 宋元意直接用剑鞘打掉了宋元钦的几颗牙,并拎起他的领子质问道:“宋嘉煦在哪里?” 含着一嘴血,宋元钦依然笑得无所谓:“他很快就要被烧成灰了。” 宋元意把他推倒在地,冷声警告道:“他要是死了,我会把你身上的肉都片成一片一片的,拿来泡酒。” 看着身后火光冲天的屋子,宋元意不顾侍卫的阻拦,披上用水打湿的披风就冲进了火场。 “嘉煦!嘉煦!” 宋嘉煦听到宋元意的声音,知道是他在找他,赶紧伸腿踢了脚边的一个瓷瓶,发出响声,汇报自己的位置。 宋元意快速的跑上二楼,跨过沿途的火条,来到了宋嘉煦的身边。 他帮着宋嘉煦松绑,抽出他嘴里的破布,把他拥在怀里。 “你吓到我了,嘉煦……” 宋嘉煦看着男人被烟熏黑的脸庞,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子谦,对不起。” “先别说了,跟我出去,这里坚持不了太久了。”宋元意把他抱起,准备离去。 屋内的木头都太老旧了,火舌掠过,很多木条都开始掉落下来。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出不去了。 宋元意正弯腰准备通过狭窄的楼梯时,突然有一根带着火星的木条朝着他们掉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宋嘉煦,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手臂上传来烧焦的味道,还有火辣辣的痛感。 宋嘉煦急得不行,恳求他把自己放下来。 宋元意忍痛笑了笑:“元意哥哥保护你,乖,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 宋嘉煦吸入了太多的烟味,意识开始模糊。他在心里不断的祷告,希望他们能平安出去,可终究还是没坚持住,晕在了男人的怀中。 再醒来的时候,御医正在帮他把脉,宋元意的右手被缠着绷带,并绑了起来,吊在胸口。 即使这样,他还是坐在宋嘉煦的床边,用左手握着他的手。 看到宋嘉煦睁开眼,他欣喜道:“嘉煦,你醒了!” 御医收回把脉的手指,小心嘱咐道:“太子殿下,世子的情况已经无碍了。只需要小心静养即可,因此不宜太过操劳,或是受到惊吓。” 宋元意笑了笑:“太好了,以后你都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就指挥下人做吧。” 御医劝说道:“太子殿下,您也不要太过激动,当心手臂的伤。您手臂的烧伤比较严重,怕是难以好全了。” 宋嘉煦主动关心宋元意的病情,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御医摇摇头道:“伤得太深,那一块肉都已经烧坏了,以后用右手也不灵了。除非能找到海里百年老蚌的珍珠,研磨成粉,或许有生肌的功效。只是这个东西老臣一把年纪也没见过,或许在江湖中,靠某些能人异士去寻到……” 宋元意温柔安慰道:“没事的,嘉煦,我这样也很好。以后看着这道伤疤,你就会知道你夫君是多么在乎你了。” 宋嘉煦不吃他这一套,淡淡道:“你是本朝太子,你的身体康健是很重要的事,别当做儿戏。” “好啦。”宋元意道:“霖越这小子不是在四处游历吗?让他在江湖上注意打听就好了。” 宋嘉煦微微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宋元意单手揽过宋嘉煦的腰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恶人都受到了惩罚,嘉煦,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 宋嘉煦也抱住他。 虽然这个人让他生气过,伤心过,可每一次都紧紧的抓住了他。 得此一个人,此生足矣。 第195章 千里之外的季霖越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他怎么也没想到,拯救哥夫伤情的重担居然交到他身上了。 第163章 你我无缘,全靠花钱(一) 宋元意记得季霖越说过,若是要出去游历,必然是不断往南,所以让沿途的官员留意他的行踪。 终于,他们在晟朝最南边的小村子里寻到了季霖越。 这里靠近南海,气候终年湿热,深秋了也仿佛在盛夏一般。 当初季霖越答应陪着宋元意演戏,给他亲哥下套,只是为了换得一个出来游历的机会。 他这一路上确实碰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也见到了很多落难的人,看着别人受苦难,善良的他不忍心,所以将带出来的银子都分得七七八八了。 本来没钱了就应该灰溜溜地回京城去,做他的季家公子,只要他表明身份,当地的官府必然会想办法送他一程。 可他实在舍不得这自由自在的生活,一直隐瞒身份,和海边的渔民一道出海捕鱼赚钱,任劳任怨,毫无架子。 收到信的时候,季霖越已经出海回来了,正在收帆。 现在的他身材结实了许多,风吹日晒过的肌肤呈现诱人的蜜色,成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完了哥哥的亲笔信,季霖越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和哥哥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更何况以前小时候,哥哥对他就非常好,也是有了哥哥,他才免了好几顿打,如今为哥哥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江湖上是有拍卖奇珍异宝的地方,但是开价可不是小数目,好在信里夹有几张票据,可以凭此去钱庄取钱。 季霖越辞别了照顾他多日的渔民们,只身前南州城。 明日,拍卖就会在南州城最大的酒楼里举行,南州盛产珍珠,说不定能碰碰运气。 季霖越本想直接进去,可他刚靠近就被拦下来了。 招待来宾的侍者说,进去参加拍卖会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他这样的不行。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季霖越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粗麻衣服,心中有数了。 他先去前街的客栈租了间客房,然后再去钱庄里兑掉了一袋金叶子,给自己购置了一套新衣裳,腰间也带上了他父亲赠的美玉,修剪胡渣,打扮出了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拍卖会开始这日,季霖越再次来到酒楼门前,接待的侍者一改昨日瞧不起人的姿态,恭恭敬敬的把他迎了进去,还让他去楼上坐着,并送上糕点、香茶。 有钱的富商依次落座后,主持拍卖的侍者出来致辞,今日拍卖两样东西,一个是独山玉环,还有一个东西,暂时保密。 季霖越听说是独山玉,没了什么兴趣,他曾经在宋翎皇叔的府上见到一块巨大的独山玉屏风,所以这玉环算不得稀奇。 他想,既然来了,不如看看那个“保密”的东西是什么。 玉环以七十两银子被扬州富商收下,紧接着,几个彪形大汉抬上来了一个笼子,上面用红布盖着。 他们抬着笼子走到场地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红布,只见一个身着素衣,银发赤足的郎君躺在笼子里。 看到他的容貌,在场之人无不心神荡漾。 郎君面若桃花,貌比西施,紧闭的双眼上睫毛又密又翘,琼鼻粉唇,脖颈纤细修长宛如白天鹅。 只是那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粉红,手脚都被荆棘藤蔓缠紧束缚,肤白胜雪却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看上去无比可怜。 侍者微微一笑:“这就是今天最后一件要拍卖东西,起拍价一百两白银。” 一位富商站起,直言道:“开什么玩笑,一个男人罢了,就算是再喜欢,要买回家当男宠,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这位客官,还请稍安勿躁。”侍者耐心解释:“这男子是猎人在深山遇到的,应是被秘术滋养过的药人,血肉皆有解毒治病之效,现在就可以为您展示一番。” 抬笼子的其中一个大汉解开上衣的几枚扣子,露出了胸前长着的麻疹。 接着,侍者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扎进了男子的手臂,男子在昏迷中紧咬着下唇,闷哼一声。 小碗接下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令人意外的是,血液不是鲜红色的,而是淡金色的。 长着麻疹的大汉一口饮下,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胸前的麻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太神奇了!” “血都这么神奇,吃了他的肉,岂不是可以长生了?” “我出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叫价声不断响起,水涨船高,价钱很快到了三百两银子。 人性的贪婪在这一刻显得淋漓尽致,没有人关心男子的伤口,只关心他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季霖越看着男子尽力抱住自己取暖的可怜模样,心生不忍,走下了二楼。 一袋金叶子稳稳当当的砸到了侍者的面前。 季霖越淡淡道:“够吗?” 侍者打开袋子一瞧,全是货真价实的金叶子! 他谄媚的笑道:“够了够了,这位客官,您可以把药人带走了。” 季霖越把人抱起时,感觉他冷得像是一块冰,马上就要没命了。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带着人走了出去。 第164章 你我无缘,全靠花钱(二) 第196章 有福客栈,二楼房间内。 “公子,你这个朋友没什么大碍,他身体的底子是好的,就是吃了山上有毒的蘑菇,才昏了过去。还有啊,他身上这些皮外伤没有得到及时的包扎,伤口发炎,所以才一直发烧。只要按时吃药、给伤口换药,很快就会没事的。”药馆里的大夫对季霖越说道。 季霖越拿出一锭银子:“有劳大夫了。” 大夫看到银子,喜笑颜开,连声道:“好好好,多谢公子。公子稍等,我马上回去叫人送药过来,这是药膏,您可以先帮他擦药。” 门被合上,季霖越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时善心把人救了,花了一大半的钱,不知道今后碰到百年珍珠,还能不能顺利地拍下……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似是难受。 季霖越半蹲在床边,拿着药膏,小心地给他手腕擦药。 说来也奇怪,这个人的肤色太白了,白得像是透明的镜子,可以看到皮肤下的纹路。而且他浑身冰冰凉凉的,即使是给他盖上厚被子,也没能让体温上升一些。 绿油油药膏虽然难闻,但涂在伤口上,会带来丝丝的凉意,对伤口愈合有着很好的效果。 很快,床上的人不再皱眉了,翻个身,露出了受伤的后背,像是猫儿被逗开心了,露个肚皮撒娇。 季霖越觉得好笑,这是被伺候舒服了么? 虽然心里吐槽,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给他后背擦药。 床上的人喃喃道:“水……水……” 季霖越正准备起身给他拿,却被他一把拉进了床榻,手脚并用的抱了上来。 “……都昏迷了力气还那么大。” 怪不得那些人要把他手脚用涂了麻药的藤蔓捆起来,关在笼子里。 蹭了蹭这个热源后,那人闷闷道:“暖暖了……” 季霖越被他禁锢得太紧,又怕挣扎的时候伤到他,就这么由着他抱。 药馆的人很快送来了药,估计是看他给的钱多,还很贴心的替他煎好了,直接服用即可。 听着小厮敲门的声音,季霖越一根根掰开了那人的手指,才得以下床。 他先把药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然后扶起那人的腰身,把药碗放在他嘴边,生硬的说了句:“吃药了。” 那人伸出一截小舌舔了舔,苦味浸入舌根,他立即挥手打翻了药碗,难闻的苦药溅了季霖越一身。 季霖越小时候身体差,喝了不少药,对这些黑乎乎的苦水可是厌恶至极,现在他浑身都是这个味道,差点都要吐出来了。 “干什么啊你!”季霖越蹙眉,起身拍打衣袍,嘴里抱怨道:“我也真是吃力不讨好。这件衣服可贵了,我是打算买来撑场面的……” 床上的人转个背,挨到最里面继续睡了,似乎是懒得理他。 季霖越气得想捶墙,这身衣服是没办法要了,当务之急得先去洗个澡。 有屏风挡着,也不怕被这个昏迷的人瞧见,更何况他们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好避嫌。 “小二,送几桶热水上来。”季霖越喊道。 店小二提着桶哒哒的跑上来,热气腾腾的水倒入了客房的大浴桶里。 季霖越道:“小二,这个水也太烫了吧,我是准备洗澡的。” 店小二道:“那客官您等一下,现在店里人手不够,过一会儿我再去给你拿一桶凉水上来。”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拿吧,你告诉我在哪。”季霖越也不愿为难店小二。 店小二笑呵呵道:“好嘞,那客官您跟我来。” 季霖越跟着店小二去了后院,身强力壮的他提起一桶水可谓是轻轻松松。 刚走回正厅,就看到两个客人正在跟掌柜理论。 “你们这个客栈,收费不便宜,这楼板怎么还漏水呢?而且我在楼下吃饭,一直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你们也不去管管,退钱退钱!” 这两个客人说得气愤,唾沫星子横飞,围观了不少人。 季霖越抬头一看,他们坐着的桌子正上方二楼正是他的房间。 不会出事了吧? 季霖越挤开人群,小跑上了二楼。 他猛地推开门,看到的场景让他一阵恍惚。 躺在床上的昏迷男人。 哦不,已经不能叫做人。 他已经坐起来了,身下原本应该是一双长腿,此时却变成了蓝得几乎透明的鱼尾。 鱼尾约莫两米长,尾巴上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彩色光芒。 银色的头发肆意的披散在背上,美得不似凡物,耳朵尖尖的,倒像是书里的妖精走出来了。 他的手摸着尾巴,上面有些发红,同时还不断地用尾巴拍打着木板,看表情十分烦躁。 “我的亲爹我的亲哥我的二舅我的大爷我的叔我的奶……今天真是见鬼了,得赶紧找个高人来给我驱邪……对,也可能是我没睡好,在做梦……” 季霖越嘴里喃喃,不断的往后退,桶都掉地上也忘了捡。 还没撒腿跑呢,冰冰凉凉的东西缠住他的腰身,把他扯到了那个妖精的面前。 那人用一双纯净金瞳盯着他,表情略显委屈,嘴巴一撇,不高兴道:“我尾巴都被热水烫疼了,你给我吹吹!” * 来了好多新朋友,再次感谢大家的追更和支持,我没有weibo,车都是在鹅鹅更的。 第197章 第165章 你我无缘,全靠花钱(三) 吹? 吹个大头鬼啊! 季霖越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词道:“雷公电母助我,急急如如令!”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 季霖越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发现那人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季霖越又闭眼,开始念念叨叨,然后信心十足的道了句:“破!” “啪——” 他的后脑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鱼尾尖尖拍了。 那人气呼呼道:“都说了我尾巴疼,你这个低等的男人怎么还不来伺候!” “不是梦啊……”季霖越被拍得眼冒金星。 客栈的掌柜敲了敲他们的房门,道:“客人,客人,你不回答,我就推门进去了啊。” 季霖越如梦初醒,赶紧命令那人道:“有人来了,你快把你的尾巴收起来啊!” 要是被人发现房间里有条人鱼,这不得传遍全晟朝? 事闹大了,他父亲和爹爹还有他哥肯定会终止他的江湖历练,所以必须低调行事,让这条人鱼老老实实的。 “疼,不收。”那人娇哼一声,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季霖越只能放低身段,小心哄他:“先收起来,等人走了我帮你吹吹,给你上药,行不行?” “真的?” “真的。” 门被推开的刹那,鱼尾变成人腿,失去了支撑力,季霖越直接把漂亮人鱼推倒在床上,两人姿势暧昧极了。 一低头,便可看到美人肌肤娇嫩雪白,银发凌乱,身姿纤纤,腰若约素,犹如一朵散发幽香的白兰花,不染尘烟。 季霖越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一时也有些看得呆了。 “这……”掌柜看到这幅画面,有些尴尬,但环顾四周,发现了被打翻在地的浴桶,一片狼藉的桌椅、花瓶,不由得来了怒气:“你们弄坏了楼板,搞得我的店里乌烟瘴气的,其他客人都有意见了,我们小店折腾不起,你们赶紧退房,另找别家住吧!还有,你们弄坏的这些东西都需要照价赔偿,否则我就去报官了。” 季霖越一骨碌站起身,赔笑脸道:“掌柜的,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报官啊。我朋友不懂事,摔碎了一点东西而已。赔是肯定的,需要多少钱,你核算一下告诉我吧。” “哼,那是必须的。”掌柜掏出随身携带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就打了起来:“这个浴桶是梨花木的,就算你三两银子吧,还有这个瓷瓶是白瓷,前前前朝就传下来了,就算你十两银子吧……” 季霖越出言打断道:“什么白瓷,这明明就是普通的瓷瓶,你奸商啊!” 他的钱不剩多少了,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敲诈! 掌柜本来就想宰他俩一笔,此时嘴脸完全显露,他得意地笑笑:“好啊,不肯赔是吧?那我报官了,把你们俩全送进衙门里去,陪老鼠和蟑螂一起睡。” 强龙难压地头蛇,掌柜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年,人脉和本事还是有的。 话音刚落,掌柜就被一道强劲有力的风给拍倒在地,昏了过去。 坐在床上的美人金瞳微微眯起,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季霖越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这就是法术?” “不对!你打他干嘛啊,出人命了怎么办?”他赶紧去探了探掌柜的呼吸,发现还有气,这才放心下来。 漂亮人鱼靠在床边,悠哉的晃着双腿,满不在乎道:“我不喜欢老鼠,谁让他乱讲话。打他就打他了,我又不怕他。” “……你可真是个祖宗。”季霖越把掌柜扶到门边靠着,掏出口袋里最后的银钱,放在掌柜的手里。 接着,他走到床边,对漂亮人鱼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漂亮人鱼娇声道:“走不了,尾巴疼疼。” 季霖越知道他被水烫得难受,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仿佛认命一般把他打横抱起,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客栈。 漂亮人鱼靠在男人的怀里,玩他的头发,轻轻笑了,似乎是很满意这个肉垫。 * 准备开新坑,等这本完结就开始填,短篇。 投票留言看看先填哪个: 《上流alpha的玩物》(abo设定,男二救赎上位) 《金主会撩,沈教授的人设崩了》(死对头莫名其妙he) 《他的忠犬》(老实攻,不羁受。前期受虐攻,后期追攻) 《残疾战神被小傻子包养了》(傻子受,古风小甜饼,没啥权谋,每天就谈谈恋爱) 都在主页书架,每个都更了几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设定,豪车不用担心,都会有的。 第166章 你我无缘,全靠花钱(四) 有福客栈的掌柜被打了,不想惹人注目,他们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城里。 无奈之下,季霖越把漂亮人鱼带到了他的小屋。 他在山脚下的瀑布边有一处居所,这里位置隐蔽,鲜有人知,环境却非常好。 转个背的功夫,漂亮人鱼纵身一跃跳进了瀑布下的水潭里,重新恢复了鱼尾人身。 这里的水冰冰凉凉的,好久没有泡水的漂亮人鱼活泼得很,扭着身躯在水流下冲洗着身子,鳞片亮的反光。 水中的人鱼身着薄纱,雪肌柔光,触目可见,似一轮明月,清艳迷离,梦幻唯美。 第198章 季霖越半蹲在水潭边,耐心问道:“我叫季霖越,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漂亮人鱼的尾巴左右摇了摇,好像是让季霖越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打扰他泡澡。 “不说算了。”季霖越哼哼一声,进了竹屋睡觉。 漂亮人鱼靠在石头上小憩,享受这舒服一刻。 他名叫迟汐,是南海人鱼皇族里的小儿子,受尽宠爱。 人鱼长至五十岁才算是成年,因为人丁稀少,所以人鱼一旦成年,就会被指给族中单身人鱼进行繁衍。 只有皇族里的人鱼才有孕囊,可以生育,所以他们是一妻多夫制。 迟汐上个月成为一条成年人鱼了,他爹有意把他许配给族里的青年才俊。 心高气傲的迟汐不愿意,偷偷跑了出去,独自在江流中游荡。 无意中,他顺着小溪游到了山腰,看到一朵红艳艳的蘑菇,觉得好奇,就摘下来吃。 谁知道,吃完就不省人事了。 几个猎户上山打野味,看到了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吐白泡泡的迟汐。 他们靠山吃山,经验丰富,很快就知道这个小少年是吃了毒蘑菇。 这小少年肤白貌美,脖子上戴着一串粒粒浑圆硕大的珍珠,色心和贪心一起涌上,他们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迟汐背回了家。 回去之后,猎户家的媳妇们看到自家相公带着一个这么漂亮的男人进门,不约而同的与他们闹起来。 这样一来,那几个猎户有贼心也没机会了。 无意中,他们发现迟汐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颜色与普通人不同,是金色的。尝试涂在皮肤上,却有妙用,可以治疗皮肤病。于是他们财迷心窍,转手卖给了旁人。 辗转了两天,迟汐出现在拍卖会上,然后阴差阳错的遇上了季霖越。 “好倒霉啊,可我还是不想回家……”迟汐甩了甩鱼尾上的水珠,嘟嘴道:“其实这个小鸡对我也不错,我肚子饿了,让他给我找点东西吃吧。” 说完,赤足的银发美人出水,素衣随风而动,像是山野中的精灵踏入人间。 季霖越还在睡觉,不知道突然被什么东西弄的鼻子痒痒,惹得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大喷嚏。 睁开眼,原来是漂亮人鱼用自己的银发当狗尾巴草在逗他。 迟汐看他醒了,命令道:“小鸡,我饿了,你快去给我找吃的。” 季霖越指着他,恼火道:“小鸡?那是季!季!我叫季霖越!不是小鸡!” 迟汐撅起了嘴,拿小尖牙磨咬季霖越的手指肚:“我才识字,你不可以凶我……” 季霖越“啧”了一声:“才识字啊……看来你年纪挺小的,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 迟汐眨巴眨巴眼睛:“叫你哥哥的话,你会给我找鱼吃吗?” 季霖越点点头:“嗯,你都跟我是兄弟了,我当然要管你饭啊。” “哥哥。”迟汐笑着抱住季霖越的脖子,主动提要求道:“我要吃鱼,还要吃虾!” 这人类看着很好说话,也没有从自己身上获取眼泪和鳞片,更没有割破他的皮取血,大概……是个好人吧? 迟汐的身子很白,手臂像个小藕节,嫩生生地蹭在人身上简直要命。季霖越被美人这么热情地抱着,耳根子红的滴血,气也消了。 他在家里是做弟弟的,小时候没钱花了就会跟宋嘉熙撒娇。 因为宋翎从不限制宋嘉熙的零花钱,还让他从小就养成理财的好习惯。 如今被别人喊哥哥,被依赖,季霖越心里还挺美的。 他害羞的小声道:“哎,好弟弟,我这就去给你找鱼,你在家里等等。” 看着高大男人提着鱼叉出门,迟汐掩嘴笑笑,原来撒娇人鱼也很好命嘛! 晚上,两个人坐在瀑布边烤鱼。 迟汐挑食,只吃活的,双手把鱼捧起来就啃。季霖越不敢苟同,烧起了柴火,把鱼架着烤,香味四溢。 清风徐徐,漂亮的银发人鱼坐在岸边,鱼尾垂在水里,泛起道道涟漪,美得像是一幅画。 吃饱喝足,季霖越站起身,对他道:“我去休息了,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啊。” “我要跟你一起。”迟汐化好双腿,离开水潭,伸手抓住季霖越的衣袖。 季霖越解释道:“我不会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住不下啊。” 迟汐道:“那你睡地上。” 季霖越差点被气笑:“有你这样的吗?尊老爱幼,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的。”迟汐自顾自的推开房门,反客为主般滚上了床榻:“你先帮我涂药。” 季霖越嘀嘀咕咕:“……怎么还使唤上人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去翻柜子,找出一个小瓷瓶,坐在床边,对迟汐道:“伤到哪里了?伸出来我瞧瞧。” 迟汐靠在墙上,修长白皙的腿搭在季霖越的大腿上,闷闷道:“这儿。” 季霖越低头看着他脚背有一处红,就知道烫得很疼。 “给你擦药,别乱动啊。” 劲而有力的大手握住漂亮人鱼的纤细小腿,脚腕风流,在男人的掌心中,宛若纤细的兰花枝,轻轻用力就会折断。 鱼尾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尾巴尖,化成人腿后正好是脚背部分。此时正被英俊男人握在手心,迟汐这一条“皮皮鱼”也忍不住脸红了。 第199章 季霖越抬头,昏黄的烛光打在迟汐的清美雪颜上,发如银丝,像是那朵生长在悬崖瀑布边缘的白玉兰,玉色生烟,纤薄怜爱。 “怎么了?” 两人对视,竟是季霖越先开的口。 迟汐别开眼道:“你还没给我吹吹。” “不行不行,谁会去吹别人的脚丫啊!”季霖越喊起来。 这也太猥琐了吧。 迟汐丢下一句“说话不算话”,便躺下睡了。 季霖越叹了口气,唯有小人和人鱼难养也。 他在打了个简简单单的地铺,躺了上去。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还见到了人鱼,他的大脑已经负荷不下,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季霖越感到身上凉滋滋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 他以为是蛇,很警惕地睁开眼,发现是迟汐抱着他,而且状态很不对。 迟汐脸红红的,一直在蹭他,好像是在……求欢。 第167章 你我无缘,全靠花钱(五) 人鱼也是生灵,也有求偶期。 迟汐原来脖子上挂着的珍珠链是涂了人鱼族秘药,可以压制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的求偶期,毕竟人鱼血脉稀有,不能随便跟外族的人随意交配。 可是那条珠链已经被贪婪的猎户转手典当了,所以迟汐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半夜被一个美人撩拨,季霖越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冒火。 “你干什么啊,别,别……”季霖越有些局促。 迟汐不说话,自顾自的伸出手去扒拉季霖越的衣服。 季霖越吓得坐了起来,推了推缠在身上的迟汐。 “我跟你说啊,我是正经好儿郎,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伪君子。”季霖越红着脸道:“我爹说过,好男人要对自己、对别人负责的,不能跟人未婚就在一起,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 迟汐觉得他有点吵,而且还不配合,嘴撅起,十分不满:“知道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吗?” “我叫迟汐。”迟汐说完,抱着季霖越的脖子吻了上去。 季霖越彻底懵了。 他知道人鱼族的力气很大,别看迟汐长得漂亮,那张水嫩的脸蛋看着像个没长大的宝贝,但他的战斗力可是实打实的高,是海里的顶级掠食者之一。 为了防止季霖越挣脱,迟汐把他的双臂拉直后并拢在一起,摆成了一个不好用力的姿势。 季霖越咬了咬他的唇角,漂亮人鱼立即抽身,委屈的瞪着他。 “虽然我觉得你很漂亮很可爱,但是我们暂时不能这样,这是成亲后的夫妻才能做的。”季霖越摸摸他的唇角,耐心解释道。 “不好。”迟汐睫毛微颤,显得可怜极了。 他不想成婚,家里人也不让他跟人类成婚,所以他现在只能利用一下季霖越来解决自己的难题。 季霖越不知情的笑了笑:“怎么不听劝呢?” 迟汐不去回答他,那张水润的小嘴张开来,毫不犹豫就吟出了一首人鱼语的歌谣。 人鱼的歌声有致幻作用,季霖越抵抗不了,主观意识开始涣散,把自己当成了迟汐的爱人。 迟汐笑了笑,在这一次较量中,还是他赢了。 随后,他就被季霖越揽过腰身,对着那张还在吟唱的嘴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惹得迟汐心头酥麻。 小人鱼还是太天真,没有领教过人类的厉害。 人类的舌头看起来软乎乎的,绷直了其实很有力道。他们的舌头上还有一小粒一小粒的味蕾,这种颗粒感加大了摩擦力,刮在嘴里的感觉又痒又难耐。 对于人鱼来说,人类的体温很高,口腔内的温度就更高了。 迟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温泉里泡着的鱼,浑身都软了下来。 他的眼泪都被逼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人类都是从哪里学的招数,真是委屈死了! 唇分,季霖越看着他那双眼睛水润润的,好像眨巴眨巴就能落下泪来,掉在地上变成小珍珠。 迟汐它皱起了眉毛,嘴巴也嘟了起来,很不满意地指挥道:“还要!” 季霖越看他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都变得皱巴巴的,心下觉得可爱,伸出手去戳他的眉心:“别皱眉,都不好看了。” 迟汐听闻反而皱得更起劲了:“谁不好看?我在族里可是最漂亮的人鱼!” 季霖越顺着他的心意道:“好,最漂亮的小人鱼。” 迟汐突然有点后悔把他催眠了,要是清醒的时候季霖越也能这样夸他该多好。 哼哼,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迟汐扬了扬下巴,高傲道:“我命令你,好好伺候。” 季霖越点点头,把漂亮人鱼抱上了床榻,俯身压了上去。 墨发缠着银丝,不分彼此。 迟汐浓密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轻轻打颤,明眸如水,缠绵湿润,鼻梁挺直,唇若涂朱,雪白无瑕的肌肤被男人涂抹上专属的胭脂,诱人非常。 男人身体健壮,力气大得很,迟汐觉得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腰窝都快被捏断了。 后来,他整张脸都流露着崩溃的意味,尖牙泛着光,却使不出半点力气。娇蛮又霸道的小人鱼,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这会儿却只能无力地瘫着,任人摆布了。 这个男人怎么跟他在路边见到的小狗一样,找到肉骨头就不松口,还总是咬他脖子。 第200章 迟汐边哭边想,以后回了家,他一定要把季霖越带去给他看大门。 第168章 你我无缘,全靠花钱(六) 人鱼的求偶期持续了整整三天。 季霖越恢复清醒后,轻轻地崩溃了。 他苦守了二十一年的童子身啊! 就这么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人鱼给夺走了。 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了。 “小鸡,我要吃……”漂亮人鱼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 迟汐的症状已经祛除了,但是昨晚体力消耗太大,肚子饿得很,急需补充能量。 季霖越如临大敌,直接坐起来,不断往后退,警惕道:“你,你,你别过来啊,我可是一滴都没有了!” 求偶期的人鱼不知节制,季霖越觉得自己需要吃点人参鹿茸补补肾。 迟汐无力吐槽道:“有那么严重吗?明明你自己也很乐在其中嘛。” 此言不假,季霖越有些尴尬,嘴硬道:“我那是童子身,你不懂。想当初我刚出生几个月,过年的时候给我太爷爷来了一泡童子尿,我太爷爷高兴极了,直接给了我一袋金子呢!” 季相很是疼爱这个重孙,觉得是个好彩头,毫不犹豫就赏了他一袋金子,当作压岁钱。 “不就是金子嘛?有什么稀罕的。”迟汐不以为然,幻化出鱼尾,然后往自己的腰侧的鳞片处重重一扯。 “你干什么!”季霖越慌忙制止。 迟汐掰下来一块五光十色的鱼鳞,疼得他龇牙咧嘴:“给你……这个可比金子值钱多了!” “宝贝,疼坏了吧?”季霖越看着那伤口虽然没出血,但也红了,赶紧凑上去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迟汐的腰腹上,痒痒的,让他的脸忍不住红了。 季霖越心疼极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人鱼身上的鳞片都很坚固,被柔软的手一摸,带着人类的体温,烫得他鳞片根部微微发红,整条鱼尾都躁动起来。蓝色半透明的鳞透出内里的红晕,好像成了天边的一片晚霞,烧得热烈。 “这个鳞片还能再贴回去吗?”季霖越拿着鳞片对着缺处比了比。 迟汐白了他一眼:“笨蛋。” “好吧,那我挂在脖子上,当作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以后会好好保管的。”季霖越笑了笑,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将鳞片绑上去。 迟汐发现那项链上原先绑着一颗淡蓝色的海螺,他大惊,一把将项链夺了过来。 “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迟汐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说这个啊?”季霖越看着海螺解释道:“这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谢将军给我的,在我七岁生日那年。他和可汗一起回来探亲,我抓着他的裤腿不撒手,让他教我练剑,他就把这个东西送给我了。他跟我说,这个东西是蒙古大祭司让天神赐福过的,戴上它可以少生病。说来也神奇,以前我身体不好,戴了这个东西后就极少生病了,后来还比我哥高一个头呢!” 迟汐继续问道:“这位大祭司的名字你可知道?”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大祭司的女儿那时候也来京城了,我叫她池姨,这么想来,大祭司应该也姓池。”季霖越道。 “池?哪个池?” “池塘的池。” “大哥,他居然还活着……”迟汐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小声开口道:“我这个大哥,实在是一意孤行,他舍弃迟姓,跟族里断绝来往。唉,他本来该是海里的下一任人鱼族长……” 想到这里,迟汐忍不住握紧了拳。 迟澜是他大哥,当初误打误撞在岸边与汉人相识,生了孩子后就再也回不去海里了。 银发的人鱼是最厉害的,变为黑发之后就等于拥有人类一样的寿命,只是衰老迟缓了。 父亲和母亲以迟澜的故事为例,训斥孩子和子民,不可以随便跟汉人打交道,否则就回不去海里了。 可是迟汐发现自己动心了。 季霖越长得好看,体力又好,还会给他找吃的,是个不错的伴侣。 糟了,昨晚太仓促,一点准备都没有,该不会已经…… 迟汐的脸色变得有点窘迫,季霖越关心的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迟汐顿了顿,决定暂且不说。 有没有小鱼,只有回去让人鱼族的医官查看才知道。 “是饿了吧?这三天你也太……算了,我去给你找点鱼吃。”季霖越只要一想到这几天的情况就觉得好笑,忍不住亲了亲他的手背,起身出去了。 他动作很快,找了几条活鱼回来,还有一些蔬菜。 他正打算给迟汐活鱼的时候,迟汐却急忙道:“要吃烤鱼。” “怎么改口味了?”季霖越好奇道。 迟汐两只手指对着碰碰:“想和你吃一样的。” 季霖越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好,乖汐汐。” “你别小看我,我可厉害了。” 男人生火,迟汐就在远处看着,火光太热了,他不能靠太近。 季霖越调侃道:“汐汐这么凶啊?” 迟汐扬了扬下巴,骄傲得很:“嗯哼。” 在人鱼族里,他是年轻一代里最出挑的人鱼。 因为他是血统纯正的人鱼,所以他的鳞片是浅浅的亮色,蓝色的鱼鳞上泛着淡粉色的虹光,离远了看就像一粒粒珍珠,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漂亮。 第201章 但他可不是花瓶。 从小学习捕猎时,迟汐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条人鱼。 每次都是他呲着尖牙打头阵,一个人就敢去围堵深海里的巨型鱿鱼,狂的不像话。 曾经有几位长辈对它颇有意见,说是年少轻狂的人鱼长大后总要遭殃,现在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以后就等着变成岸上的一条鱼干吧! 迟汐不以为然,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想干什么干什么,互不耽误。 没想到他一世英名,居然栽在了毒蘑菇上! 然而现在,这条很凶的人鱼正美美地窝在人类怀里听儿歌。 “宝贝汐汐,天色已晚,快快回家,吃饱饭饭……”季霖越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季俞安给他唱的儿歌,把迟汐的名字套了进去,抱着满足的小鱼哼了起来。 迟汐有些吃撑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是鼓着肚子听那飘忽的歌声。 他本来想说季霖越唱歌好难听,跟他们人鱼族真是半点都比不了,但还是开心,有他的陪伴。 季霖越柔声细语道:“汐汐,明天城里有拍卖,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回来。” “你要买什么?”迟汐问道。 季霖越如实答道:“我哥夫受伤了,需要百年珍珠疗伤。等这件事办好,我就带你回京城,去见我父亲和爹爹。” 迟汐一本正经道:“百年珍珠?我回家给你拿就好了呀!” 季霖越微微皱眉,把他抱得更紧,并未说话。 “怎么?你担心我不回来了吗?”迟汐嘻嘻一笑:“你这样好像一个怨妇。” “是,我担心你不回来了,茫茫大海,我要去哪里寻你呢?”季霖越有些忧伤和无措。 迟汐拽出他的项链,指着那微微发光的鳞片道:“有了这个,你就可以找到我,这是我们人鱼的契约。好啦,别担心啦,我还想去京城吃糖葫芦呢!” 季霖越吻了吻他的银发:“那我等你。” 迟汐倒是没听够那首简陋的儿歌,他把耳朵又贴了回去,要求道:“再唱一遍。” 季霖越笑着亲了亲迟汐的尖耳朵,往里面吹气:“求求我。” 迟汐被他吹的痒,耳尖颤动着抖了抖耳朵,像只被挠痒的小狗。 “哥哥,再唱一遍吧。”迟汐昧着人鱼族的良心答:“我想听。” “两天内回得来吗?”季霖越问。 迟汐诚实点头:“回得来。” “小鱼汐汐,天色已晚……” 嘴巴随着歌词一张一合,蹭在敏感的耳肉上,迟汐痒得想躲,又舍不得离开若有似无的歌声,只能缩了脖子,使劲儿往季霖越身上靠。 第二日,迟汐站在水潭边,操控着里面的水,把自己托了起来。 天下之水尽归海洋,顺着水流的指引,就可以回到大海。 “我走啦!”迟汐挥挥手,告别了不舍的男人。 季霖越站在水潭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到屋里给季府写信。 他想告诉他的家人,他要把媳妇儿带回去了。 季俞安收到信的时候,喜笑颜开。 “夫君,我们家越越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了。” 卫礼笑着揽过他的腰:“希望他可以学到我的精髓,宠媳妇、疼媳妇。你说是吧,小媳妇儿?” “不害臊。”季俞安掩嘴笑起来。 “爹爹,父亲,请准备一个长一些、大一些的浴桶……”季俞安很是不解,顺口把这一行念了出来。 卫礼蹙眉:“要这么长的浴桶干什么?这个败家的臭小子,要求还真多。” “夫君。”季俞安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孩子就快成家了,你不许再这样凶巴巴的,尤其是儿媳妇到我们家来的时候。若是你把越越的婚事搅黄了,我不会饶了你的。” “好好好,宝贝媳妇,你别说这种话,我可怕了你了。”卫礼急忙哄道。 他这个媳妇,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可一旦生气起来就会极其难哄,他不敢随便招惹。 迟汐在第二天夜里就回来了,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把一颗大珍珠摆在桌子上,就开始掉眼泪。 季霖越把他抱在怀里哄,才知道他被人鱼族赶出来了。 跟人类相处的气息很容易被探出来,他爹爹很生气,觉得迟汐是明知故犯,不可理喻。还说要跟他断绝关系,给了他一颗千年的大珍珠,就把他赶出来了。 “我没有家了,呜呜呜。” “跟我回家吧,我们成婚,我已经和我爹爹和父亲说过了。” “他们也会把你赶出家门吗?” “不会的,他们可好了,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我爹爹做鱼汤特别好吃,我父亲还会给你画画,好听的歌都是他给我唱的。” “唔,那我要跟你回家。” 两人于半个月后回到了京城,季俞安和卫礼热情的欢迎迟汐的到来。 迟汐拿来的是千年珍珠,只磨了一点点粉,就已经让宋元意的伤疤愈合如初了。 迟汐在季家吃饱喝足,脸都长了一圈肉,还有个独立的洗浴房,让他可以隔三差五就化成鱼尾玩水。 季霖越给下人们说过,迟汐洗澡时不能去打扰。 有一天,季俞安想着给正在泡澡的迟汐送一些香露,敲门没人应,担心的他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的情形吓傻了。 第202章 这是一条,睡着的人……人鱼! 这个人鱼还是他们季家的未来儿媳妇。 当天晚上,卫礼就黑着脸拿铁棍逼问季霖越。 季霖越招了个干干净净,并且诚恳地说:“汐汐为了跟我在一起,已经被族里的人赶出来了,我不能再不要他,请父亲和爹爹成全。” “罢了。”季俞安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下次这种事情,不要瞒着家里的人。他是个好孩子,至善至纯,你切莫辜负了他,明白吗?” 季霖越点点头:“儿子明白了。” 迟汐在门口偷听,知晓季霖越那么坚定地护着他,心头一暖。 跟人类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嘛,迟汐开始理解他大哥了。 第169章 岁岁年年长安宁 草原王帐之中,周清弈和慕容宸坐着对弈。 “周先生棋艺高超,佩服。”慕容宸道。 来了草原之后,周清弈当起了教书先生,学生从老到少不止,大家都爱上了学汉话,他也因此得到了草原百姓的爱戴。 周清弈礼貌回应:“可汗谦虚了,这只是各有所长罢了,像是可汗的骑射技艺,周某人就逊色很多。” “那真是可惜了,若是周先生也擅长骑射,我的可敦便不会天天跟着昭华殿下去骑马射箭了。说到底,还是昭华殿下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周先生应该看好他才是。” 慕容宸这话听着是在挑衅,其实酸溜溜的。 昔日情敌来了草原,一住就是好几个月,玩得不亦乐乎,还不想走了。 谢均每天跟他一起玩,都忽略自己了,惹得慕容宸很是不爽,但又不敢说什么,怕惹谢均不高兴。 周清弈微微一笑:“可汗这话,周某不敢认同。昭华虽是我的夫郎,但我对他非常放心,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周某认为,可汗的心胸应该跟草原的天空一样宽广,不耻于拈酸吃醋才是。” 慕容宸嘴笨,对这样知识储备充分的文人是没什么招,只能生闷气,瞪了他两眼。 话音刚落,宋翎就掀开了帐篷走进来。 他非常自然的拿过周清弈的茶杯,一饮而尽,像是渴得很了。 舒服的换了口气后,宋翎笑着对周清弈道:“清弈,我等会儿跟谢均一起去那边山脚下泡温泉,今晚上就不回来了啊。” 慕容宸双手抱胸,得意地看着周清弈脸色发青。 周清弈被宋翎的话“啪啪打脸”,皱眉道:“不许去。” “为什么啊?”宋翎不解道。 周清弈道:“嘉儿写信来,让我们尽快返回京城,我打算明日启程。” “嘉儿来信了?他没什么事不会给我们写信的,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宋翎很着急,宋嘉煦对他来说是软肋,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所以你还要去泡温泉吗?”周清弈冷静的反问道。 宋翎摇摇头:“不去了,我们赶紧歇息,明天好赶路。” 回到了两个人住的帐篷,宋翎还是不安地问他:“嘉儿在信中有说是什么事吗?” “说了。”周清弈微微一笑道:“说是想我们了,没什么事。” 宋翎恼了,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清弈的胳膊:“好啊你,居然学会骗我了。” “翎翎,你不觉得你最近很偏心吗?”周清弈神色黯淡下来,叹口气道:“或许这么多年的相知相伴,你对我的热情已经耗尽了,想去追求更新鲜的事物了吧。” 宋翎把他的脸转过来,笑着道:“你说什么呢?别污蔑我啊,我可是对你一心一意。” 周清弈淡淡道:“你每日与谢将军一起玩耍,已经好几日没有跟我亲近了,心猿意马也不过如此吧。” “什么好几日啊?才两天!”宋翎眼珠子一转,笑道:“你吃醋了嘛?清弈。” “当然。”周清弈承认得很爽快。 宋翎打趣道:“孩子都大了,你我都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还吃醋?” 周清弈拥过美人,轻声道:“翎翎,我知道时间转瞬即逝,可我总觉得爱你不够。” 宋翎回抱住他,温柔答复:“我也是。清弈,不要吃醋,我知道分寸了,以后多陪陪你。” “现在就陪我吧。”周清弈笑着,从床边找来一个盒子:“许久没见到狐仙大人了,委屈我的娘子,今晚再扮一次。” “这是什么?” 宋翎话落,周清弈也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截雪白的毛茸茸狐尾,这是牧民为了感谢周清弈教他们识字而送的礼物。 被周清弈小小的改造过后,更凸显功能性。 宋翎光是看着,就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被他连亲带哄,也就顺着他了。 周清弈注视着身下美人精致的五官还有粉红的双颊,满心欢喜,幽邃的黑眸里露出痴迷,深吻而上。 最终因为脱力,宋翎被搂在男人怀里沉沉睡去。 宋翎心里感叹,周清弈这个醋吃得有些太厉害了,太能折腾。 第二日,宋翎扶着腰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清弈让马车准备软垫,被他毫不留情给了几个大白眼。 谢均和慕容宸前来相送,宋翎心中感慨,本来想拥抱好友一下的,但想到身边有个醋坛子,只能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203章 “昭华,欢迎下次再来找我玩。” 谢均给了他一袋金子,正是那年他要到草原和亲的时候,宋翎给他的跑路费:“这个钱用不上了,还是给你拿去花吧。” “我会好好对哥哥的。”慕容宸也是宣示了主权,直接搂过谢均,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会给谢均偷跑回去的机会。 宋翎觉得这个可汗太幼稚,懒得跟他计较,不过只要好友喜欢就好。 两人跟谢均及慕容宸挥手道别后就上了马车。 谢均看着马车背对离去,有些惆怅。 慕容宸却是开心的,毕竟以后谢均的时间就都给他霸占了。 “哥哥,我们回去吧。” “好。”谢均一回头,惊讶道:“阿宸,我的马儿哪去了?” “啊?我也不知道。哥哥别担心,马儿有灵性,估计是先跑回去了,我跟你同骑一匹马如何?”慕容宸才不会告诉他,是自己把马儿赶走的。 谢均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壮阔不已,身处其中,只觉得天高云低,心境十分开阔。 人高的绿草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天空蓝的仿佛上好的蓝宝石般晶莹剔透,就连云也是可爱的形状。 两人同骑,慢慢欣赏着景致,偶尔有飞鸟划过低空发出鸣叫声,洁白的云,蓝色的天,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慕容宸的怀里是他的此生挚爱,只见他突然靠在谢均颈窝,抿着唇笑起来,眼睛十分闪亮:“哥哥,宸好喜欢你。” 谢均轻笑一声,脸上异常柔和:“阿宸,这句话你这个月已经说了十次。” “才十次吗?那我要多说点。”慕容宸坦诚极了。 谢均调侃道:“阿宸,你现在的语气倒是欢快了不少,是因为昭华回去的缘故吗?” 慕容宸不满道:“原来哥哥知道啊,我还以为哥哥不知道,要狠心抛弃我了呢。” “我们俩之间,只有你不告而别,我可从不会这样。” 谢均此言倒是旧事重提,说出了他当“无名”的时候,曾经偷偷跑走过。 对于此事,慕容宸深感内疚。 “哥哥,宸知道错了。”他扬起一个坏坏的笑:“宸这就补偿。” “嘶……别乱来。” 两个俊美雅致的男子骑着黑马慢悠悠地走着,上面的两人挨得极近,后面那人凑上去不知说了什么,前面的人整张脸都红了。 谢均艰难制住身上的手,却没什么用,在慕容宸眼里都是欲拒还迎。 慕容宸亲了亲他,眼眸深沉漆黑,涌出滔天爱意:“哥哥可要坐稳了哦。” 话音刚落,黑马就开始撒了欢的奔跑起来。 黑马奔腾而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随风摇曳的草痕。 一路颠簸,谢均只能依靠在慕容宸的怀里,怕被甩下去。 才过去片刻时光,谢均紧张得脸已是酡红一片,发丝贴在脸颊上显得脆弱又好看。 “阿宸,快到王庭附近了,等回去了我们再……”谢均回过头看他,语气里带有些求饶的意味。 “宸都听哥哥的。”慕容宸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笑得开怀,把人抱住,慢悠悠地骑了回去。 风轻云淡,爱人相伴,此后岁岁年年常安宁。 —《全文完》— 番外 平行世界(保镖篇—卫安cp) “卫老弟,哥跟你是熟人又是老乡,所以才把这个活介绍给你,你可要好好干啊。” “谢谢哥。” “别客气。哥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现在这个环境不好找工作,能帮一点帮一点。” 卫礼看了看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雇人当保镖的雇主联系方式。 他按照号码拨打电话过去,对面是雇主的助理,约他下午两点去齐氏集团面试。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自称是总裁助理,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在休息室等候。 “嗯,瞧这人体格不错,他以前干过这一行?”齐鄞看着监控录像里的卫礼,问助理道。 助理笑呵呵地介绍:“齐总,您放心。这个卫礼来头不小,绝对能胜任。他以前是c国的雇佣兵,组织解散了才回来找事做的。” 齐鄞点点头:“嗯,那便留下吧,你跟他签好合同,让他现在就来上班。” “好的齐总。”助理又道:“季少爷要回国办画展,预计航班还有三个小时到达,您是否要去接他?” “是了,俞安是今天的飞机。他回来,我当然要去接,你帮我安排一下行程吧。” 齐鄞拧了拧眉心,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都怪刘媛媛那个女人,最近不断地给他惹事,还说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闹着要去找他母亲。 笑话,有了又能如何,缠着他耍泼,无非就是价钱没谈拢,一个ktv里陪酒的女人,难道还能娶进门? 只有季俞安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联姻对象,公司上市在即,他必须牢牢抓紧季家这棵摇钱树。 卫礼通过了公司的录用,领了一套制服穿好,就这么开始上班了。 毕竟做保镖很清闲,比在枪林弹雨里干雇佣兵好太多了。反正他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暂时先干着吧。 四点钟的时候,齐鄞坐专用电梯下楼,正准备去接季俞安,谁知在公司一楼大厅就碰到了刘媛媛。 第204章 “你来干什么?”齐鄞冷脸道。 刘媛媛委屈巴巴地回答:“齐少,你们的前台也太不讲道理了,没有预约就不让我上去,让我在这等了你好久。” 齐鄞左右看了看,好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他提醒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刘媛媛撒娇道:“齐少,我今天感觉肚子特别疼,是不是宝宝有问题了?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嘛。” 齐鄞警觉起来,呵斥道:“你够了!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不知道吗?”刘媛媛得意地笑道:“你别逼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互联网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好事!” 齐鄞慌了,他可不能让私生子的事情曝光,这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陪我去医院做产检。” 齐鄞看她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无奈的通知助理派保镖去接季俞安,等应付了刘媛媛,他再跟季俞安好好道歉。 这样一来,卫礼任职保镖后的第一个任务就被分配好了。 卫礼拿着助理给的照片,站在接机口,静静地等候季俞安。 那一趟航班的人都走光了,也没有看到他要接的人。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重新问一问,转头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小心!” 卫礼看他快摔倒了,赶紧伸手扶住。 鸭舌帽掉到了地上,男人的脸也露了出来。 卫礼一怔,这正是他要接的人,只不过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季俞安肤色白皙,五官立体,还带着点富家娇养出来的天真气和学生气,十分动人,让他心跳加速。 卫礼待他站好之后,礼貌地说了句“抱歉”,然后匆匆移开目光。 “没关系。”季俞安笑了笑,“我看你拿着我的照片……” 卫礼道:“我是齐总的保镖,齐总有事耽误,让我过来接您。” “原来如此,让你久等了。”季俞安捡起地上鸭舌帽,推了推身边的行李箱,“走吧。” 卫礼主动握住行李箱的推杆,诚恳道:“少爷,我来。” 季俞安知道这是他的工作,并没有拒绝,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在车上,季俞安闭目养神。 这次回来,除了办画展,爷爷还催促他早点解决他的终身大事,接手季家产业。 爷爷一天天的老去,最放不下的就是他。 齐鄞跟他大学相识,一直对他示好,但他并无什么兴趣。 只是前些日子爷爷生病,齐鄞频频来看望,冲着这点,他也是要致谢一番的。 卫礼把季俞安送到了他的画室,还上上下下的帮他搬东西。 他太久没回来,画室里的一些家具沾了灰尘,卫礼也替他擦了。 要问为什么,大概就是卫礼不想让这么漂亮的小少爷做累活吧。 季俞安看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可以了,你快歇歇。” 卫礼把木架子摆好后,微微一笑:“已经收拾好了。您放心,我没有乱动东西。” “谢谢。” 季俞安走到他面前,看到他满头大汗,额角的汗珠快流进眼睛里,下意识的就用袖子替他擦去。 两人挨得好近,季俞安微微踮脚,卫礼垂眸时,仿佛能数清楚他的根根睫毛。 “季少爷,你……”两人靠的那么近,卫礼有些傻掉了。 季俞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收回手,轻咳了一声。 卫礼看他脸色变红,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心跳得更快了。 “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卫礼挠挠头道。 季俞安道:“你帮了我的忙,我请你吃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 “没有没有,我愿意的。” 卫礼笑得傻乎乎的,没有心计的模样,把季俞安也逗笑了,他关上画室的门,带着卫礼去了一家私房菜餐厅。 在国外钻研绘画的日子,吃腻了西餐,这个时候他只想吃一些家乡的菜肴。 但他也有些挑食,比如辣的不吃,香菜不吃,刚才汤里放了几瓣香菜调味,他全都给挑出来了。 卫礼心细,一下就记住了季俞安的喜好。 到后来,他主动负责挑那些香菜出去,让季俞安吃的很是顺心。 季俞安看卫礼有些拘谨,笑着问道:“你怎么都不动筷,是这里的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您多虑了。”卫礼解释道。 “你总是那么客气地称呼我,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季俞安道。 卫礼柔声说:“我叫卫礼,保卫的卫,礼貌的礼。” “卫礼,我是季俞安,幸会。”季俞安举杯和他碰了碰,笑意盈盈。 “嗯嗯。”卫礼看到他的笑容,心里止不住地高兴。 晚餐过后,季家的司机已经来接他了,卫礼也要把车开回公司,只能跟季俞安道别。 卫礼刚离开,齐鄞的电话就来了。 齐鄞嘴里字字句句都是抱歉,说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 季俞安只是回应:“没事。” 可能是他语气太过冷淡,齐鄞碰了壁,只能尴尬的找话题聊。 第205章 话语之间谈到了卫礼,齐鄞说这是他的新保镖,第一天上班,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让季俞安如实告诉他,他可以把人开除。 “不用。”季俞安道:“过几天我办画展,到时候人有些多,还要向你借他过来给我当保镖,多谢。” 齐鄞温柔回应:“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只要你高兴就好。俞安,明天我陪你去看爷爷可以吗?听王妈说他最近胃口好些了,刚好合作伙伴给我送了些上好的竹荪,我准备拿给爷爷。” 季俞安想起爷爷最爱吃的就是竹荪,也不好驳了齐鄞面子,回应道:“好吧。” 第二日清晨,齐鄞就让司机开车到季俞安家门口了。 佣人领着齐鄞进屋,说季俞安昨晚画画太晚刚睡醒,洗漱之后就可以下楼,还请他在客厅稍等片刻。 齐鄞转头指示卫礼:“你跟着他们把东西抬进库房里去。” 卫礼点点头,忙活去了。 齐鄞有心要跟季家联姻,送了不少东西来,卫礼带领佣人,把东西都放进库房里面后,便来到了季家的小花园溜达。 一个穿着朴素,白发苍苍的拄拐老头正盯着水面发愁,唉声叹气的抱怨:“这可是我婆娘送我的戒指啊!” 说完,他想蹲下来去够水里的岩石缝,好想要找什么东西。 卫礼赶紧过去拉住他,关切地说:“老人家,你要找什么东西?这水边太危险了,我替您找吧。” “你能帮我?那真是太好了。我的结婚戒指卡在石头缝里了,喏,就是那块石头。”季泽荣指向那块石头的位置。 卫礼看了看距离,蹲在岸边是绝对够不上的,于是他脱下鞋袜,挽起袖子和裤腿就跨进了水池里替老人找戒指。 银色的戒指在石头缝中,一抽就出来了,卫礼拿在手中,朝他扬了扬:“找到了。” 季泽荣高兴万分,拐杖不断敲向地面:“小伙子,快上来!” 卫礼上了岸,用上衣擦了擦戒指上的水渍,然后非常礼貌地放进季泽荣的手里:“老人家,以后你可要记住,东西虽然掉了,但是可以换别的方式去找,千万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举动了。” “老头子我记得了,多谢你啊,小伙子。” 季泽荣把戒指重新戴上了无名指,那里早就有一道深深的印记,他惆怅道:“这是我老婆子跟我结婚的时候买的,她都走了几十年啦,要是我把这个东西丢了,我都没脸下去见她。” 卫礼安慰道:“相信您的夫人也希望您平平安安的。” “哈哈,你真是个实诚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季泽荣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你帮了我的忙,正好我屋里有些薄茶,你要是不介意,就来跟我喝两杯吧。” 卫礼扶着他走,没想到居然快走到了季家的会客正厅。 “我叫卫礼。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地方我不能进去,茶就不喝了。”卫礼站在门口,有些推辞道。 他是跟着老板来的,老板也没让他进去,他也不能突然闯进别人家的客厅。 看这个老人家穿的平平无奇,年纪又大了,像是季家的管家,说不定有些特权,可他自己不能冒险。 “哎,没事的。小卫,你信我老头子的。”季泽荣推开门,把他拉了进去。 季泽荣准备去架子上找茶叶,对卫礼道:“小伙子,你在这等我一下。” 卫礼点点头,他裤腿湿了,也不敢坐,怕糟蹋了这昂贵的沙发,所以一直站着等。 齐鄞跟季俞安一前一后从楼梯走下来。 季俞安看到卫礼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卫礼也笑着看他。 齐鄞蹙眉,嫌弃的对卫礼道:“你怎么进来了?好好的一身衣服被你搞得那么狼狈,真是没规矩,还不快点出去!这也是你该来的地方?摆正自己的身份。” “他是我的客人,谁敢让他出去?”季泽荣从架子后面走出来,拐杖用力往地上一砸,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齐鄞大惊失色,这位昔日的商会会长虽然已经退居幕后,但还是很有压迫力的。 他急忙解释道:“季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么飞扬跋扈,我可当不起你的爷爷。”季泽荣来到正中央的金丝楠木椅子坐下,给了齐鄞很大的下马威。 季俞安上前,接过季泽荣的拐杖摆好:“爷爷去了哪里,怎么让鞋沾了泥?” “俞安,刚才我在池塘边喂鱼,一不小心就把你奶奶跟我的结婚戒指掉在水里了,还好碰上这个小伙子,下水帮我捞起来了。”季泽荣看向卫礼,笑呵呵道:“我们季家家训,有恩必谢,我正准备请他喝茶呢。” “这是应该的。”季俞安对卫礼浅浅一笑。 “没,没关系的。” 如此谦谦公子,笑起来实在迷人,惹得卫礼害羞的低下了头。 季泽荣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对卫礼说:“来我身边坐。” 卫礼看了看自己的脏衣服,正准备推脱。 季俞安心中明了,开口道:“爷爷,不如我先带着他去换一身新衣?既然是客人,应该好好招待,断没有让客人湿着衣服喝茶的道理,您说呢?” “对对对。俞安,你带他去换衣服吧。” 就这样,普普通通的卫礼成了季家的座上宾,还能跟着季俞安上楼。齐鄞尴尬的站在一旁,气得掐自己大腿。 第206章 番外 (卫安cp) 季俞安的卧室主色调是天蓝色的设计,天花板还是他自己的涂鸦,有星星和月亮,非常温馨。 “你等我一下。”季俞安说完,去衣柜里给他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挂着的都是他平日里经常替换的衣服,全新的要在抽屉里找,季俞安弯腰曲背,半蹲了下去。 卫礼在后面看着,血脉喷张。 虽然说做雇佣兵训练的时候,他也看过很多人举重、攀爬时的翘臀,但是这个季少爷的可不一样。 他的腰纤细,臀却饱满,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 卫礼转了身过去,不敢再看了,像极了掩耳盗铃。 “给你。”季俞安把一套休闲的灰色卫衣套装递给卫礼。 卫礼双手接过,礼貌地说:“谢谢。” “你看看能穿得下么?这是我能找的比较宽松的衣服了。”季俞安道。 “好。” 说完,卫礼慌慌张张的,也忘了去浴室换,直接当着季俞安的面,就这样脱了上衣。 他的肤色是麦芽色,背宽腰窄,肌肉恰到好处,肩头有一处弹痕,疤痕已经变得很浅了,应该是早期受的伤,空气中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季俞安笑了一声 卫礼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别人面前脱衣这样的尴尬情况,又打算把脏衣服往身上套。 季俞安按住了他的手,笑着道:“你身材很好,快换吧,我那不是嘲笑的意思。” “我,我去浴室换。”卫礼耳朵都红透了,快速的跑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才换好衣服出来。 他还是太高了,季俞安的宽松衣服虽然宽度合适,但是长度还是短了些,袖子和裤腿都变成了七分的。 卫礼穿休闲装的时候很有少年气息,季俞安很是满意:“挺合适你的,就这样穿吧。” 卫礼点点头,尝试解释:“抱歉,刚才是我……” 季俞安勾唇,打断他的话,询问道:“卫礼,你想当模特吗?” “啊?” “当我画画的人体模特。” 卫礼在国外的时候看到过不少雕塑,比如大卫啊,普罗米修斯啊,都是以人体作画的,没什么稀奇,但他对此没有经验。 “这个……我没有做过……” 季俞安轻笑着:“那我很高兴,这样一个能给人灵感的缪斯是我先发现的。” 卫礼被他夸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季俞安又道:“我会给你发工资,你做我的模特,也做我的保镖,工资按照你目前的五倍结算。等下你就去跟齐总辞职吧。” “不用那么多。”卫礼摆手道:“够交房租和吃饭就行了,我没什么需要开销的。” “房租?吃饭?”季俞安微笑道:“我们家有很多空房,你住进来,陪我爷爷说说话,他为人固执,却好像很喜欢你。” “住进来?” “嗯,让管家带你去挑房间。你住在家里,我更好画画。” 卫礼觉得天上掉馅饼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工作,还每天都能看到优雅迷人的季少爷。 季俞安双手抱胸,浅笑:“考虑好了吗?” “我答应!要签合同吗?”卫礼问。 “当然。”季俞安伸出手,要跟他一握:“这个就是。” “合作愉快。” 卫礼的大掌也握了上去,傻乎乎的笑起来:“合作愉快,老板,我会好好工作的。” 下楼之后,季俞安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季泽荣。 季泽荣呵呵一笑:“好啊!俞安,你一画画就是半天不出房间,若是今后有小卫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随便走走,我也不至于无聊了。” 齐鄞虽然想要阻拦,可季泽荣已经单方面决定了这件事,凭借季家的财力和地位,他无法抗衡,只能作罢。 * 现代part的季俞安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思想开明贵气少爷,不如古代时候的拘谨讲究礼数,所以他会更主动一点,开窍的更早。 番外 (卫安cp)二 季家别墅的三楼,一整层都是季俞安的画画场地,画板和画具都有专人打理。 今日他想画人体,所以让卫礼躺在沙发上,上身赤裸,下身用毛毯挡着。 卫礼羞涩不已,表情僵硬,肌肉紧绷,好像如坐针毡。 季俞安笑着安慰他:“你往左边坐一点,别紧张,没什么的。” 卫礼点点头,闭着眼睛深呼吸,以此来放松。 季俞安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放松一些,你一紧张,肌肉就会变得僵硬。这样一来,我画不出流畅的身体线条。” “可我不知道怎么放松……”卫礼尴尬道。 季俞安微微一笑:“我帮你按按。” 葱白纤细的手按在他的肌肉上,卫礼觉得浑身都像过了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卫礼更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看季俞安,索性闭上了眼睛。 季俞安轻声道:“总要习惯的,日子还很长。” “什么?”卫礼没听清,下意识反问道:“少爷您以前还给别人画过这样的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能进到我私人画室的。”季俞安笑道:“画画不能急于求成,既然你今天状态不好,先休息吧。” 卫礼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抱歉了少爷。或许明天我适应之后就好了,我今晚上给您做饭赔罪,可以吗?” 第207章 季俞安眼角弯弯,望向他:“你还会做饭?” 卫礼点点头:“嗯嗯。” “那我很期待你的厨艺。”季俞安指了指画室里的更衣间:“好了,你去换衣服吧。” 卫礼把毛毯缠在腰上,火速的奔向更衣间。 来到厨房之后,他贴心地问别墅里伺候的老人,想知道季俞安和季泽荣有什么忌口的。 “小伙子,你有心了。”负责做饭的刘妈耐心转述道:“我们老爷和少爷都不怎么挑食,只是少爷不爱吃香菜。老爷年纪大了,吃得太油腻容易尿酸飙升,导致痛风,所以饭菜还是做得稍微清淡一些比较好。” 卫礼笑笑:“谢谢刘妈,我知道了。” 他是一个孤儿,被组织收养之后开始训练,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对做饭这件事非常熟悉。 卫礼将新鲜的鲈鱼处理干净内脏,然后划上花刀,用葱姜水和白酒腌制一小时后放入蒸箱,最后淋上一碗热油。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排骨莲藕汤、芙蓉蛋、板栗炖鸡、清炒时蔬…… 所有的菜端上桌后,季泽荣有些惊讶问道:“小卫,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是的。”卫礼微笑着回答。 季泽荣夸赞道:“你这手艺瞧着不错啊,好几样菜都是我们家俞安喜欢吃的呢!” 季俞安拿起碗筷,夹起一块鸡肉品尝。 鸡肉鲜甜爽口,入口即化,唇齿间还留有板栗的香气。 “很好吃。”季俞安对着卫礼眨眨眼睛。 这个男人总是能给他很多惊喜。 卫礼看季俞安喜欢吃,心里满足极了。 饭后,季俞安自告奋勇要去帮卫礼洗碗。 可是卫礼觉得他的手金贵,是拿画笔的,不能做这些活,所以只让他把碗放进消毒柜,没让他碰水。 洗完碗,季俞安给卫礼倒了一杯水,温声道:“明天就是我办画展的日子了,来的人可能会有点多,到时候要麻烦你贴身保护我了。” “放心,我肯定对你寸步不离。”卫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 季俞安勾唇:“若是这件事办得好,就给你涨工资。” “我工资已经够高了,不用涨了。”卫礼诚恳回答。 季俞安好奇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卫礼想了想道:“这……还是等我完成任务之后再说吧!” “好。”季俞安嘱咐他早点休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番外 (卫安cp)三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由我来为您转播今日在长风街5号举办的青年画家季俞安先生的画展。” “在我身后的长廊两侧墙壁里摆放的都是季俞安先生未曾公开的画作,对于有幸得到入场券的人来说,可谓是大饱眼福。” “据说今天还会拍卖季俞安先生三年前的成名作品之一《蝶梦》,起拍价五千万,不知最后会花落谁家呢?请大家跟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画展的展厅内布置得别具艺术感,是季俞安亲自设计的,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分区,所以无论是灯光还是音乐,都别有用心。 齐鄞也来到了画展现场,他拿着一杯香槟,东张西望地在搜寻着季俞安的身影。 季俞安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缓缓踏入展厅,今日的他身着一身得体的烟灰色西装,袖扣是碎钻点缀,反射出火彩般的流光。 卫礼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边,既没有太过亲密,也没有让季俞安离开他的视线。 齐鄞见状,带着笑脸凑了上来:“俞安,你的那幅《蝶梦》,我会买下来的。作为我们的新婚礼物,挂在家里,你说好吗?” 卫礼在一旁悄咪咪的捏紧了拳头。 季俞安优雅转身,淡淡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我最近没有结婚的打算。” 齐鄞尴尬一笑:“是我口误,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画。俞安,今晚我能请你吃饭吗?” “我要回家陪爷爷。” 有人呼唤季俞安,说是让他去看看灯光,季俞安说了句“失陪”,便往“秋”展厅赶了过去。 卫礼正想要跟上去,齐鄞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过,让你摆正自己的身份。”齐鄞不悦道。 卫礼不以为然,淡定回击道:“所以我不会缠着季少爷献殷勤。” 齐鄞被他嘲讽,面露凶色:“你只是一个孤儿,没有半分后台,信不信只要我跟人知会一声,你很快就在这座城市里混不下去。” “孤儿没有牵挂,什么都不必在乎。”卫礼冷冷的看着他:“真要惹急了,我也不会怕。” 卫礼毕竟是当过雇佣兵,在枪林弹雨里成长活的人,他的眼神如鹰一般犀利,齐鄞顿时一怔,忘了回嘴。 展厅内的灯光突然闪烁不定,明明灭灭的,一会儿便陷入了黑暗。 前来观画和拍卖的人乱作一团,展厅内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和抱怨声层出不穷。 糟了,卫礼心想,要赶紧找到季俞安才行! “季少爷!” “少爷!” “季俞安!” 他半摸黑,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微光照亮前路,边走边找季俞安。 画展后台有几个杂物间,堆放着一些礼花筒和装饰品,卫礼走过其中一间,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被踢落而发出的响声。 第208章 卫礼试着转动门外的把手,发现已经锁死了,他心急如焚,来不及考虑太多,用力一脚踹向门。 好在这个门是搭棚子的时候用塑料板临时组装的,不够坚固,所以才能被一脚踢开。 季俞安双手双腿都被绑起来,嘴里塞着一块抹布,看到卫礼的时候,他情绪激动,不断蹬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卫礼快步上前,把他扶起来,然后替他拿走嘴里的抹布,给他松绑。 季俞安哑着声音说:“他们想偷我的画,快,快去联系警方。” “好,我先带你出去。”卫礼抬起季俞安的一条胳膊箍着自己脖子,搀扶着他走出去。 经过回廊的时候,卫礼突然感受到斜对面的一道亮光,他大喊一声“小心!”,然后把季俞安护在怀里。 有人用榔头敲碎了装画的玻璃,要不是他们躲避的快,玻璃就会砸破他们俩的头。 戴着帽子的黑衣人见偷袭不成,举着榔头就要往他们这边过来。 看他的目标,是季俞安。 卫礼把季俞安挡在身后,用手臂格挡,接下了这一击。 他还来不及闷哼,就忍痛反手一扭,把黑衣人的腕关节扭得脱臼,榔头也掉到了地上,再给他肚子踢了一脚。 黑衣人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挣扎。 “有光了!” 展厅里的电路被修好,季俞安看清了卫礼脸上的冷汗,以及他捂着手臂,浑身发抖。 “卫礼,你怎么样?你的手怎么样了?”季俞安方寸大乱,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礼咬唇,扯出一个笑:“少爷,你没事就行……” 齐鄞看到季俞安和卫礼抱在一起,立即过来查看。 待他看清楚地上那个黑衣人的脸时,一时傻眼了。 这个人,就是刘媛媛的哥哥,刘洋。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鬼,欠了好多高利贷,刘媛媛家又重男轻女,父母都把钱给了哥哥,所以她才没有钱去读大学,早早的就进入社会做ktv里的陪酒小妹了。 知道刘媛媛怀孕,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敲齐鄞一笔,可是齐鄞直接说自己有婚约,还说会叫刘媛媛去打胎。 他应该是调查到了什么,又知道季俞安的画值钱,才动了歪心思。 “卫礼,你的手……”季俞安失控,眼眸含泪,对围观的人们大喊道:“快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几个好心人纷纷自发的拨打电话,一会儿鸣笛的救护车就来了。 季俞安一脸担忧的看着卫礼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上救护车,随后跟着警察去做笔录。 转身的一瞬,齐鄞看到一向温和的季俞安面如冷霜。 被损坏的画,为保护他而受伤的人,让季俞安下定决心,绝不会放过。 番外 (卫安cp)四 刘洋进了审讯室,什么都说了,包括作案动机和作案计划。 画没有损坏,季俞安也没有受伤,刘家人哀求季俞安能够放过刘洋。 刘媛媛不动声色,因为她是真心希望这个害了她前途的混账哥哥能够在牢里蹲上一辈子。 虽然卫礼只是手骨折,性命无忧,但季俞安不可能答应和解。不仅如此,他还找来了律师去周旋,能让刘洋蹲多久就蹲多久。 季泽荣知道卫礼保护了自己的乖孙子,心里感动,让他留在季家养病,季俞安也顺理成章地照顾着他。 刘家人没有办法,只能去找齐鄞,就拿刘媛媛肚子里的孩子做谈判条件,说只要他能摆平,他们就不会让刘媛媛拿着孩子再去威胁他。 否则就在网上公开。 齐鄞硬着头皮,来季家别墅门口等了很久,到了晚上,才看到季俞安的车。 季俞安一下车,齐鄞就上前拦住了他。 “俞安,留步,我有话想同你说。” “有什么事?”季俞安偏了偏身子,淡淡道。 齐鄞关心道:“好几天没见你,听说你最近很忙,我就想着来看看你。对了,卫礼的伤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季俞安道:“他的手臂骨折,需要静养。” “哦……那也没多大事。”齐鄞悄悄舒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季俞安要如此大费周章。 听到他的话,季俞安面色一冷:“还有事吗?” “俞安,能不能请你不要跟刘洋追究到底?”齐鄞顿了顿,小声道:“我跟刘家有些关系,他们是我的远房亲戚,这次来求我帮他们说说好话。卫礼如果需要赔偿,他们愿意给,我也可以给一些安抚费。而且我们俩以后还是要结婚的,总不能让我在亲戚面前尴尬,你说呢?” 季俞安轻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 “齐鄞,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先不说你跟我的婚事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就说说刘家人吧,他们是你的亲戚,还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子?” “俞安,你怎么会……” 齐鄞脸色一白,这些事情,他明明都瞒得好好的! 季俞安毫不留情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你不用来求情。齐鄞,我和你根本没有婚约一事,你要是再去胡说八道,混淆视听,我会对你的公司不客气。” 说完,季俞安扬长而去,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齐鄞手心盗汗,他知道自己再无可能了。 第209章 乌漆嘛黑的卧室里,卫礼正惶惶不安的躺在床上,手边摆着佣人削好的水果。 他现在不像是保镖,倒像是季家的座上宾,季俞安每天来看他就算了,还有人给他削好了水果送进来,待遇简直不能再好。 被自己的金主温柔对待,真的很难不心动,卫礼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他看到来人梳着长发,绑成了小啾啾,警惕道:“谁?” 那人不回话,静静地走到了卫礼的床边,透过月光,卫礼看到了他的脸。 本就幼态的季俞安,留下长发,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姑娘。 卫礼大惊,支支吾吾道:“季……少爷,你为什么……” “眼熟吗?”季俞安笑着指了指戴上去的假发:“有想起来吗?” 卫礼在脑海里搜索着,他觉得熟悉,但实在是不记得在什么时候见过。 季俞安注视着他的眼睛,温声道:“三年前,f国地震,你救过一个人,还给了他一颗巧克力。” “对!”卫礼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那个时候我去出任务,救过一个女生,她说肚子饿,我把口袋里的巧克力糖给了她。” 季俞安笑了:“她不是女的。” 卫礼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你救的人,是我。”季俞安的手臂主动环上他的脖子,轻声道:“我那时候留的是长发,刚到f国求学,有些水土不服,瘦了很多,才让你误以为我是女的。” 卫礼懵了,这缘分来得简直是猝不及防。 “少爷,你,我……” “卫礼。”季俞安挑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认真道:“我想报恩。以身相许可以吗?” “少爷,那都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客……” 卫礼并不想用过去的事情挟持他,虽然他承认自己很心动。 季俞安低头,两人的唇轻触。 “不喜欢亲我?”季俞安摸着他的胸膛,轻轻推着。 卫礼咽了一大口口水。 季俞安又偏头在他耳边说:“我可以给你完整一个家,一家三口,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似乎怕他不信,季俞安捉过他的手。 卫礼知道了“秘密”后,心如擂鼓。 季俞安眯了眯眼,看着他脸红的反应,故意笑道:“还是不要吗?” 卫礼再也忍不住,伸出能动的手扣着他的腰,狠狠地吻了上去。 迷人的花,总要为他绽放。 两人十指相扣,呼吸交织。 石膏拆下的那一天,卫礼也被季俞安牵去了民政局。 皇天不负苦心人,肥田还需牛勤耕。 五年后,夫夫俩牵着一个玉琢般可爱的孩子去上幼儿园。 开车回程途中,两人相视一笑,阳光正好。 * 下一篇写宸均的啦!番外限字数,我不能写太多,望理解! 番外 平行世界(养成篇—宸均cp) “小均,来,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房间以蓝色为主题,有书桌,有软乎的大床,衣柜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架子上还摆着奥特曼手办和毛茸茸的玩偶,十分温馨。 挺着大肚子的柳思思不好弯腰,只能微微侧身,笑着问身边的小男孩。 这男孩眼睛澄澈明亮,只有五岁却比同龄人高了,气质更是难得的沉稳。 “喜欢。”谢均乖巧的笑了笑:“谢谢柳阿姨,谢谢慕容叔叔。” 谢均从三岁懂事开始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只能乖巧,以此来讨好收养他的人。 “哎,这孩子真乖。”慕容勋温柔的摸了摸谢均的头,惆怅的叹息:“是叔叔不好,这么久才找到你。你爸爸是我的老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可惜他那么年轻就遭遇了意外……小均,以后你就跟着叔叔生活,叔叔会给你最好的条件,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谢均点点头,诚恳的说了句谢谢。 “哎哟……” “老婆,怎么了?”慕容勋赶紧扶住柳思思。 “没事,老公,宝宝刚才突然踢了我一脚。”柳思思笑着,稳住了身子。 她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不能站久,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了。 可是为了凸显对谢均这个家庭新成员的重视,她主动说要陪着慕容勋去福利院接谢均回来。 “宝宝踢你了?”慕容勋喜上眉梢,抚上柳思思的肚子,温声道:“难道是宝宝知道小均来我们家,也在欢迎他吗?” “老公,你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柳思思亲切的拉过谢均的手,放在肚子上,热情道:“小均,以后你就是哥哥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哦!” 谢均的一双大眼睛溜溜的转,落在柳思思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不喜欢小孩子,他也不想要弟弟和妹妹,上一个收养他的夫妇,家里就有一个小男孩。 那个男孩每天都欺负他,打他,还把冰箱里被他偷喝掉的牛奶都嫁祸在自己身上,他很害怕。 可接下来的两个月,慕容勋夫妇俩对他很好,无微不至,真的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十一月初,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谢均在慕容勋的安排下,进了一所幼儿园。 这天,慕容叔叔来接他很晚,谢均背着奥特曼书包在门口站着,很多小朋友都跟家长回去了,只剩他一个人蹲在地上数树叶。 第210章 “抱歉,小均,今天柳阿姨去医院生产,实在是太忙了,现在才能来接你。”慕容勋接过谢均的书包,有些抱歉道。 谢均一怔,缓缓问:“柳阿姨,生小宝宝了?她还好吗?” “你柳阿姨没事,放心吧。”慕容勋开心地笑起来:“小均,以后你就有一个弟弟了!叔叔也有儿子了,哎,叔叔真的很高兴啊!” 谢均看着慕容勋高兴的表情,惶惶不安的捏着衣摆,眼睛看向车窗外流逝的风景。 柳阿姨和慕容叔叔有属于自己的宝宝了,他会再次被丢下吗? 柳思思在月子中心坐月子,足月后才带着孩子回来,慕容勋天天都去陪她,不得已找了个司机和保姆照顾谢均。 谢均没说什么,就是感觉家里很静。 这天,他放学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欢声笑语不断,柳思思和慕容勋围在婴儿床前,拿着玩具逗弄车里的小孩。 “小均,快过来,看看你弟弟。”柳思思朝他招手,又解释道:“我和你叔叔今天刚给他取名字,叫慕容宸,好听吗?” 谢均走过去,往婴儿床里一瞧,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慕容宸。 刚生出来的小孩,头发稀疏,鼻子扁扁,口水流流,笑起来还会冒鼻涕泡,看起来好丑。 番外 (宸均cp)二 半年后的某天,慕容勋夫妇去应酬,深夜未归,委托一名经验老道的保姆暂时看守慕容宸。 “小少爷,别哭了,别哭了。哎哟,这小娃娃哭个不停,也不喝奶,该怎么办才好啊……” “呜呜哇哇啊啊啊啊——” 慕容宸是个有活力的小男孩,哭声嘹亮,在夜里更是显得天赋异禀。 谢均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那个保姆逗慕容宸。 “都叫你别哭了!别哭了!吵死了!” 这个新来的月嫂,明显是被慕容宸哭得不耐烦了,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谢均看到这个保姆不怀好意的动作,急匆匆跑下楼,大喊道:“阿姨,我叔叔打电话来说要你去帮他找一双鞋子,黑色的,他明天要穿。” “知道了知道了。”那保姆把慕容宸放在婴儿床里,便起身去给慕容勋找鞋子了。 慕容宸还是在哭,谢均踮起脚,勉强能看得见婴儿床上那个哭得脸颊通红的男孩。 “小哭包。”他开口道:“就知道哭,羞羞脸。” 慕容宸好像知道他在骂自己,伸手往前胡乱挥舞着。 谢均怕他挠到他自己的脸,于是用自己的小手去拉了拉他的手:“你不要哭了,我被你吵得睡不着……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慕容宸抓着谢均的手,打了个哭嗝,止住了泪,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嘴里还“唔啊唔啊”的。 谢均看他不哭了,学着往日柳思思哄孩子的模样,爬上了一旁的小凳子,然后用手轻轻拍着慕容宸的小手臂,表达着自己的安抚。 慕容宸“咯咯”的笑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一直看着谢均。 长开了的小婴儿像个瓷娃娃,惹人怜爱,谢均轻声问他:“你是不是饿了才哭的?” “唔哇。” 慕容宸还不会说话,嘴里只是蹦出几个简单的哼哼调子。 谢均拿起桌子上的奶瓶,放在慕容宸的嘴边,没想到他居然慢慢的嘬了起来。 “好乖。” 看他吃得开心,谢均也开心的笑了。这是谢均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个弟弟真好。 慕容勋夫妇回来之后,看到谢均趴在婴儿床边睡着了,手还放在慕容宸的手边。 唤醒谢均后,谢均委婉的跟柳思思说,让她看看监控。 夫妻俩急忙去查看监控,然后怒气冲冲的把那个新来的保姆辞退了,还投诉到家政公司,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不过这样一来,柳思思也不放心再找保姆了,毕竟人心隔肚皮,她更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心头肉受委屈。 但是她和慕容勋的公司正遇上资金周转不开的难题,迫不得已要出去融资,应酬不断,难免顾不上慕容宸。 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家庭,这可让她犯了难。 谢均仰起头,郑重道:“柳阿姨,我可以照顾弟弟。” 柳思思一怔,随后笑道:“小均,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照顾弟弟呀?” “我可以学。”谢均语气坚定,乖巧道:“刚才,我还喂他吃东西了。” 慕容宸很配合,抓着谢均的手在脸上蹭,口水糊了他一手。 慕容勋对柳思思笑道:“老婆,我看小宸很喜欢小均,要不我过几天把老家的贺妈叫来,让她帮忙看两个孩子吧。” “也好。贺妈以前照顾过奶奶,也是我们的熟人了,有她在,我也放心。”柳思思同意了。 “嘘,老婆,小宸睡着了。”慕容勋轻轻的把谢均的手抽出来,对他温声道:“小均,你也去休息吧。” 谢均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婴儿床,没想到他当初的一句“照顾”真的一语成谶。 番外 (宸均cp)三 “均,你提起的那座工厂我会留意,要是有了出售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就多谢你了,许镜。” 黑色轿车停在慕容家别墅门口,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从后座上走下来。 第211章 他没系领带,衣领敞开,看着很是随意,透明镜片下,桃花眼微挑,似带了几分笑意,脸还有点红,喝了不少酒。 谢均对车里的人笑笑:“还让我搭了个顺风车。” “你不用对我说谢谢。”主驾驶座的许镜探出头,看着谢均,眼神温柔:“均,你知道的,我一直……” “哥。”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谢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 他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穿着一双灰色毛绒拖鞋的男人。 大概是被冷风吹久了,他的头发都有些乱,即使是在黑夜,也遮不住他俊俏的眉眼。 “阿宸?”谢均眯了眯眼,想要确认一下。 慕容宸这小子应该在军事大学里读书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 但这个看上去一米九身高的人,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了。 慕容宸迈步,快速来到他面前,眼睛里的欣喜快要溢满。 闻到谢均身上的酒味,他一把搂过谢均,嗔怪道:“哥,你喝酒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谢均打哈哈道:“应酬,就喝了两杯,没醉。” “好久不见,小宸都长这么大了。”许镜微笑解释:“你哥哥跟我一起,他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没联系你。” “哦,夜深了,许哥早点回家休息吧。”慕容宸勾唇,把谢均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似是挑衅道:“我哥到家了,我会照顾他的。” 许镜客气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便开车走了。 慕容宸把谢均带进了家门,安置在沙发上,便进了厨房。 在门口吹了风,谢均醉意上头,拧着眉心。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慕容宸正在给他泡醒酒的茶。 不一会儿,暖暖的茶放在他手边,一双和慕容宸脚上的灰色毛绒拖鞋是同款的蓝色拖鞋被拿到了谢均脚边。 慕容宸半蹲着给他换鞋,但全程都没说一个字。 谢均从小就照顾他,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非常长,甚至比柳思思和慕容勋更了解他们儿子的性格。 他现在这样,明显就是生气了,闹别扭呢。 谢均故意夸他:“哎呀,还是阿宸泡的醒酒茶最好喝了。” “没有酒好喝。” 慕容宸接过谢均喝完醒酒茶的杯子,拿去冲洗干净。 谢均起身,走到他身后,靠在餐桌边:“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放假了吗?” 慕容宸淡淡的“嗯”了一声,语气闷闷不乐的:“如果我不回来,哥哥是不是要让许镜进我们家里来?” “说什么呢?”谢均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耐心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来我们家,所以我不会那样做的。阿宸,你就因为这个生气吗?难道你信不过哥哥?” “信。”慕容宸见他穿的单薄,眉头皱了起来,嘟着嘴巴抱怨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啊,感冒了怎么办?都快入冬了,还不知道要保暖。我就知道哥哥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果不其然。”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的把它披在谢均的身上,又握住他的手,捧起来哈气取暖。 “没事,哥哥身体哪有那么弱。”谢均别过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脸热。 慕容宸经历军训后,肤色变成了小麦色,性感不少,更有侵略性,对上他的炙热眼神,谢均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哥哥啊,日思夜想。”慕容宸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我抱哥哥上去,我现在可有劲了,教官还夸我负重训练是全班最棒的。” 谢均看他碰上自己肩膀,好像不是在说笑。 他赶紧摆手,婉拒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走上去。” 慕容宸又习惯性的撅起了嘴巴,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带着怨念看着谢均。 他人长得比谢均高了大半个头,五官又帅气又阳光。做出这样的表情,若是给旁人看到了,一定是一副少女心和亲妈心泛滥的模样,说什么都会让他如愿。 为什么谢均现在总是拒绝他呢? 明明以前谢均最喜欢抱着他了,慕容宸心里产生巨大的落差。 是不是他军训了两个多月,哥哥身边有人了? 想到这里,慕容宸握紧了拳头,占有欲飙升到了极点。 踩着楼梯上去的谢均感觉自己后背都快被人盯成筛子了。 慕容宸虽然没有抱着他,但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谢均无奈的叹气,他好像没办法再把慕容宸当个小孩了。 番外 (宸均cp)四 慕容宸有早起晨跑的习惯,六点钟就出门了。 他昨晚后半夜偷偷潜入谢均房间,抱着谢均睡,还没被发现,这让他心情大好。 所以他趁着晨跑的时间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肉和蔬菜,准备给谢均做饭,让他带去公司。 谢均起床洗漱时,听到楼下厨房有响动,他换好衣服后,轻手轻脚的走了下去,便发现慕容宸正拿着锅铲炒菜,动作很流畅。 慕容宸光着膀子,上身只系着一件围裙,宽厚的背肌露出来,透着年轻小伙子的朝气,十分惹眼。 谢均感慨,军事大学真锻炼人啊。 正胡思乱想着,慕容宸转身找盘子,看到了站在原地发呆的谢均,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明亮的笑容:“哥,早安。” 第212章 谢均微微一笑,走了过去,问道:“需要我帮忙打下手吗?” 说完后,他看了看灶台边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说明慕容宸做饭时并不慌乱,不像是需要他帮忙的样子。 “要啊,哥哥,我想吃你做的面条。”慕容宸撒娇道:“记得给我煮溏心蛋哦。” “好。”谢均答应,转身去橱柜里找面条。 小时候,慕容勋夫妇俩去外地谈生意,一去就是好几天。 晚上贺妈睡着了,慕容宸喊饿,他就会煮一碗面条给慕容宸吃。 其实是他厨艺一般,只会煮面条,可慕容宸总是吃得津津有味。 慕容宸陪在谢均身边看着他为自己做吃的,心里暖得不行,嘴角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将要起锅,慕容宸很贴心的拦住了谢均,有些紧张道:“哥,我来吧。你去坐着,我端过去就好,别让汤烫着你了。” 谢均无奈,自从这小子成年以后,就特别喜欢照顾他,拗不过,只能老实去餐桌坐着了。 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有三明治和笑脸煎蛋,还有一杯豆浆,歪歪扭扭的番茄酱绘成一个爱心,这就是慕容宸给他做的早餐。 “哥,快尝尝。” 慕容宸把面条端了出来,坐在谢均的对面,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快点品尝,给出一个评价。 谢均举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味蕾有些惊喜,他笑着夸奖:“很好吃,阿宸,你的厨艺真好。” 他对饭菜并不挑,何况慕容宸做的东西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不咸不淡,烤的牛肉也恰到好处。 “你就去学校两个月,怎么还学会了这门手艺?”谢均好奇道。 慕容宸美滋滋的吃着面条,解释道:“做饭也是一项生存技能,我们学校还开了烹饪课呢。我每节课都认认真真的做笔记,就是为了能让哥哥吃上我做的东西。” 谢均尴尬道:“你现在的水平,倒让我觉得惭愧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照顾哥哥一辈子,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慕容宸一脸真诚,不是开玩笑的。 谢均听到他的话,愣了愣,然后才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毛头小子,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 谢均拿着一个浅绿色的饭盒去上班,前台小姐姐和秘书都八卦了好一会儿。 他去公司后,慕容宸把家务都包了,又是洗碗又是拖地,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谢均下班回来,还恍惚以为有田螺姑娘到家里来了。 “哥,你今天下班好早,饭有好好吃吗?”慕容宸打开饭盒,勾唇道:“我要检查。” 谢均道:“都吃完了,没有浪费。” 慕容宸满意道:“那就好。哥,我刚才把客厅角落的书架整理了一下,有一本相册掉出来了,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的。” 谢均拿起桌上的那本泛黄相册,一打开,上面就有两个穿着泳衣,在海边沙滩上拍照的少年。 他轻轻地笑着,手指抚摸上相片里那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 “哥哥以前好帅呀,现在也很帅。”慕容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轻声道:“我还记得当时你的游泳圈漏气了,把我和爸爸吓了一跳。” 谢均点点头,回忆道:“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被浪卷走了。” “哥哥别说了,想起来我就害怕。”慕容宸喃喃道:“我根本无法接受任何失去你的可能。” 谢均轻拍着他的手,安抚道:“阿宸,别怕。我们是兄弟,你不会失去哥哥的。” 慕容宸没说话,头在谢均颈窝轻轻的蹭了蹭,像是只黏人小狗。 他在心里想,去他妈的兄弟,他要做谢均的老公。 番外 (宸均cp)五 黑色的迈巴赫在酒店前停稳,腿长的高大男人率先下车,然后弯腰伸手接里面的人,另一只手还替他挡着头,不让他撞到车顶。 如愿以偿的牵到了哥哥的手,慕容宸跟献宝似的,眨眨眼道:“哥,你觉得我穿这身西装好看吗?” “挺好的。”谢均看向他,眼神温柔。 一身黑色西装被慕容宸穿得很是帅气,他的发型也被发胶固定过,露出光洁的额头,配上他的五官,说他是电视上的明星也不为过。 “可我只想当绿叶,哥哥才是最帅的。”慕容宸握着谢均的手,一步步往前走,不想放开。 谢均轻声劝说:“阿宸,你先松手。里面有很多合作伙伴,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慕容宸不以为然:“看到就看到,看到才好。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和你的感情有多好,你完全可以代表慕容家。只有这样,那群老头才不会在商场上为难你。” 慕容宸虽然不爱管公司里的事情,但他也知道最近谢均忙着收购地皮,没休息好。 自从父母把产业扩张到了海外,国内的事情就都交给了谢均,可那群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总是在背地里说谢均不够资格代表慕容集团,处处给他下绊子。 好在谢均应对有方,也不算太过被动。 谢均就这么被慕容宸牵着在里面溜达了一圈,算是给那群分不清的老头一点震慑。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主动上来和他们套近乎了,他们的目标相同,就是第一次来这样场合的慕容宸。 第213章 慕容宸不乐意,但谢均劝说他去,因为最近慕容集团想拿下一座废弃的工厂的地皮,得罪人终归不好。 无奈之下,慕容宸只能答应给那些老总面子。 慕容宸依依不舍道:“哥哥,你要在这里等我,别人叫你喝酒,你可不能喝。” “放心吧。”谢均小心叮嘱道:“如果他们套你的话,你不想说就回答不知道。” 就这样,慕容宸被支离了谢均的身边。 那些老头把聊天当成了相亲推荐大会,一个劲的跟慕容宸推荐自己家的女儿。毕竟商业联姻是一种手段,在这个圈子里见怪不怪。 慕容宸不喜欢,表情臭臭的,找了个话题就走了。 回到原来的地方,谢均已不在原地。他随手抓了一个服务生,问过之后才知道,许镜五分钟前把谢均带走了。 慕容宸眉头紧皱,朝外面追了出去。 在小花园里,遇上了跟谢均告白的许镜。 “均,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性取向跟我一样,要是你跟我在一起,我愿意为了你做下面的那个。”许镜一脸羞涩,媚眼如丝,拉着谢均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谢均抽回手,尴尬道:“许镜,我和你认识那么久,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没想过那个方面的事情……” “我哥不会喜欢你的。”慕容宸走过来,抓住谢均的手,把他挡在身后,对许镜道:“你不要纠缠他了。” 许镜不服气道:“小宸,我对你哥是真心的!” 慕容宸沉声道:“你的公司欠了钱,这么大一个窟窿填不上,才想和我哥在一起。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你自己最清楚。” 许镜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宸把喝多了的谢均拉走。 他气得在草地上跺了两脚。本来想把人灌醉了勾引一番,摄像机他都准备好了,谢均肯定抵赖不得,没想到居然被慕容宸截胡了。 谢均被慕容宸连拖带拽上了车,在车上,慕容宸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阿宸,你怎么回来那么快?他们问你什么了?”谢均主动找话题。 慕容宸没有转头过来,只是闷闷道:“哥哥是觉得我回来得太早,坏了你们的好事吗?” 谢均尴尬的呵呵了两声,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到了家门口,慕容宸先一步下车,憋着一股火自己往前走。 没走几步,发现谢均没跟上来,一转头,看到谢均脚步虚浮,又不放心的折返回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阿宸,你放我下来吧,我有点头晕。”谢均道。 “晕就睡觉。”慕容宸冷哼一声,拒绝继续沟通。 谢均被慕容宸放在床上,胃里突然一阵翻滚。他快速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直到胃里好受一些,才摁下冲水键,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瘫在床上。 慕容宸转身下楼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谢均的背喂他喝,嘴里还不忘责怪道:“又喝那么多酒,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谢均缓过神,问道:“阿宸,你怎么知道许镜公司的事情?” “我一直都留意他家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图谋不轨,我可不想某一天放假回家,发现自己多了个嫂子。” 谢均被他的话堵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可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家啊。” “我们不是有家吗?”慕容宸目光灼灼,无比认真道:“你和我,就是一个家,为什么要有别人?” “不是这个家。”谢均解释道:“是与人结婚后,组成新的家庭。” 慕容宸凑近谢均,坦白问道:“我和你不可以结婚吗?” “你说什么?”谢均蹙眉。 慕容宸把他压在床头,又问道:“谢均,我和你不可以结婚吗?” 他连“哥哥”都不叫了,直呼大名。 “你疯了吧,我们是兄弟!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这种话也能说出口?”谢均挣扎道:“放手!” 慕容宸用一条腿压住谢均的双腿,把他的双手禁锢在头顶,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唇齿之间,酒味浓郁。 谢均瞪大了双眼,如遇雷劈。 慕容宸趁他发愣,松开了他的手,一只手想去脱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往腹部探。 谢均回过神来,一巴掌呼了过去。 慕容宸摸着被打的左脸,委屈道:“哥,你居然打我,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你有病是吗?我是你哥!”谢均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吼道:“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慕容宸固执道:“我不滚,我喜欢你,我有什么错?” “你不滚?那我走。”谢均说完就要起身。 慕容宸着急道:“我出去,哥哥别生气,别不要我。” 谢均抓起另一只枕头又砸了过去,催促道:“赶紧滚!” 慕容宸被枕头砸到头,有些痛,眼神很是受伤的走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谢均烦躁的把脸埋进手掌里,欲哭无泪。 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被慕容宸亲得有了旖旎的心思,真是太荒唐了。 番外 (宸均cp)六 谢均觉得家里的气压太低,凌晨就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睡酒店或者睡公司都行,只要不在这个家里。 第214章 他给车子打火的时候,慕容宸就站在阳台看,但什么都没说。 慕容宸知道谢均在躲他,在逃避,不喜欢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只是碍于被自己父母照顾长大的原因,所以才没有对他发泄。 谢均不是叫他滚吗?那他就回学校去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慕容宸就提前回校了。 三天后,晚上十点,星辰咖啡店。 天黑的越来越早了,早晚温差变大,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谢均坐在咖啡店离窗户最远的位置,他的面前摆着两杯焦糖玛奇朵,很显然,他等的人还没到。 过了几分钟,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穿棕色大衣的男子也走进了咖啡店。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坐在了谢均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这次回国的行程被泄露了,狗仔最近都追着我拍。” 男人摘下墨镜,那张脸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你是大明星,人红是非多。”谢均笑着打趣他。 宋翎是不折不扣的富n代,如果说富不过三代,那么他就是打破这句话最好的例子。 他童星出道就拍了大导演的电影,目前在娱乐圈更是如日中天,代言和奖项拿到手软,却是早早就结婚了。 结婚对象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是谁,保护得很好,无人拍到。 或许曾有人拍到,但是谁敢惹宋家呢? 但他自己戒指不离手,有人问也不掩饰,就说和他的爱人是从校服到婚服,喜欢好多年了。 “我倒希望不要那么红,太拘束了。”宋翎用勺子搅着面前的那杯焦糖玛奇朵,然后小口的抿了一下:“唉,甜度刚刚好,不过我只能喝那么多,最近在控制体重。”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导演要求的,没办法啊。”宋翎擦了擦嘴,道:“说吧,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有什么好项目可以投资?” “不是。”谢均垂眸道:“有些事想不明白,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想问问你。” 宋翎疑惑道:“你还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我都有些好奇了,说来听听。” “假如……”谢均支支吾吾道:“假如你和周清弈是个熟人,他突然跟你表白了,还亲了你,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宋翎吐槽道:“他跟我表白还亲我的话,我当然是很爽啊。” “你正经点。” “嗯,我想想啊……” 宋翎摸着下巴,一分钟后恍然大悟,还有些激动道:“我和周清弈的话嘛,每次我叫他哥哥的时候,他都欢喜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干柴烈火。你完全不知道,我跟你说,周清弈他这个人特别闷骚……” 谢均喝着咖啡,被他这么开放的谈论差点呛到,轻咳两声道:“可以了,不用说了。” 宋翎倒不觉得什么,反正他结婚这件事谢均是知道的,他跟周清弈那些爱恨纠葛,谢均也是知道的。 不过看谢均这个苦恼的表情,宋翎还是关心道:“你是不是遇上死缠烂打的追求者了?” “不算死缠烂打。”谢均叹气道:“他是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的人。” 宋翎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谢均一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翎摆出一副知心好兄弟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开导:“虽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熟人谈恋爱分手了可能见面会尴尬,但是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遇上了,喜欢了,就应该勇敢去试一试。” “话是这么说,但是勇敢的后果,我有些承担不起。” 谢均很无奈,慕容勋夫妇对他很好,仅有慕容宸一个儿子,自己要是跟他在一起,慕容家后继无人了。 宋翎笑笑:“以前我也这么觉得,考虑了很多,最后才发现,失去的代价更承担不起。你一定要想清楚,不要跟我当初一样糊涂。不对啊,你现在怎么畏手畏脚的,都不像你的风格了。” 谢均苦笑,没说什么。 营销号隔三差五就要编排宋翎和他的爱人感情破裂,或者是宋翎为了营造深情人设而随便说说。 但事实是周清弈作为一个科研人员,负责机密的科学研究项目,不能抛头露面。 宋翎想公开都没办法,很是委屈。可一想到周清弈为了这个职业付出了很多努力,就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尊重他。 比起年少时期,他现在懂事多了。 手机铃声响了,宋翎低头看了一眼,是“宇宙无敌超级猛的心肝宝贝老公”,他笑着接起,回了一个地点,然后对谢均道:“不好意思了兄弟,家夫管得严,要来接我回家了。” “去吧。” 谢均对他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起身送他到门口。 一辆普普通通的大众停在路边,身型如玉竹的男人倚在车边。 宋翎小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男人则是宠溺的将他的大衣领子拢了拢。 周清弈看向谢均,微微颔首,谢均亦是。 宋翎挥手跟谢均道别,然后握住周清弈的手上车。 虽然车库里有十几辆超跑,可是周清弈就喜欢开他自己买的这辆几万块钱的电车。 身价过亿的大明星也不嫌弃,因为最好的已经在他身边。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请问您还需要再添一杯咖啡吗?” 第215章 谢均站在门口出神,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用了,结账,谢谢。” 一直住在办公室里躲着慕容宸也不是个办法,他们还是需要好好沟通才行。 * 没想到吧,我们的大明星翎翎也有当调解员的一天。 崽啊,你长大了。(很欣慰) 顺便回答一下最近看到的评论。 q:老周跟宋翎在船上那啥了之后,想要跟未婚夫退婚,是不是渣男? a:娃娃亲,老周一直求学,跟未婚夫没有感情基础,况且他去和平退婚,这跟渣男有什么关系? q:为什么宋翎打了老周两巴掌,还对他说那种不好听的话? a:因为他脾气不好,而且他就是那么傲娇,他是会慢慢懂事的。再退一万步说,如果没有他,老周他爹被污蔑谋反的时候,老周的九族就已经被皇帝灭了。 q:为什么把宋翎和季俞安女性化,老说他们肤白、手柔软之类的? a:他们俩啥也不干,手不能是枯树皮。而且那些贵族保养皮肤就是很细致的,因为有钱,可以任性。老谢我就写了他背上有不少伤,肤色如蜜,这些都是看人来的。 q:吵架开车和好,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开车? a:爱开,想开,喜欢开。 以上问题,回答完毕。 如果不喜欢宋翎还能看到这里,那确实很意外,哈哈。 番外 (宸均cp)七 当夜,谢均回了别墅。 从外看,别墅并无一盏灯亮,谢均猜想是不是慕容宸已经睡着了,他犹豫着,钥匙握在手里,迟迟没有开门。 自上次不欢而别,他和慕容宸就没有再联系了,是他单方面删除了慕容宸的微信没错,但是他并没有拉黑慕容宸的电话,算是留了个余地。 所以他为什么不打过来,短信也没发一条? 奇怪。 谢均心一横,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抬眼看到二楼,谢均就知道慕容宸不在家了,因为他的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但他想跟慕容宸好好沟通的时候,对方倒是跑路了,让谢均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家里冷冷清清的,慕容宸不在的时候一直如此。 谢均感到莫名的孤单,这时候他发现了沙发上的相册,于是翻阅起来。 相册里几乎都是他和慕容宸的合照,每一张照片里,慕容宸的眼神一直偏向他所在的地方。 谢均回忆起,从小到大,慕容宸都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有人跟他表白,跟他走得近一些,慕容宸就会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具有攻击性。 慕容宸上学都是走读,说什么哥哥在家会无聊,所以他不愿意去太远的地方上学,他要每天都能看见哥哥。 这所军事大学就是在隔壁市,慕容宸不想去,谢均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走,可他也让谢均答应,周末他回来的时候在家等他。 谢均没辙,只能应允了。 以前谢均只觉得是弟弟任性,希望哥哥永远陪着他玩,等长大了就好了,所以一直忽略了别的可能性。 直到慕容宸跟他表白。 那句“谢均,我们不能结婚吗”像是一声惊雷,让谢均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他躺在沙发上,把相册合起放在胸口,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谢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隔壁市的。 “喂?” “你好,我是慕容宸他们班的班长,你是他的哥哥是吗?”一个陌生的男声自听筒那边传来。 “是。”谢均着急道:“慕容宸呢?出什么事了吗?” “大哥你好,打扰你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他前两天训练的时候,肩膀的韧带有些拉伤了。现在学校里已经放假,没什么人,我也要回家去陪我女朋友了,所以大哥你能不能把他带回家养病啊?” 听到慕容宸受伤,谢均心都揪了起来,还没开口,便听到那边隐隐约约的咳嗽声,慕容宸责怪班长道:“谁让你给我哥打电话的,我不是说我可以自己在这里住吗?” “兄弟,我是班长,我有责任照顾班上的每一个同学。你就别傲了,你现在上厕所都没办法提裤子,又得了感冒,能一个人在这里住才怪。” 谢均蹙眉,沉声道:“同学,谢谢你。麻烦你告诉慕容宸,我马上过去,让他在宿舍里等我。” 班长将通话外放,慕容宸也听到了谢均的这句话,他长叹一声,既期待又忐忑。 开车到隔壁市需要两个半小时,说长不长,但一路上谢均感觉自己心尖都被慕容宸的伤势给牵动住了,恨不得能开得再快些。 慕容宸很少生病,他的身体一向很好,个头蹿得很高,在高中的时候彻底跟谢均拉开了距离。 这一类不常生病的人,只要生病起来,就会特别严重。小时候,慕容宸因为尝了一碗路边摊的烤冷面,上吐下泻,熬了两个礼拜才好,把谢均急得红了眼,时刻担心。 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两个之间“兄友弟恭”的感情已经变了质,谢均也没有办法不在乎慕容宸。 大学的校门口,班长已经在等候了,他真诚的感谢了谢均一番,便抱着一束用毛线绣好的玫瑰花跑了。 谢均上宿舍楼的时候畅通无阻,他是知道慕容宸的宿舍号的,因为慕容宸就是一个“哥宝男”。 第216章 慕容宸每天都要给谢均发很多消息,还要跟他视频打电话,事无巨细的汇报他在学校的生活日常。 班长告诉谢均,他特地没有锁门。 走上五楼,谢均来到501室门口,抬脚往里走,走到最里面的那张床面前时,脚步站定,犹豫了一下,掀开床帘。 慕容宸正窝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通红,呼吸急促不畅通,可怜巴巴的。 他训练的时候不小心走神了,导致韧带拉伤,又因为出汗的时候没有及时换衣服,吹了风就感了冒,他昨天还以为没什么严重的,吃两颗药就行了。 可谁知病情却愈来愈严重,满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还不断的咳嗽打喷嚏,这样的状况,他根本不想见到哥哥。 谢均道:“起床,跟我去医院。” “哥……你真的来了。”慕容宸委屈道。 “别说废话。”谢均去柜子里给他拿出一件外套,又将他小心的扶起:“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慕容宸掩嘴,打了两个大喷嚏,不好意思道:“哥,你不要靠近我,我会把感冒病毒传染给你的。你给我买点药就行,我会自己吃。” 他目光中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嘴巴上说着想让谢均走,心里却一点也不愿意。眼睛一直盯着他,似乎害怕少看了一眼谢均。 谢均在看到他生病的那一瞬心就软了,扶着他背部的手并没有收回来,抿着嘴唇看他。 “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吗?臭小子。” 兄弟俩对峙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慕容宸败下阵来,主动将额头凑过来贴住谢均的手心。 慕容宸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哥,我好想你噢。” 谢均感受到他身体很烫,好像发烧了,也顾不得看他撒娇,把外套给他穿好,又给他戴上一顶帽子,带他出了校门。 来到附近的医院,一测体温,慕容宸发烧37.9度。 医生说必须打针,这样才能退烧快一点,谢均同意了。 谢均去付钱,顺便给慕容宸买了一碗馄饨,看着他吃,陪他一起挂水。 “哥哥我头晕。”慕容宸嘟嚷一声,主动把头靠在了谢均的肩膀上,闷闷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 “不理你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慕容宸勾唇,在心里悄悄得意,但语气还是委屈的腔调:“那天你那么凶,还打我了。我的脸到现在都疼,哥哥,你摸一下,我的脸是不是还肿着?” 谢均轻笑一声,肿什么肿,慕容宸就是想趁机撒娇罢了。 那一巴掌他根本就没怎么用力,更何况过去了那么些天,就算是肿起来过,也早已经消了。 看他委屈,谢均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像是给大狗顺毛。 慕容宸受用极了,靠在谢均的肩上,小憩起来。 * 慕容宸你这个绿茶! (加更是为了宠鹅鹅裙里的粉丝们,晚安么么!) 番外 (宸均cp)八 几瓶水挂了快三个小时才全部打完,谢均见天色晚了,想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夜,但是慕容宸怕他走,非要闹着跟他回家。 谢均无奈,只好开车回去。 慕容宸一直找话题跟他聊,过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谢均转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谢均轻笑,睡得那么熟,就不怕自己半路把他扔下了? 车在别墅门前停好,慕容宸睁开眼睛醒来,谢均道:“下车,到家了。” “嗯!”慕容宸很是开心,下车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一进屋子,谢均就先把卧室的空调打开,让慕容宸躺在床上,自己再去熬粥。 慕容宸打了退烧针,再挂了水,烧都退了,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就觉得饿。 他躺了一会儿躺不住,便走到厨房去,靠在门框上看着哥哥熬粥的模样。 但要是能安静的看着谢均不动手动脚的话,他就不是慕容宸了。 “哥。”慕容宸走到谢均身后,单手揽住了他的腰,小声撒娇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谢均腰上系着围裙,看到慕容宸和往常一样耍赖,淡淡道:“要是不想躺着,就去客厅里玩手机等,你在这里,我怎么煮东西?” 慕容宸笑了笑,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我好几天没见到哥哥了,不想离开哥哥嘛。哥哥不要同我生气好不好?” 谢均叹气:“你总是这样,磨人。” “我是只属于哥哥的磨人的小妖精。”慕容宸偏头吻了谢均的侧脸,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谢均被他一亲,心里又泛起涟漪,耳根子飘起绯红。虽说不生气了,但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于是他抬起手,敲了敲慕容宸的头,警告道:“出去。” “哥……” “出去。” “好吧,那我去沙发上等哥哥。” 慕容宸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厨房,坐在沙发上注视着谢均的背影。 谢均并不是柔弱的性格,相反的,他青春期也曾叛逆过,还在学校当起了小霸王。 慕容宸回忆起自己对他动心的时刻。 某个周五,高年级的同学在校园一角围堵着慕容宸,想问他要钱。毕竟这个低年级的学弟,衣服裤子都是名牌,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能抵普通人家庭的一年花销。 第217章 慕容宸仰头看着他们,并没有很害怕的意思,那几个高年级的混混以为他被吓傻了,就想去抢他的书包,摸他的口袋。 几个人缠斗起来,慕容宸一打四,还是吃力了一些。 这时候慕容宸看到了穿着深蓝色高中部校服的谢均,每天他都会来接自己。 慕容宸求救似的大喊道:“哥,我在这里!” 谢均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这些人打了。 他学过跆拳道,对付这群人绰绰有余,球鞋直接踩在了他们的背上。 “滚远点,别招惹我弟弟。” “好好好。” 等人都散了,谢均把慕容宸掉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让他重新背好:“有没有受伤?” “没有,哥哥好厉害。”慕容宸摇着谢均的手,眼神里满是崇拜。 “哥带你回家。” “好,我们回家。” 慕容宸牵住谢均的手,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如此了。 男生总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对比自己厉害的年上者产生好感,这样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生出别的情愫,只是当时他没发觉。 成年后,慕容宸的好兄弟给了他一部动作大片,看了个开头,他就觉得恶心了。 不过,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片子里的男人变成了谢均的脸,然后他发现他自己很卑鄙无耻的有了想法了。 从此之后他开始偷瞄谢均的手腕、脚踝、脖颈、长腿…… 越看越不对劲。 接手公司后,谢均的社交圈子开始扩大,跟形形色色的男女相处。 柳思思曾打趣道:“我们小均现在太受欢迎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把女朋友带回家来了。” 慕容勋附和道:“可不是吗?老婆,我想到小均要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就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啊。” 慕容宸看着被说得脸红红的谢均,心生不爽。 为什么哥哥要结婚呢? 如果哥哥结婚了,就要有自己的家庭,肯定不会在乎他了。 哥哥那么好,他为什么要把哥哥给别人? 永远霸占哥哥,不可以吗? 这个想法一出,慕容宸双眼瞪圆,他终于确定,自己是完全的喜欢上谢均了。 “阿宸?吃粥了。” 谢均看他坐在那里发呆,出言提醒道。 “哥哥喂我。”慕容宸回神,委屈道:“手疼。” 谢均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 慕容宸是真的饿了,喝了一大碗,整个人的气色都恢复了。 谢均放下心来,吃过饭隔了半个小时就拿来药给慕容宸吃下,还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浸湿毛巾,在卧室里帮他擦干净身上的汗。 一通折腾后时间已经很晚了,谢均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慕容宸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谢均厉声道:“别任性,回去睡觉。” “我想跟哥哥一起。” “你现在生病了。”谢均的言下之意是生病了一个人睡,比较自在,也不会那么拥挤,能够好好休息。 “噢,原来是哥哥嫌弃我了。好吧,我身上带了病毒,别传染给哥哥了。” 他用正经语气说话的时候就叫“哥”,撒娇卖惨的时候就叫“哥哥”。 谢均淡淡的“嗯”了一声,关了灯,准备关门,慕容宸挤进来,声音里还含着浓浓的沙哑:“哥哥好过分,真的嫌弃我。” “你到底要……” 话还没说完,慕容宸就把谢均推倒在床上。 黑暗中,慕容宸摸黑凑了过来,温热的肌肤贴上他的脖子,往他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我保证不会传染给哥哥的,而且我现在身上很烫,可以给哥哥暖手暖脚。” 谢均推了推他,也不知道推到哪里,慕容宸倒吸一口凉气,皱眉道:“哥哥,你碰到我的手了,好疼。” “没事吧?我看看。” 谢均准备伸手够床头灯,慕容宸却趴在他手臂上,轻笑道:“我没事,哥哥就是我的良药,如果哥哥今天陪我一起睡觉,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了。我保证不做别的,哥哥相信我吧。” “睡吧。”谢均挣扎了一会儿,认命道。 慕容宸贴着他,身体如同一个火炉一般,半夜发了一身汗,不止自己的睡衣染的全湿透了,把他的睡衣都弄湿了一些。 到了第二天早上,慕容宸恢复成了生龙活虎的状态,开始对谢均死缠烂打起来,不仅每天都要跟他一起上班,还要跟他一起睡觉,让谢均给他洗澡。 一周后,谢均发现慕容宸手臂的韧带拉伤已经好了。 原因是瓷碗快要掉在地上的时候,慕容宸下意识地用那只受伤的手去接。 谢均抱胸,看着他道:“你的伤好了?” “嗯……”慕容宸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 谢均冷声道:“正好,我们聊聊。看看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大逆不道的。” * 昨天搞了个投票,结果五对cp里,翎翎和老周以超高票数压倒性胜利,看来你们都很口是心非。 作为获得第一名的福利,宸均篇结束之后,老周和翎翎会有三篇平行世界的番外,让他们俩陪你们一起过年~(^_^) 番外 (宸均cp)九 慕容宸从没那么紧张过。 他轻咳两声,故作镇定道:“上次爸妈开玩笑说你会跟别人结婚的时候,我才明确自己的心意,但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住校的时间里我都是抱着哥哥的衬衫睡觉,然后苦苦等待周末的到来。” 第218章 “怪不得……我还好奇自己怎么少了好几件衬衫。”谢均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慕容宸站起身,牵起谢均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哥哥,我是非你不可的。” 谢均抽回手,道:“你有没有想过,柳阿姨和慕容叔叔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的事情,为什么要在乎我爸妈的看法?”慕容宸不解,他朝着谢均靠近,语气坚定道:“我现在是成年人,我有选择自己生活和伴侣的权利,就算是他们也不能让我动摇。哥哥,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从始至终都在你手上,与别人无关。你到底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 “阿宸。”谢均对上他的目光,沉声道:“你还年轻,容易冲动。我自小和你一起长大,比你年长,照顾你,所以你对我是依赖之情。现在你去读大学,要住校,突然离开家,离开哥,就像是戒断反应,所以会误认为是喜欢。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 “哥,我很冷静,也想清楚了。”慕容宸认真问道:“难道你对我就一点喜欢的感情也没有吗?” “我……”谢均又开始犯难起来,面对慕容宸炙热又真挚的眼神,他总是很难说出严厉的话。 终归是看着他长大,太疼他。 慕容宸抱住了谢均,温声道:“哥,我不是一时兴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会对你很好,像个男人一样体贴你,站在你身边,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可你是独生子,我们两个人没办法……唔……” 慕容宸不愿再听谢均拒绝自己,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谢均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慕容宸又将嘴唇吮上他的脖子。 谢均一发狠,手肘往后一顶,恰好打在慕容宸的胸口,顶的他眉头都皱了起来,手却还是没有松开,语气中带着委屈可怜,“哥,你打的我好疼啊。” “啊?打到哪里了?” 谢均也想不到自己能下那么重的手,一愣神的功夫里,被慕容宸瞅准空隙,打横抱着他便往卧室里走。 这可把谢均吓了一跳,语气严厉道:“你能不能不要乱来!” 慕容宸将他放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下来,眼睛里还是含满了委屈:“哥,我会证明我能好好照顾你。” 他语气里含着委屈和控诉,谢均别过头,努力收敛心神:“你要证明什么啊……” “哥哥好好享受吧。” 高大的少年如同大型犬一般,不断的在他的脖子上舔吮着,谢均的双手被摁住了,只能躺在床上任他动作,眉眼间含着克制和忍耐。 慕容宸吻过的地方总是让他颤栗,心里痒痒的。 “够了,快点起来。” “哥哥好严肃。”慕容宸嘟着嘴巴,但也不听他的,转头就去咬谢均的耳垂。 谢均纵使努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 手机电话响起,谢均偏头去看,来电显示是“柳阿姨”。 谢均劝说道:“阿宸,你先松手,我要接个电话。” “我妈怎么打电话来了?”慕容宸伸手拿过电话,做出“嘘”的手势:“哥哥不要告诉她,我回家的事情。” 慕容宸摁下绿色的接听键,把手机交给谢均,拉起被子把两人盖好,然后趴在他的身上偷听。 “柳阿姨晚上好。” “小均,你吃饭了吗?回家休息了吧?” “已经吃过了,现在正在家里。” “小宸是不是回去了呀?下午的时候他的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回家了。” 谢均瞥了一眼慕容宸,后者小声道:“哥哥,说我睡了,妈妈太唠叨。” “是的,他在家里。前几天他们班长打电话给我,说他韧带拉伤,还感冒发烧了,所以我把他带回家了。” “哎哟!这个臭小子,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小均,还要让你浪费时间去接他,阿姨真是觉得这小子太过分了。这样,你让他过来跟我说话,我好好教训他一下。” 谢均听到慕容宸被亲妈吐槽,嘴角轻轻勾起。 慕容宸喜欢谢均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又在他嘴上吻了一下。 谢均马上用眼神警告他。 慕容宸道:“哥哥,快说我不在。” “柳阿姨,我去帮你叫他,您等一下。”谢均故意不听慕容宸的,想让柳阿姨去训一训这只不听话的大狗。 慕容宸轻哼一声,不接电话,钻到了被子里面。 “哼……” 谢均脸红得要滴血,慕容宸这小疯子,果然憋着坏,抬腿就想给他一脚,却又被按住。 慕容宸在他哥的大腿上拍了一下,示意他专心接电话,不要理自己。 “小均,小均?” 柳思思在电话里呼唤着,谢均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应付脑海中的天人交战。 “柳阿姨,我在……” “小宸不接电话吗?” “他睡着了。” “好吧,让他休息吧,我改天再找他。”柳思思笑道:“小均,你最近在公司里可有什么事吗?若是有应付不了的难题,记得告诉我和你叔叔。” “嗯……我知道了……” “小均,你也感冒了?鼻音怎么那么重?” 第219章 谢均羞愧得想要离开这个地球,伸手去推慕容宸的肩膀,结果那人也不理他,继续我行我素。 “我没事,柳阿姨,可能是……有点感冒。” “那就好,你和小宸一定要注意保暖啊,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边准备要下雪了,会很冷。” “好,您和叔叔也要注意身体。” “小均最懂事了,从来都很让我和你叔叔省心,不像小宸,淘气得很。若是以后谁有福气跟了我们家小均,那可是有福了。” “妈。”慕容宸忍不住了,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擦擦嘴道:“你那么晚打电话来,我都被你吵醒了。” “你这孩子,妈妈打电话来关心你还有错吗?” “我和哥哥要休息了嘛!国内跟你们有时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咦,我差点忘了。”柳思思失笑道:“你病好了以后,要多帮帮你哥,别在家吃闲饭啊。” “那肯定,你把我生下来不就是让我陪着我哥,照顾我哥的吗?前几天我给我哥做饭,他还夸我了。” “这么厉害啊,那下次妈妈和爸爸回来,小宸也要给我们做饭哦!” “好嘛,你们回来了再说。妈妈,我吃了感冒药,很困的,哥哥今天也很累,我们都要休息了。” 柳思思温柔道:“好,两个宝贝,再见。” “妈妈再见。” “柳阿姨再见。” 电话一挂断,谢均就拿起手边的枕头打慕容宸,黑着脸道:“你刚才发什么神经!” 慕容宸笑着接过枕头,美滋滋道:“哥哥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啊。” 谢均红着脸道:“因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哥哥距离成为男人还差一步。”慕容宸缠上来,勾住谢均的下巴,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会让你变成真正的男人。” “慕容宸,你!” “哥哥小声点哦。” 气愤的骂声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的就变了调。 慕容宸身心愉悦,看着身边累的睡着的男人,在他额间印下一个深情的吻。 番外 (宸均cp)完 谢均醒来的时候,自觉荒唐,用被子把头盖住,不愿见人。 慕容宸把鸡汤热了热,然后端进房间里,看到把自己裹成粽子的谢均,他把鸡汤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谢均的背,唤道:“哥哥,你醒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身体难受的话要告诉我,别一个人忍着。” 谢均掀开被子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住慕容宸的耳朵:“这下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那就不回头,前方是绝路或是坦途,我都会陪着哥哥走下去。”慕容宸扶住谢均的后脑勺,低头吻上他的唇。 他是如此虔诚又深情。 谢均想挣扎,到底挣不脱,想去咬他,又不忍心,被对方缠住了,两人细密缠绵的吻在一处。 渐渐的,他心也软化了,微微有些回应起来。 慕容宸得到了哥哥的回应,简直欣喜若狂,更小心翼翼的去吻他,唯恐会让他不舒服。 两人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不得不放开彼此。 谢均的脸红扑扑的,慕容宸的脸色也红的厉害。 他将哥哥抱在怀里,害怕自己不抱紧一点,就被这个人逃走了。 慕容宸的呼吸有些乱,语气也有些急切:“哥哥……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却要经历很多事。在这样短暂的人生里,我们为什么不能正视自己的心,和心爱之人相伴呢?我能感觉到,哥哥对我是喜欢的,不然你不会答应我昨晚的请求,而且你刚才还回应了我的吻。” “可是……”谢均犹豫。 他是心动了,这也是他最懊恼的一点。 慕容宸是弟弟,他是哥哥,他们之中,他本应该是理智的那一个,可却被慕容宸拉进了欲海之中。 “哥哥,我这一生不想有遗憾。我爱你,想跟你一辈子都在一起。我们成为真正的家人,携手一生,好吗?” 谢均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几乎快要掉泪。 “你能坚持多久?”谢均听到自己没头没脑的问了这句话。 “坚持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慕容宸和谢均贴着额头,轻声道:“哥哥,你会不要我吗?” 谢均勾唇,主动抱住了慕容宸的背:“应该不会。” 慕容宸笑笑:“这样就够了。哥哥,我很爱你,你也不会丢下我,这样就够了。” 谢均放松下来,靠在慕容宸的胸膛。 他早就过了相信爱能抵御万难的年纪,等闲世事,样样都可以搓磨真心。 但爱是勇敢者的战利品,不是胆小鬼的庇护所,唯有一往无前,才有获胜的可能。 谢均想,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认定自己爱上了一个人,所以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是爱意消失,曲终人散,或是悬崖撒手,自肯承当。 他不知道哪种结局会更好,但是他知道哪种选择会更痛。 “阿宸,我答应你了。” 确定关系的两个人,每天的生活都非常甜蜜。 谢均对慕容宸刮目相看,因为他认真的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十分有魅力的。 这也让谢均确信,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用心对自己好。 情到浓时,慕容宸总是喜欢在谢均的床上同他一起。 第220章 因为这张床两个人小时候一起睡过,慕容宸觉得很特别。 这天,慕容宸抱着谢均在沙发上接吻的时候,因为电视的声音不小,所以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锁轻轻转动的声音。 柳思思和慕容勋本来是想给两个宝贝一个惊喜,他们提着礼物,轻手轻脚的进门,也没有告诉慕容宸和谢均,夫妻俩已经回来的消息。 刚进玄关,就看到了他们亲昵拥吻、嬉笑的这一幕。 柳思思手里的袋子滑落地上,捂住了嘴,快要站不稳。 慕容勋扶着爱妻,愤怒的大喊道:“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慕容宸松开了谢均,站起来将他挡在身后。 谢均手心盗汗,不敢抬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抚养自己的恩人。 慕容勋没有回答慕容宸的话,走近他,一巴掌朝他的脸打了过去,力道之大,一个巴掌印浮现出来。 “你这个不孝子!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真是白养你了!” 谢均紧张的握住了慕容宸的手,慕容宸捏了捏他的手心,让他不要担心。 慕容宸对上慕容勋愤怒的脸,心脏发胀,只犹豫了片刻,他就下定了决心,坚定道:“爸,既然你和妈都在,那我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 “你那些疯话不要跟我说!”慕容勋拿起手边的长柄雨伞,将尖端指向慕容宸:“我打死你得了!” “老公,老公。”柳思思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已是泪流满面,她哽咽道:“我们只有小宸一个儿子,求你看在我十月怀胎生他的份上……” 慕容勋眼眶红了,他放下了雨伞,对慕容宸语气严肃道:“你跟我上来。” “阿宸。”谢均拉住他的手,希望他不要去。 慕容宸微微一笑:“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下来,然后带你走,我们在一起,不会分开。” 柳思思不放心,也跟着他们走进了书房。 慕容勋对慕容宸道:“跪下。” “爸,妈,对不起。”慕容宸老老实实的跪了,他知道自己很任性,惹得父母生气了。 “小宸……”柳思思看着他脸上的肿起,心疼不已。 慕容勋则是冷哼一声:“别叫我爸。你给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宸下定决心后,脸色倒坦然起来:“我喜欢我哥,我想跟我哥哥在一起,他也喜欢我。爸爸,你能同意我们的事吗?”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到哪一步了?” “什么都做过了。” 慕容宸不想隐瞒,他就是要告诉父母,他和谢均不可能分开。 柳思思浑身颤抖,问道:“是你强迫小均的?还是……” “妈,我和他是两情相悦的。”慕容宸道。 柳思思嘶喊道:“他是你哥哥啊!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谢均不是我的亲哥哥,这一点你们比我更清楚。”慕容宸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们把他当成亲儿子,可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他也还是你们的儿子,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的家庭关系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反而更亲近,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 “逆子,你还有脸说!” 慕容勋抬脚往慕容宸的肩膀踹了过去,他不反抗,歪倒在地。 谢均追上楼的时候,看到慕容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赶紧过去扶起他:“阿宸……” 慕容勋沉声道:“小均,你不要管他,我知道你是稳重的孩子。你跟叔叔说,是不是慕容宸威胁你的?” 谢均是他好兄弟的儿子,他绝不可能打谢均。 “慕容叔叔,柳阿姨,你们养我长大,供我读书,教我为人处事,我很感谢你们。”谢均眼含热泪,声音很坚定:“如果我不愿意的话,谁也不能强迫我。我和阿宸是共犯,您连我一起罚吧。” 柳思思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手指都抖动起来,慕容勋怕他太激动,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嘴里喃喃道:“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啊?” 谢均心里难受,却不忍心松开慕容宸的手。 若是这个时候他也不站在慕容宸身边的话,那他也太孤单了。 “对不起。”谢均缓缓跪下,就在慕容宸身边:“我骗不了自己的心,请叔叔阿姨成全。” 慕容勋转着手上的戒指,良久后叹气道:“家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既然你们两个都那么有主意,那就自己出去闯吧。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们都不会再管,你们好自为之。” 慕容宸郑重的给他们两人磕了个头:“谢谢爸,谢谢妈。” 第二天,兄弟俩一起买了飞机票,提前从家里出发到隔壁市。 宋翎知道谢均和慕容宸的事情,大吃一惊,同时也佩服他的勇气。 为了帮兄弟一把,他已经跟季俞安打了招呼,谢均在那里可以负责季家的投资公司,每年还有分红,也算是有个落脚点和东山再起的创业机会。 慕容宸一路上兴奋的还像个小孩子,牢牢扣住谢均的手,感谢他没有放弃自己。 谢均用积蓄买了一套两室的房子,然后和慕容宸一起挑选家具,装饰他们的小屋。 第221章 “哥哥,你看我把家里布置得漂不漂亮?” 慕容宸看着亮堂堂的家里,嬉皮笑脸的朝谢均靠近,眼神却认真到不行。 他搂住谢均的脖子,往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语气认真起来:“我好高兴,好高兴哥哥也能承认喜欢我,选择陪我跟父母抗争,和我在一起。哥哥,我好高兴。” “不知道叔叔和阿姨会原谅我们吗?” “会的,我妈最疼你和我,等过一段时日,她消气了,我再让她去做爸爸的思想工作。”慕容宸摸了摸谢均的脸颊,温声道:“哥哥,我知道你在乎他们,所以我会陪你一直等下去。” “好。”谢均莞尔一笑。 “哥哥。”慕容宸软着声音跟他撒娇,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星星:“我想吻你,可以吗?” 谢均脸色有些发热,小声道:“只能亲一下。”说着往男人的嘴唇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慕容宸意犹未尽,扛着人进卧室,美其名曰要测试一下新床的抗震能力。 谢均抱着他的脖子,笑道:“你脑子里每天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的心里都是哥哥呀!”慕容宸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小时候,哥哥帮我换床单,现在轮到我帮哥哥换。哥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准备好相信了吗?” 谢均被他说的脸热心热,轻轻点头。 往后余生,相依相伴。 * 家人们,接下来是我们翎翎和老周的故事啦!!!!欢呼声在哪里~~ 番外 【弈翎】墨蝶(一) “先生,您有预约吗?我们的雅座已经满了。” “普通的座位就行。” “好的,请跟我来。” 这位先生穿了件竹纹底白色长衫,银边的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烟褐色的细长眸子清冷非凡。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白皙的耳后银白色的眼镜链子晃动了一下,闪出了一丝亮光。 场中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如痴如醉的看着台上的人,时而摇头晃脑,时而跟着哼调。 周清弈坐在大堂最偏的茶座儿上,腿都无法伸直,他的手边摆着的是梨园最便宜的黄芽头金骏眉,贵的都供给雅间了,但好在这茶水也是清丝亮汪的,就是味道次了些。 他的目光始终聚焦着那个身着鱼鳞甲,头戴如意冠,站在高台上的人。 平城“四大名旦”之首的宋翎今日扮演的是自刎于江边的虞姬。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宋翎拍红描眉,凤眸吊俏,眸光璀璨,边舞边唱,举手投足皆如画。 当胡琴奏起时,宋翎舞出一套婀娜娇美,柔中带刚的剑舞,这是虞姬给项羽最后的慰藉。 整段剑舞不追求剑花的迅快,而是根据剧情和感情逐步递进,以求舞姿适度,处处表现了虞姬决意告别项羽时,内心涌现的悲怆。 配以他婉转动听的唱腔,赢得满堂喝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有欣赏,有向往,有贪婪……各式各样,偌大的戏园,上下几层的票友最低有一半都是为了他一人而来。 他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众星捧月,而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真想把他藏起来,谁都不让看。 这个念头出现后,周清弈一怔,随即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掩去了内心的欲望。 曲终,虞姬挥剑自刎。 落地的时候,宋翎看到坐在暗处的男人,眼中顿时浮现出笑意。 幸得他意志坚定,面不改色,完美的让这场戏落幕了。 眼瞅着宋翎已经下台,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周清弈也打算起身离开。 这时候一个堂倌走过来,恭声道:“先生,宋先生请您到后台,他在那里等您了。” “烦请带路。”周清弈颔首,步入了后台。 周清弈跟着堂倌走进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许多贴着发片,画着半妆,穿着戏服的伶人们急匆匆地跑来跑去,光芒璀璨的各种头面,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戏服都挂在架子上,热闹得比大堂不遑多让。 不算窄的过道里被各式各样的花篮,礼物堆满两侧,人只能侧身走过。他瞥了一眼里面的贺词,几乎是送给宋翎的。 宋翎是梨园的台柱,也是梨园的摇钱树,有专属的化妆间。 “先生,我只能带您到这里了,宋先生在休息的时候不许人打扰。” “多谢。” 周清弈推门进去,梳妆台上还留着几个发片子,如意冠也摆在上面,人却不坐在凳子上。 当他合上门,再往前走一步时,突然被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抱住了。 只听见那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声音响起: “先生此去长沙已有两个月零六天,可真是叫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 番茄抽风了一天,终于能发文了,晕啊。 番外 墨蝶(二) 周清弈转身,扶住宋翎的双臂,眼前的人已经卸掉了妆容,他的目光落到那张美得惊心的脸上。 宋翎男生女相,骨骼圆润,轮廓秀致,五官出挑,天生眼尾上挑,秀眉入鬓,凤目传情,睫羽半敛,面容年轻却透着成熟的风韵,令人神往。 第222章 稳住心神后,周清弈才温声道:“你今天的演出很成功。” “谢谢。”宋翎先笑,然后又轻哼道:“先生回来了也不告诉我,是还在为两个月前的事情同我闹别扭么?” 周清弈一怔,那晚疯狂的记忆又出现在脑海中,他抿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宋翎扯住他的袖子,轻声道:“洋人狡诈,不是先生的错。况且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哥哥也同意让你照顾我。所以,先生不要再躲着我了,可以吗?” 周清弈诚恳道:“抱歉。我去长沙不是躲你,那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会尽力补偿的。” 宋翎不悦,松开了手,蹙眉道:“那补偿呢?” 周清弈道:“我给你买了一本英文书。” 宋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我要书做什么?” “上次你说过,想学英文。” “我现在不想学了。” 宋翎气的不行,周清弈记得自己的演出时间,记得自己说要学英文,却从未表态过要和自己在一起。 两个月前,租界内的洋人新建一所学校,想要周清弈去任教,给他开出了高薪。他们一边说设宴款待他,一边还找人去善知私塾堵了他好几次。 周清弈不想多生是非,只能去赴宴。在他拒绝任教之后,洋人恼羞成怒,悄悄给他灌了加料的酒,还装作没事的样子对他劝酒。 “约翰先生,我不喝酒。” “周先生,你们国家有句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我们有缘在这片土地上相遇,那么这杯酒你就陪兄弟喝了吧。” 周清弈很小心,只是抿了一口,谁知状态就开始不对了。 几个女人从门后走出来,搔首弄姿的想往他身上靠,若是顺利,明天报纸上就会出现一则丑闻。 幸亏宋翎及时出现,从约翰的手里带走了周清弈。 他们之间交易的条件就是:宋翎不会把约翰偷偷出轨别家小姐,并帮她买珠宝的事情告诉他那强势的夫人。 当天晚上,宋翎如愿以偿的勾到了这个清冷自持,一字一句教他读《三字经》的小老师。 看着他为自己挥汗如雨的样子,宋翎心里满足极了。 结果周清弈睡醒之后,毫不犹豫的给了他自己一个大耳光,把宋翎都吓了一跳。 他离开宋翎的洋房后,跟私塾的学生说要外出一些时日就消失了。 宋翎找人打听后才知道他是去长沙了。 再见已是两个月后,周清弈还是不开窍,这让从小就呼风唤雨的宋翎有些不悦。 “我教你,学吗?”周清弈道。 宋翎脑筋一转,道:“那你要跟我住在一处。” 周清弈觉得此举不行,正要婉拒,宋翎便哀怨道:“你可知我每日都要练功?那夜你将我的腰掐出了两个指印,疼得我三天都没去梨园唱戏……” 周清弈急忙打断:“我同你住在一处。” “如此正好。”宋翎牵起他的手,笑道:“走吧,回家。” 宋翎有一辆德产的汽车,这个时候,有汽车是非常了不得的,除了有钱之外,还要有身份、地位和人脉才能买得到,车就是一块行走的名牌。 车开进院子,入目即是一栋二层独立式小洋楼,白色水泥拉毛墙面,门口两根仿意大利文艺复兴陶立克式廊柱,二楼有个凹陷式阳台,那里是宋翎的卧室。屋子洋瓦尖顶,顶上有拱形凸窗,凸窗上又有雕花装饰,前院临街,后有花园,整体不大,却处处精心设计,舒适又精致。 宋翎的亲哥宋晓是个爱国商人,产业涉及国内外,对这个唯一的亲弟弟非常宠溺,只是他行踪不定,很少陪在宋翎身边。 周清弈跟宋晓是好友,受他嘱托照顾宋翎,自然也就来过宋翎的家里很多次,对里面的布局很熟悉。 宋翎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反正佣人们回去收拾。 他只顾着把周清弈拉到了书房里,在他坐下之后,从抽屉里拿出来几封信件,对周清弈说:“哥哥寄来的书,这本是帮助自学英文的。” “自学还是没什么进展吗?”周清弈问。 宋翎摇摇头,委屈道:“我只想让你教我。” “先找个椅子坐下。” “你坐。” “那你坐哪?” 周清弈说完,发现宋翎非常自然坐在了他的腿上,勾唇道:“先生快教我,学会了我就起来了。” “这本书很厚,今天是学不完的。”周清弈道。 “唔。”宋翎随手翻了翻,指着书中的一句话道:“就这个吧,看它顺眼。” 周清弈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轻声地念出那段英文。 “you have the right to refuse my love. but you can't despise my love, because it is a sincere heart beating for you.”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潺潺的流水。 宋翎好奇的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周清弈道:“这句话是说,你有权拒绝我的爱,但你不能蔑视我的爱,因为那是一颗真诚地为你跳动的心。” 宋翎听完,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清弈,他是个毫不掩饰自己感情的人,似乎下一秒就要逼问出一个答案。 周清弈被他盯得有点儿尴尬,轻咳一声道:“翎翎,能去给我接一杯水吗?” 听到这个称呼,宋翎开心道:“好呀。”然后从他的腿上起身,走出了书房。 第223章 周清弈舒了一口气,重新拿起面前的书,翻到101页,摸了摸那纸张的触感,随后毫不犹豫地撕下。 这是他和宋晓约定好的暗号,也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 至于宋翎,他不愿让他卷进来,更何况和自己好友的弟弟纠缠不清,实在是有些无颜面对。 番外 墨蝶(三) 周清弈回到房间里,用沾着药水的棉棒,轻轻的扫过那张从书里撕下来的纸,很快就有一行文字浮现。 宋晓告诉他,那群洋人要有新动作了。 周清弈将内容都记在脑海中,便把纸张焚烧了,不留一丝痕迹。 至于宋翎,他想,他终究还是绕不开的。 周清弈比宋翎大了六岁,跟宋翎的哥哥在同一个学校里读书。 他机敏过人,成绩优异且好为人师,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他去宋晓的家里做客,见到了他的弟弟宋翎。 宋翎穿着粉蓝色的戏服,扮成祝英台的模样从楼梯上跑下来,唇红齿白,可人极了。 周清弈误以为他是女孩子,笑着问宋晓:“你妹妹如今几岁了?如此活泼。” “我不是妹妹。”宋翎双手叉腰,骄傲道:“我有大象!” “怎么说话的?”宋晓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力道正好,致懵不伤脑。 “周兄,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弟弟,去过梨园一次,就爱上唱戏了,在家里就爱扮这些,书都不想读,我正头疼呢。”宋晓道。 周清弈微微一笑:“令弟天资出众,或许有朝一日真的能成为名角,你不必太过纠结了。” “我倒是希望他能知书达理一些。”宋晓叹气,过会儿又道:“周兄,你才华横溢,既然假期闲来无事,不如帮我管教弟弟吧!让他改改性子也是好的。况且放假后学校里也没有伙食,你就在我家住下吧,我们也可以多交流交流。”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房间多得很。翎翎,快去叫先生,往后这两个月,你就跟着先生识字,学礼仪。别再说那种粗鲁的话了啊,知不知道?” 宋翎瞪了周清弈一眼,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被哥哥敲脑瓜的。 但是宋晓推了推他的后背,催促他叫人,宋翎只能不情不愿的嘟着嘴道:“……先生好。” 周清弈笑了笑,温柔道:“嗯,你也好,我会好好教你的。” 宋翎轻哼一声,转头就跑走了,既然周清弈会住在他家里,那就看他怎么折腾这个挂着伪善笑容的大坏蛋吧。 接下来的几天,周清弈算是知道为什么宋晓会对这个弟弟如此头疼了。 因为宋翎简直就是最会捉弄人的小孩了。 例如,故意给周清弈准备睡前牛奶,结果在他喝的牛奶里放好几勺盐,咸的发苦,让周清弈漱了三次口。 在他发火之前,宋翎总是会委屈的先认错,道一句:“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关心你。你不会生气,不会告诉我哥哥的吧?” 每当这时候,周清弈心里就一个字:忍。 可忍耐终究都有限度。 宋翎用毛线把周清弈的钢笔出水处堵住,周清弈书写的时候不明所以,转过钢笔尖瞧了瞧,然后拉了拉那根线头,一股黑色的墨水就喷到了他的衣服上。 周清弈家庭条件并不好,父母早亡,学校看在他聪慧的份上,让他免费上学,不用花钱。 他只有三套麻布做成的衣服,其中两套洗得都有些发白还在穿,来好朋友家做客,他特地选了比较新的一套。 宋翎的恶作剧,直接让这件没穿过几次的衣服报废了。 周清弈难免生气,一把抓过了还在那里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宋翎。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宋翎被他扔在沙发上,脸朝下,慌张的大喊大叫。 周清弈想起别家对付不听话的小孩都是拿鞭子抽屁股,学生不听话,老师就会用戒尺打手心。但是他现在手边也没有别的东西,所以只能用手打了宋翎的屁股一巴掌。 “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去告诉我哥哥!” 周清弈不理他,一手摁住他的双手,然后继续打他圆嘟嘟的臀肉。 挨了两巴掌后,宋翎觉得好羞耻,倒不是觉得疼,就是觉得被侮辱了。 故此,他在嘴里继续叫嚣,周清弈见他不乖,又打了一巴掌。 三个巴掌下去,臀尖有点麻麻的,宋翎脸也红透了,咬着嘴唇,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周清弈看他哭了,问道:“知道错了吗?” “你打吧,我不疼,你想打就打。”宋翎哭喊道。 周清弈看他哭得伤心,松手后又把他拉起来,和他讲道理:“你一直这样捉弄人,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宋翎知道自己错,也知道周清弈爱干净,但没有服软过的小少爷也不会表达,只是低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周清弈起身拿了个毛巾递给他,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想学习,我明天就跟你哥哥说清楚,不再教你,也不在你家住了,你先把眼泪擦了吧。” 宋翎抬眼看他,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吸了吸鼻子道:“我不捉弄你了。” “嗯?”周清弈疑惑。 宋翎牵了牵他的袖子:“我会好好学习,你继续在我家住吧。” 第224章 周清弈被他逗笑,拿着毛巾帮他擦脸颊的泪痕:“不用勉强的,我也不想强迫你。” 宋翎垂眸看手指,闷闷道:“我会把衣服赔给你,也会好好读书识字……你不信就算了。” 周清弈道:“屁股疼不疼?” 宋翎举起自己的小手掌,放进周清弈的手掌里比较大小,怒道:“你的手那么大,你说疼不疼?” “以后不打你了,刚刚我也是太生气了。”周清弈道。 宋翎歪着头问他:“那我们和好了吗?你可以继续教我了吧?” “你能把我之前教你的那一段《三字经》背下来,我就继续教你。如果背不了,我就不教你了,但我也不会跟你哥说你的坏话。” 周清弈故意考考他,因为宋翎上课几乎都不听,他料定宋翎背不了,这样也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谁知道宋翎完完整整的背下来了,这倒是让周清弈有点惊讶。 “先生。”宋翎很认真地喊他:“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番外 墨蝶(四) 周清弈最近很忙,说好要教宋翎学英文,但他总是早出晚归,两人的时间错开,宋翎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了。 深夜,周清弈回来的时候,洋房里安安静静的,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他在洗浴间洗好澡,换好睡衣后,走上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黑漆漆的,他没有注意到窗帘已经被人放下来了,连月光都被挡住,周清弈按照记忆中的房间布局,来到了床边。 就在他掀起被子准备躺下去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了,他只能顺势坐到床上。 腰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馥郁的玫瑰香气萦绕鼻尖,身后之人不满的轻哼一声:“先生回来得好晚呀,是在外面乐不思蜀了么?” 周清弈按下床头的水晶灯,房间恢复了明亮,他转过身子,回头对宋翎道:“你怎么在这?” “怕你跑了。”宋翎眨眨眼,周清弈这才看清他是有备而来。 宋翎穿着纯白色的轻薄丝绸睡衣,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湿润香气,他用的香皂是洋行最贵的法国大马士革玫瑰皂,香气浓郁,和那种娇艳欲滴的花儿一般,令人心生向往。 在奢华的水晶灯灯光下,朦胧又璀璨,像一个漂亮的琉璃罐子罩住了他美神般的身体。 他将扣子解开了大半,胸膛散发着莹莹光辉,没被灯光直照的地方,也透出温润沁玉的暖色,纤细而不羸弱,偏窄的骨架上覆盖着的薄薄的胸肌,线条分毫毕现,恰到好处,有力中更是很多的柔。 周清弈目光下移,先从纤细的脖颈到小巧凸起的喉结,再到精致平直的锁骨贯连着的圆润的肩,无一不彰显着造物主对这具身体的偏爱,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又细又劲儿,叫人不由想用手臂圈住量一量,或许不用手臂,两手都能掐住了。 “我没跑,你该回去睡觉了。”周清弈深呼吸一口,提醒道。 宋翎道:“先生好无情,被子暖好了,就叫我回去。” “衣服穿好。”周清弈不敢乱看,伸手帮他把睡衣的扣子系好,又道:“小时候学的礼仪,你全都忘了吗?” 宋翎小声抱怨道:“学那么多礼仪,又不能跟你结婚,学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周清弈没听清楚。 “没什么。”宋翎笑笑道:“你明天陪我去吃饭吧,我订了座。” 说完,他又威胁道:“不许拒绝我啊!” “好吧,我答应你了。” 周清弈把他送到门口,看着那个人恋恋不舍地离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今晚只能让“五指兄弟”陪一下了。 既然答应了要陪宋翎吃饭,所以周清弈提前一个小时到梨园等他了。 宋翎今天演了一出《贵妃醉酒》,这是他的成名曲之一。 伴随着熟悉的曲韵,杨贵妃扮相的宋翎莲步转身,云步轻摇,甩袖柔媚,一颦一笑都已进入戏中,眼中泛起盈盈水韵,千娇百媚集于一身。 周清弈看着台上婉若惊鸿的人,勾唇一笑。 他觉得宋翎就该如此惊艳,不染尘埃。 “宋先生,您的朋友周先生已经在休息室里等您了。” “好。” 宋翎快步走到休息室门口时,远远的看到周清弈在跟一个梨园里新来的小青衣在拐角处说悄悄话。 两个人挨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清弈的身体挡住了大半部分,但两个人一看就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否则也不能找一个角落聊天。 那个小青衣好像还给了周清弈什么东西,只是被周清弈手上的花篮挡住了,看那样子,好像是牵手了。 宋翎冷哼,用力的推开休息室门。 门发出吱呀的响声,惊得两人回神,小青衣微微颔首,离开了。 周清弈趁着门没关上的时候,挤进了宋翎的休息室。 宋翎脸色很难看,他甚至没有叫人帮他卸妆,而是自己对着镜子卸妆。 周清弈把一个小花篮放在梳妆台上,微笑道:“祝贺你演出顺利。” “借花献佛?别人不要的就给我?”宋翎手上的动作未停,用卸妆水把眼尾的眼线抹掉,冷声道:“可惜,我不是佛,这种东西你还是另送他人吧。” 第225章 “遇上认识的人,随便聊了两句。”周清弈解释道。 宋翎质疑道:“聊什么了?这个小青衣不是本地人,前天才进的梨园,你怎么会跟他认识呢?” “有过一面之缘。”周清弈转移话题道:“我等你去餐厅。” 宋翎道:“哦?需要我叫他来对峙一下吗?” 那个少年刚进入他们组织,还不够老成,需要历练,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去给其他成员传递消息了,至于他们的对话内容,和他们传递的东西,是不能让宋翎知道的。 周清弈只能先控制住宋翎的情绪:“只是闲聊,没必要兴师动众,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我只是觉得这顿饭没必要吃了。”宋翎放好发片,起身进了更衣室,沉声道:“那晚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吧,你不用躲我,我以后也不会叫你为难了,周清弈。” 周清弈一怔,他如此冷漠的称呼自己的全名,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宋翎也知道,周清弈虽说跟他住,但是一直不在家,跟躲着他没有区别,如今又这么护着一个小青衣,说话模棱两可,看来是真的对自己无意。 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 番外 墨蝶(五)| 宋翎跟人赌气冷战的时候,那架势可是非常足的。 因为他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所以冷战也要冷得有仪式感。 周清弈特地减少了去外面忙碌的时间,尽量在家里,想跟宋翎没话找话,稍微解释一番。 这日,终于给他找到个机会。x 宋翎今日穿着白色长袖衬衣,袖扣是一对水蓝宝石,剪裁得宜的西裤勾出长腿细腰,裤腿的压痕整齐得一丝不苟。 他五官精致,更衬得整个人愈发精致,高贵又优雅,像西方油画里的美神。 美神此时正拿着一碗鱼食站在缸边喂着,看鱼儿游动,练眼睛的灵敏度。 周清弈见宋翎不搭理他,又舍不得走,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好像两根柱子一样。 “晚上我下厨,你想吃什么?”周清弈忍不住了,主动问道。 宋翎面不改色,扔了一把鱼食,淡淡回应:“不用。” 周清弈又道:“那我们去外面吃,你喜欢湘菜,我们去下馆子,如何?” “我在梨园吃。我不会赶你走,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所以不用讨好我。”宋翎说完便转身走了。 当夜,他最后一场压轴表演结束后,赢得了满堂喝彩。 许多票友意犹未尽,等在梨园门口,希望能目送宋翎上车。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胡子男人带着几个穿着深绿色军服的男人,从侧面走到宋翎面前,笑道:“宋先生,我们中村将军看了您的戏,十分喜爱,想请您到府上喝杯茶。”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将军。”宋翎冷声道。 “宋先生,我们将军是诚心邀请,您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说话的时候总爱坏笑,看上去贱得很。 宋翎的司机老马阻止道:“请你让开,我们宋先生要回去休息了。” 围观的票友看到有人为难自己喜欢的角儿,纷纷帮腔,试图驱赶这个骚扰宋翎的人。 只见其中一个军官拔出腰间的枪往天上放了一枪,怒斥道:“谁再吵,我的枪可没有眼睛!” 围观的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其他的军官也拿出了手枪,像在示威。 宋翎急忙道:“我跟你们去!不要伤人!” 为首的小胡子笑眯眯的,露出几颗黄牙:“宋先生果然明事理,请吧。” 宋翎被带一处大院子里,能听到悠扬的乐声,像是东瀛的曲调。 小胡子将他带进一个铺着榻榻米的房间里,这里是个待客厅的样子,矮桌地垫,墙上挂着一面旗帜。 方才他听那军官的口音就大致猜测出来了,梨园平日里也经常有外国官员来听戏,说英文的多,他从不主动与他们结交,所以也不认识什么日本的中村将军。 就算是认识,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把人“请”来,当真是无礼,令人恶心。 小胡子笑嘻嘻的对他道:“宋先生,请在这稍坐片刻,我们将军这就来了。” 说完便走了,有佣人陆陆续续端上来茶水和茶点。 宋翎坐不住,他觉得自己现在是瓮中之鳖。若是他们想要钱,就不会好声好气的把他绑来,难道他们是想要别的东西? 想到周清弈还在家里,宋翎开始觉得不安,他一个教书先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吧? 宋翎没了耐心,起身来到门口,结果有两个拿着长枪的军官守在左右两侧,见他出来便拦着他,生硬地命令道:“宋先生,请您回去。” “宋先生,别冲动,别冲动。”小胡子从不远处走过来,打圆场道。 “你们将军不是说要见我?人呢?既然他没有空,那就放我离开。”宋翎不愿跟这种出卖灵魂,忘记民族的奸人多说一句话。 小胡子笑笑,绅士手摆出,邀请道:“宋先生,你我都是同胞,我是不会害你的。这不,中村将军刚忙完,就着急要见您呢。您现在就跟我过去吧。” 话虽如此,但那两个拿枪的也跟在宋翎身边,好像怕他跑了。 宋翎冷笑一声,他现在跟去赴鸿门宴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拿枪的军官开两扇合拉木门,屋子里两侧坐满了人,各人面前一张小桌子,正位上坐着一个脸方额阔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宽大和服,月代头,腰间别着武士刀。 第226章 宋翎走进来,屋子里先是静了一下,接着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说着他听不懂的鸟语。 屋子里的人或是好奇,或是贪欲,色眯眯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宋翎长身玉立的站在屋子中间,像一个任人观赏的物品,他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时上位的男子冲他招手,指指身旁的一个垫子,他汉话说得并不标准,带着浓厚的口音:“宋先生,我是中村悠太,请坐到我旁边来。” 宋翎垂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右边一个男人立马站起来,吼了一声“巴嘎压路”又怒斥宋翎道:“臭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宋翎目光都不屑分给他半分,男人大叫着拔了刀要冲上来,旁边有人拉他,一时间屋里吵作一团,而那个高位上的男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中村悠太就是故意看他被戏弄,或者说,他在蔑视国人。 宋翎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砸他一拳。 然后屋子里面突然停电了。 漆黑一片中,门外有军官喊道:“快跑啊,起火了!” 顿时,屋里惊呼声不断,在里面饮酒作乐的人大惊失色,争先恐后的跑出去,这时候没有人再去管宋翎。 宋翎也摸着黑乱走,一路碰掉了不少东西,跌跌撞撞的还被急着冲出去的人给绊倒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枪声,然后有人说,中村将军中弹了! 火光冲天,房间内的烟雾是那么呛人宋翎撑着地板重新站起来,用衣袖捂住口鼻,继续往外走。 这时候一股力量拉住了他的手。 令他安心的,熟悉的声音响起:“翎翎,跟我来。” 周清弈牵着他,快速的从小门离开。 番外 墨蝶(六) “周哥,车在这里,你们快离开。” 一个戴着黑布口罩的少年在小门外等候,指挥着周清弈和宋翎上车离开。 “谢谢你了,小卫。”周清弈把手枪交给他,叮嘱道:“你和同学们小心一点,及时撤退,他们很快就会回过神来的。” “好,那我先走了,周哥。” 少年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拐角处。 宋翎看到周清弈手里有枪,猜出了中村悠太之所以中枪,应该也是他所为。 他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有枪? 他到底是什么人…… 在车上,周清弈拿起宋翎的手,仔细检查,还不忘询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翎摇摇头,没有说话。 周清弈沉声道:“这些人狡诈至极,你怎么能随便跟他们过去?遇到这种事,你应该先叫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跟你一起应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你觉得我是自愿的么?”宋翎反问道。 “是我没有护好你。”周清弈默了默,认真问道:“翎翎,他们聊天的时候,你听到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说接下来打算在平城做什么?他是这次行动的头目,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 “够了!我能听到什么?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懂。”宋翎抽回手,淡淡道:“周清弈,你帮了我,我谢谢你。但我只懂得唱戏,不懂你们的事情,你也不用像审犯人一样对我。” “翎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事就好。”周清弈道。 “我都没问你,你又来质问我做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信任,说那么多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我的事情,说来有些复杂,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保护你。” “哦,是吗?那就别说了吧。” 宋翎心里钝痛,他别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无论周清弈对他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周清弈什么都不对宋翎解释,包括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他在做的事情。 宋翎什么都不懂,像是蒙在鼓里,脱险之后还要被问话,他觉得很憋屈。 车停稳后,周清弈温柔的对宋翎道:“你先进屋,我还有点事。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宋翎没说答应,自顾自的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他妈的便吧,宋翎目光微冷,他可不喜欢被人当作傻子,周清弈所谓的聊聊,不过就是随便找话来搪塞他罢了。 在浴室里洗完了澡,宋翎让佣人把今天他穿的衣服全都拿去扔掉。 原因无他,就是心情不好。 他关好房门,躺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空中突然一声闷雷,然后倾盆大雨落下。 宋翎被吵醒了,他想起自己没有关窗,穿上拖鞋来到窗边,低头一看,周清弈被锁在门口了。 周清弈躲在窄窄的屋檐下,肩膀和头发还是湿了不少,他抬头,对上了宋翎的眼睛。 宋翎想狠下心不理他,关窗睡觉,但握着窗沿的手微微收紧。 无声的对峙了几分钟,宋翎还是下楼了。 门打开了,周清弈看到宋翎,有些高兴,他微微一笑,想牵他:“回来得晚了些,打扰你睡觉了。我本来打算等刘妈起床扫院子的时候,再让她放我进去的。翎翎,我们聊聊吧。” 宋翎偏开身子,躲过他的手,客气道:“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待客之道我懂得,其他的话不用说了。” 第227章 周清弈看他转身的背影,并不气馁,而是跟了上去。 宋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上楼脚步声,他知道是谁,但他并没有停下。 以前都是他追着周清弈的屁股后面跑,周清弈还如此拿乔,现在也让他追追自己。x 结果上到二楼,宋翎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扛起,带进了走廊尽头的客房内。 宋翎捶着周清弈的后背,嚷嚷道:“干什么?你要对我动粗吗?” 周清弈把他放在床上坐好,拉着他的手,诚恳道:“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听完,可以吗?” 宋翎厉声道:“你要是敢骗我,往后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好,我绝不骗你。”周清弈坦白道:“翎翎,其实我跟你哥哥都是爱国青年组织的成员,我们一直在翻译和分析日本人的密报。学校就是我们的据点,里面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中村悠太是中村司令的儿子,我们怀疑,他这次来平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一直在留意。前几天,一位同志窃取到了很重要的情报,他把情报传递给梨园的小青衣,再由他给我,我又传给你哥哥。你哥哥现在在广州那边,很安全。我们不愿意把这些危险的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们都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知道你被人带走,我很是不安,一时心急所以才会在车上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 宋翎攥紧了身边的床单,喃喃开口道:“明知道那么危险,你们还要去做,若是没了命可怎么办?” “翎翎,我们不能只顾自己,如果没有家园,又谈何幸福呢?”周清弈重新牵过他的手,抚摸他的手背,表示安抚。 ”为什么你们总把我当做小孩子?我不是不懂你们的家国大义,只是你和哥哥都是我最……我最在乎的人,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我怎么办呢?”宋翎的眼睛染上了雾气,肩头微微颤抖。 “你很懂事,是我不好。”周清弈抱着他,温声道:“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说的,不叫你担心了。” “懂事有什么用?一点好处都没有。”宋翎抬头看他,狐疑道:“你跟我坦白后,不会又跑到别的地方去躲我吧?” “不会。”周清弈低低的笑,刮了刮宋翎的鼻子:“懂事有奖励。” “什么奖……” 宋翎的下巴被人勾起,缠绵深情的吻覆了上去。 唇分,周清弈和宋翎额头抵着额头,宋翎轻哼道:“就这一点点奖励?好敷衍。” 周清弈换成面对面的姿势,像抱孩子似的,将宋翎搂在怀中,手轻抚他的后背,语气里满是深情:“翎翎,我爱上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太笨,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对不起,宝贝,两个月前我不该躲着你,因为我总把你当成我的学生,你哥对我又跟兄弟一样,当我察觉自己有了别的心思,就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请你相信,我以后不会变心,不会骗你。” 宋翎把头搭在他的颈窝,吸了吸鼻子,眼眶好像热了。 “翎翎,你能和我交往吗?我是真心的,真诚的想跟你交往,我保证。”周清弈轻声道。 宋翎紧绷一天的神经,蓦地居然就被他三言两语给安抚了,本能的寻找避风港,蝉蛹似的蠕动着蹭进他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嗅着他身上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嗯。” 周清弈听到了他的回答,喜不自胜,勾着他的下巴将那张漂亮的脸抬起来,在他的脸颊上又落下好几个湿漉漉的吻,嘴里不断唤着“翎翎”。 双方都像是在沙漠里奔走了很久的旅人,汲取着甘泉,互通心意后,更渴望着彼此的接近。 “小象怎么了?”周清弈贴着耳朵问他。 宋翎耳朵通红,瞪了他一眼。 周清弈又在他的红唇上亲了几口,诱惑道:“运动一下,好睡觉。” “在这?” “对。” 就在这,周清弈会让宋翎知道,上次他穿着睡衣来勾人离开后,自己那个夜晚是怎么过的。 * 法拉利在车库,懂得都懂啦~~ 番外 墨蝶(完) 话说开后,两个人享受了几天甜蜜的生活。 这天夜里,宋翎正缩在周清弈的怀里睡觉,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周清弈快速起身去窗边查看,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好像刚才的响声只是错觉。 宋翎行至他身边,用手指着远处道:“那边有火光!” 瞬息后,火光冲天,更大的一声巨响传来,是炮弹爆炸的声音,几栋建筑物轰然倒地,教堂的尖顶冒出黑烟。 “出事了。”周清弈面色凝重,对宋翎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等我,不要随便走动。” 宋翎点点头,他知道周清弈有自己要做的事,便只好嘱咐他:“小心点。” 一时间,沉睡的人们都醒了,万家灯火亮起,洋房里的佣人也惶惶不安,聚在大厅窃窃私语。 “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还能见到我男人和我儿子吗?呜呜呜。” …… 宋翎走下楼,送周清弈出去。刚转身,几个佣人便向他提出想要回家去看看,宋翎能够理解,乱世中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他给每人发了些钱,准他们自行离去。 第228章 接下来两天,洋房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刘妈守着他,给他做饭。 周清弈也并未回家,与此同时,街上时不时有交火的声音,富人们都在计划出城的事。 宋翎想起周清弈的话,决定还是不要跑出去添乱,在家里等消息。 夜晚比白天还要可怕,宛若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无声的寂静和黑暗令人心生恐惧。 宋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凌晨一过,客厅里的电话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穿上拖鞋,哒哒的跑了下去。 是周清弈打来的,他的语气很急:“翎翎,平城待不得了,我送你去你哥哥那里,你快点收拾东西,我马上到。” 宋翎关心道:“我知道了。清弈,你还好吗?” 周清弈道:“我还好,见面再说,你先按照我说的做,乖。” 宋翎上楼捡了些值钱的行头还有现钱分成两份装好,然后敲响了刘妈的房门。 “小少爷,怎么了?” “刘妈,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要离开。您要是想回老家,我把这些钱给您。” “小少爷,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刘妈恳切道:“你和大少爷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舍不得你。” 宋翎道:“刘妈,我也想带你一起去哥哥那里,但我现在自身难保,你先回乡下避避风头吧。” 这时,院外的铁门被人拍响,那人嚷嚷道:“开门!快点开门!” 刘妈回头看着宋翎:“小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后院有个小门,刘妈,你知道的。”宋翎沉声道:“快走。” 刘妈频频回头,然后狠下心,跑进了后院。 宋翎舒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样子,走了出去。 “你们想干什么?大半夜吵人睡觉,一点礼貌都没有。”宋翎道。 小胡子带了好几个人来,看到他出来,咧嘴笑道:“宋先生,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宋翎道。 小胡子道:“我们怀疑那晚上的事情,跟您的好友周先生有关。这不,来你家找他一下,问几句话就走。” 宋翎冷声:“他不在我这,你们找错门了。” “宋先生,这闹出人命的事,可不是小事。我们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还是开门行个方便,我们搜查完了自然会走。”小胡子笑眯眯道。 一个魁梧男人撞开小胡子,走上前来,用蹩脚的汉话说着:“跟他废话什么?”然后扬了扬手中的武器,给宋翎示威。 僵持了一会儿,赤脚的比不上穿鞋的,眼瞧他们情绪越来越激动,宋翎轻笑道:“放你们进来又如何,搜,我看你们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小胡子贴着男人的耳朵说了什么,那男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宋翎,不屑的冷哼一声。 那群人进家后,没有打砸抢翻,而是井然有序的认真搜查起来。 宋翎走在他们后面,默不作声,但手心已经出汗了。 周清弈说要回来,现在又无法联系他,要是他真跟这群人撞上了…… 门口跑进来一个矮小男人,对着高大男人喊道:“将军,我,我们的营地被炸了!” 高大男人暗骂一声,对小胡子道:“你带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他们坐车走了,小胡子对身边的两个人道:“你们去楼上搜,房间那么多,搜仔细点啊,床底也别放过。楼顶的天台也要去搜,别放过一个角落。” 小胡子在客厅走来走去,欣赏着挂画,嘴里啧啧。 宋翎心系周清弈,紧抿着唇,克制情绪。 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唤道:“翎翎,跟我走。” 宋翎双眼都瞪大了,想推他出去。 这时候小胡子上前一步,笑着说了句:“周先生,宋先生,今天轮渡还有到广州的位置,请务必小心。” 周清弈握紧宋翎的手,对他道:“谢谢。” 宋翎恍然大悟,原来一个人的好与坏并不能凭主观臆断。 小胡子又把一封有血手印的信件递到周清弈的手里,周清弈点点头,道了句保重,便和宋翎一起从后院出去。 他们穿过两条街道,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宋翎的视线透过车窗,看到街上一片狼藉,呼喊声阵阵,令人心惊,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翎翎,这也是我和你哥哥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周清弈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小声安慰。 宋翎哽咽道:“清弈,我以后也想帮你们。” “好。” 下车前,两人戴好帽子,跟着人潮挤上轮船。 随着一声悠长的鸣笛,船离岸而去。 半个月后,宋翎在广州见到了哥哥。 兄弟两人拥抱在一起,只叹物是人非。 不久后,出现了一个代号叫“墨蝶”的人,据说他行踪神秘,化妆技术高超,善于伪装各类身份窃取机密,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 番外 烈酒(一) y国。 “老大,人给你带来了,按照你说的,毫发无损。” 卫礼指着那个被麻袋套头,双手往后捆绑好的西装男人,对自己的大哥交差。 “行,你干得不错,明天我帮你约俞安吃饭。” “谢谢老大!” 第229章 宋翎绕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转了一圈,嗤笑道:“姓周的,你他妈的欠老子200万说跑就跑,胆子够大的啊,真把我当冤大头了?嗯?” 骂完还是不太解气,宋翎拿起桌面上的匕首,吩咐卫礼道:“去把他头套摘了,我给他见见血。” “是。” 卫礼粗鲁的把男人的头套一扯,一张俊雅非凡的脸映入眼帘。 宋翎一怔,这不是他在a国举行的慈善晚宴里看对眼后去调戏的男人吗? 这男的气质不错,独来独往的,宋翎很心动,甚至想要把他带回y国做老婆。 他当大哥,就让这男人当大嫂,每个月收保护费,然后把一半的钱给他花,两人幸福就完了。 结果连续几天的示好之后,宋翎被男人狠狠地白了一眼。 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举办晚宴的那一栋楼都是他的。 宋翎觉得挺尴尬的,当天就溜了。 周清弈看到宋翎时,显然也是觉得意外,但他嘴里塞着一块抹布,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宋翎看向卫礼,不悦道:“你二臂啊?这是我让你抓的人吗?” “不是吗?”卫礼挠挠头:“老大,我在交易会上蹲了他一晚上,别人都叫他周先生啊。后来我把电线剪了才摸黑将人逮住的。他戴的这块手表和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没错啊。” “靠,我们被耍了。” 宋翎咬了咬后槽牙,卫礼有点脸盲,他特地让卫礼通过手表认人,可那该死的周柏期凭借这个摆了他一道,这招狸猫换太子用得挺好。 “老大,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先出去。” 卫礼知道自己办错事了,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宋翎伸手给他揪出嘴里的抹布,周清弈大口吸气,脸颊又酸又麻。 “卑鄙。”周清弈冷声道。 “baby?”宋翎勾唇一笑:“我们一个月没见,你突然喊得那么甜,我有点不适应。” 周清弈气的不行,哪有这么不要脸的,真不愧是做黑道生意的。 “说吧,要多少钱才放我走。”周清弈不耐烦道。 宋翎摸着下巴,兴致勃勃道:“一个亿。” “你!” “怎么,周家的继承人不值这个价吗?” “前面你还说200万。” “那是你堂弟欠我的钱。再说了,他什么档次,你什么档次,你们俩的价格能一样吗?” 周清弈额角青筋凸显,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即使正在生气,声音也只比平时高两个调:“好!你放我走,我给你一个亿。像你这种用命讨生活的人,一个亿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少做点缺德事了吧。” “成交!” 翘着二郎腿的宋翎兴奋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他的财迷属性让他无视周清弈的讽刺,此时正着急去书架那里找纸笔和印泥,想让周清弈盖手印呢。 “老大老大,不好啦!”卫礼毛毛躁躁的跑进来。 “有屁快放。” “屁没有。” “找打是不是?” 宋翎一脚踹向他,卫礼堪堪躲过,着急道:“老大,周柏期报案了,现在警察正在满世界的找人呢!” 宋翎脸一沉,他所在的地方势力错综复杂,他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绝不能功亏一篑。 权衡之后,宋翎对周清弈道:“一个亿我先让你赊账,你就在这委屈一阵子吧。” 番外 烈酒(二) “不可能。”周清弈声音骤冷:“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说了暂时的吗?你就别在这摆谱了。” 宋翎无语,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份饭,他又不是做慈善的,这开销找谁算去? 周清弈仍然不肯松口,还想跟宋翎好好理论,结果外面不知道哪里跑过一只鸡,雄赳赳的踩在宋翎前几天刚种的白菜上。 宋翎暗骂一声,反手掏出一把枪,子弹瞬间穿透了鸡头。 周清弈怔住了。 宋翎甚至都不需要费力气去瞄准,可知这个人的枪法极其精湛,对射击的熟练度非常高。 “小九。”宋翎对着窗外喊道:“这只鸡活腻了,你去烧水,等会儿给它拔毛,晚上我们给它开个欢送会。” “好的老大!”小九捡起地上的鸡,开心的进了厨房。 周清弈看宋翎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银白色的手枪,决定改变策略,因为硬碰硬他毫无胜算,而且宋翎是个爱钱的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他深呼吸道:“我想洗澡。” “嗯?”宋翎挑眉笑道:“你想通了?” 周清弈淡淡道:“我被你的小弟塞在运送冻鱼的车里,身上很臭,不洗澡不行。” “说的也是。”宋翎点点头,用小刀把他手上的绳子挑断,道:“冲凉房在那边,你自己去吧。” 周清弈进了冲凉房,赶快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手机。 他刚才就一直感觉到口袋有些沉,宋翎忘记把他的手机给没收了。 手机的屏幕裂了几道纹,应该是在他被绑架的途中遇到了一些磕碰,但好在还是能开机的。 那信号格一点显示都没有,周清弈不死心,打了紧急电话,也还是无应答。 冲凉房的门被推开了,宋翎双手抱胸,悠哉悠哉地看着他:“穿衣服洗澡?有点意思啊。” 第230章 “这里为什么打不出电话?”周清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直截了当地问。 “如你所见。”宋翎耸耸肩:“这里信号不好。” 周清弈长腿一迈,想要出外面去打电话,宋翎望着他,并没有阻止,而是似笑非笑道:“周先生,我知道你很想回家,但有些好赖话还是要告诉你的。 这是y国的热带雨林,盘踞着好几股势力,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管,y国的法律在这里屁都不是。 你出门往左走,那是独眼刘的地盘,他专门搞网贷和电信诈骗,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每天不是饿肚子就是挨打; 右边是秃头李的地盘,他有一个地下钱庄,网上赌场的资金最后都会流到这里,他好像还干器官配对,不少有钱人都是他的常客,反正这几股势力里最有钱的就是他了; 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往后边走,那是我兄弟谢均的老窝。他就是个倒腾军火的生意人,手里的装备都是最新的,有钱就好说话。不过嘛,他最近跟他养父的儿子吵架了,心情不好,你要是闯进他的地盘一步,那就是加特林的火力伺候了。” 周清弈垂眸,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不得不承认,宋翎这一番话看似关心,实则满满的威胁意味,把他心中那一点侥幸的心理给抹杀了。 “你的手机在这里是打不通电话的,走到哪里都一样。”宋翎轻笑道:“如果你老实一点,不给我添乱,我可以考虑让你和家人联系。你放心,我和他们几个头目比起来,还是很友好的,平时也就是收收保护费,收收租,混口饭吃。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周清弈又走进冲凉房,还重重地甩上了门。 宋翎看着躺在地上的手机,会心一笑,他知道周清弈这根硬骨头还是妥协了。 番外 烈酒(三) 二十分钟后,周清弈一脸怨气的从冲凉房里出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宋翎的冲凉房里没有热水,那花洒也是时大时小的,还没有标识,只能凭感觉拧。 周清弈跟开盲盒一样,往左边一拧,结果水花喷了他一头一脸,让他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宋翎看他身上穿着湿哒哒的西装就出来了,这才意识到他没有衣服穿。 他打量了一会儿,暧昧的笑起来:“啧啧,你这身材不错啊。人鱼线、腹肌、胸肌,应有尽有,屁股还很翘。宝贝,你真辣。” 周清弈别过头,目中燃着漫天大火,然而脸却是红的,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都有点自愧不如了。”宋翎话虽是这么说,视线却仍旧直勾勾地紧盯着周清弈。 一种征服的欲望在他心里萌芽。 周清弈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就想出去。 宋翎却笑道:“你穿成这样出去,不觉得身上凉吗?” 周清弈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实在是有些尴尬。 宋翎打开衣柜,随手扯出一件白衬衫和一条印满了椰树的沙滩裤,对他道:“穿吧,新的。” 周清弈蹙眉道:“难看,我不穿。” 宋翎噗嗤一笑:“你还挑上了?在我们这,沙滩裤配人字拖那可是标配,穿吧穿吧,别磨叽了。” 周清弈拿过衣服,走进冲凉房,没一会儿就换好了。 宋翎觉得他那在地摊上五十块钱买的一身行头穿在周清弈身上算是回本了。 长得帅,穿麻袋都是帅的。 “大哥,吃饭了!”小九在门口大喊。 宋翎跟周清弈一起出来,卫礼和小九先把菜端出来。 这里的人喜食酸辣,大张的芭蕉叶子铺在下面做盘子,饭和青菜搁在上面,可以用手抓着吃。 卫礼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是红彤彤又油汪汪的口水鸡,他将碗摆在宋翎面前,道:“老大,这就是那只不识好歹的鸡,按照你爱吃的,做成辣的了。” 宋翎爱吃辣,满意地点点头,拿起筷子就夹。 周清弈纹丝不动,他看到这些油腻的东西就没胃口,而且他饮食清淡,接受不了那么辣的食物。 宋翎从饭碗中抬起头,随口问道:“怎么?吃不惯啊?” 周清弈没说话,好像赌气一样,从他眼前的碗里夹起一块口水鸡,往自己的嘴里塞。 刚入口还好,但只要一咀嚼,那股麻辣的味道就直冲天灵盖。 周清弈猛烈的咳嗽起来,把宋翎吓了一跳,赶紧让卫礼去找水来。 喝完了满满的一杯水,周清弈觉得自己才算是“活”过来。 宋翎道:“小九,你去给他做点白灼的菜。” “好的大哥。” 小九动作很快,做了一碗蘑菇汤,里面放了几块鱼肉。 周清弈缓过神后,默默地吃起饭来。 蘑菇汤很鲜美,这让饿了一天的他胃里舒服了不少。 宋翎见他能吃得下饭,也难得的不去跟他拌嘴,两个人用餐的氛围还算祥和。 “翎,我不是说要你少吃点辣椒吗?”季俞安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桌上的菜,不满的皱眉。 接着,他又对卫礼道:“你也是,前几天还说嗓子疼,找我拿药,现在就吃烤饼了,难道你是骗我的么?” 卫礼赶紧扔下手里的饼,憨憨一笑:“没有没有,我才啃了一口,不吃了不吃了。季医生,你不要生气嘛……” 宋翎道:“俞安,你这是职业病发作了吧。” 第231章 季俞安是他这个帮派里的医生,做事一丝不苟,还有洁癖。 “翎。”季俞安关心道:“今天是收保护费的日子,你做事要小心些,知道吗?” 宋翎从衣袖里抽出一个哨子,屏气一吹,突然出现了十来个抄着刀棒斧头的人出现在门口,齐声喊:“老大!” 周清弈看着他们,发现他们没有那种凶残的气质,反而有些憨憨的气息,他不明白,宋翎为什么会收这种不太聪明的人做手下。 宋翎发现周清弈好奇的目光,起身时还故意调侃道:“宝贝,哥去去就回,你在这等着,等哥赚钱了回来给你买条新裤衩。” 周清弈别开了眼,把碗里的鱼肉戳了又戳,全当泄愤了。 番外 烈酒(四) 走出门后,宋翎的表情恢复了冷戾,换句话来说,他一直如此,只是周清弈的出现让生活变得有趣了些,让他暂时卸下假面。 他领着小弟来到集市上,商户们纷纷拿出每月规定的钱数交到他们手中。 宋翎只收这些奸猾的商家的钱,至于那些老弱病残的小摊贩们,他为了平衡矛盾,会去象征性地收一点,然后再让卫礼偷偷把钱还给他们。 收到一半,一个瘦高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拿武器的男人。 “你们几个出门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宋翎道。 瘦高个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恶狠狠道:“宋翎,以后这一片归我管,没你的份!” 宋翎嗤笑,不以为然道:“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狗胆敢这样跟我说话?或者说,你这个没脑子的傻逼是被谁当枪使了,等会儿自个怎么废的都不晓得。” 瘦高个嚷嚷道:“宋翎,你少在这叭叭!你以为我怕你?兄弟们,一起上!这片地方做生意的多,每个月都能收不少钱,只要我们抢过来,以后吃喝就不用愁了。” “那就给你留一条腿吧。”宋翎笑着,给了身后的小弟们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就像是命令一般,他带来的小弟们褪去了“憨憨”的模样,挥舞着受伤的家伙就上去跟人干架了。 敲击声、叫骂声、喊痛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商户们怕被波及,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出来看。 宋翎身手极好,根本不需要保护,在打斗中游刃有余,一招一式间就撂倒了两个大汉。 没过多久,瘦高个带来的小弟全都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地方嗷嗷叫,连瘦高个也没讨到好处,被宋翎揍得鼻青脸肿,门牙也飞出去一颗。 宋翎踩在他左腿的膝盖上,用力的碾压着,勾唇道:“留你一条命。你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不要跟我整这些,有什么事情就当面找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瘦高个在地上痛得打滚,嘴里求饶道:“好好好,宋哥,我知道了。你放过我吧……啊啊啊,疼啊……” 他伸手去抓宋翎的腿,手上的脏污把宋翎的裤腿染成红黑色,宋翎皱眉,直接挥刀给他的手臂割了一条长长的伤口,差点能见到骨头。 刀落血溅,宋翎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碰我?” 说罢,他没有再理会地上的人,坐着车子扬长而去。 夜已经深了,宋翎想要去冲凉房洗澡,进屋时却看到周清弈靠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y国民俗杂记》在阅读。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周清弈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静谧又温柔,和一身血腥味,衣服有些脏的宋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翎发愣的时候,周清弈抬头看到了他。宋翎衣摆下方沾上了血痕,一看就是出去打架了。 周清弈不由得皱眉,对他这种小混混的行为表示很无语。 他冷着脸,拿起书就要往外走。 宋翎挡在门边,问道:“你去哪?裤衩来不及给你买了,你生气了啊?” 周清弈白了他一眼,道:“我要休息,外面有沙发。” “不许去。”宋翎拒绝道:“你大半夜跑了怎么办?” 周清弈耐着性子道:“那我睡哪里?” “在这里睡。”宋翎指了指屋内的大床:“这个床二米五宽,中间画个线,我们俩睡绰绰有余。” 周清弈道:“……我睡躺椅。” 宋翎摊手:“好啊,那你别想跟家里人打电话了。” 周清弈瞪了他一眼,赌气般躺在了大床的左侧,然后把书往大床中间一搁,对宋翎说:“你晚上不许过来一步。” 宋翎笑道:“可是被子只有一床,你今晚上还盖不盖了?” “不盖。”周清弈很是硬气的回答道。 “行。”宋翎吹着口哨进了冲凉房:“晚安宝贝儿。” 清洗干净后,宋翎走了出来,周清弈已经睡着了,只是抱着双臂有些发抖。 窗子开得很大,晚上的风灌进来还是很凉爽的。 宋翎嗤笑一声,心想这个男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关上窗户,往床上一躺,大发慈悲的把被子分了一半给周清弈。 睡到半夜,那本用来做界线的书被宋翎压在身下,而他自己也带着被子滚进了周清弈的怀里。 番外 烈酒(五) 翌日一早,发现自己在周清弈怀里的宋翎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徒留周清弈一人炸毛。 吃早餐的时候,周清弈也是找机会瞪他,宋翎明知故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第232章 周清弈道:“你上过学吗?知道非礼勿近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看不起谁呢?我书也是读完了的。”宋翎嗤笑一声:“你这副模样,好像是我占你便宜了。可你昨晚不是睡得很香吗?后半夜还打呼呢,我都没说你。” “你!”周清弈猛地站起来,气到手抖,口不择言道:“看来我也不需要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了,你这种没素质的人,不配!” 卫礼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喂,我警告你啊,不准这么对我家老大说话!” 周清弈恼火道:“有你什么事?要不是你眼瞎找错人,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你和你的老大一样讨厌。” “那你觉得谁不讨厌?”宋翎双手抱胸,悠哉道:“准备跟你联姻的那个方家少爷?” 周清弈虽对那个人无感,但还是询问道:“你把他也抓了?” “你觉得我这里是收容所?什么阿猫阿狗都弄进来?” 宋翎拿起遥控,点开了电视,新闻里正在报道a国的周家和方家联姻,只是那两个人一个叫周柏期,一个叫方桓峥。 “你的未婚夫在知道你下落不明后,赶紧给自己找了个靠山,这速度够快的,都赶上火箭了。”宋翎笑道:“你觉得他素质怎么样?” 周清弈蹙眉不语。 宋翎挥挥手,卫礼走开了,他则是绕到了周清弈的座位后面,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道:“坦白说,你长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既然你跟别人的婚事也黄了,不如试着跟我处处?我虽然素质一般,但对感情是很认真的,并且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花边新闻。颜值嘛,你可以对比一下,我这张脸自然是不输的。” 周清弈拿开他的手,问道:“你知道贝多芬最出名的三首曲子么?” “什么东西?” “你知道金融投资要做哪些风险评估么?” “你什么意思啊?” “宋翎,你什么都不知道。”周清弈淡淡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共同话题,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漂亮无脑的暴力男,懂了吗?” “我去你的吧。”宋翎不以为然道:“等你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会想这些?既然你想跑,那你跑吧,我敢保证,到了晚上你还是会乖乖回来,不信就试试。” 周清弈憋着一口气走出去,宋翎笃定他会回来,也懒得去追他,只是叫小九悄悄尾随大嫂,然后他便约上谢均去河边游泳了。 “我感觉我的那层皮快披不住了。”谢均仰泳,闭眼悠悠道。 宋翎笑他:“因为你那个便宜弟弟?” “他实在是,缠人的很。”谢均道:“我现在需要分心应付他,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还要靠你。你的组织那边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新的消息,只是要我继续追查k4药剂。”宋翎道。 谢均笑笑:“这是你最后的任务,等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看来我要提前恭喜你才是。” “回去容易,只是卫礼和小九还有俞安他们……”宋翎有些不舍。 “人各有命,你管不了那么多。我为了能保住慕容家的基业才与你合作,为的就是换取以后的安宁。宋翎,我们也终有一别。” “嗯,我知道的,走前我会安顿好他们。” “听说你带来了一个新朋友?在哪呢?” “跑了,被我调戏了几句,恼羞成怒。” “性子这么烈?” “是啊,难搞的很……” 就在两人起身要从水里出来时,小九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结结巴巴道:“老,老大,不,不好了!大嫂他被人带走了!” “什么?”宋翎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询问道:“谁干的?” “秃头李!” “我知道了,你去叫卫礼,让他带上几个人跟我去找你们大嫂。” 番外 烈酒(完) 宋翎带来的人都被拦在门外,只有他一个人孤身进门。 他刚走进来,就有个人热情的给他打招呼。 “小宋,好久不见啊!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人啊,真跟你李叔见外。” 秃头李爱买黄金,年轻时跟人打架缺的牙是用黄金补的,脖子上戴了一条大金链,手上还有个金表,整个人看起来俗不可耐。 但秃头李有这个资本,因为他掌握着地下钱庄和赌场,是几方势力中最有钱的。 周清弈坐在茶几边上,一个胸大的美女在给他沏茶,还总是撩拨他。周清弈不搭理那人,目光偏向一边,高冷的样子就像是唐僧见了女妖精,坐怀不乱。 宋翎觉得好笑,走到他旁边坐下,道:“李叔,这是我好不容易看上的人,你把他带走,让我担心了好久,赶紧追来了。” 秃头李故作惊讶:“小宋,你说的是真的?可这位周先生看着与你不熟,你可不要骗叔啊。” “他性格内向,平时就不大爱说话。我们又吵架了,所以他是在跟我闹别扭呢。”宋翎搂过周清弈的腰,靠在他肩膀上,亲了他的唇一口,暧昧道:“是吧,宝贝?” 周清弈深呼吸,脸上有点红,或许是害羞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地小声回应:“嗯。” “小宋,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这种外来的人,是不能够进来的。咱们都是刀尖舔血混饭吃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别人的生意。我觉得啊,这个姓周的还是废了吧,叔替你处理。如果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以后叔替你多多留意,这次你就当给叔一个面子。”秃头李道。 第233章 宋翎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道李叔准备怎么处理他?” “当然是让他永远地留在这儿了。”秃头李说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永远”,只有死人才能感受到时间不变的永远。 秃头李对周清弈起了杀心,他是在让宋翎做选择。 宋翎淡淡道:“如果我要保他呢?” 秃头李道:“哦?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毕竟跟我作对,对你而言并无益处。” “我对他实在是一见钟情,如果一个帮派里的大哥连自己的大嫂都保不住,我以后也不能服众了。”宋翎亲昵地抚摸着周清弈的手道:“李叔,我知道昨天是你派人来找我麻烦的,我已经给他留了一条命,所以你和我之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绝了。我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可是你的小孩好像还在h国上学,据说是在读化学专业,对吗?” 秃头李面色一僵,他儿子出国读书的事情本来是个秘密,没什么人知道,看来宋翎的情报消息真的很灵通。为了儿子的安全,他不能轻举妄动。 “你们要走也可以,让他把眼前这杯茶喝了,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这摆臭脸,让我难做。”秃头李说完,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那盏清茶。 宋翎端起来,放在周清弈的手里:“喝。” 周清弈觉得他疯了,低声道:“这里的东西能随便入口吗?” 宋翎道:“想出去就听我的。” 说完,他拿起茶水,捏住周清弈的脸颊,灌他喝了下去。 周清弈险些被呛,嘴唇沾了水渍,透着粉色。 宋翎道:“李叔,他茶也喝了,面子也给你了,你要是再不让我带他走,你这新房子里怕是要见血了。” 秃头李道:“当然,我这也没煮你的饭,要聚餐的话得改天了,改天把谢家那个小子一起叫来。” “好啊。” 宋翎牵着周清弈,走出了秃头李的地盘。 “老大,秃头李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卫礼关心地问道。 宋翎没回答他,吩咐道:“开车回去,快。” 房间内,宋翎把周清弈双手双脚绑起来了,不然他会把屋里的一切砸成粉碎。 现在的周清弈像个疯子一样,把床架弄得叮当响,双目布满血丝,一直在喊着难受。 面对那么触目惊心的画面,宋翎没有马上就出手帮他,而是冷静地拿出工具给周清弈抽血,装进试管。 周清弈痛苦的瞪着他,心里对他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抽完血,宋翎从保险柜里找出了一支粉色的药剂,打进了周清弈的左上臂,周清弈才终于脱力睡了过去。 “谢均,我找到样本了,帮我送出去。” “我知道了。” 周清弈昏迷了一天一夜,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上的束缚已经被解除了。 正在飘窗边小声打电话的宋翎看到他睁眼,走过来道:“你醒了,想吃什么?” 周清弈冷笑道:“你给我的东西我还敢吃吗?之前受的教训已经够了。” “周清弈,你怨我是应该的。”宋翎坐在床边,淡淡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带去的人会死,他们也是有家有朋友的人,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周清弈道。 “k4药剂,那是能使人变成狂暴疯子的东西。”宋翎道:“你喝下去的茶水里疑似掺了那个东西,我需要你的血液样本送去化验,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帮你。” 周清弈听说过这个组织,但他还是很气恼:“宋翎,所以我是你的小白鼠是吗?” “我不会对小白鼠那么好的,给你打下去的药剂在黑市上价值千万。”宋翎俯下身,专注地看着他:“我很抱歉,你需要我以身相许吗?” “轻浮。”周清弈烦躁地推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一句话心动。 宋翎摊手:“好吧,我已经让谢均找直升机了,晚上你就能回去。” “你要干什么?”周清弈着急道。 宋翎笑了笑:“这里马上要变成地狱了,宝贝,你还是在人间等我吧。” “宋翎……” 话还没说完,宋翎就勾着周清弈的下巴吻了上去。 双唇接触的时候,周清弈似乎能感受到宋翎的不舍还有无奈。 “不愧是大嫂,真好亲。下次见面,我再好好追你。”宋翎贴着他的额头,温声道:“帮我照顾好小九和卫礼还有俞安,谢谢。” 话落,他捏了捏周清弈的后颈,周清弈昏迷了过去。 半年后,周清弈彻底掌管周家,不少人给他抛来橄榄枝,希望能够攀上周家的亲事。 周清弈都拒绝了,他的心里还是记挂着那个像烈酒一样的男人,可不管怎么样打听,宋翎的下落仍是音信全无。 小九和卫礼在公司里当上了安保队长,季俞安开了间诊所,大家的生活都变得很平常,仿佛收租的日子已经成了回忆。 集团每年都和警方那边有合作,警方会派人来开安全知识的讲座。 会场里,人头攒动。 一个耀眼的男人从后台走到中央,周清弈看清他的脸,顿时站了起来。 宋翎对他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问道:“先生不要激动,现在还没到互动的抢答环节。” 周清弈尴尬地坐下来,听宋翎介绍了k4药剂的危害以及独居人士该怎么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第234章 散会后,宋翎在后台看到了周清弈。 周清弈看着他,有很多话想问,宋翎却可怜兮兮道:“我本来可以去国际特工总部当个大官的,但是异地恋都谈不久,所以就只好来警局当个特别顾问了。周清弈,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才一点点,追不起你可怎么办啊。” “能买得起裤衩吗?你还欠我一条。” “没有必要记那么久吧!” “有,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回来就别走了。” “不走啦!” 番外 有狐(一) 青丘九尾狐一族,法力高深,可化作人形,生而貌美。 但亦有奇葩,例如宋翎。 身为九尾狐一脉,出生仅六条尾巴,是整个青丘法力最低的狐狸,有“小菜狐”之称。 为此,空有美貌没有实力的宋翎很苦恼。 偶然间,宋翎进入了藏书阁,得知了一个可以快速提升功力的方法。 于是,他悄悄地溜出青丘了。 深山老林,树影重重。 天灰得像哭过,狂风呼啸着,预示即将要到来一场大雨。 周清弈追踪妖气来到附近,线索突然就断了。 眼前是一个破败的寺庙,眼见天色已晚,他决定进去过夜。 推开门后,周清弈看到了一个背对自己,正在烤火的男子。 他像是刚沐浴过,只着一身素白色的薄衫,外衣架在火堆边。 湿透的青丝紧紧贴在纤细流畅的身材上,腰线玲珑,长发及臀,发尾勾卷在臀尖上不断滴着水,鸦羽一样的乌发如云锦般披在身上,重重厚厚,更加显得腰如枝袅。 那个人转头看到一身道士穿着的周清弈,明显有些惊慌。 周清弈看清他的容颜,发现这男子生得极好。 眉弯如柳,眸深如潭,一瞥间如摄人心魄;皓腕如玉,细腰如束,风情万种。 宋翎打量着周清弈,发现他身后背着的那把剑,还有腰封和发带的颜色都和他之前见到的道士不同,以此猜测,他的道行应该是比那些普通道士厉害一点的。 厉害好啊,这样修炼起来就快了,毕竟他可是很挑剔的,下山十天,一个看中的都没有,眼前这个道士气质温润,长相英俊,杀了有点可惜。 但为了不再做草包,拼了! 为了不让周清弈发现自己的身份,宋翎拿出自己装可怜的拿手本领,怯生生道:“道长,我方才迷路掉进了小溪,到这来只是想烤干衣服。道长若是介意,我现在就可以离去……” “无妨。”周清弈温声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既然先到了这里,就不需要询问我的意思。” 宋翎起身,微微一笑,邀请道:“道长真是个好人,我烤了几个果子,道长过来吃一些,顺便烤火暖暖身子吧。” 周清弈清修多年,极少与人打交道,对感情一窍不通。面对宋翎如纯澈的眸子,他有些晃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坐了过去。 宋翎双手捧着烤好的柑橘递给他,笑道:“道长,请吃果。” “多谢。”周清弈接过,道:“此处荒山野岭,你独自一人怎么会到附近来?” “我叫宋翎,京城人士。家里给我谈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意,就逃出来了。半路上遇到一伙贼人,抢劫我的钱财,我为了躲他们,就误入这座荒山。”宋翎说谎话简直是手到擒来,他还不忘关心周清弈:“道长又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呢?” 周清弈回答道:“这附近有一个为非作歹的黄鼠狼,常偷酒肆的鸡鸭,我追踪他的气息到附近,突然寻不到了。” 宋翎突然把双腿往另一侧挪了挪。 呵呵……找得到就见鬼了。 那个黄鼠狼的皮刚刚被他扒下来做鞋垫了,毛茸茸的,还挺暖。 两人接下来还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周清弈觉得和宋翎聊天很舒服。宋翎性子单纯,可见识却并不浅薄,说话做事虽然透着股天真,却很知礼懂分寸,可见家风清正,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小公子。 宋翎打了个哈欠,抱歉地笑笑:“清弈道长,我先睡了。” 周清弈颔首,看他睡熟后,也闭目冥想起来。 到了半夜,周清弈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暗自运转灵气护身,保持了意识的清明。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那个人还在埋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啊……” 接着,他的唇被人摸了摸,然后胸膛也被人戳了戳,就在裤腰被人拉了一把之后,周清弈捏住了他的手腕。 宋翎大为震惊,不应该啊! 他耗费了大半的功力释放的迷香,就算是厉害一点的道士也要昏迷四个时辰,怎么对周清弈无效? 周清弈把他往眼前一拉,宋翎几乎是坐到了他的腿上,冷漠的声音伴随而来:“狐狸,休想乱我道心。” 宋翎还想挣扎,可周清弈念了一段咒语,他就晕过去了。 小菜狐出师不利,败于清弈道长之手。 番外 有狐(二) 宋翎醒过来时,外面出了太阳,寺庙内一片通透明亮。 身边坐了个人,宋翎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昨晚那个道士变得十分高大,佛像也快成了巨人。 他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的两个爪子。 第235章 一回头,看见了蜷缩起来的雪白尾巴,尾巴尖一抹鲜红。 宋翎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化为原形了,此刻正窝在已经烧为余烬的火堆旁的蒲团上。 小狐狸团成一个球窝在蒲团上,耳朵抖了两下,迷茫的左看右看,它全身雪白,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十分可爱。 周清弈见他醒了,动手捏了捏他尾巴根,稍作警告:“不要乱动。” 但凡兽类,尾巴根都是十分敏感的地方。 宋翎抖了两下,全身的毛都炸开了,转头两排尖利牙齿就咬上了他的手。 啧,还挺凶。可惜实在没有攻击力,咬了半天牙印也没出来,反倒是它的舌头,软软一条,舌面带着细小倒刺,不断在周清弈的手心里摩擦。 周清弈心跳加速,赶紧抽回手,把宋翎抱起来,塞进了一个竹篓。 宋翎到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这道士怕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他的身份,看他装纯良小公子,也就陪他装了个木道士。 难怪他下山前爹娘和兄长都不放心,说人世险恶,果不其然,他第一次勾引人就被抓住,可能还要被这破道士给吸收灵力,再也回不了家。 宋翎在竹篓里上窜下跳,可是不管他怎么折腾,那个竹篓的盖子就是不动,他用牙咬,结果正撞上周清弈施法的结界,电得他嘴唇都麻了。 “臭道士,你放了我,我不是妖怪,你不可以把我抓起来!”宋翎恶狠狠道:“如果我告诉我兄长,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你不是妖。”周清弈道:“收妖的玉壶对你毫无反应,你是青丘的狐狸。” 宋翎怒道:“你知道了还抓我?” “看你调皮,代为管教一下,省得你去勾人,祸害世间。”周清弈义正严辞道。 宋翎瞬间语塞。 他们青丘一族多年避世不出,生而貌美,但并不是人间传说里那种故意诱惑害人的种族,他要不是修行受阻,怎么会铤而走险嘛! 周清弈道:“你修行受阻,或许有其他的解救之法。如果我并未参透,也会好好的把你送回家。” 在他眼里,宋翎就是个误入歧途的小狐狸,本性不坏,好好引导就行。 于是,道士背小狐狸,就这么进了城。 城里的集市上热闹非凡,特色小吃沿街叫卖,宋翎透过竹篓里的缝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闻着食物的香气,急得直转圈。 “我肚子饿!” “周清弈!我肚子饿!” “周——清——弈——” “来人啊,臭道士虐待狐狸啦!” 宋翎太聒噪,周清弈的识海几乎不得安宁,他背过手拍了拍竹篓,小声道:“再吵就不买东西给你吃了。” “要吃烤鸡。”宋翎哼哼道。 周清弈先去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让店小二送烤鸡上来。 店小二太过忙碌,拒绝道:“客官,您自己拿上来吧,今日人手不够,实在是不好意思。” 周清弈点点头表示理解,嘱咐宋翎道:“你在这里等着。” 宋翎脖子上被挂了个小铜铃铛,就算他跑,周清弈也能抓到他,所以宋翎果断选择躺平,还主动提要求道:“烤鸡要多放一点辣椒面。” 周清弈走后,只见华光流转,竹篓裂成了两半。 宋翎已经变为人类少年模样,瞳若点漆,还是昨天的样子,只是眉眼间平添了两分妖气,他人身的样子漂亮过了头,反而显得有些媚。 周清弈端着烤鸡进门,看到宋翎后背和腰臀的肌肤完全裸露,白得耀眼,赶紧转过身去。 “烤鸡!” 宋翎跑过来想拿,就被周清弈定身在原地,一床被子裹住了他。 “你又要干嘛?”宋翎泪汪汪地看着周清弈。 他没有什么羞耻心,只知道自己肚子饿了,周清弈不给他吃东西,还把他裹成了粽子。 周清弈叹了口气,念了一个诀,宋翎身上的被子回到了床上,他的手脚也得到了自由。 这次宋翎身上有衣服穿了,只是头发还散着。 周清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发带,雪白的,有祥云暗纹,很是精美。 趁宋翎吃东西,周清弈绕到宋翎背后,将他一头柔顺冰滑的长发捞起,绑了起来,墨发从他手指间穿梭而过,似绕指柔情。 宋翎吃饱后,靠在床边看周清弈修补竹篓,得意道:“别修了,我不会再进去的。其实我也不是资质很差的狐狸,对吧?” 周清弈勾唇道:“青丘的小皇子,资质自然不会差的。” “你猜到了?”宋翎往床上一倒,打了个哈欠道:“其实跟着你也不错,有烤鸡吃,有新衣服穿,还不用睡破庙……” 宋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周清弈抬眼一看,那吃饱喝足的小狐狸睡着了。 番外 有狐(三)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众人的目光忽然都聚集在了一处。 那是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士,面容俊美,长眉薄唇,看起来有几分凉薄的样子。 道士的怀里正抱着一个耀武扬威的白色毛团,把他的发尾搞得一团乱,还编了个蝴蝶结,偏偏道士神色冷静,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宋翎睡姿太难看,后半夜总是用手脚扒拉周清弈,最后周清弈不胜其烦,把他强行变成了小狐狸,早晨出门时,又因为宋翎死活不进竹篓,周清弈无奈,只好抱着他了。 第236章 路过一个小摊,周清弈给宋翎买了个糖葫芦,让他用爪子拿着吃,不要再闹。 宋翎发现周清弈对他原身状态容忍度很高,自己扒拉他头发他都不吭声。 他一边想一边愤怒,难道是本狐化人形后不好看吗? 不应该啊,他那个样子在青丘出门时,人家都看呆了。 哼,一定是这个臭道士眼瞎了。 难道是周清弈有其他的癖好? 宋翎想,或许可以用原身勾引他试试,等他得手了,变成功力大涨的狐狸了,就把周清弈变成一块小石头,踢来踢去。 周清弈不知道宋翎在想什么,但是看他笑得一脸灿烂,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背,给他顺毛。 宋翎传音道:“摸一次一百文!” “糖葫芦不吃了?”周清弈挠了挠他的下巴。 “吃。”宋翎哼哼道:“要下雨了,臭道士,快点回去。” 回到客栈,小狐狸顺着柔软的床铺就势一滚,变成了一个少年,少年眼睛大而长,瞳孔漆黑如水洗过,漂亮近妖,正是宋翎的人形。 他一身白衣仅仅是松垮的挂在身上,头发上松松束着发带,侧脸散落的黑发映着莹白的脸色,真是好看到了极致。 周清弈俯身逼近,宋翎屏住呼吸看他,两人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彼此纠缠,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时,周清弈却停住不动了。 宋翎眨了眨眼,盯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正准备自己主动亲上去去时,却见周清弈不动声色地给他拉了拉掉到肩膀的衣服:“既然变成了人,就要穿好衣服。” “臭道士臭道士,你是不是只喜欢我做狐狸的样子?” 宋翎直接半坐起来,衣服滑落到腰际。他圈住了周清弈的脖子,两人靠得极近,周清弈可以清楚看见少年长而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眨眼时好像能扫到他脸上,有点痒,眼下是睫毛的倒影,宛如水洗过的黑色瞳孔中清楚倒映了他的身影。 宋翎这个姿势半坐在床上,为了挽住他的脖子上身前倾,脖颈到腰身弯出一截好看的弧度,尤其腰身的地方,微微凹陷,仿佛一手就能抓住,脸上干净的仿佛从雪山上流下的泉水,动作却大胆。 “别闹。”周清弈呼吸急促,眼底暗沉一片,抬手就要推开宋翎。 宋翎却抱住了他的脖颈,不停地问:“你什么时候能被我勾引成功啊?” “为什么一定要勾引我?” “我要变成厉害的狐狸啊。” “变成厉害的狐狸有很多种办法,不一定要这样。” “可这样最快。”宋翎努努嘴:“你让我好挫败。你是不是看不上我,觉得我们人兽殊途?可是我还蛮喜欢你的,哼。” “咳……”周清弈道:“你还是变成狐狸的时候,比较可爱。” 离得太近,能看到清冷薄情气质的道士,此刻眼底翻滚着道不明的情,带了点焦灼的样子,像极了神仙堕入凡尘染上了欲望。 宋翎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在跳,书里好像没说夺取功力以后就要把人杀了吧? 唔,要不把这个臭道士带回狐狸洞…… 就在两人之间流转着暧昧的气息时,门外响起来“咚咚”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小二的招呼声:“客官,您要的茶水来了。” 小二进门的时候觉得很奇怪,那位道长看着是要休息的样子,衣服却有点凌乱,至于那个小狐狸,雪白一团,长得贼漂亮,就是眼神有点凶,恶狠狠地瞪着他,小二心里嘀咕:“这狐狸别是吃人的吧。” 他打起精神问周清弈:“客官,您要吃点什么不?” 周清弈侧头问宋翎:“你要吃什么?” 小二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道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那狐狸还会说话不成?” 果不其然,小狐狸没回答,只是收回了盯在他身上的目光,从床上直接蹦到了道士的肩头,道士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真有声音似的,眼中的笑越来越多,对着小二报出了一堆菜名:“八宝烧鸡、酱板鸭、桂花蜜藕、酥炸鱼干……” “客官,那么多菜,您能吃完吗?”店小二都怕他要吃霸王餐。 周清弈拿出钱袋:“里面是一百文。” 店小二笑眯眯的,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闹脾气的小狐狸,吃饭都要把他的家底掏光。 番外 有狐(四) “这些都是你的,我已辟谷,不需要进食。”周清弈道。 宋翎听到这话,瞪着眼前这一桌子菜傻了眼。 对面的狗道士慢条斯理地拿起了一双筷子,认真对齐后,递到了他面前。 道士手指白皙,五指修长,指关节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突兀,也不显得羸弱,指甲修剪得整齐,底部有漂亮的弧形,比狐狸的小短手好看。 好想摸一摸! “你流口水了。”周清弈道。 宋翎心里还没赞叹完忽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擦,只碰到干燥的嘴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狐生二十三年,宋翎第一次被人这么污蔑,气得接过筷子就要往身边坐着的胡言乱语的道士砸过去。 周清弈不慌不忙,在他筷子即将脱手的一刻开了口:“扔了你就用手抓着吃。” 狐族向来识时务,哪怕是涉世未深也天生懂得分辨各种情绪。 第237章 宋翎看得出来周清弈没在跟他开玩笑,只好愤愤缩回手,嘴上不服输道:“你这么凶,哪个人会喜欢你,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是没人要!” 周清弈道:“没人喜欢我,可以省掉很多麻烦。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撒泼打滚,我吃不消。” 宋翎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我那是没得选,打不过你。等我得手了,我就……哼哼!” “就什么?”周清弈被他逗得笑起来,略显凉薄的眉眼弯下,眉心竟有温柔之色浮过。 宋翎脱口而出:“我觉得你应该多笑笑。” 周清弈一顿,眼中闪过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难过。 曾经也有个人,会花费心思让他开心。 周清弈伸手摸了摸宋翎的头,很温和的应了声好,又道:“快点吃,吃不完以后都没得吃了。” 吃是吃不完的,宋翎吃得肚子都鼓了,打了一个好响的嗝。 周清弈端着一本书看,宋翎哭丧着脸偷瞄他,周清弈察觉了,回望过来。 他长得过于精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神态天真可爱,周清弈知道他在卖可怜,不由软了心肠:“不想吃就别吃了,省得难受。” 果然,宋翎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漆黑的瞳孔亮了起来,眼睛里有狡黠的笑意,他欢呼一声扑到了周清弈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你真好!” “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们狐狸表示感谢就是这样的。”宋翎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就想睡觉,每天都好困……” “睡吧,左右也无事。” 宋翎自觉地变成了小狐狸,周清弈伸手去挠他下巴,宋翎眯着眼,发出懒洋洋的呼噜声,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周清弈觉得蹊跷,身为灵兽,本不需要太长时间的睡眠,而宋翎每日都要睡好久,且只有六条尾巴,很是奇怪。 他把宋翎抱到床上放好,然后探了探他的灵魄,想看看他修行受阻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触碰到灵魄的时候,周清弈被拉入了一个幻境。 那是他百年前以本体去大千世界历劫时,遇到的一段情缘。 景朝的荒唐二皇子和余杭的穷书生,他们在时光的流逝中互相磨合,最后相爱、相守一生。 但因为人的寿命总有限度,当周清弈做凡人的寿命结束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得道的仙君。 后来,周清弈曾去地府寻宋翎的生魂,但冥府的人告诉他,宋翎原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并未按照惯例入地府投胎,似乎是有什么另外的机缘。 从此,周清弈行走世间,希望还能遇到那个令他倾心之人。 “翎翎,过去你就喜欢玩这些小游戏,说自己是狐仙,没想到居然成真了。”周清弈情难自禁,在宋翎的额间落下一吻:“找了你那么久,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番外 有狐(五)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宋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个不可一世的皇子,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他还有好几个知心的朋友,他们后来都得到了幸福;他的府上有一个大大的藏宝室,里面有很多值钱的宝贝…… 只是醒来后梦中场景都消散不见,只留下一个男人模模糊糊的影子和心口莫名的情绪。他耳朵动了动,翻身打了个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化成原形窝在周清弈的怀里! 嗯?他怎么就在臭道士的怀里睡着了呢? 宋翎看着周清弈袖子上被自己口水浸湿的一小块布料,有点气恼自己对周清弈怎么这么没戒心。 他在周清弈的怀里又滚了几圈,生闷气。 周清弈在睡梦里似乎也觉得痒,伸手圈住了雪白的团子,人却没醒,宋翎盯着这个周清弈,心里嘟囔:“……他怎么比我还没戒心啊?” 他不知道怎么又有点吃醋。 如果周清弈身边要是睡的其他人,他是不是也这么放心? 周清弈长发披散,神情平和,一张俊美的脸在睡着后显得格外好看,睫毛也很长,这么闭着眼,浓密的像是在脸上打了层阴影,给宋翎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他看过这个人的睡颜很多次。 宋翎有些心痒,他变成人形,伸手去摸周清弈的睫毛,手指碰上去有点痒,这么大的动静周清弈竟然还没醒,呼吸清浅,搂在他腰上的手动也没动。 “他该不会是昏迷了吧?”宋翎心想,这是个开溜的好机会啊! 可是周清弈现在不省人事,万一有其他妖精看上他,想同他修炼呢? 宋翎努努嘴,他还没得手,怎么能让给其他的人。更何况自己要是走了,保不准周清弈会不会被坏人抓走,这世上的人有时候也很坏的。 算啦,看在他请客吃饭的份上,还是不走了吧。 宋翎趴在周清弈身上,继续睡回笼觉。 周清弈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根本不像是晕过去的。 宋翎正在酝酿睡意,突然感觉腰上的手收紧,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周清弈压在了身下。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宋翎结巴道。 周清弈回答道:“我研究过了,还是你在书上看到的方法最靠谱,我答应了。” “嗯?什……” 宋翎话音未落,周清弈便低头亲了下来。 第238章 这个吻十分强势,宋翎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被掠夺,唇舌纠缠,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清弈才放过了他,却也没彻底离开,依然压在他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嗓音带笑:“翎翎,你怎么不呼吸?” 倒是比做昭华殿下的时候笨了很多。 宋翎喘匀了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起,只能红着脸吼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吻!” 周清弈捏了捏他的脸颊,哄道:“那你要早点习惯。” 宋翎凶道:“我后悔跟你在一处了,你这个大坏蛋。” “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翎翎。” 周清弈脸色沉下来,把宋翎按着,坐在自己的腿上。 宋翎的头发很长,在背上凌乱的往两侧分开,手指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路往下滑时,他背部的肩胛骨会微微颤抖,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 周清弈在他腰窝处用力一揉捏,他便会侧过半张脸,露出绯红的眼尾、氤氲着水汽的点漆般的眸子和雪白的半个侧脸。 宋翎的脖子被周清弈咬了一个牙印,他恼羞成怒的打了一掌出去,结果被周清弈轻易化解。 这时候,宋翎惊讶地发现自己掌心的狐火变成了更厉害一点的金色,难道他的修为真的变强了? “你这是恩将仇报?”周清弈笑道:“还想变得更厉害吗?想就跟我回家。” “跟你回道观吗?如果有人欺负我怎么办?”宋翎犹豫道。 周清弈叹气:“有人欺负你,我也没办法。” 果不其然,宋翎气得瞪了他两眼。 周清弈觉得有趣,以前都是他昭华殿下欺负别人的。 “骗你的,我不住道观,没人欺负你。”周清弈沉声解释道:“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那你住的地方在哪里?”宋翎眼珠子一转,好奇道:“有花吗?有树吗?有好吃的吗?” “有,还有你最爱的大珍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大珍珠!” 周清弈笑而不语,施展了法术后,两人来到了周清弈在天宫居所——月华府。 寝殿床边的架子上有一身水红色的衣袍,上面有金丝绣制的花纹,宋翎一见便觉得熟悉,心生喜爱,走过去摸了摸。 宋翎喃喃道:“这件衣服,我怎么感觉我穿过……” “嗯。”周清弈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我前世是不是认识你?”宋翎忽然开口问道。 他对周清弈有无来由的信任,有莫名其妙的喜爱,还有和零散的记忆碎片。 他除了这次逃跑以外,从未出过青丘,从小到大的记忆清晰连贯,没有缺失过,却在第一次看见周清弈时便觉得刻骨铭心。 “认识。后来,你……”周清弈没说下去,他不愿去回忆那寻找了宋翎百年的孤独。 宋翎大气的拍了拍周清弈的背,安慰道:“没事,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朋友?”周清弈皱眉,将宋翎压在屏风上:“我们成亲了,拜过天地,是你去请旨赐婚的。” “怎么可能?”宋翎惊呼:“你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周清弈笑道:“你脚心有一颗小痣,特别怕痒,耳朵最敏感,每次朝那里吐气,你都会……” “别说了!”宋翎捂住他的嘴巴,警告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忘了太多。”周清弈把他抱进了床榻:“我们来回忆一下,以前你可是最肆意妄为的。” 宋翎像是一本周清弈最喜欢的书,令他爱不释手,翻了又翻,边角都翻到起皱、软烂。 中场休息时,周清弈问声道:“翎翎,你愿意跟我结下契约吗?” 婚契,一旦缔结不得反悔。 仙君与爱人定下婚契,便可共享生命,从此两个人真正息息相关,哪怕相隔天涯也能在瞬间找到对方。 宋翎心中一紧,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白发苍苍躺在周清弈怀里,对他说:“清弈,这辈子我很幸福,下辈子你也要去找我。” 如今问他的人根本不等他回复,周清弈抬起宋翎的手,跟他十指紧扣,微弱的光发出耀眼的红色,然后消失于掌心。 契约已成。 宋翎脑海里突然记起了一切,包括他们怎么相识,他又是怎么去跟父皇提亲;又是怎么跟周清弈回余杭省亲;还有那两个恼羞成怒时打出去的巴掌,令他后悔了半生;还有那年,他冒着风雪,抱着一起死的念头奔赴边关,只为知道周清弈是否安好…… 转世时,阎王爷告诉他:“宋翎,你是从另一个时空胎穿来的,不入轮回。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回到那个时空,你的命格贵重,再投胎也一定是富贵人家。” “那我还会遇到周清弈吗?” “不会。他有他的责任。” “那我不回去。”宋翎拱手道:“我愿用所有,换我和他的下一世相遇。” 再睁眼时,宋翎听到周清弈着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宋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周清弈,我当时差点以为自己要投胎成小猪小猫小狗了,好在还是个灵兽,没有太丑。” 周清弈紧紧地拥着他:“翎翎,谢谢你没有弃我而去。” 宋翎回抱住他,开心地笑了。 阴差阳错的相遇,两世的情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第239章 —《番外完》— 感谢陪伴呀,爱你们o(^▽^)o